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陆景燊丝毫没有睡意。他打开快要长草的朋友圈,随便转发一条行业新闻。
几秒钟之后,他收到了第一个赞。
来自姜哲昊。
于是陆景燊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对方发起视频邀请。
周末晚上不训练,姜哲昊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还没擦,他一脸懵逼地问:“养生boy还没睡?”
陆景燊直截了当地说:“睡不着,想问你点事。”
姜哲昊开玩笑道:“咱俩可是常规赛对手,不怕我搞你心态?”
“也是,挂了吧。”
“嗳,别啊。”姜哲昊拍拍嘴,“这么多年咱俩谁跟谁。说吧,哪方面的。”
“感情方面。”
一听有八卦可听的姜哲昊胡乱擦着头发,“你说你说,虽然咱现在是单身,至少谈过几段恋爱,比你有经验。你和你们经理怎么了?”
陆景燊默了默:“我坦白了。”
“他怎么说?”
“他说想冷静一下。”陆景燊想到谢阮说这话的时候,看也不看他,脖子僵硬地扭到一边,“你觉得他是不是要结束我们现在的关系。”
姜哲昊没明白:“你们啥关系?你们不是没在一起吗?”
陆景燊觉得自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急需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帮他分析分析,所以没有隐瞒。
“PY关系。”
姜哲昊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爆了粗口:“窝巢,陆神,陆景燊,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们这帮老朋友还操心你啥时候能下凡谈个恋爱,没想到您挺潮啊。”
陆景燊:“我现在是找你救命,没让你评价别的。”
“行行行。”姜哲昊好脾气道:“那你们最开始是谁提出做PY的?”
陆景燊不想让姜哲昊误会谢阮是游戏人间的纨绔少爷,模糊道:“没有谁,互相有感觉就开始了,之后觉得各方面挺合适。”
姜哲昊一脸“乖乖,这还是我认识的你吗”的表情分析道:“正常谈恋爱的顺序是相识、有好感、告白、接吻上床。在发生亲密关系之前,两个人会心动、纠结、憧憬、承诺。你们恰恰是反的。没有感情基础的亲密关系是不稳定的。谢阮的表现要么是腻了,要么是躲避。”
陆景燊突然觉得姜哲昊有点东西,“那我该怎么办?”
姜哲昊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你先得搞明白,你们是什么感情。rou体上离不开,还是真喜欢上了。”
陆景燊没有一丝犹豫:“我喜欢他!”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你就是掌管为爱打工的神!”姜哲昊:“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谢阮对你是前者,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人是老钱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阅男无数,喜新厌旧正常。而且人呢,都是这样,你越是单方面对他好,他就越不珍惜。如果是后者,那就要对症下药。谢阮不是和崔泰表订婚又退婚吗,我估摸着是不是情伤未愈。你要有耐心,陪伴他,让他习惯你的存在。”
“我感觉谢阮对你不像是无动于衷,否则他不会说冷静冷静,直接拒绝才是他的性格。兄弟,耐心点,你有机会。”
在浴缸里泡到水变凉,谢阮才慢吞吞出来。房间里好像还残留着陆景燊留下的气息,沙发上凌乱的两个靠垫是他们刚刚坐过的痕迹。
他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上一世。
他磕在自助餐台上,鲜血汩汩而出时,他没有感觉到疼痛。意识慢慢游离而出时,他想起赶走白鑫的那天,从对方的房间内发现很多奢侈品。
那些东西是一个家庭教师完全不可能拥有的。
全部是崔泰表送的。
很多都和他送给谢阮的一样,甚至更好。
谢阮的真心以待换来的只有虚情假意。
相信男人不如相信女支子会从良,瘾君子会戒断。
只要不动心就不会被伤害。
上辈子的惨痛教训反复提醒他,冲动地开始一段感情容易,后续他是否能承担由此产生的责任和风险。
谢阮不确定。
在感情上,他曾结过婚、生过孩子、受过伤,对开始一段要认真投入感情的关系是抗拒的。
在工作上,他和陆景燊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合作伙伴。俱乐部刚起步,他要对几十个选手和工作人员负责。比如宋胤和季梵,已经浪费几年的大好时光,战队散了,他们怎么办?比如泉师傅,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每月康复治疗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陆景燊。
他不想用“试一试吧”来回应对方这么多年来默默压在心底的喜欢。
不知在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爱情的三个基本要素,激情、亲密、承诺。
他,给不了。
这一晚,谢阮睡睡醒醒。天刚亮被外面几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吵醒。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
想着外面那几只鸟清炖好吃还是烤了更香。
换了衣服拉开房间门,与同样早起的陆景燊面对面撞上,互相在对方眼底看见了如出一辙的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陆景燊率先出声。
“挺好的。”谢阮长而卷的睫毛慢慢眨了眨,看不出什么神色。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
身影无限接近,又若无其事地分开,中间好像有一道看不见摸不到的屏障。
清晨的薄阳被窗户切割成不同的方形洒进来,谢阮站定,没话找话道:“去跑步?”
陆景燊也停下脚步,他身材高大,影子把谢阮的半个影子都遮蔽进去。
仿佛谢阮被拢在陆景燊的怀里。
“没睡好,今天不想跑步。我做早餐,你吃吗?”
他们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的第二天,谢阮好巧不巧跑到陆景燊家附近,那时beta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环抱布袋,两根大葱从袋口支棱出来。
陆景燊似乎厨艺不错,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谢阮只吃过他煮的泡面。
如果拒绝,会显得很刻意,好像要把他们的关系生硬地校正成正常的合作伙伴关系。
而且。
和陆景燊说了几句话,他被早起鸟儿吵醒的糟糕心情平和了不少。
“好啊,要我帮忙吗?”
陆景燊拿出一些水果,“可以请你洗一下吗?”
谢阮不仅洗了草莓,蓝莓,还把奇异果切好。然后撑着下巴看着不紧不慢准备早餐的陆景燊。
平时在基地大家都是穿休闲服和队服居多。陆景燊穿惯了基础色,今天难得穿了件墨绿色休闲毛衫。
复古的颜色衬着beta皮肤更白,脖颈修长,喉结旁的那粒小痣比alpha的信息素还欲。
也是谢阮最喜欢亲吻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大清早就在回忆些不可描述的内容,谢阮心一跳,抓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陆景燊做了海鲜饼、煎培根、蔬菜沙拉。材料简单,用时短,看起来健康又美味,完全能发到平台美食区当教程,对没做过饭或者动手能力差的人很友好。
“海鲜饼蘸甜辣酱好吃,你试试?”陆景燊建议道。
谢阮夹起金灿灿表面微焦的海鲜饼咬下去,味蕾被虾仁的清香和甜辣的口感唤醒。
“很好吃。”
“那你多吃一些,这个好消化。”
“嗯,你也吃。”
昨晚那场严肃的谈话就像一个谁也不愿提及的禁忌,被暂时搁在一旁。可谁都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微妙的距离感横在他们之间,让人束手束脚,仿佛咀嚼都要经过思考似的。
谢阮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现在的状况明明是朝着他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可他并不开心,心里有种失落落的空荡。
他叹了口气。
不能睡一个人超过三次,果然至理名言。
陆景燊喝了一口黑咖啡,“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道菜,小时候爸爸经常做给我们吃。我吃好了,你慢慢用。”
陆景燊去了二楼训练室,刚坐进全息舱,姜哲昊打来电话。
“兄弟,我晚上做梦想到一良策,要不要听?”姜哲昊实在憋不了话,不等陆景燊问,自己全倒出来:“你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都没新鲜感了。有些小套路比如欲擒故纵,可以试试。也不要你做什么,就是制造一点危机感,让他知道你可是万千人心中的天穹之星。说一声想谈恋爱,多少人主动送上门,等着投入你的怀抱。怎么样,是不是良策?”
陆景燊:“不好。”
姜哲昊:“昨天病急乱投医找到我这儿的人不是你?你别死脑筋,我的意思是用仅谢阮可见,在朋友圈发点生活照,有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出现就行。再不济,在直播间和粉丝互动一下,态度热情点儿念一下感谢名单。”
陆景燊还是一口拒绝,没商量的余地。
姜哲昊不明白:“为啥?就动动手动动嘴的事儿,我不是真让你制造误会,只是让谢阮吃点醋。”
因为重生,陆景燊没办法和姜哲昊解释更多:“我知道你是在用心帮我,心意领了,改天请你吃饭。我……舍不得让他难受。”
结束通话好一会儿,姜哲昊发来私信。
【兄弟,你这是爱得昏头了啊!!!!!!!!】
一排感叹号都不足以表达他的震惊和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