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入得飞快。
今晚是“晋俎”仪式,被点名的芮苗和其他玩家被留在了祭神的地方。
村民们念完口音奇怪的颂文以后就大部分散了,他们沉着声念颂文的那种场面,说不出的奇怪。芮苗听到那种念词,只感觉很不舒服。
走之前他们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留下来“晋俎”的队伍。那种眼神,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冷漠。
人散的差不多以后,芮苗才发现祭祀台前有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的泥土润得发黑,甚至有点湿黏,散发着让人作呕的铁锈味。
小猫儿捂着鼻子往后靠了靠,这才发现邝家两兄弟竟然没有走,还在他身后站着。
刚刚邝宗领问他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就装没听见。于是芮苗一直感觉脑袋后面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飘过来,注视着他。
“一定要等到那么晚吗?”
玩家里,一个女生拉紧了外套的扣子,整个人抖了抖:“我怎么感觉晚上冷了那么多?一下子好像降了十几度。”
芮苗也开始觉得有点冷。
他的小褂是宽袖的,不知道从哪儿刮来的阴风,直往他袖口里钻。那种冷意渗人又刺骨,仿佛直接贴在他皮肤上往里渗似的。
邝宗右第一个发现了芮苗的手在轻轻发抖,他把外套脱了,披到芮苗身上。
邝宗领当时就撇了他一眼。
“嫂子穿,我不冷。”
邝宗右仿佛没看到他亲哥的眼神似的,动作看起来光明磊落的很。
然而手从外套底下抽出来的时候,芮苗却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他脖颈露出来的皮肤上暧昧地轻轻滑动,仿佛蚂蚁爬过似的酥痒。
隐晦又撩人的小动作,就在邝宗领的眼皮子底下,对方却笑出两个人畜无害的小酒窝,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芮苗的心莫名就跳了两下。
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说。
好像很羞耻……
小漂亮的脸颊一下就泛起粉来,早就看清楚的戚铜很不满地“啧”了一声,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然而基于芮苗的人设身份,他又不敢随便插手,只能不善地盯着邝宗右。
四个人的氛围古怪得很,神婆却已经端着红蜡烛,绕过巨大的祭台走了出来。
黯淡的烛光在漆黑的夜里映在她脸上,照出老树般皱皱巴巴的皮肤、恐怖又诡异。身后几个眼神麻木的村民挑着扁担,提着几个大箱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还没走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扑面而来。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沿着木箱的缝隙渗出来,滴落到地上,没入泥土里,粘稠极了。
玩家们惊恐地看着几个木箱上摆着的畜生头颅,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抬上。”
神婆端着大红蜡烛,说话的语调冷森森的。满是眼翳的白瞳上翻,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要误了时辰。”
看着被放在地上一排顶着各种各样血淋淋兽头的大箱子,玩家们脸色难看极了。这箱子落地了都还在渗血,不用想都知道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神婆嘴角翘了起来:“不抬箱子的人,要侍奉神童神女,你们自己选。”
有玩家没听明白,眨眼后手上突然多了一个东西。白惨惨的纸扎人,脸上两坨红艳艳的圆腮红,被扎成童男童女的样子,咧着一张红嘴巴朝他笑。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有个又矮又瘦的男人吓得把纸扎扔到了地上。
被丢在地上的那个童女摔断了头,歪着断颈、一双眼睛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吓得飞快冲到箱子前拿起扁担的一头:“我抬、我抬。快来个人跟我一起!”
一时间,挑箱子成了抢手活。
神婆看着地上那个断了脖子的童女,阴森森地嗤笑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晋俎晋馔,献汤献谷。起!”
她的嗓音沙哑难听,原本挑担的村民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乐器,阴森森的唢呐声响起,又尖又利,听得人背脊生寒。
芮苗抬不动箱子,他手里也出现了一个纸扎的童女。
童女一出现,就坐在他的胳膊上,两只纸扎的小手缠在芮苗上臂。明明它跟别的纸扎童女长得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芮苗却不觉得她可怕。
她靠在芮苗身上,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芮苗身上的味道,有点依恋似的。
戚铜看着芮苗手上的东西,皱了一下眉头:“要我帮你拿吗?”
不知道是不是戚铜的错觉,他总感觉芮苗手上的童女白了他一眼。
他手上的童男被他拎小鸡似的拎在手上,芮苗隐约感觉那个童男好像很不高兴,却又似乎拿戚铜没办法。
“不用了。”
小猫儿的声音甜丝丝的,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她很轻。”
一行人跟着神婆进了山,山上是幢幢鬼影,奇形怪状的树枝勾勒出灰黑色的影子。
没有月色,整个树林里,只有神婆点的那根蜡烛照明的光线、还有旁边几个村民同样捧着的红蜡烛的光。
芮苗感觉树林里更加湿冷了,因为紧张后脖颈上渗出的汗,被刺骨的风一吹,带走身上所有的热意。哪怕已经披着邝宗右的外套,也没有办法隔绝那种冷意的入侵。
抬着箱子的队伍走得歪歪扭扭的,大箱子明显很沉。
其中一个女玩家因为不想拿纸扎人,争着上去抬了箱子。她的位置就走在芮苗前面,一开始,芮苗还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渐渐地、那个女玩家肩膀颤抖的弧度越来越明显,芮苗才愣愣地往她那边看去。
女玩家浑身都在抖,捏着扁担的手也好像没力似的。她的头低着,芮苗起初以为她是在害怕。
直到他慢慢低下头,看见稠红的血浆,从那个女玩家脚底下涌出来。
发现的瞬间,芮苗吓得整个人顿住。女玩家却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歪了一下。
扁担从她肩膀上滑落,“哐”地一声,发出恐怖的声响。大箱子的盖子翻开,放在上面龇着两颗门牙血红着一双眼的兔头掉落,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一只手迅速从旁边伸出来,捂住了芮苗的眼睛,芮苗辨别出这是邝宗领的手。
但他还是看见了。
一箱子,都是人的肢体。残肢碎块,像是被什么啃得稀烂似的,上面还有衣服的碎片。看那样式,明显是上一批玩家的。
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女玩家倚在地上不停地干呕。
芮苗这才明白过来,那些血是从箱子里渗出来,滴在了她的裤子上,一路沿着流到了脚底。
神婆端着红蜡烛的手动了动。
蜡油滴在她手上,她好像根本不觉得痛似的。她缓缓转过头,眼神冷漠地盯着那个在地上干呕的女玩家。
半晌,她毫无感情地说:“你亵渎了神。”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旁边一个原本正在吹唢呐的村民突然上前,沉重坚硬的唢呐直接往那个女玩家头上砸去!
等所有人眼睛眨过来的时候,女玩家已经歪着脖子躺在了地上。眼睛都没有闭上,稠红的液体从她的脑袋底下蔓延开来。
邝宗领把芮苗的眼睛捂得更紧了。
芮苗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光听声音,就已经猜到了。
他的腿在发软,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邝宗领身上。粉嫩柔软的嘴唇吓得发白,雪白的牙齿从里面露出来一点点,紧紧咬住了下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手里的童女好像在轻轻抚摸他,安慰似的。
“进贡已经开始了,”神婆惨白的眼珠黑沉沉的,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明明她眼前有很多玩家,她白色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人,好像所有人都是死人。
“亵渎神明的人,终将会为神明献身。”
所有玩家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声。
一个倒霉的男玩家被神婆用手指了,顶替刚刚那个女玩家抬贡品的位置。他被迫从地上捡起了那颗温热的兔头。
兔子血红的眼睛瞅着他,芮苗看他两条腿抖的,好像马上都要尿裤子了。
进贡的队伍继续前进,没有人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除了阴森森的乐器声,没有再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连鸟叫声都没有。
芮苗踩着陡峭的山路,渐渐开始脚有点酸了。
森冷的丛林,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风一吹,小漂亮的脑袋都开始犯迷糊了,薄薄的腮肉泛起淡淡的粉色。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很渴。
不光是想喝水的那种渴,他感觉仿佛整个身体都很干似的,从里到外都叫嚣着缺水。仿佛从骨髓里就抽干了,急需什么液体来滋润他。
他忍了一下,实在没忍住,用手拽了拽旁边戚铜的衣角。
幅度很小,看起来像在撒娇似的。
旁边的邝宗领不知道是不是余光一直注意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看了过来。见他这个动作,下意识不满地皱起眉头。
“戚铜……我想喝水。”
小漂亮声音细细软软的,甜丝丝的嗓音有点哑,听起来很可怜。
戚铜动了动,立马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一个保温瓶,拧开盖子。虽然这种主线环节不能用道具,但是普通物品是没有问题的。
他看芮苗的手抱着童女,于是就把瓶口喂到了他嘴边。
小漂亮急急地张开红润的嘴唇,渴求地看着他。戚铜喉结动了动,抬起瓶底,喂芮苗喝水。
清冽的水灌进小漂亮湿热的口腔里,喝不下的液体沿着粉润的唇边流出来,滑过白嫩的腮肉,缓慢爬过修长的脖颈没入衣领里。
小漂亮脆弱的脖子一动一动地吞咽,他好像很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轻轻颤抖着时不时眨一下。因为喝得急,还会发出很轻地“嗯”的声音。
戚铜明明注意到了他倒多了,然而手的动作却没动。他眼神不明地看着芮苗喝水的样子,眸色越来越沉,渐渐地,他好像也很渴。
漂亮小男生被男人喂水,喂到喝不下全部沾湿了衣襟。
这个样子看起来,莫名有种银靡的感觉。
[草,不知道怎么说,好瑟。]
[戚铜这眼神,好像老婆喝的不是水,是他的那个。]
[OMG戚铜你弄湿我宝宝的衣服了!你还弄、你还弄!你故意的是不是!]
[妈呀,就喜欢看漂亮小男生这种样子,莫名有种凌虐美。老婆给我超超!!]
[不知道老婆那里是不是也沾湿了,粉粉是不是在外套底下突起来了www好想把手伸进去、捏捏看www]
[一定软软的、很好捏!!!尖叫!]
弹幕在疯狂尖叫,戚铜拿着瓶子的手却被邝宗领捏住。
他眼神不善地盯着戚铜:“他喝够了。”
芮苗嘴唇湿湿,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邝宗右站在斜后一点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
戚铜凉凉地反唇相讥,语速缓慢:“你不是苗苗,你怎么知道……他够了没?”
芮苗感觉好像有一团火在心上烧,他明明已经喝了好多水,然而他还是很渴,越喝越渴。
他的脸颊也开始变得滚烫,红润润的嘴唇水亮亮的,一双眼睛渗出泪液来。
“B612……我感觉不对劲。”
芮苗用手捏着自己的领口:“我好渴、好渴,怎么回事……”
B612立刻皱着眉头去检查芮苗的各项属性条,这才发现芮苗的面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项隐藏属性。
这项属性隐藏在下拉面板里,在芮苗众多身体数值属性中根本不起眼,最左边的图标是一个水滴的形状,此时已经见底泛红了,发着报警的光芒。
B612立马阅读了说明,读完以后,它的声音有点艰涩。
“宿主,原来你的人设还有隐藏部分……”
它磕磕巴巴地解释:“你被嫁过来冲喜就是因为八字属纯阴的缘故,八字纯阴的人生性喜阳,天生媚骨,又容易招惹脏东西。你小时候撞了一次鬼以后就发现……自己动不动就很渴。”
“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要找男人亲了嘴,才会有喝饱水的感觉。”
B612咽了一下口水:“所以这个人设名声才这么差。”
芮苗抱着童女,愣愣的。
因为停下来喝水,他们几个原本在队伍前端,现在已经落后到队伍靠后的位置了。
芮苗咬了一下干得发白的嘴唇:“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得找个男人……”
他软fufu,又有点不敢置信地确认:“亲、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