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然出现在屏幕里边的时薄琛,谢楠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难以置信,本该在华国继承家业的时薄琛,竟然会抛弃一切,不远万里追哥哥追到了异国。

  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她总能在同事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点关于时家的消息。

  时薄琛和哥哥的分手,她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哥哥突然就决定跟着剧组出过。

  再后来,就是时家和沈家的退婚,时薄琛接受采访说有爱的人。

  她瞬间就猜到了哥哥是因为时薄琛才出的国。

  她紧紧地盯着时薄琛拿起那边的围巾,轻轻地为哥哥围上,指尖仿佛不经意地划过哥哥的脸颊,划过下颚,最终依依不舍挪开。

  她看不清时薄琛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时薄琛的动作里,她察觉到了对方在宣示主权。

  这个男人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谢南观是他的。

  而本该抗拒的哥哥,竟然从始至终,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对的动作。

  难道两个人......

  “楠瑶?”哥哥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等她再看向屏幕时,时薄琛已经转过身来,站在哥哥的身旁,一同温柔地注视着她。

  她瞬间僵住。

  偏偏时薄琛还和她打招呼:“楠瑶,好久不见。”

  “......”谢楠瑶心里五味杂陈。

  她很希望哥哥能够真的走出来,找到一个真正爱着他的人,过上平静的生活。

  但她不希望那个人是时薄琛。

  然而在平时打电话的时候,她能看得出来,始终笑着的哥哥其实会偶尔不经意流露出寂寞的神情。

  异国他乡,没有人在身旁,该有多难熬。

  所以当她看到时薄琛陪着哥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反应。

  “楠瑶,你刚才问了什么?”谢南观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到这丫头突然发起呆,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的问题他没有听清,妹妹的情绪变化难道是和这个问题有关?

  谢楠瑶回了神,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时薄琛,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了。

  她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没事,哥,”她摇摇头,“看到你有人陪着,我就放心了。”

  “楠瑶......”谢南观后知后觉,才发现妹妹是从时薄琛出现后,才开始变得奇怪的。

  他直觉,妹妹是误会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他想解释,却听到时薄琛突然说:“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甚至听到身旁的时薄琛温柔地笑了一下:“妹妹放心。”

  -

  挂了那通电话,谢南观本想对时薄琛的擅自开口生气,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这个人捂住头,撑着椅子边沿,表情很不舒服的样子。

  眼看着时薄琛就要倒下,他只能撇开刚才的不自在,扶住对方的手臂,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又犯了?”

  他知道时薄琛有头疼的毛病,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这个人身上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好。

  而听到询问后,时薄琛霎时顿住。

  他知道自己刚才突然出现在谢楠瑶面前,还不经允许就说了那些话,肯定会惹谢南观生气,所以他装病,想要获取谢南观的关心而不是责备。

  他知道,他的南观最是心软,一旦看到他难受了,肯定就会立刻关心他,刚才的事情就会被抛到脑后。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南观还记得他的事情。

  是不是说明,他的南观心里还有他?

  他欣喜若狂,病都忘了装了,立刻轻轻捧住青年的脸,就要吻上去。

  “时薄琛......!”谢南观瞬间瞪大了眼睛。

  就在两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谢南观霎时反应过来,也不管这人是真疼还是假疼了,直接一把将人推开,自己捂住嘴后退了好几步。

  他想要控制自己的心情,但控制不住生理上的心跳。

  心跳如雷鸣,那跳动甚至撞击着他的耳膜,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南观......”

  时薄琛没有防备,被推得后退了几步,看着对方的动作,刚才还欣喜的心情现在立刻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凉得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地难受。

  都说情绪会影响身体状况,时薄琛这才知道,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他的头变得抽痛,一股一股地像浪潮一样,不断地席卷他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

  “时薄琛?”副导演的声音传了过来,谢南观往那边看去,只见丹尼尔他们都过来了,“你们原来在这边休息啊,怪不得找不到你们两个。南观,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谢南观别开脸,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没事,可能穿太多了。”

  副导演看了看青年身上裹得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信了。

  这个裹法,怎么跟华国的粽子似的,是最近流行的裹法吗?

  别说,放在谢南观身上,倒也挺好看的。

  他又看向时薄琛,当看清楚对方的脸色后,连忙走了过去扶住:“你怎么了时摄影,怎么脸色这么差?”

  时薄琛勉强站稳,单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强撑着笑了笑:“老毛病,头疼犯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谢南观。

  这回他是真疼,他不想让谢南观觉得他在撒谎。

  虽然他刚才确实有欺骗的成分在。

  青年听到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看着他。那双深色的眸子里是担心,还有明显的怀疑。

  看吧,他的南观又要讨厌他了,他真是笨。

  时薄琛内心抽痛。

  明明知道南观不喜欢被他骗,可是为什么他又这样做。

  时薄琛狠狠地咬牙,决定找个谢南观看不见的角落,给自己几拳。

  “头疼犯了啊,”副导演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继而又看向谢南观,“南观,你不是说学过按摩吗?专门舒缓头部疼痛的那种。”

  谢南观沉默地垂下头,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时薄琛看着他,内心波澜起伏。

  他还记得,三年前谢南观还爱着他的时候,经常会让他枕在腿上,给他按摩头部。

  一开始,南观的手法很生疏,经常会把他揉得更疼。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观的手法就越来越熟练,总是能舒缓他的疼痛。

  原来,那是南观专门学的啊。

  是为了他吗?

  只能是为了他吧。

  可就在这时,副导演又说:“之前还看你帮丹尼尔揉过呢。”

  说着,又看向时薄琛,笑着介绍:“当时丹尼尔头疼得不得了,谢南观就让他枕在腿上,按了一会儿就舒服了。”

  “是吧,丹尼尔。”

  丹尼尔没想到副导演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这事儿,怪不自在的,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到这话后,时薄琛刚要露出来的笑容立刻僵住,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谢南观,祈求谢南观能够否定。

  但没有。

  谢南观只是淡然地听着,用沉默作了回答。

  看到青年沉默地肯定了这件事情,时薄琛的头疼更加严重,疼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时摄影好像更疼了,南观,这家伙就交给你了啊!”副导演把扶着的时薄琛往那儿推了一把,“特批你俩再休息十分钟,尽快啊!”

  说完,就拉着其他人走了,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

  人一走,时薄琛就再也坚持不住,走上前将谢南观拥了个满怀。

  谢南观被拥得往后踉跄了一两步,本想把人立刻推开,但想起对方刚才的头疼,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察觉到青年的犹豫后,时薄琛欣喜若狂,却又心痛难忍。

  “南观,是他吗……”时薄琛将脸埋进青年的脖颈,喑哑着声音问。

  谢南观怔了怔:“什么?”

  “是丹尼尔吗,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吗……”时薄琛每说一个字,都心如刀绞,“衣服是为他买的吗,按摩也是为他学的,是吗?”

  他几乎要哭出来,“你爱他对不对?”

  谢南观猛地睁大眼睛,也不顾那么多了,一把把人推开。

  在看清时薄琛的脸后,他的心猛地一紧。

  向来矜傲的男人,此时此刻,泪流满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从脸颊滑下。男人薄唇紧紧抿着,眼眶红了一大片,眼里全是痛苦和不甘。

  那双素来淡薄的深绿色眸子,满是他。

  谢南观生气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发不了任何声音。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那个人爱你,对你很好,”时薄琛哽咽着,“他那么好,又那么温柔,所以……你爱他,是吗?”

  痛苦像浪潮,席卷了两个人,无一幸免。

  三年来积攒的失望和无措在这一瞬间,像炸开似的,把谢南观轰得耳朵发鸣。

  谢南观被气得发抖:“你凭什么在那里胡言乱语……!”

  时薄琛抓住他的肩膀,眼泪坠在地上:“我胡说什么!难道不是吗!你为他定制阿曼达的衣服,为他学按摩!你难道不知道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吗,你难道不知道……”

  他流着泪抱住了青年:“……你看他的眼神是多么地深情……”

  他最喜欢谢南观这双深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会变成像海一样的深蓝色,虔诚又温柔,能被他藏进眸子的人,一定是他最爱的人。

  十七岁那年开始,他就已经跌进了这双眸子里。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里面的情绪?

  时薄琛拥住谢南观的手逐渐无力地滑下,一如凄凉的过往。

  跌落在时间里的属于两个人的记忆,总是如同破碎的雨珠,打碎了平静的水面。

  谢南观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疯。

  他定定地看着表情满是痛苦的时薄琛,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