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停下, 别磕了,听得我头疼。”
姜鹿云撑坐着揉了揉眉心,取出一件薄裙松松裹住身子。她瞅了两眼那大蛇露出年少时才有的胆怯神色后心下实则也差不多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久前才在担心蛇女的身体,这会儿果真出了事儿。
阿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亦担心大笨蛇身子有恙、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后遗症, 伸手将人招来, 握住她的手腕送入灵力仔细查探。
年少时的小蛇女可以说是奉师尊之命为天旨, 见姜鹿云要她过去, 便竭力忍下止不住的水花儿,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挪了过去。
她对扶风丝毫不设防,由着扶风动作, 阿宝的灵力很顺畅便送了进去。
姜熹还试图从师尊脸上寻找蛛丝马迹来判断师尊的心情。
然而,姜鹿云脸上压根也没什么表情, 蛇女看不懂, 一颗本就悬着的心只得继续忐忑悬着。
想到自己做了如此下流祸事、师尊怕是会厌弃自己,姜熹小声抽噎了下, 喉咙里泛出压不住的水泡儿声,眼泪险些又飙了出来。
她忍了又忍, 抬起空着的手擦了擦眼睛,鼓起勇气期期艾艾道:“师尊……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别不要我……”
体内灵力运行平稳, 丹田灵府也无大碍, 仅神魂中瞧着有点紊乱, 但无损伤, 应该没什么大事。
阿宝稍稍放下心,听着蛇女的话, 陡然眉梢一动,眸中滑过几缕暗光。
她缓慢收回手, 垂下长睫,眼尾不觉蔓出红晕,欲泣非泣,虚弱轻声道:“……我怎敢不要你?你折煞我了。”
如蝶翼般的眼帘微颤,不知想到了什么,姑娘的脸色发白,用手指按住松散的衣襟:“莫要再唤我师尊。”
晴天霹雳般,姜熹呆怔立于原地,慌张无措地盯着姑娘,脑中不停循环着阿宝的两句话,以为这就是师尊要赶她出门的意思,当即鼻尖一酸,没出息地哭出了声。
她伸手想拉住师尊、求师尊收回这话。
然而,蛇女的指尖才碰到扶风,姑娘身子便下意识发抖,攥着衣襟的手愈紧,杏眸中的水雾迅速凝聚溢出,近乎于惶然地抬眸望向她,晶莹的水珠瞬间滚落,每一滴都好似砸在蛇女心底。
姜熹动作一僵,原不想再冒犯师尊而刻意避开的视线不禁扫过姑娘衣襟下隐约显露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心头害怕之余亦不住生了怜惜与对自己的恼怒。
“……师尊?”
阿宝哽咽着狼狈偏过头,散落的白发掩去半张脸:“别唤我师尊,我不敢当你的师尊。”
一个扶风就能把蛇女完全吊住,更别提还有从未见过的扶风珍珠一样滚落的泪水。蛇女被吊得团团转,年少时那点儿存量不够的脑袋完全想不到阿宝会骗她的可能,此时悔恨愈加,又心疼又急。
微凉的体温一点点试探地触碰上姜鹿云的肩,蛇女怕她害怕,因而将力道放缓再放缓,直到见阿宝并未抗拒,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搂紧,自己坐了四分之一的屁股在床边:“师尊,我不会再欺负你!我、我会对你负责的……师尊,别怕,别哭。”
姑娘柔弱地倚在蛇女怀中,指尖抚上姜熹的胸口,垂泪低声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
蛇女赌咒发誓,紧急动用她的笨蛋脑袋,把能想到的好话都倒豆子般对着姜鹿云说了一遍。
发下一百零八个誓后,怀里的姑娘总算平静了点,眉间似有倦意,阖眸沉默地依偎着她,看起来竟有两分乖顺。
姜注意到扶风湿润的眼角,喉咙微涩,兀然生了龌龊可恶的心思。
她想要……亲吻师尊,慢慢舔舐去师尊的水花。
蛇女看着看着,脑袋一抽,突然傻乎乎地疑惑问:“师尊,你怎么变小了呀?”
姜熹抬手比划了片刻,她自己之前的身高就算坐在床边抱着师尊,也不该是这个视角。
怎么感觉师尊没有那般高大了?
阿宝额角青筋跳动,勉强维持平静:“我也不知,突然就变成了少年时的模样,修为也只剩了元婴,否则也不会……”
姜鹿云掀开眼帘瞥过蛇女,眼尾的红愈浓,方止住的泪说来就来,神色黯然痛苦,未尽之言清晰地传到姜熹脑中,叫蛇女懊恼不已。
这老实蛇豁然起身,膝盖一弯,又要跪下请罪,认真恭敬道:“不论师尊是何修为,师尊都是我的师尊!欺辱师尊,我该死,任由师尊责罚!只求师尊……还认我这个徒儿。”
一只手伸来拦住了她。
扶风苦笑:“我只你这一个徒儿,又舍得对你怎样?又能对你怎样?”
“如今落到这般地步,我只盼你莫要再欺负我,能听我两句话。”
笨蛇被她一番话感动得眼泪汪汪,深觉自己不是个东西,连连点头:“自然,自然,我再不敢违逆师尊,亦不会欺负师尊!”
“如此便好。”
姜鹿云似是放了些心,忽而又蹙眉捂住胸口,轻轻喘息:“……熹儿……”
姜熹背脊无缘由地发酥,跳也似的爬起来,紧凑到师尊身边,重新将人搂好,担忧地上上下下打量扶风:“师尊,哪里不舒服?”
姑娘仿佛难受至极,手指不觉按压揉着胸前本就松散的衣襟,大好春光与暧昧吻痕倾泻而出,晃得蛇女脸颊通红、一时间不知该把眼睛放到哪儿才好。
蛇女用力板住脸,规规矩矩地把视线停顿在阿宝的发顶,却感觉到素来自持稳重的师尊痛到极致般揽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呢喃乞求:“……熹儿……师尊胸口痛,帮帮师尊好不好?帮师尊揉一揉。师尊好痛……”
香风拂过,才定住的神色默默裂开一条缝隙,脸颊上的红逐渐往下蔓延,耳根处尤其,几乎要把这条蓝色的蛇烧成赤蛇。
姜熹张开嘴,结巴半晌也没能说出话,不知是该先拒绝师尊,还是该先心疼师尊。
阿宝抬手掩唇,盈盈欲泣:“你方才还说会听师尊的话,如今却丁点也不管师尊死活,非要疼死师尊,你才满意吗?”
扶风虽念着蛮横不讲理的话,声音却脆弱得很,听进蛇女耳中只剩了委屈的娇嗔,一时间叫姜熹左右为难,迟疑再三后努力做好心理准备,这才闭上眼严肃地将手探下、覆上师尊的绵软之处。
阿宝眯起眸子,玩味地无声勾唇笑了,手心抚上笨蛋蛇紧绷起来的脸庞,贴着蛇女的身子轻轻呵气:“……轻些……轻些……熹儿弄疼为师了……”
这哪里还有个师尊的样子?
偏偏蛇女不敢质疑扶风,暗自咬住自己嘴里里的肉,一边在心下骂自己这时候都能起歪心思、真真是条恶心的坏蛇,一边竭力想要忽略手下的触觉。
好一会儿过去,笨蛋蛇被折腾得满头大汗,五官都快挤作一团,这才被坏心眼儿的师尊放过。
扶风的手指似有似无地在蛇女耳朵根处打转,每碰一下,蛇女的身子就控制不住地抖一下。阿宝逗蛇逗了许久,愉悦地轻飘飘告诉姜熹:“熹儿,好了,师尊好了很多。”
如释重负,蛇女咻的一瞬缩回爪子,飞快在自己脸上抹了把,侧过身不看衣襟凌乱的扶风,低头闷声道:“师尊不疼了就好。”
扶风终于正面对她展眉露出些浅淡的笑颜,夸蛇女:“熹儿真是为师的孝顺徒儿。”
本还埋着脑袋东想西想的蛇女立刻扬起头,眼睛里像点了两盏蜡烛般顷刻间亮起。
她实在听不出话中的话,也想不到师尊在欺负自己的可能。如今得了师尊的夸赞,便无暇再顾及其他,因闯了祸、欺辱了师尊而产生的惶恐悄无声息地融化在扶风的笑容之下。整条蛇都要化作软趴趴的夹了甜豆沙的年糕,欢喜得咧开嘴对着师尊傻笑。
凌乱的衣襟、雪白的肌肤、暧昧的吻痕,这些总令蛇女浮想联翩、面红耳赤的符号,永远也比不过来自扶风的正面的肯定和承认。
此刻姜熹盯住姜鹿云,瞳孔中倒映出的只剩下姑娘微弯的含着暖意的杏眸。
内馅儿小蛇的大蛇悄悄蹭到阿宝身边:“师尊,你不生气啦?”
那点戏弄笨蛇的兴味早在蛇女这般讨人怜爱的模样下维持不住。
姜鹿云伸手刮了刮蛇女的鼻尖,心口泛软,不舍得再逗她,柔声道:“师尊不生气了。”
扶风以目光描摹着姜熹脸上久违的神色,指尖于蛇女肌肤上摩挲,郑重告诉她:“熹儿是我最爱的小蛇、是我永远的徒儿。”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愿将你赶走。哪怕你犯下滔天罪孽,那也是我教徒不严,我会亲自清理师门、与你共同担下因果。”
蛇女的心不算大,装进师尊的蜜罐中刚刚好。
姜熹原是甜得要命,只顾得挨着师尊笑。
可扶风最后一字落下之际,不知为何的,她莫名生出些许无可言说的按捺不住的酸楚。
小蛇自幼长在扶风道君座下,极少下山出门,更莫说独自远行。
可那一瞬间,姜熹好似已自己孤独又无助地流浪了很远很远、很久很久。
她找不到师尊,寻不到归途,也望不清前路。
她像失去锚点的小船,漂泊许久,历经寒风暴雨,终于回到了最初、最温暖的最令她安心舒适的港湾。
直到被拉进温软的怀抱,姜熹才恍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何时流了泪。
她也不知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很委屈,喉咙里咕噜着的呜咽声愈来愈响。脑袋上覆着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发,姜熹弯下背脊,蜷缩在扶风怀里,毫无遮掩、不顾颜面地嚎啕放声大哭。
“……师、师尊……师尊……师尊……”
浓厚的雾笼罩住青冥色的瞳孔,蛇女脸上尚且浮着些许茫然。她哭得莫名,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可她的师尊对她总是会多出三分的耐心,容着蛇女伏在自己身上大哭、将自己手中的帕子也浸得湿透。
姜鹿云敛去笑意,拥着这个自己的徒儿、自己的道侣,沉稳应道:
“师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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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还要赖在这儿多久?”
姜白玉心烦意燥,捏着羽扇重重敲桌,瞥过旁边端坐着的白袍佛修。
清川绝非好脾性之人,恰恰相反,她矜傲、嘴硬且好面子,甚少有人能勘破她太过凌厉的锋芒走进她的内里,也甚少有人能忍受得了她嘴不对心的言语。
可清川仙君也是出了名的强大、富有和貌美,被她耀眼夺目的外壳儿所附着的光吸引而来的蝴蝶数不胜数,但绝大多数都在凑近后不久便被刺伤离去。
姜白玉少年成名,天资卓越而道途顺畅,她骄傲惯了,只不过后来在外历练得久、又收了一二三个崽子当徒儿,养孩子养着养着,倒硬生生把她身上一些又臭又硬的棱角给磨平了点。
一段长久的感情中注定会有人低头,要么是一方,要么是两方。
偏偏能被姜白玉正眼瞧的,除了她家里那三个崽子,其余的无一不是天骄之女,大多与她傲气不相上下。
清川低不下头,或者说,等到她终于愿意舍下那点儿该死的矜持与傲慢去弯腰低头时,对面的人也早已挺直背脊走远离开。
一来二去,她也收了想找伴侣的心,一拍两散、无需瞻前仰后的露水情缘反倒更叫她轻松。
不过这回有所不同。
众所周知,佛修,除了专修杀生佛和怒目金刚的几派,剩下的都以他们极强的堪比乌龟般温吞容忍的烂好人性格闻名。
想逼佛修翻脸,确实得有些本事。
拂云眉头都没动一下,指尖不紧不慢地拨弄着佛珠,温声道:“玉儿,我需对你负责。”
“你叫谁呢!”
玉儿两个字一出,仿佛有一群蚂蚁爬上姜白玉的背脊,叫她忍不住恶寒,浑身不自在,胸口的气非但没被顺下去,反而烧得越旺盛了些。
“劳烦拂云尊上唤我道号。”
清川冷笑:“对我负责?你怎么不说要我对你负责?”
佛女的手顿了片刻,仔细端详她这副毛都要炸开的模样,瞳孔深处闪过几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并不恼,好脾气地顺着她改口:“那便是你需对我负责。”
什么负不负责,一大把年纪,学年轻人说这些。
姜白玉蹙眉,唇瓣启开一半,骤然念及这人的身份,嗓子里的话转悠两圈儿,又咽了回去。
拂云一个佛修,此前没沾过情爱,自然看重,何必与她计较争论。
清川端起冷茶饮下两口,语气稍缓:“酒后情动,当不得真,你……”
砰。
外边不知是什么东西撞着了,猛地发出一声闷响,把姜白玉的话堵了大半。
清川扩散神识,果然抓住了几只意料之中的躲在墙角偷听的小老鼠。
她柳眉倒竖,黑着脸拍桌低骂:“一群小兔崽子!”
竟敢来看师尊的热闹!
拂云扫过几个孩子方才逗留的方向,伸手按住怒气冲冲地想要起身去收拾徒儿的清川,悠悠道:“小孩顽皮些,当不得真。”
好生熟悉的话。
姜白玉怒意一窒,侧眸斜视她那张恬淡幽静的面容,扯着唇角甩开她的手,轻嗤:“不装了?”
佛女的名声与清川仙君背道而驰,外人口中姜白玉的脾气有多恶劣,拂云便有多和善。
可惜只有在佛女跟头碰过几次软钉子的清川才晓得,这人可绝非完美无私的圣人,平日里仅是不争不显,但如果真惹到了她,拂云虽不会报复,却自有一番性子在其中。
她行走于众生之中,又游离于世俗之外。
鲜少有人真正触碰过佛女的身影。
拂云无奈叹息,将那串象征着身份的佛珠自手腕取下,眸似清潭:“我从未想要装什么。清川,你比我聪颖,不会看不穿我的心。”
“那年我仍在南域,却听闻你的死讯……清川,我已后悔过一次,不想继续错过。”
“可是,你又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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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起蛇女一溜烟跑了老远,阿宝这才抱着怀里的小宝停下步子,略微咂舌:“真没想到……拂云尊上的速度这么快?”
她家师尊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眼睛里也揉不得沙子。
倘若真讨厌佛女,佛女便连踏上疏月天的机会都没有。
瞧那样子,分明是有些意思在里头,可惜又犯了嘴硬的老毛病。
姜雪青好笑地以指骨敲阿宝额头:“别操心拂云尊上了,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这次被师尊发现了,搞不好又是一顿揍,你可悠着点儿。”
“我们一起来的,怎么只盯着我揍。”
阿宝抱起胸拧眉,目光扫过几人。
病弱的大徒儿,年幼的小徒儿,还有一个……精神失常的徒孙。
怎么看都像是得捡着她揍的样子。
姜鹿云嘴角一抽,郁闷地蹂蹑小宝的脸,被小宝奋起反抗地咬了下手指。
阿宝捏住她的软肉:“你是小狗吗?”
小宝呜呜乱叫:“是阿宝先欺负人!”
两个小的又闹成一团,姜雪青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姜鹿云的蛇女:“松引?”
“在!师姑,怎么了?”
蛇女一个激灵,瞬间回神,面对着这个她此前从未见过的师姨,声音扬起两瞬后又陡然降下,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地扣了扣。
姜雪青见她似乎有些怕生,便安抚地笑了笑:“不必紧张,只是想问你现在是否有不适之处?”
阿宝已将蛇女的情况告诉了她。
姜熹老老实实地面对学堂教书师傅般站得笔直,摇着脑袋小声回:“暂时没有。”
好生局促。
姜雪青失笑,也不勉强她,点头应了下,既而去将阿宝和小宝叫住。
果然,姜鹿云走近后,蛇女仿佛寻到了靠山和底气,眼睛亮亮,依恋地靠到扶风身上,乖乖地任由阿宝摸。
姜鹿云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当即掀开宽袖,眼神示意。
蛇女这次看懂了师尊的眼神,美滋滋地摇身化作幼时原型缠到师尊手腕上,宽袖放下后,里头黑乎乎一片,又与师尊贴得这样紧,叫姜熹觉得很是放松和心安。
妘棠和姚天姝都回了各自领域,近些日子记忆恢复的修士越来越多,妘瑾与姚祝余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叫自己的徒儿回家。如今师徒与师姐妹见了面,想说的话应当多得很,阿宝也就不曾去打扰她们。
领着蛇女出来溜达过一圈,看了场师尊的好戏,姜鹿云与师姐和小宝告别,再次缩回自己的小院。
之前跟姜熹一同种下的树都发了芽,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叫某条笨蛇吃上她爱的桃子。
衣袖中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虽走前已看过许久,但这会儿仍满是新奇地打量着这间与记忆中的冷清空荡截然不同的院子。
阿宝瞧她不停地往花圃那儿望,便慢慢走去,弯腰将小蛇放到花丛中,任她打滚玩乐:“这是合欢花,认得吗?”
合欢花?
姜熹歪了下脑袋,细细看去,果然与自己在树上见过的一样,当即高兴地点了头。
何止看过,她还偷偷想过在疏月天上种合欢花呢。
就是怕师尊发现她的不轨之心,最终还是没动手。
蓝玉般的身子在花圃中胡乱游走,脑袋与尾巴一会儿将这枝花撞歪,一会儿从那枝花上蹦过,几乎把自己的气息布满整片花圃后,小蛇心底的那点陌生感就不知不觉间消散殆尽。
她玩儿得兴高采烈,竖起脑袋一看,不远处的人正坐在石桌边喝茶。
许是察觉到了她灼热的视线,扶风朝这边投来一道含笑的目光。
姜熹下意识吐着信子翘起了尾巴尖,险些醉倒沉溺于她盛满柔情与爱意的眼睛里。
夜晚,极听师尊的话且承诺过不会再欺负师尊的蛇女被扶风抱着坐在椅子上,正对不远处的梳妆镜。
她衣衫半褪,双眸泛红,神识中记忆混乱,暂时没有此等事情的印象,一时间不免显得青涩。
扶风吻过她的耳垂,低笑着问:“熹儿,舒不舒服?”
颤栗感四起,竖瞳迷离至稍显涣散,姜熹仰躺在师尊怀中,意识如飘荡在海面、经受万千波涛的扁舟,再想不起其他事情,只晓得跟在师尊后头含糊重复:“……舒、舒服……呜……”
漂亮威武的蛇尾瘫软垂地,尾尖微蜷,泛着凉意的蓝玉被人握在掌心中把玩,哪儿还有半点作战时的凶猛骇人?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摇曳渐缓,疲惫的蛇女昏昏沉沉间被最喜爱且信赖的气息包裹,安逸地陷入睡眠之中。
姜鹿云本以为姜熹的记忆混乱不会太过分,养几日就好。
可是,两日后的一个午间,阿宝本拥着蛇女安静午休,却骤然察觉不对。
睁眼的那一刻,旁边沉默许久的大蛇面露凶狠、倾身而上将她牢牢压住,冰冷的竖瞳如捕捉到猎物般凝视着她,神色似怨恨、似愣怔,唇瓣颤抖几许,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来:“扶风,你没死!”
额角鳞片蔓延覆盖,姜熹的神色看不清是喜极还是恨极,尖牙乍现,生怕猎物逃跑般猛地抵住姜鹿云的咽喉,低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死!”
阿宝被毒蛇的利齿抵住命脉,非但不怕,甚至想要发笑。
她松软下身躯,镇定自若:
“如果你想,我可以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