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留白觉的自己该是幸福的, 这些年兜兜转转,到底没有错失对方,可他又对未来充满了惶恐, 生怕那个潜藏在阴暗角落的恶魔一旦挣脱牢笼, 会将自己多年来的伪装撕的粉碎, 那个不堪的,肮脏的灵魂, 也终将无所遁形......
沈屹舟知他腼腆,但自己如此深情款款的表白, 却只换来他回避的一笑, 那双清隽眼眸里的欣喜只短暂停留了一秒, 就像被什么东西捕获了,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掌,都渗出了冰凉的汗来。
第几次了?沈屹舟清楚的从他的反应里感受到了恐惧。
这并不正常, 或许常人看不出, 只觉得他是害羞, 但就是因为陆留白隐藏的实在太好了, 好到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问题那样,沈屹舟心中的担忧更甚, 到底......是为什么呢?
脑中闪念一过, 他眼里浮现出一抹阴霾。
回家以后,陆留白先去洗澡, 沈屹舟借机到阳台上打电话。
“沈哥, 正要联系你。”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有结果了?”沈屹舟攥紧了手心, 面容沉郁。
“是, 五色帆当年翻车, 表面上看是家族内斗, 刘俊成被刘老爷子亲自流放,此后掌权的一直是他的哥哥刘俊辉,但我查到一些事情,发现这里面......可能有陆总的手笔。”那边迟疑了一下,据实已告。
沈屹舟狠狠吸了口气:“接着说。”
“当年五色帆鼎盛时期忽然腰斩,自此刘家清退了所有娱乐产业的势力,避如蛇蝎一般,这一切都是从陆总和刘幕老爷子见面之后发生的,这里面应当有很深的内情,刘家压的很死,具体不得而知,但作为当事人,陆总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屹舟从阳台上推门进来,陆留白坐在床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下一下,规矩的连频率都几乎一致,沈屹舟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诚挚的看着他的眼睛,一语双关的说:“留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从前一直陪着我一样。”
陆留白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他当然知道他对他的好,可那不过是因为,他掩盖了那个真实的自己而已,而当金玉其外的败絮被发现,他,又怎么配呢?
他只能伸出手臂,紧紧的抱着他,以此来宣泄他的不安,而当万籁俱静,枕边人酣然入睡时,为了守护这一刻的安宁,陆留白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贺飞章就被陆留白招到了办公室里。
“刘老爷子那边有消息了吗?”陆留白问。
贺飞章摇了摇头:“一直没回复,我前几天还亲自上门了一趟,结果管家说是在休息,老爷子近来精神不是很好,已经很久不见客了,只让我留下了名字,说是等刘幕好一点了自然会重约时间。”
陆留白双手交握,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摇了摇头:“我等不了了,夜长梦多,先会一会刘俊成再说。”
“会不会太莽撞了?最近风平浪静,暂时他也在按兵不动,还是等到见了刘幕之后再做打算吧?”贺飞章谨慎的说。
陆留白摇了摇头:“我很清楚他的伎俩,无非是想一步步瓦解我的心理防线而已,我不会再给他故技重施的机会,刘幕只是最后的底牌,过程怎么打,绝对不能由他说了算。”
“你......打算怎么做?”
陆留白又陷进了那些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的梦里。
“陆总,你自己说说像话吗?”刘俊成一脸委屈,坐在饭桌的主位上,双手抱胸看着他。
约好的时间是七点,此刻时钟刚刚跨过七点零一分。
“现在的年轻人,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不想想自己卑贱的出身,得了一点甜头就开始忘乎所以,天生的贱骨头。”刘家某位地产公司的老总,轻蔑的嘲讽。
“少爷真是好心,这种溅货哪里值得你扶帮?得了人家的恩惠,转头就忘个干净,没教养的玩意儿,给您舔鞋底恐怕都不配。”另一位也咄咄逼人的开了口。
“怎么样啊陆总,你服气吗?”刘俊成得意极了,看着陆留白的眼里是种势在必得的鄙夷。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陆留白艰难的解释,后背渗出了冷汗来。
“你果然不服气,”刘俊成讪讪一笑:“你心里还觉得自己没耽搁多久,所以不以为然是吗?陆总恐怕不知道,我的一分钟和你的一分钟比起来,并不是一个价值量级。你耽搁那一分钟,不过就是撒泡尿的功夫,可对我来说,却不知要损失多少钱,要我这个刚刚出手帮了你的恩人在这里赔钱请你吃饭,你觉得自己配吗?”
“是我疏忽了,我向你道歉。”陆留白闭了闭眼睛,忍下心里的屈辱。无论如何,在电影杀青之前,绝对不能得罪刘俊成。
“瞅瞅,他还是不服。”刘俊成像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少爷和他废话什么?这种不知好歹的人,还不如您养的一条狗。”有人煽风点火。
“做狗都是抬举了他,看看他那副清高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呢,事实上恐怕混的连少爷家门口的乞丐都不如,当自己披了张假皮,就真能脱胎换骨了!”有人推波助澜。
“在座的哪个不比他身份地位高,从没听说过有主人等下人的道理,还敢在这里狡辩!”有人恣意挑拨。
啪的一声,刘俊成忽然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连带着餐具都震了一震,更是将陆留白额头上的冷汗震落了一滴。
“你知道错了吗?”刘俊成阴霾的问。
“知道了。”陆留白恍惚的答道。
“怎么,他们说你是狗,你不同意吗?”刘俊成轻笑。
“他们......说的没有错。”陆留白咬紧了牙。
“既然你自己认了,那你应该知道在我这里,犯错了就要受罚。”刘俊成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冲着手下挥了挥手。
“你既然自己甘愿当狗,那就好好的体验一下当狗的滋味吧。”
陆留白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条皮链,上面甚至挂着写着他名字的银牌子,和寻常的狗牌别无二致。
他被刘俊成的手下逼迫着跪了下来,面前是一个铁盘子,里面盛满了狗粮。
“吃吧,专门为你准备的特餐。”刘俊成开始和餐桌上的“大人物”们谈笑风生,他啃完了一块糖醋排骨,然后施舍般的,将骨头扔进了陆留白的饭盆里:“怎么样?是不是很配你?”
陆留白眼底一片猩红,恨不得撕裂眼前的这张脸,可当他愤怒的瞪视着他时,却激的刘俊成更加兴奋。
“怎么着?不会吃啊?那行,我找人给你做个示范。”刘俊成拍了两下掌,不多时,脖子上同样挂着绳索的江念波,便被推推搡搡的带了进来。
“主人。”江念波乖顺的在刘俊成腿边跪下,如同惯常做的那样。
刘俊成伸脚,将陆留白面前的饭盆踢到了江念波的面前:“赏你的,吃吧!”
“多谢主人!”江念波没有丝毫犹豫的低下了头,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满室哄笑和咀嚼骨头的喀嚓声融合在一起,陆留白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扭曲了起来。
“看到没有?这才配当狗!”刘俊成张狂的提起陆留白的领子,逼近他的眼眸威胁道:“你想在我手里讨饭吃,就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怎么?玩不起吗?那你不如想一想,这样肮脏的交易如果被正主知道了,他还会不会要你?”刘俊成煞有介事的笑:“你当他会感激你吗?或许会的,可你这幅恶心人的样子摆在人家面前,只怕他也会本能的吐你一脸吧?劝你认清楚自己的地位,粪坑里的石头,就该老实待在粪坑里,别被我揭了老底,毁了你自己!”
陆留白浑身颤抖,像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撕咬着爬过,深入骨髓的恶心,以及无法反抗的恐惧,伴随着哐当一声,另一份狗饭被摔在了他的面前,有人按着他的头,将他推向了地狱。
“留白,你怎么了?”贺飞章见他忽然呆滞的凝视着桌面,手上的合同被攥成了一团,担忧的推了他一下。
陆留白下意识回头,眼里的屈辱和愤怒没来得及收回去,贺飞章生生被他的眼神激出了一层冷汗来。
“没事。”陆留白很快垂下眼眸,呼出了一口气。
“别太担心了,如今刘俊成不过是丧家之犬,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说一句和他当年身份对调也不为过,无论他想耍什么把戏,咱们总能应付的。”贺飞章安慰道。
陆留白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贺飞章从他办公室出来,还没从他刚才的反常里面悟出些什么,就被沈屹舟捂住嘴巴拖进了旁边的休息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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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俊成:哈哈哈哈,狗链准备好了,你瑟瑟发抖了吗?
沈屹舟:刀磨得差不多了,你准备好被扒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