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量站在门边愣了好几秒才缓慢地想明白庄云旗说了什么,握住门把的手指松开了一点。

  下药?下什么药?这种酒会上能被下什么药?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都不用多想,早就听过或看过好几回了。

  这种地方会有的八成就是被下在酒里的下三滥药物,是想爬床的人经常会用的手段,薄子衡会中招可以说少见,但是正常。

  这东西也不难解决,药力不强的洗个冷水澡就能解决了。

  这种事庄云旗跟薄子衡就是没有经历过,肯定或多或少也处理过或者听说过,就算他跟薄子衡是夫夫也没必要特地把他叫来才对。

  余思量在心里骂了庄云旗一声,转身要叫薄子衡洗澡,却正好看见他濕漉漉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水顺着发丝往下滑落,落在他线条完美的肩颈上,滑过蜜色的皮膚,掠过锻炼得齐齐整整码在身上的胸肌和腹肌,再往下就是松垮围着的毛巾以及被遮住的某个明显不正常的部位。

  余思量“刷”的又转了回去,两只手紧紧握住门把,一脸惊慌地盯着面前的门板:“我、我……我那个……”

  “云旗叫你来的?”

  薄子衡的声音很淡,甚至带着点冷意,吓得余思量一哆嗦,说:“他火急火燎找我,没说清楚,我以为是出事了,所以才……那什么……你还好吧?有、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没事。”薄子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是让他给我叫医生。”

  “不、不用叫,他应该是知道,医生来了应该也差不多。”余思量耳根有些发热,轻声道,“这种药你自己解决一下就行了……”

  他说完,就听见薄子衡很淡地笑了一声:“我自己解决?”

  明明两人离得很远,但他的声音还是穿过房间,清晰地传进了余思量的耳朵里,冻得他感觉耳根都在发麻。

  他听惯了薄子衡平日的声线,总是开朗又温暖,像是染着阳光,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太阳下了山,夜晚会这么冷。

  余思量很轻地“嗯”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一些,笑道:“别说你、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种、这种事都不会。”

  “当然会。”薄子衡道,“你呢?”

  余思量愣了一下:“我?我什么?”

  “你也会?”

  “当、当然了。”余思量低下头,结巴道,“我也是个正常男、男人。”

  “跟周严一起?”薄子衡又问他。

  余思量余思量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是,湿哒哒的,像是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很慢,存在感却极强。

  他立时挺直了脊背,用力地摇了摇头:“用、用过手,没、没……”他话没说完,就猛地闭上了嘴,重重咬了一下唇。

  这种事有什么必要说得那么详细?

  但薄子衡却接着他的话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喜欢?还是怕?”

  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床被压出细微的声音。

  余思量暗暗松了口气,重新调整了一下语气,说:“没有,就是觉得还没结婚,不、不想这么做。”

  薄子衡闻言又很轻地笑了:“这么乖?”

  虽然薄子衡比余思量大几岁,但从来不用哥哥的态度对待他,而是像他的同学、朋友那样,“乖”这个字,余思量只听薄子衡说过雪橇,要么是夸奖,要么是训斥,跟这一句完全不一样。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因为他语气里的笑意和又低又冷的声音而带上了一点难以言说的感觉,余思量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感觉对方像在跟自己调情。

  余思量有点绝望地想,他可能不是恋爱脑而是性缘脑,怎么薄子衡说句话他就胡思乱想起来了,有病吧?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薄子衡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想进来就转身,怕就出门。”

  余思量垂下眼,发现自己抓着门把的手已经因为用力绷起了青筋。他立刻松开手上的力道,一股无力的疲累感顿时卷到手上,又酸又麻,像是没了知觉,又像是过度紧张导致的。

  他对着门浅浅呼吸了几口,这才缓慢地转过身去,一眼正好把薄子衡此时的样子尽收眼里。

  他依旧赤着上身,只是手上多了一条毛巾,正在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看见他转过来,唇角随性地扬了扬,看上去慵懒又有点涩。

  余思量心脏猛地跳了两下,目光有些散乱地在房间胡乱扫着。

  靠靠靠!

  真不是他性缘脑,是薄子衡真的该死的迷人,这是什么人形荷尔蒙喷洒机?!

  余思量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他挺着脊背往门上靠了靠,坚硬的门板隔着衣服压着他,让他心里安定了些许,他依旧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要我给你找几部、几部片子吗?”

  薄子衡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继续擦着头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云旗刚刚就站在你那个位置跳脚,说一定要让负责人给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看上去像要把人家八辈祖宗的坟都掘了。”

  余思量没懂,有点懵地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不要站在那里跟我装兄弟了,老婆。”薄子衡说着放下毛巾,看向余思量,“你知道夫夫俩什么时候才会坐在一起看片吗?”

  余思量:“……”

  他花了三秒的时间把薄子衡的话消化完,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像是被点爆的炸弹将他的大脑炸得都要宕机了。

  他再去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耳朵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刚刚那点虚张声势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敲成退堂鼓的心跳,又急又快。

  余思量说着立刻转身就要走,薄子衡却叫住了他:“来都来了,进来吧。”

  余思量:“……不了吧,我、我……我真的帮不上你。”

  薄子衡道:“我脑子很清醒,不会做什么,进来吧,不然你出去要怎么跟云旗解释?”

  余思量脑子再次宕机。

  他要是知道今晚会发生这种事,他绝对绝对不会让薄子衡一个人去参加酒会,这样就不用站在这感受着让他头皮都发麻的尴尬。

  “余思量。”薄子衡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余思量下意识站直了,就听他又说了一句,“过来。”

  余思量又是一个转身,等迈开步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用听他的话的,于是就那么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薄子衡都被他这僵硬的样子逗笑了:“要不要这么紧张?”

  他一笑,声音就染上了暖意,是余思量熟悉的平日里那个薄子衡。

  余思量肩膀松了一点,迈着小步子走进屋里,目光依旧没好意思往薄子衡身上放,声音也没那么紧了:“不然我去浴室等会,你自己解决一下?”

  薄子衡没有回答,只是噙着一抹笑看着他,眼神随性又肆意地打量着他,看得他原本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身体也不自觉挺直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脖子很漂亮。”薄子衡目光最终落在余思量的脖子上,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像只美丽的白天鹅。”

  余思量开始怀疑薄子衡中的药可能比他们想的猛,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他疑惑地看向薄子衡:“你是清醒的吗?”

  “我要是不清醒,现在你已经被我按在床上了。”薄子衡道。

  余思量立刻闭嘴了:“嗯,你很清醒。”

  薄子衡看他这样又开始笑。

  余思量这时才发现他声音还有些喑哑,让本来低沉的声音蒙上了一层特殊的质感,像是深山的泉水上起了雾,朦朦胧胧,但走近了却又冷得清晰彻骨。

  他好像被骗进沼泽里了。

  余思量后退了一点,说:“薄子衡,再去洗个澡吧。”

  “再洗要感冒了。”薄子衡伸出手握住余思量的手腕,将试图逃跑的人拉住,拇指在他手腕凸起的骨头上轻轻摩挲,眼皮耷拉着,声音有些低,有些懒,“不如你帮帮我。”

  余思量没有接他的话。

  他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跟薄子衡的关系让他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很曖昧,像是刻意的勾\引和索求。

  “你以前不是帮过周严吗?”薄子衡低声道,“也帮帮我。”

  余思量被他这句话哽住了。

  薄子衡低着头,余思量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能感觉到薄子衡握着他的力道变大,不安分的拇指摩挲的速度也更快了。

  “我跟周严做过什么,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余思量轻声道,“我帮过他,就要帮你吗?”

  薄子衡拇指一顿,手上的力道顿时卸了,只剩下一点点倔强地抓着余思量的手腕,不是霸道的挽留,更像可怜巴巴的哀求。

  余思量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觉得此时的薄子衡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

  他眼底泛起一点笑意,反手握住了薄子衡的手腕。

  薄子衡身上的冷气还没有散,跟他掌心接触后凉得余思量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剪得短短的指甲在薄子衡急速跳动的脉搏上挠了一下。

  薄子衡一愣。

  “薄子衡。”余思量低下头看他,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薄子衡抬起眼,对上余思量盈满笑意的眼睛,本就快的心跳再一次变重,像是整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缓缓张开嘴,声音有些发涩:“你在逗我。”

  余思量闻言,伸出手指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很轻地划了一下,说:“我刚刚跟你说过,我是个正常男人,你也是,所以我会紧张,你也会。”

  他后面两句话声音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的确很紧张,也很不好意思。

  他白天还跟丁雨琳大义凛然地说他不会跟薄子衡在一起,说他对薄子衡是移情作用,说他不会亵渎薄子衡的感情,晚上就因为一点可以控制的意外站在门口意淫人家,怎么听怎么变态。

  尤其面对薄子衡的镇定和调笑,他越发觉得羞耻,直到他听见薄子衡用发紧的声音提起周严。

  薄子衡也在紧张。

  薄子衡也觉得不好意思。

  薄子衡……还在害怕。

  薄子衡知道自己的要求毫无道理,知道他会拒绝,但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

  薄子衡怕他拒绝,所以才会提起周严,想让自己的要求听上去更合理一点。

  可爱的想法。

  但薄子衡紧张,他就不紧张了。

  余思量弯着眼睛说:“最后一次机会,不回答我真的走了。”

  薄子衡立刻抓住他手,低声道:“用手就好,帮我解决。”

  余思量低下头,很轻地笑了:“好,就一次。”

  他说着在床边坐下,松开抓着薄子衡的手转而伸向他腰间的毛巾,指尖刚触到,手腕又一次被薄子衡抓住了。

  “我、我来吧。”薄子衡声音有些不自然,“你把手借、借我就好。”

  “确定?”余思量无奈道,“我既然答应帮你,肯定会好好弄,虽然技术不敢说好,但让你出来应该没问题。”

  “不是这个问题。”薄子衡垂着眼皮,小声道,“你是我老婆。”

  余思量:“……我知道,我也没说让你把我当兄弟。”

  “所以不能让你来。”薄子衡道,“我怕我忍不住。”

  他说着拉过余思量的手就往自己的方向拉,完全不给余思量再说话的机会。

  余思量被燙得掌心一麻,思绪也断了,几秒后才重新连接,慢吞吞地回想了一下薄子衡刚刚的话。

  “薄子衡。”余思量神色复杂地看着薄子衡,“你不会是在说服自己,这不是我主动帮,是你拉着我在弄吧?你是真的怕自己忍不住还是喜欢这样?”

  薄子衡没有说话,但手上微微加重的力道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余思量神色更复杂了:“不知道该说你变态好还是说你可爱好。”

  薄子衡红着耳朵说:“你专心做事行不行?”

  余思量目光在他动作的手上瞥过,弯着眼没有说话。

  薄子衡这才反应过来余思量是不需要专心的,于是干脆用空着的手捂住他的嘴。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点暧昧的响动,搭着薄子衡这个动作,既诡异又变态。

  别说曖昧了,余思量甚至有点想笑。

  薄子衡也觉察了他的心思,但没有松手,只是低着头继续做事。

  他没反应,余思量自己乐了一会心思也就歇了,面前人粗重的呼吸和掌心的熱度立刻将刚才本该冒头的曖昧拉了回来。

  他手指僵着不太好意思动,总觉得该收一点,又觉得该松一点,但要问薄子衡更喜欢哪个又实在问不出口,只能就这么维持着,很快手指就僵得发酸。

  “难受?”薄子衡问了一句,但没等余思量回答,握着他手腕的手就松开覆上了他的手背。

  手心手背都是又濕又熱,让余思量生出一种手被放进锅里煮的感觉。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手,就听见薄子衡发出一声闷哼,于是手指就又僵住了,直到薄子衡放开他,手已经酸麻得没有知觉了。

  薄子衡缓了几秒才起身去抽了几张纸巾过来,余思量抬眼正好对上自己刚刚握着的地方,于是又飞快垂下眼,说:“不用了,我去洗个手就好了。”

  他说着匆匆起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比外面要凉,余思量进来后呆了几秒就感觉脑子冷静了一点,但身体里的血液却还在翻腾着。

  熱。

  某个地方也隐隐有抬头的意思。

  他立刻冲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洗完手又狠狠洗了把脸。

  怕被薄子衡发现,余思量没敢待太久,但出去的时候薄子衡还是问了一句:“要我帮你吗?礼尚往来。”

  “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余思量抿了一下唇,看向薄子衡,“闭嘴,不准说了。”

  薄子衡:“……”

  他只是单纯地问一下而已。

  “好,不说,我……我再去洗个澡。”薄子衡哀怨地拿了浴袍,又重新进了浴室,简单冲掉身上的汗就出来了。

  余思量这会已经缓过来了,正盘腿坐在床头打电话叫餐。

  薄子衡走过去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问道:“晚上没吃”

  余思量点头:“忘记定闹钟了。”

  “别老吃草。”薄子衡说着抢过电话,又叫了肉跟酒。

  余思量:“……我不能吃太多。”

  “吃不完还有我。”薄子衡擦着头发到沙发上坐下,拿过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回消息。

  余思量见状也没打扰他,也低头开始玩手机。

  屋内一下陷入安静,过了一会,薄子衡率先打破沉默:“余思量。”

  余思量游戏玩到一半没空理他,就只是含糊“嗯”了一声。

  他本来想听听薄子衡要说什么再决定要不要按暂停,但薄子衡叫了他一句后就沉默了,反倒让他心里有点痒痒,等小怪被打死后便按了暂停看过去,就见薄子衡皱着眉坐在那,脸上写满纠结,对上他的目光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嘴张了好几次,愣是一句话没吐出来。

  余思量被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震了一下,狐疑道:“怎么了?”

  “没。”薄子衡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但没回消息,也没玩,只是单纯用手指在壁纸上雪橇脑袋那点着。

  这个可疑的状态顿时引起了余思量的兴趣,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薄子衡的表情,目光最终落在他红得像要烧起来的耳朵上。

  一个诡异的可能性忽然浮了起来。

  余思量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薄子衡。”

  “嗯?”薄子衡抬头看他。

  余思量道:“你不会想问我你跟周严哪个好点吧?”

  薄子衡:“……”

  见他陷入沉默,余思量也默了。

  看余思量沉默,薄子衡顿时急了:“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傻比,就是忽然冒出来的我控制不住,所以这不是没问嘛。”

  他后面那句就是大声嘟囔,听得余思量想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吗?”

  “为什么?”

  余思量答道:“你跟周严在这点上有点像。”

  薄子衡:“……”

  他低骂了一声,说:“你把这事忘了吧。”

  余思量挑了一下眉:“我记忆力很好,尤其喜欢在脑子里反复鞭尸这种社死的事。”

  薄子衡:“……”

  “那你想吧。”薄子衡自暴自弃道,“别拿我跟周严比就好。”

  余思量笑了:“不好吗?你样样都比他强,有你的衬托,我才会知道他有多差。”

  “但你说我跟他像,还是因为这种事。”薄子衡幽怨道,“再说眼光差又不是什么好事,你想起来不心塞吗?”

  余思量唇边的笑意顿时淡了,表情也跟着淡了。

  薄子衡见状懵了:“你要喜欢说就说吧我不说了。”

  “我没那么无聊。”余思量低下头,继续玩游戏,“我跟周严分手后,大家都很开心,说我终于想通了,脱离苦海了,你还是第一个担心我心塞的。”

  “可能是立场不一样吧。”薄子衡道,“他们是你的朋友,就想你好。”

  余思量手一顿,顿时漏了只怪,他连忙补上道具拦住,说:“你不想我好啊?”

  “想。”薄子衡道,“但他们是想你远离渣男,过得开心,我是沾沾自喜,你离开渣男,我就有机会了。”

  余思量闻言很轻地笑了:“听起来像蓄谋已久。”

  “没有。”薄子衡否认道,“我再厉害也算不到你会随便拉个人结婚。”

  “但你答应下来总是有预谋的吧?”余思量抬眼看向薄子衡,“你本来要出国的不是吗?”

  薄子衡再次陷入沉默。

  “我今天才知道的,听说外面都传你已经出国了。”余思量道,“我没有算账的意思,我目的本来就不纯,我也不介意你目的纯不纯。”

  “是。”薄子衡肩膀塌了下去,垂着头有些沮丧,“我爸一直想把海外的市场做大,但是国内的事已经让他抽不出身了,他就想让我去,因为这事我们吵过很多次了,前些日子本来已经确定要让我过去了。”

  余思量没有接话,安静地听他说。

  薄子衡继续说道:“我哥结婚了,嫂子因为工作的缘故没办法跟他一起到国外常住,来回跑又累,我爸不想影响他们夫妻两个就没考虑过他,我就想说我也找个媳妇就能堵住我爸的嘴了。其实本来只是想想,谁知道会碰上你那天的事,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我爸知道这事后就换了个人去负责国外的事,让我留下了。”

  余思量看他低着头坐在那碎碎念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眼底也带了点笑。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淡着神色看薄子衡,问道:“那你那天为什么会去参加婚礼?我跟周严都不认识你。”

  薄子衡脸上闪过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又被理直气壮取代。

  他说:“想去就去了。”

  余思量挑眉:“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就离婚。”

  薄子衡:?

  他皱眉道:“你是怎么老拿离婚威胁我。”

  “因为有效。”余思量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小薄总。”

  薄子衡:“……”

  “因为我是你的粉丝。”薄子衡哀怨道。

  余思量:“你觉得我会信?”

  “为什么不信,我很喜欢你那首《小窗》。”薄子衡说着,就哼起了歌,调子很温柔,也很熟悉,的确是他的歌。

  余思量越听,心情越复杂。

  他妈以前想让他做个影视歌三栖的全能艺人,在小时候给他出过一张单曲专辑,一共就两首歌,《小窗》就是其中一首。

  薄子衡听过并不奇怪,但……他的唱歌水平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那张专辑出完他妈就彻底放弃了让他进军歌坛的打算,而那张专辑也变成了黑粉攻击他的点,每次跟粉丝吵架吵不过就拿他的歌说事,粉丝都反驳不了,堪称绝杀。

  而薄子衡说,喜欢他这首歌,甚至还能记住调子。

  除非薄子衡天赋异禀只听一次就记住了整首歌的旋律,不然他就是真的听了不止一遍。

  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歌,薄子衡居然能反复播放,余思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薄子衡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

  当然了,歌本身还是好的,尤其曲子,非常温柔,用薄子衡的声音哼出来还带了一点浪漫的味道。

  所以余思量也没有打断他,撑着下巴坐在床上听他哼,直到服务员送来晚餐。

  余思量本来没觉得多饿,所以没叫太多吃的,但闻见食物的香味后一晚上没吃的肚子就开始大声抗议了,好在薄子衡多点了一份,他实在不想再重新叫别的了,就直接吃薄子衡叫的了。

  等吃饱喝足,时间也快过零点了,他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回家?”

  “都这么晚了,在这边住吧。”薄子衡道,“你睡床。”

  “你呢?”余思量问道,“我再去开个房间?”

  薄子衡往沙发上一躺,说:“这样就行了。”

  余思量闻言点点头,拿上浴袍去简单洗了个澡便爬上床了。

  关了灯,屋内就只剩下落地窗洒进来那点微弱的光,是来自这个城市的馈赠。

  余思量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直勾勾地顶着天花板。

  可能是吃多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有点睡不着。

  “薄子衡。”黑暗中,余思量轻叫了一声。

  薄子衡很快应了:“嗯?”

  “你要不要来床上睡。”余思量道,“反正很宽敞。”

  薄子衡立刻睁开了眼,甚至没多说什么,抱着枕头就蹿到了床上,等躺下后才问了一句:“怎么忽然想一起睡了?”

  “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不准过来。”余思量伸手在两人中间划了了一条虚拟的三八线,“那边是你的,这边是我的。”

  薄子衡道:“四舍五入我们这叫分居。”

  “你要是不满意也可以不四舍五入。”余思量道,“滚去隔壁睡。”

  薄子衡立刻给自己拉好被子:“老婆晚安。”

  说完就真的安静了。

  余思量半张脸缩进被子里,无声地笑起来,等笑够了,也跟着盖好被子睡了。

  一夜好梦。

  余思量睡得好,起得也早,睁眼的时候薄子衡还在睡,昨晚划出来的三八线已经被他一个觉睡到太平洋去了。

  要说他睡姿差吧,倒也不至于,但的确非常嚣张,大概是一个人睡惯了,手脚都摆得很直,就算侧躺着手脚也要跟僵尸一样朝他的方向伸过来了,是个很眼熟的睡姿。

  余思量坐在床上想了两秒,终于想起来这个睡姿在哪见过了——

  雪橇在地板上睡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薄子衡学雪橇的还是雪橇学薄子衡的。

  余思量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薄子衡拍张照,这才起身去洗漱。

  薄子衡差不多也是这时候醒的,他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愣了好一会才狠狠搓了一下脸。

  余思量一出来就看他在自虐,笑道:“想把脸搓掉?”

  薄子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拉过被子,问道:“你今天有工作吗?”

  余思量瞥了他的动作一眼,说:“昨晚不见你害羞,现在又纯情了,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去洗漱吧,我去买早饭,一会还要回去遛雪橇。”

  他几句话把人安排明白便拿上外套出门去了,等拎着早饭回来时薄子衡又是那个阳光帅气的小薄总。

  “豆浆油条,包子烧麦。”余思量把早餐放到桌上,自己拿了杯豆浆跟个素包子坐到旁边啃,“昨晚下药的人抓到了吗?”

  “云旗查去了,说是找到了。”薄子衡道,“等警察那边处理完,不会让那家伙好过的,放心吧。”

  “是谁?”余思量问道。

  薄子衡没有回答,直接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余思量。

  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资料,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长相是偏冷淡那挂,单看脸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人会给人下那种下三滥的药,最重要的是……

  余思量目光落在对方的工作上,缓缓皱起了美。

  是悦梦的签约艺人。

  他就是悦梦的。

  薄子衡见他这表情,便探头看了眼手机,看清余思量正在看的内容笑道:“他会给我下药是因为你。”

  余思量抬眼看过去。

  “他不知道我是谁,只是之前看过我们在一起,以为我是你背后的金主。”薄子衡解释道,“他以为我喜欢你这款的,他又刚好跟你有点像。”

  “不是刚好。”余思量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公司不少新人都会往我的方向发展。”

  薄子衡没明白:“为什么?流行?”

  “人设好卖。”余思量道,“琳姐说高岭之花很吃香。”

  薄子衡:?

  “人设。”余思量道,“你对外的人设也很高冷。”

  薄子衡:“……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余思量道,“但是公司不信,他们就知道这个人设挺吃香的。”

  薄子衡:“……”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面面相觑了几秒后都选择翻过这个话题,余思量道:“我最近没什么工作。”

  薄子衡疑惑了:“你的行程真的不像一个艺人。”

  “因为按我原来的计划,这时候我应该在国外度蜜月。”余思量道,“能推的都推了,临时接工作也不是想有就有,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一线大咖。”

  “要我帮忙吗?”薄子衡问道。

  “不用,就让我继续做娱乐圈的清流吧。”余思量拒绝了,“要不下午我给雪橇洗澡?”

  薄子衡:“在家给他洗澡是自讨苦吃,让它去祸祸宠物店的人就算了,你别自虐。”

  余思量:“……那我回家睡觉吧。”

  薄子衡道:“年纪轻轻别总是睡觉。”

  余思量:?

  “你不会想骗我去你公司陪你吧。”余思量警惕。

  薄子衡:“……我是想说去找点别的乐子,运动,或者听听音乐会。”他说着顿了一下,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我记得上午市里好像有场什么比赛,我朋友上次还问我要不要去,我问问他那还有没有票,去吗?”

  余思量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

  吃完早饭薄子衡要去上班,便让他朋友来接。

  余思量一开始还以为是体育比赛或者文艺比赛之类的,等到地方了才发现,比赛的确是比赛,但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比赛,什么跳绳呼啦圈拔河,猜谜下棋唱歌,体育文艺两手抓,想看什么看什么,别的家长给自家孩子加油打气,而他认识的只有薄子衡的朋友,还不熟,站在祖国的花丛中尴尬得头皮发麻。

  薄子衡不清楚自己搞了什么乌龙,还发了消息问他玩得开不开心。

  余思量:[菜刀]

  薄子衡:?

  他再问什么余思量都没有回答了,他只好去问他朋友,就听他朋友感慨:“你老婆这么喜欢小孩,你们不如考虑去领养一个吧?”

  薄子衡:“……”

  一分钟后,余思量收到来了薄子衡发的磕头表情。

  余思量没有回他,因为他正在围观人吵架。

  其实原本吵架的是两个小孩,因为比赛的事吵起来,又吵不出结果,就去找家长,两家人是认识的,家长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地在商量,结果商量着商量着也吵起来,然后开始翻旧账爆对方料,现在大半个幼儿园的人都围在这吃瓜。

  余思量混在人群里吃得津津有味,等两边吵完了才发了条消息给薄子衡表示原谅他了。

  但除了这个,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他在幼儿园里转了一圈,第三次被小朋友拉住送糖果的时候他还是跑了。

  薄子衡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饺子店,他看了一下时间,离吃午饭的时间也不是很远,买完回家吃刚好,便打包了一份,又在小区门口的店里买了一盒泡芙,等回家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雪橇在叫的声音。

  雪橇平日里乖得很,不会乱叫。

  余思量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往回跑,就见家门口停了一辆很眼熟的车,车主站在车旁等着,雪橇就蹲在门口朝着他叫。

  “周严?”余思量皱起眉,叫了等着的人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一人一狗都转过头来,然后同时应了一声。

  “小量。”

  “汪!”

  余思量提着东西过去,皱着眉看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问人的。”周严道。

  余思量笑了一声:“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完,她们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你派人查我吧。”

  周严噎了一下:“你不接电话,也不回家,我只能这样……对不起。”

  “没有下次了。”余思量推开院子的铁门,弯腰摸了摸雪橇的脑袋,“来都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周严见他没赶自己走,顿时松了口气,但没敢真的进门,而是看了一眼朝他龇牙咧嘴的大狗一眼。

  余思量也看过去,警告了一声:“雪橇,过来。”

  雪橇这才扭头,屁颠屁颠跟上余思量。

  周严见状神色有点复杂:“你对这里很熟啊。”

  “还好,它很聪明。”余思量笑了笑,带周严进门,“坐,我去倒水。”

  他说完又拍拍雪橇的脑袋,示意它跟上,去厨房把泡芙放进冰箱后倒了杯水来放到周严面前,然后自顾自打开饺子开始吃。

  周严看他这自在的样子,越发不是滋味:“小量,我今天来是……”

  “喝水。”余思量道,“喝完就走吧,雪橇不太喜欢你。”

  周严看了一眼雪橇,就见他坐在余思量旁边虎视眈眈的,一副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有些紧张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好了,别在这吓唬人,自己去玩吧。”余思量拍拍雪橇的脑袋,雪橇不情不愿地“汪”了一声,扭着屁股去玩自己的玩具了。

  它在家自由得很,余思量也就没太注意他在干嘛,继续低头吃午饭,结果刚吃第二个饺子,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薄子衡打来的。

  他愣了愣,放下筷子接起电话:“怎么了?”

  “余思量。”薄子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隔着电话都能清楚地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爽,“你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把前男友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