听到这个“噩耗”, 季逢月脸色立刻严肃得不得了,沈望舒严重怀疑,如果不是她还们还牵着手, 恐怕季逢月转头就要回办公室去找班主任索要特权, 比如说指定同桌是谁, 否则就消极怠工,绝对不干活之类的。
想到那样的场景,沈望舒不由得轻笑出声。
“小月, 你都不想和我继续当同桌吗,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季逢月异常幽怨地看着散发着愉悦气息的心上人, 话语间竟然透出明显的委屈来。
“噗嗤,如果让柳裳看到你现在的表情, 她一定会觉得你被鬼上身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提别人了, 因为我真的很不高兴,是非常。”
“啊, 抱歉,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沈望舒笑着摸摸季逢月的发顶,虽然两人有明显的身高差,但愣是能看出一种哄人的画面感,“就算分成不同的学习小组,我们也可以继续做同桌啊。”
“刚才我已经和老刘确定了座位情况, 八人一组, 三人一排, 你是你那一组单独分出来的那个, 身边被我提前预订了,可以吗?”
季逢月这才脸色稍霁, 但仍旧绷着脸问:“那你另一边的同桌是谁,确定了没有。”
“组员还没有定好,不过会由组长安排,你想要谁?”
“……柳裳,她勉强还行。”
“哈哈,行,那我问问她,好啦,不要这么不开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
“不可能开心得起来,我不想让别人插入我们之间,你是我的同桌,是我的!”
季逢月万分不爽,她完全不记得高中时期还有学习小组这种东西,否则她肯定要早早做准备,啧,现在只有一个柳裳是队友,勉强也还行吧。
前世,柳裳是两人少有的仍旧保持着联系的高中同学,虽然平时很少见面,但网络上的联系还算频繁。
尤其是,柳裳知道沈望舒和季逢月极其要好,也是她最早打趣两人简直就像情侣,季逢月曾一度怀疑过柳裳早就察觉到她对沈望舒的感情。
后来沈望舒出了车祸,柳裳帮过季逢月,而那时季逢月干脆就对她承认了。
季逢月知道柳裳对女女恋情的态度,清楚她的人品,也明白她会帮助自己,所以之前才会暗示她。不过也是赶巧,季逢月刚得到半个助攻,就不得不接受有另一人插入两人同桌的现实。
如果是柳裳的话,季逢月觉得她说不定能早点让沈望舒这个迟钝又呆的木头开窍。
虽然季逢月知道,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要比她原先预想中要好得多,她本该满足的,未来至少还有两三年时间要走,没必要急于一时,可是人就是贪心的,她不满足于口头上的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严重怀疑就算有人帮忙助攻,沈望舒这个迟钝到让人绝望的木头都不会在三年时间内开窍,要是继续慢吞吞地等下去,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听到季逢月不满的抱怨,沈望舒握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开口:“一个人会有很多同桌,小学初中我就有过很多,高中还有两年多时间,或许也不会只有你一个。”
“没有什么关系是具有唯一性的,好吧,大概理想化的爱情是,但是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么为什么还要用‘同桌’这种随时可以被更替取代的关系限制自己,你明明可以用更亲密的词语形容。”
原本还分外不满的季逢月一怔,她微微睁大眸子去看面前的人,像是担心自己在幻听似的小声问:“你的意思是?”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你自己去想,不过……”沈望舒拉长着语调,很轻易就吸引住季逢月的所有注意力,她嘴唇轻轻开合,吐出让季逢月有些失望,又意料之中的话。
“学委,我不早恋哦。”
“感情是需要时间验证的,一时的心动代表不了什么。好了,咱们回家吧,过几天我妈妈又要来看我,这次我可不会再心软让你上我的床。”
季逢月刚转晴的脸立马就阴云密布起来,这种戏剧性的的变脸让沈望舒又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是因为这一次她要过夜啦,总不能让她睡我的床,然后我跟你睡吧。”
“切,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样碎碎念着,但是季逢月也知道不可能,不过本来沉下来的心情立刻就安抚得开心起来倒是真的。
她牵着心上人的手,只觉得天边的夕阳都染上了粉色,心情好得不得了。
说来也是好笑,刚才还不满足现有关系,一心想着让人帮忙让木头脑袋开窍的季逢月,竟然被心上人简单两句话就哄得找不着北,脸上的傻笑挡也挡不住。
不就是要等到高中毕业吗,三年时间而已,等就等了,她等得起!
用视线余光注意着季逢月的表情,沈望舒又忍不住弯了弯眸子,这种生气十足的样子真可爱啊。
大概也只有她能让这人露出这种傻乎乎的表情吧。
事实上,在那天夜里,沈望舒就察觉到了,她喜欢的人对她的感情,已经向她希望的方向发生了质变。
朋友会因为摸肚子的玩笑就紧张得全身上下绷成木头吗?
朋友会因为另一人的触碰而心跳加速,浑身发热,连呼吸声都急促起来吗?
朋友会因为担心对方难过就拉着她的手,笨拙地用感受心跳这种傻事证明自己的心情吗?
不会的,再怎么亲密的朋友都不会这样,因为这不叫朋友,这种心动的感觉绝不是友情能萌发出的悸动。
可是沈望舒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发展得太快,把年龄的限制放在一边,哪怕是三十岁的沈望舒,也不会在察觉到季逢月的心动之后,就立刻和她确定关系。
就像她刚才说的,一时的心动代表不了什么,短暂的悸动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暗恋了这个人十年以上,她对季逢月的感情远比这点刚开始萌芽的喜欢深得多。
喜欢,不等于爱。
而她想要的,必须是理想化的爱情。
因为她就是这样天真又固执的人,她就是只想和深爱的人保持纯粹而理想化的伴侣关系,因为这才能让她产生安全感,让她相信自己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付出不会付诸东流。
原本她已经成功抽离感情了,她可以甘心只和季逢月当朋友,最好的朋友也很好,在“朋友”的范围内,不会有人再超过她。
季逢月对其他人的态度她不在乎了,不管她未来是否会和别人结婚,又会不会再对其他人敞开心扉,愿意和哪个谁共享生活,这些都和区区的朋友没有关系。
可是谁让季逢月要抱住她说不想和她分开,颤着声求她能不能喜欢她,就算那都是因为季逢月的心理问题,但论迹不论心,这一次终究是她先开的头,是她在原本踩下刹车的列车里添柴加火,让它再也停不下来。
沈望舒知道自己不是会回头的性格,一旦决定放弃什么东西,就很难再重新回到过去,可是她终究在季逢月的请求前动摇了,她又一次心动了。
爱情没那么容易放弃,只有时间能抹平一切痕迹,可是在那之前,季逢月就用她的行动告诉沈望舒,或许她没必要放弃。
只是这一次,沈望舒做不到再像上辈子那样,不求任何回报,只希望留在季逢月身边就好了。
她是个现实的人,想再让她给出理想化的爱情,那就得让她看到足够的好处,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只是喜欢,对她来说远远不够。
在身边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沈望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时的心动怎么可能让她心甘情愿交付一切呢。理想化的爱情,唯一不可取代的关系,想要从她身上得到这些,季逢月就要拿自己来换。
口头上的话语什么都证明不了,身体的悸动也只能说明这短短一刻,唯有漫长的时间才是考验爱情的磨刀石。
三年算什么,前世她认识季逢月十五年。
在认识季逢月的第七年,她才终于敢承认自己喜欢她,而在那之后的八年里,她饱受暗恋不得的痛苦,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情感拉扯,还曾经因事故,不得不像剜去心头肉那样决定放弃这段让她备受煎熬的暗恋。
死过一次后再遇到她,还要怕得不敢和最好的朋友相认,唯恐又陷入前世那样无法自拔的情感漩涡之中。
对季逢月,她克制,她无所渴求,她用最柔软的一面待她。
无欲无求?可笑,世上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人。
无欲无求只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毫不在乎,第二种,有轻易得到的能力,只要按部就班的行动,便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而第三种,就是前世的她,明明无比在意,却看不到将其握在手中的希望,便只能将一切欲望全部深埋心底,唯恐最大的弱点被人知道。
但现在她看到了得到渴求之物的希望,打开大门的钥匙已经被毫不设防的暗恋对象放在她手中,只要她轻轻一推,就能看到季逢月捧出的真心。
所以她就要立刻行动吗?当然不,她不能轻易作出决定,假使那扇门后藏着的宝物还没有达到她的标准,那这就是最大的陷阱。
一个会让她深陷泥潭,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痛苦的爱情陷阱。
时间、精力、金钱,这些沉没成本是她可以承受的,但如果给出的感情无法换来她渴望的真心,她就会输得一败涂地,然后一定会发生她不愿见到的事情。
所幸,现在她们都还只是高中生,天然就有克制感情继续升温的理由,她要等,等待季逢月的心动转变成她需要的爱情。
季逢月不该对她放松警惕,因为真正想要掠夺走什么东西的入侵者是她才对。
可她早就已经提醒过她,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满心喜悦的季逢月完全不知道,在心上人青涩又柔软的外表伪装之下,一朵诱人采撷的食人花正缓缓露出真容,而她就是那只被盯上的可怜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