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多了, 回房休息去吧。”
姜鹿云挡住小蛇女伸来的爪子,自己扶着椅背起身,毫不犹豫地断开神识,淡淡催她出去。
她宁可当个目不能视的瞎子, 也不愿看见自己养大的孩子对着自己露出不该有的神色。
扶风不想捅破她们之间那张遮羞的窗户纸, 还在心中盼望小蛇会随时间的推移逐渐长大懂事、自己散去这些有悖人伦的心思。
然而她养的那条小蛇实在有些被她惯坏了, 脑袋里的筋也直得很, 此刻见师尊说没事儿, 便真以为师尊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暗自松了口气之余还想甩着尾巴往师尊身上蹭。
姜熹醉意尚未全消,如今再次涌上。被师尊挡了一下爪子后有些不明所以, 站在原地眨着含雾的眸子迷迷糊糊地观察师尊的脸庞,好似并未有何生气的预兆, 便立马弯起唇角乖觉地挨到姜鹿云身边, 探头探脑地撒娇:“师尊,熹儿很久没见到师尊了, 熹儿今晚想跟师尊一起睡。”
“师尊师尊师尊,好不好?”
蛇的体温不比人, 摸上去总有些泛凉,阿宝的手背传来异感, 本该叫她纵容怜惜的熟悉气息从身后贴近, 却令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阿宝撑着若无其事的神情将双手伸进宽袖中揣好, 步子微移, 身形如一阵风自蛇女气息笼罩之处掠出:“……熹儿是个大姑娘了,怎好与师尊一同睡?”
师尊的味道骤然远离, 姜熹就像被主人训过后抢走肉骨头的小狗,呆呆立于原地, 失落难过地垂下两只高高竖起的耳朵与疯狂摇摆的尾巴,瞳孔上的雾气愈浓了些。
她的小蛇脑袋难得聪明一回,不停地揉弄自己的手指头,小声嘟哝着反驳师尊:“可、可我还没成年,我不是大姑娘。”
扶风师尊侧过身,又好笑又好气:“你不是大姑娘,难道还是整天黏着师尊的蛇宝宝吗?”
谁家的蛇宝宝会偷亲师尊发簪?
喝酒后的小蛇女确实不同寻常,耳根通红,却硬是厚着脸皮认下了:“我……我就是整天黏着师尊的蛇宝宝。”
姜鹿云被噎住了,一时哑然。
过了半晌,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急于结束这场闹剧:“行,蛇宝宝,你乖乖回房睡觉好不好?师尊很累,想去沐浴休息了。”
又被师尊驱赶了一次的小蛇宝宝也不知是否醉意上头,愣是盯着女人清瘦的身形,眼珠子转也不转,兀然来了一句:“那我帮师尊洗。”
姜鹿云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蹙起眉,放下手,声音微冷:“姜熹,放肆。”
话脱口的那一刹小蛇女便回过了神,心中胆怯方生,又被师尊沉声斥了一句,憋在眼眶里的水珠终是没压得住,尽数滚落出来,映着她下午自己用力磕出来的仍有些红肿的额头,十分狼狈。
她长这么大,师尊并未连名带姓地唤过她两次。
姜熹噗通一声在姜鹿云背后再次跪下,埋着脑袋不敢做声,仅动作极小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
扶风长睫微垂,她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前面几年在妖域奔波,本就疲惫,回来后又接二连三地被徒儿的情愫冲击,直至现在,再多的耐心与纵容都摇摇欲坠。
她不再去看姜熹,漠然道:“起来,回房,不要让我说第四遍。”
这一次,小蛇女没有再闹,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安静走至门口。
推门的那一瞬间,小蛇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师尊转身后的背影,突然轻声开口问道:“师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的小蛇脑袋只有丁点儿大,想不明白很复杂的道理,师尊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现在以为师尊还没有发现她对自己那点日日夜夜揣在心底反复揣摩品味的爱恋,却又敏感地察觉到了师尊对她的靠近隐约有些排斥。
小蛇的脑子被师尊的斥责吓得僵成一团,自知说错了话,但仍不清楚师尊为何陡然间对自己这么冷淡,这会儿茫然不安到了极点,局促地扒着师尊的房门,双手捧在身前,期期艾艾道:“师尊……你别讨厌我,我下次不敢了。”
她整张脸都涨得发红发热,眼眶里的水花越溢越多。小蛇兜不住了,抬手用袖子极快地抹了下脸,害怕师尊不耐烦,声音变得又快又闷,仿佛后头有什么在追着咬她的尾巴,疼得她直发抖。
“师尊不喜欢,我都改,我以后不这样放肆了。”
话音被阖上的房门遮了一半,小蛇把门轻轻关好,自己躲在屋檐下昏暗处化成原型,把脑袋缩进尾巴里无声地哭。
许久后,姜熹挪动了下,嗅了又嗅,再次仰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师尊还亮着烛光的屋子,随后慢慢游到师尊院落外边的草丛里藏好,把身子盘起来,豆豆眼中映着远处微弱的光亮,就这样将脑袋搁在尾巴上,不愿意回自己房间。
小蛇女等了好久才见到师尊,不想跟师尊分得很远。
妖族的五感灵敏,空气中还浮着师尊身上的气息,她舍不得离开。
姜鹿云是合体期修士,她怎会不知院子外边还躲了个小蛇妖?
方才的重话说出口时她并未后悔,诚如姚天姝给出的建议,阿宝从小被清川仙君揍着长大,也未曾觉得师尊打犯错的徒儿有哪里不对,如今正在思索是否自己对小蛇女太溺爱了点,以至于让她生出这等念头。
姜鹿云沐浴后换了一身薄裙,白发潮湿,身上尚泛着水汽。
她眉间神色冷凝,指尖微动,掐诀将自己烘干,缓缓行至床边坐下。
阿宝沉默地垂着眼帘,指腹摩挲着手上遍布的疤痕。在某一刻,她心下猛地生了些久违的无力和倦意,许久以来因蛇女的陪伴而暂且按下的让她喘不过气的沉重感又一次于微末间反噬般爬上她的肩,将她绷直的脊骨压得稍弯。
徒不教,师之过。
姜熹没错,是她错了,她一走就走了八年,忽视了这个孩子八年,没有将她养好。
好似从很久之前起,阿宝就总是会将事情搞砸。
这次一如。
倘若她自小对蛇女严格些,会不会更好?
倘若她当初再想些法子分出心神多看着些蛇女,会不会更好?
倘若……她没有因一己私欲而将蛇女留在疏月天、而是送回妖域……会不会更好?
蛇为猛兽,非家养的宠物。
姜熹如今这般……扶风怎么能放心?
阿宝念及自己费尽心血完成的阵法图纸与早已定下的计划,额角不觉发痛。
她死后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思绪繁多,难以理清。
姜鹿云枯坐至天色将近泛亮,眸子动了动,弹指灭了屋内燃烧一夜的烛火。
她披上外袍,将灵力灌入腿骨,还是于枝叶凝霜之际叹息着起身。
推开屋门时,院外的草丛遽然发出些窸窣细响,一颗圆润的脑袋偷偷摸摸地钻了出来,躲在杂草后头窥视,沉寂灰暗的豆豆眼在瞧见女人的那一刻霎时亮起。
明明不久前她才被女人训斥、赶出房屋,这会儿虽还委屈难过得要命,却偏偏记吃不记打,丝毫记仇的想法也无,蠢蠢欲动地翘起尾巴再次想要往女人身上凑。
但顾忌着不想再惹师尊生气,姜熹只得眼巴巴地躲在远处盯着女人看,眼珠子黏在师尊身上转来转去。
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走近后,小蛇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听话回房间,身子猛地一僵,咻的一下缩回脑袋藏进草丛里,用尾巴把头埋得死死的,又不想让师尊发现自己。
“熹儿。”
上头传来女人沉静的声音,听起来并未生气。
蛇女小心翼翼地从尾巴里露出两只豆豆眼观察,下意识跟在后头吐了吐信子,还未来得及动弹,就见师尊弯下腰伸手将自己抱了起来。
她的眸子愈亮了几分,试探着伸出脑袋依恋地贴到师尊脖子上蹭了下。
姜鹿云揉了揉她的额头:“师尊没有讨厌熹儿。”
“既然想留下来,就乖乖睡觉,不许乱动,知道吗?”
实在是峰回路转、雨过天晴、天降馅饼,万分好哄的小蛇本欢喜得想咧开嘴巴笑,但她的身子不觉发抖,窝在师尊怀中忽而又有些想哭,连忙用脑袋碰了下师尊的手,傻乎乎地对着师尊吐信子。随即把湿润的眼睛藏进尾巴里,不叫师尊发现。
师尊是个瞎子,此时微微低头,双目无神,只用手心覆上小蛇的头,未曾多说。
“所以,你就又把她留下了?”
姚大门主难得抽出空赶来看姜阿宝的乐子,此时两人坐在一处湖心亭中,她耐着性子听完了发小的话及苦恼。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姚天姝现在的心情,那必然是,震撼。
震撼,非常震撼。
姚天姝咂舌地将眼前的家伙打量过一遍又一遍:“姜阿宝,我早就想说你了,谁家师尊这么带孩子的?你像姜熹这般大的时候别说跟姜师姑了,跟姜师姐一起睡过几次?”
“可熹儿是条小蛇……而且她实在太爱哭了。”
阿宝也很郁闷,抱胸倚着围栏,往日里淡然冷清的神色都挂不住,眉心的朱砂颜色泛深:“昨夜哭成那样,躲在院门口的草丛里,若不是我把她抱进去,她必要在那儿呆到去学堂。”
“好在后来睡觉的时候安分了。”
姚大小姐轻啧:“都说了让你提棍子打两顿就好了,你年纪越大脾气越差,偏偏对着姜熹心软、下不去手,这下好了,把孩子养歪了。”
这话可就让姜鹿云有些不乐意了,略显不满地用指骨敲了敲栏杆:“怎么就养歪了?除了点儿少年慕艾,其余地方都挺好的。”
至于那黏着师尊不愿分开、好似没了师尊就不行的软弱模样,暂且可以归结为情愫所致。
姚天姝嗤笑,手上毫无停歇地剥着果子:“我还以为你要说完全没毛病呢。你又舍不得打骂她,不如干脆从了姜熹,这样一来,那点儿少年慕艾不也就正常了?”
一道凉风拂过她的手,将她剥干净的果子抢走。
始作俑者皱着眉还想辩驳几句,却听蛇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师尊师尊!”
小蛇午间休憩,回疏月天没寻到师尊,便沿着师尊的气息跑了好几圈儿,此刻望见湖心亭中的两个人,立刻往姜鹿云所在之处飞去,扬起笑脸高声唤道。
她飞到里头,还晓得恭敬地朝姚天姝行礼,叫了声门主师姨。这才乐呵呵地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贴到师尊身边,才张嘴要说什么,就被师尊顺手投喂了一颗果子。
姜熹嗷呜一口咬住,蹲在师尊身旁鼓起腮帮子使劲儿嚼,细长的眸子弯弯,高兴得不得了。
就是背脊有些发凉,小蛇边吃着嘴里师尊给的东西,边不停地瞅师尊。可莫名的一股被人恶狠狠盯住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左右瞧了下,又没发现什么。
姜鹿云拍拍她的脑爪子,温声道:“下午教你们观星占卜之术的是你丹霞湖的妫师姑,她精通此道,定会让你受益匪浅,不要去晚了。”
小蛇咽下嘴里的食物,用力点头:“我只是来看看师尊,这就去学堂!”
“去吧,好好学。”
“晓得啦!”
见到师尊的小蛇没留多久,吃下一个师尊喂的果子后就心满意足地被师尊哄着离开了。
姚天姝目送小蛇飞走,想着姜熹那被阿宝摸一下脑袋就不值钱地往外冒的笑脸,实在无语:“瞧瞧你那好徒儿,知道的晓得是见了师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了道侣呢。”
回答她的,是从阿宝指尖送出的几枚风刃。
姚大门主侧身轻巧避过,看姜阿宝的笑话看得眉头直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早点儿想法子断了姜熹这念头。”
“现在这些孩子间流行的话本里两情相悦的师徒不多,但徒儿因爱生恨、以下欺上的倒一抓一大把,你可别闹到最后被你这小蛇绑走关起来。”
姜鹿云手微顿,神色一言难尽:“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姚天姝说的也不无道理。
曾写过不少畅销话本的阿宝冷静思考片刻:“无妨,她有本事打过我的时候,我早就死了。”
姜熹今年才金丹期,而阿宝合体期。
等小蛇修炼至合体期时,姜鹿云早献祭死在了她亲手布下的大阵之中,魂魄都找不到半缕,还谈什么因爱生恨?
这话着实混账,姚天姝的脸当即染上阴霾,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若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可别怪我在你死前就把你绑起来送给姜熹处置。”
阿宝听得头疼,无奈阖眸:“……你跳过这个话题,我也不说了。”
“古板的扶风道君这就听不下去了?”
“滚。”
这场专属于姚大门主的看乐子聚会最终以阿宝扔出的一堆凌厉风刃告结。
姜鹿云与她分开后,自下山去完成昨天没布下的阵法,随后还要给姜熹准备化龙术所用之物。
化龙术所需之物皆极其珍贵罕见,其中有一味正是还魂草。
而疏月天上,恰有一株存放了数十年的染着血的还魂草。
姜鹿云花费近一年的功夫将东西找齐,继而为姜熹制作每日所需的药浴与辅助化龙的器皿,如此又过数月,中途她还尝试着将神魂分出一部分投入傀儡躯体、前往各地布阵以及寻找同盟。
姜熹是蛇族,必须先成蛟,再化龙。
成蛟化龙相当于重塑筋脉,其中痛楚只有姜熹自己知道。
但这素日里极爱哭的小蛇居然也都咬牙坚持了下去,没有与师尊诉过一次苦。
蛇女至三十岁时,原型额头处肉块凸起,已生出一只直且短、无分叉的角,另生了一对利爪,尾巴上的鳞片厚重许多,纵然在姜鹿云跟前极力收敛起来,也不如从前般滑软。
再过数年,恰至成年前夕,蛇女的形态再次变幻,额头两边都长有分叉、与鹿角形似的角,亦长出了第二对利爪。尾巴上的鳞片愈发粗糙坚硬,尾尖处覆上了长且密的银色鬃毛。
直至此时,龙形已显。
姜鹿云坐在轮椅上,用神识望着那兴奋激动地化作原型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蓝鳞小龙,平直的唇角微掀,抬手接住一溜烟钻进自己怀中的小蓝龙。
姜熹已成年,原型不该如此小。可她晓得师尊对自己年幼的模样最为怜爱,便刻意缩成幼时形态,一眼看去赫然是条漂亮的幼龙。
她把拖着鬃毛的尾巴圈在自己爪子周边,端端正正地在女人掌心坐好,看上去也就姜鹿云两只手合起来这般大。
唯有那双豆豆眼没变,仍旧亮晶晶一片。
小龙不同于小蛇,蛇无法说话,但龙却可以发声。
阿宝轻柔地抚摸着她稚嫩洁白的双角,手下的小龙一个劲儿地往她指腹上蹭,恨不得立刻倒下打滚,这会儿兴起地张开了嘴,露着一排尖尖的牙齿陡然发出声清脆的龙吟。
头回用原型发出声音,她被自己吓住,豆豆眼圆睁,一下子愣在了那儿。
姜鹿云被她逗得失笑,指尖点了点小龙的鼻子:“熹儿叫得很好听。”
姜熹看见她露出笑容,也忍不住随着她弯起眸子,尾巴不觉间摇了又摇,长长的银色鬃毛于半空中上下漂浮。
龙族无愧于上古种族,根资血脉非蛇族所能比拟。
化龙之后,姜熹的修炼速度一日千丈,成年三年后就晋升至元婴期,到了问天门规定可以独自下山历练的修为和年龄。
而恰在此时,新一届的四方大会开启,姚天姝作为问天门门主已提前带领门中高阶修士前往中央天坛。
由于天灾原因,四方大会已取消了一届,如今各方协商后,决定派出高阶修士先行将天坛内部清剿一遍,确认大会期间不会出现意外,再举行。
原本姜鹿云也需随姚天姝一同前去,她需要在大会开启前与众位道友齐力布阵。但阿宝顾及着自己这条也想参加四方大会的新晋小龙,便迟延了几日,待姜熹准备好后,才带着姜熹一同去了中央天坛。
途中,她已将所有比试规则都告知了姜熹。
“师尊还是那句话,我只求你平安,其余的你尽力就行。”
阿宝开启神识,坐在椅子上为徒儿抚平衣襟、理好腰间自己为其打造的佩刀,看着这个子已蹿得与她齐平的年轻姑娘,不免有些恍惚。
熹儿都这般大了。
姜熹乖乖地听师尊叮嘱,瞳孔中倒映出女人的身形,袖中指尖捏了又捏,还是不曾抵得住心头的冲动,挂起明媚的笑脸弯腰凑至姜鹿云跟前,小声请求:“师尊,我要进去了,你可以亲亲我吗?”
从那一年被斥责过后,她就学乖了,不再于女人面前做太过放肆越界的动作。
但这并不代表那些大逆不道的情愫消散,正好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倾慕被发酵得愈加深厚,把小龙的心都挤得满满当当。
她没有一日不渴望与这个将自己养大的师尊更亲密些,直到气息交融、密不可分才好。
姜熹只是聪明了些,知道师尊抗拒师徒相爱,亦怕被扶风厌弃,因而刻意遮掩了几分。
她自以为藏得很好,实则在姜鹿云眼里破绽百出。
阿宝没有理她,这些年了,姜鹿云早知道姜熹是什么德行。
典型的给两分阳光就灿烂,顺着杆子就要得寸进尺地往上爬。
若此时亲了她的额头,姜熹出来后就必然要缠着她继续亲。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这么大的姑娘了,要师尊亲像什么话?”
姜鹿云拍了拍姜熹的肩,示意她赶紧进去:“去吧,我会在外边用水幕看着你。”
讨吻失败,姜熹失望地耷下脑袋,磨磨蹭蹭地进了四方大会所用的秘境。
她如今修炼的功法是姜鹿云当年与化龙术一齐从墨阙清那儿交换回来的高阶秘籍,此外一直接受着疏月天的刀法传承,亦被姜鹿云教授了阵术。
因此,姜熹虽不曾夺得魁首,但在四方大会中的名次也极为靠前,获得一份儿洗髓甘露与一件天级护身法器作为奖赏。
四方大会结束,姜鹿云护送姜熹至疏月天后又前往中央天坛,她要借此机会与诸位同道共同商议补天阵的事宜。
与此同时,姜鹿云分出神魂的傀儡躯体已几乎完成东域的阵法布局。
然而,两个多月后的某一日,阿宝尚在席间和各方大能交谈,却骤然察觉到她为姜熹制作的护身灵珠于顷刻间破碎。
姜鹿云脸色大变,失手打翻茶盏,甚至顾不得席中还有旁人,匆匆起身离去。
归途中,她接到几道由九转山现任领主传来的讯息。
她唯一的徒儿姜熹在服用洗髓甘露后突发病症,现在体内灵力暴.乱,丹田灵府与筋脉都将近崩裂。
已是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