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 飞雪飘零,凨城各家客栈酒楼大多因明日年节, 而早早更换大红灯笼张贴对联。
大堂内宾客酒局热闹,人声噪杂,已然是一派喜庆气氛。
从廊道下木阶的朱珠司蓝两人,佩戴斗笠掩人耳目,悄然出客栈。
没想刚出客栈大门,却正巧撞见匆匆而来的林大小姐, 好在朱珠眼疾手快,抬剑拦住她的去路。
林锦颇为急切,步履不停, 一时没认出两人,眉目轻挑, 不耐烦道:“本小姐有急事,你们做甚?”
朱珠只得撩开斗笠露出真面目, 明眸含笑,揶揄道:“大小姐你的识人能力,真是堪忧啊。”
“你们师姐妹两全身裹得如此严实, 本小姐怎么可能认得出?”
“小声点, 我们是避仇呢, 对了,你莫非是有什么消息告知?”
林锦颇为自信应:“那当然,本小姐在药铺外守了大半天,终于先前见一辆马车秘密行驶进凨城最有名的芙蓉金铺, 这金铺说不定才是百问堂的总堂!”
“芙蓉金铺, 你有进去打探过吗?”朱珠露出些许好奇,压低声询问。
“这金铺不比寻常宅邸, 四面笔直犹如密不透风的筷子筒楼,而且只有一处入口,外人根本无法潜入。”
“行,这事我们知道,大小姐回去休息吧。”朱珠见此,便也不欲麻烦林大小姐掺和其间。
林锦忙追上神神秘秘的两师姐妹,目光打量道:“你们在暗中调查百问堂,莫非是怀疑他们跟雲山血案有关?”
“没有,我就是好奇百问堂的底细而已。”
“本小姐才不信你的话,现在各门派都说雲山血案是朝廷鹰爪所为,所以联盟意图抵抗朝廷,这分明是聚众谋fan!”
朱珠见大小姐偏向朝廷,心间本就因面具杀手跟朝廷暗有关系而心生厌恶,禁不住回呛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朝廷有什么了不起!”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林锦眼露意外,神情讶异道:“谋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大小姐,我们早就孤苦无依,自然是无所畏惧,再说雲山山庄血案若真是朝廷鹰爪所为,那你我就是朝廷抓的替罪羊,难道不更应该将真凶绳之以法吗?”
“可是……”
朱珠看出对方犹豫不决,便正好有意阻止这位大小姐陷入江湖门派与朝堂的血腥对抗,直白道:“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从来不是容易的事,现在遇到朝廷,你若是担心牵连诛灭九族,不如趁早放弃,赶紧回家做千金大小姐,兴许能赶上明日年节,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吧!”
说罢,朱珠挽住司蓝快步穿过风雪,匆匆离开街道。
眼见天色一点点昏暗,林锦独自立于风雪之中,神情忽明忽暗。
酒楼客栈的门前红灯笼摇晃,微光映衬霜雪飞染红,画面颇为诡异。
酒客们粗犷噪杂声响,幻化成一道道林锦熟悉却恐怖的声音。
“林锦,你给我跪下!”
“一个女儿家整日里拿着长鞭收拾这个教训那个,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那些人往衙门递上足足百张诉讼状子,若没有你爹,现下你早就进牢里等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往后不要再痴心妄想做什么女捕快,我不需要你一个女儿来继承衣钵,林家列祖列宗丢不起这个脸!”
“今日你必须嫁,要是逃婚,以后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风雪不知觉间越发大了许多,连带林锦身影亦模糊不清,更觉周身寒冷异常。
年底在即,街道内很快就没什么行人,形单影只的林锦,神情不复平日张望傲慢,满是落寞无助,好似突然坠入无底深渊,无处挣扎。
沙沙声响,脚步声临近,软糯稚嫩嗓音突兀响起:“大姐姐,你怎么在外面吹风淋雪啊?”
林锦回神,恍惚的看向衣物沾上风雪的小尼姑,只见她怀里捧着盛放香烛纸钱的竹篮,拙劣掩饰低落神情应:“本小姐出来散散心,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慧静给师傅买东西,大姐姐要跟慧静去避风喝杯热茶么?”
“算了,我还有别的事。”
说罢,林锦偏要离开,可还没转身,又停了下来,偏头看向仍旧张望自己的小尼姑,犹豫出声:“無引师太让你出来买东西,你身上还有闲钱吗?”
也许想要潜进芙蓉金铺,并非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小尼姑从袖兜里取出剩下的几个铜板应:“这些都给大姐姐。”
林锦不可置信的看着满面真诚的小尼姑,心中设想破灭大半,叹气出声:“这几个铜板,你还是自己留着买烧饼吃吧。”
果然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傻到向一贫如洗的小尼姑借钱呢。
小尼姑看着掌心的铜板,脑袋转了转,询问:“大姐姐是想要很多很多的银子吗?”
林锦颔首应:“对,至少五百两吧。”
自己想要进芙蓉金铺探查百问堂的情况,肯定得打扮成有钱大户,否则恐怕进门就得被人赶出来。
“那大姐姐跟慧静去前面的院落一趟吧。”
“你真的能拿出五百两?”
小尼姑领着路应:“嗯,师傅把水若庵的钱都放在箱子,慧静见过里面有很多银票。”
林锦犹豫道:“这样做,你会不会有麻烦?”
毕竟五百两数目不小,無引师太搞不好会狠狠训斥责罚小尼姑一顿!
“不麻烦,师傅说水若庵的钱以后都是给慧静保管,所以慧静有一把箱子钥匙,平日里要花钱可以直接拿。”
“無引师太,对你也太好了吧!”
江湖传闻里性情反复无常,行事令人畏惧的無引师太,竟然会这么溺爱自己的小徒弟。
小尼姑抱着竹篮领路,弯眉笑着,点头应:“嗯,师傅是天底下对慧静最好的人!”
林锦见此,亦被感染几分笑意,方才不再有所顾虑,视线转而看向她竹篮里的物件,并不像过节准备,好奇问:“你买的这些死人用的香烛纸钱做什么用?”
“不知道,师傅先前回到院落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只交代要备这些物件,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看样子你师傅祭奠什么亲人或是好友吧。”
小尼姑点头应:“也许吧,不过师傅没有朋友,好像有一个姐姐,可惜慧静从来没见过呢。”
林锦一听,亦没有什么印象,便没再多想。
两人来到巷道某处大院,林锦好面子,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借钱的事,所以悄悄翻墙跟小尼姑进院,而后在约定地点等待。
雪夜纷飞,院落的老树枯寂沧桑,林锦打量地方,猜想应该是水若庵一派租的院落。
年底凨城客栈要么关门歇业,要么价钱高涨,还不如寻常百姓院落便宜敞亮,更适宜门派弟子聚集居住。
风声瑟瑟,枝叶摇晃时,有三两脚步声临近,林锦本以为是小尼姑。
没想却见是水若安的其它弟子,连忙隐匿身形,只见她们穿过廊道,嘴里颇有怨念的嘀咕。
“师傅老人家如今真是越来越偏心,慧静师妹弄丢心经,竟然都未受半句责罚!”
“我看师傅老人家太溺爱慧静师妹,将来保不准要把掌门之位给她。”
“不可能,慧静武功再厉害,可性子呆傻的像个哑巴,论资排辈她怎么也不该是一派之主!”
“二师姐说的有理,只不过师傅老人家性情,咱们都知道,谁敢唱反调,三五年禁闭绝对少不了啊。”
“不过上回水若乌芩庵山门受袭,弟子死伤无数,只有慧静毫发无损,若她是朝廷奸细的话,她就绝对当不了水若庵掌门!”
众尼姑于墙落腹诽恶语,心思却是狠毒至极,林锦听的是更是气恼,随即抽出长鞭,悄然逼近。
院落劈哩叭啦声似鞭炮声响,哀嚎惨叫连连,不过很快咆哮寒风遮掩大半。
大院主屋内里,香烛静燃,小尼姑手里折着纸钱,整齐堆叠一旁出声:“师傅,这些够吗?”
“够了,你也去睡吧。”無引师太探手接过纸钱放置火盆之中焚烧,神情悲戚,轻叹道。
小尼姑起身,想起大姐姐的钱出声:“师傅,弟子想要取钱。”
“你自己去拿就是,为师想一个人静静。”
“是,师傅。”
从内里出来拿着五百两银票的小尼姑,快步穿过廊道,独自往后院行进,赶赴约定角落。
没想却撞见三五个师姐,她们鼻青脸肿,腿脚不便,互相搀扶行进,小尼姑困惑道:“二师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不小心摔了一跤!”几人心虚毒计被人偷听得知,一时哪里还敢张扬,满是畏惧应道。
“是啊,慧静师妹,千万别跟师傅老人家提。”
“嗯,好吧。”
眼见几人狼狈离开视线,小尼姑仍是摸不着头脑。
待到院落墙角,林锦先一步看见小尼姑,于黑暗处出声:“慧静,在这呢。”
小尼姑闻声,抬头张望,方才看看见树上的人影,热切唤:“大姐姐,五百两银票给你。”
林锦跃下树木,探手接过银票看了看数目,心生别扭,却还是直白出声答谢道:“等以后有钱,本小姐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大姐姐不用还,师傅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慧静一路劳烦几位姐姐照顾,这是该有的答谢。”
“不行,本小姐不能白拿钱财,不过刚才替你出了口恶气,至少给你解决一个不小的麻烦。”
小尼姑困惑不解问:“什么麻烦啊?”
“自然是你同门里的那几个恶毒师姐,她们心思坏着,你将来要真做水若庵掌门,可得长点心吧!”林锦真是没想到尼姑庵里的坏心思,其实一点都不比别的地方少。
“大姐姐,其实慧静不想做水若庵的掌门。”
“为什么,难道你要还俗,不当小尼姑?”
小尼姑面露难过的摇头应:“慧静在尼姑庵里长大,怎么会不喜欢做尼姑呢,只是想到师傅以后不在,心里就很不舒服,而且师姐们都不喜欢慧静,倒不如把掌门让给她们吧。”
林锦见此,探手拍了拍她的光头,叹气出声:“你这个性子确实不太适合做掌门,不如跟你师傅提议换人,说不定以后能免去很多争夺。”
连向来迟钝傻乎乎的小尼姑都能感觉到那些师姐妹的坏心,想来她怕是多年来一直都被暗地里孤立排挤在外吧。
慧静摇头应:“可师傅不喜欢慧静说这种话,她老人家会生气的。”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林锦心生感慨,抬手扫落小尼姑衣物的积雪,将自己的帽子戴在她的小脑袋瓜,安抚道,“快回去吧,别着凉了,现在大家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还有别的事去办,等有空再来看你吧。”
“嗯!”小尼姑探手摸了摸脑袋上软乎乎的毛毡帽,心情已然雨过天晴,欣然应道。
待见小尼姑离开这方角落,林锦亦盘旋飞上矮墙,眉眼恢复往日光彩,出声:“哼,本小姐要是先一步查出百问堂的老底,到时一定要狠狠笑话那两师姐妹!”
夜色深处,林锦身影消失暗夜,扑闪声响,似是离笼飞鸟振动翅膀,奋力前行。
风雪飘落,酒楼客栈灯盏明亮,可凨城外连绵如山岭的流民难营,却无一盏烛光,漆黑如渊,死气沉沉。
而此时远离凨城的都城,繁华都城亦是灯火璀璨,酒楼歌台内王公贵族喝的酒酣耳热,丝毫不知天下大乱,醉生梦死。
众多贵家宅邸的林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时,笼中鸽子咕咕叫唤,主桌前的中年男子正倒着两杯酒出声:“故人风雪夜里来访,薄酒一杯,莫怪招待不周啊。”
那另一处暗处的模糊人影,爽朗笑道:“林大人太自谦,老妇贸然前来打搅,该自罚才是。”
“这么多年来您的性子,真是从未变过。”
“哪里啊,老妇变化大咯,现下牙齿松动,没剩几颗,除了酒,别的都吃不了。”
两人浅酌数杯,方才停了说笑,林山询问:“不知何事来访?”
“其实老妇是因为雲山血案的通缉令。”话语落,对方拿起一旁的通缉令,指腹指着两女子,“她们可不是朝廷要找的凶手。”
“林某知道她们不是血案犯人。”
“既然如此,何不撤销通缉令?”
林山查看通缉令,视线停留在其中熟悉画像,蹙眉道:“只因此案是即位太子的内阁大臣下达通缉令,就连刑部尚书亦无从过问。”
“难道林大人就这么看着朝廷诬陷清白?”
“如今世道大乱,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天灾人祸不断,新主昏庸无能,奸臣贼子作乱,林某也是没有办法。”
对方闻声,灵敏察觉出声:“看来真凶是位高权重啊。”
“林某不便多言,只是现在虽不能澄清她们冤屈,如果您是想保住她们四人安危,那倒是不成问题。”
“你林山向来铁面无私,怎么突然愿意徇私舞弊?”
林山禁不住对方直白问话,沉重叹息解释:“实不相瞒,这画像中一人是林某小女,她虽生性顽劣,私自逃婚,却性情仗义,绝非杀人夺命的凶手,此次她恐怕是受牵累了。”
“难怪朝廷通缉令下达至今,各地捕快都不曾赶尽杀绝,反而都试图活抓嫌疑人等,看来都是林大人千金的面子吧。”对方打趣道。
“惭愧,林某前不久收到凨城州府令来信得知女儿下落,便派忙我儿赶赴凨城,估摸明日应该快到了。”
“凨城,现下是各方势力的是非之地,可不太平啊。”
林山颔首严肃道:“据林某猜测,朝廷打算夺取凨城,进一步剿灭打击各大门派势力,而后与各藩王起义军争斗国土,现下凨城是关键之城,恐怕是风雨欲来啊。”
“既然如此,那老妇就不多待耽误时间了。”
“您难得来访,不再留下多喝几杯吗?”
只见暗处之人抬手摇晃身侧的酒葫芦,慷慨笑道:“老妇先前去你酒窖打了些酒,哪里还喝的下啊,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林山哑然失笑应,亦是没想到对方身手,如今仍旧敏捷,自己府中护卫简直如同虚设。
待暗影消失屋内,林山目光看向满是褶皱的通缉令,视线停留在那两名年轻女子,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两人跟她关系非浅啊。”
灯火朦胧,霜雪厚重,疾风吹的万家灯笼晃悠不停,犹如无声丧钟。
眼看又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很显然欲轰轰烈烈的将这繁华糜烂的都城披上丧布,长埋于地。
而夜深人静的凨城,各处酒楼客栈大多已闭门,街道不少陷入黑暗。
芙蓉金铺附近的小客栈屋内,烛火未灭,朱珠司蓝两人正盘坐调息疗伤。
朱珠面容布满细汗,待稳定内息,缓缓睁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看来一定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朱珠裹着被褥坐在矮榻,探手倒着茶水碎碎念叨。
而盘坐的司蓝周身萦绕寒雾,气息变化细微,峨眉舒展的出声:“寒冰掌果然是名不虚传,那一掌的功力远胜狄姬当初的伤害。”
“师姐喝茶。”朱珠递着茶水,凑近张望司蓝的面色,担忧询问,“师姐要不要也吃颗还阳丹以防万一?”
司蓝接过茶盏摇头应:“不必,幸好已经能控制寒冰诀,只要护住心脉,对我而言威力大减。”
“这是不是意味寒冰诀只对其它门派武功有极其恐怖的伤害能力,但是对同门心法者就会大打折扣?”
“可以这么说,不过应该还得看修炼级别和双方内息能力,比如她们都知月华宫主练到第八层,而狄姬只到第四层,她们两者动手,狄姬还是很容易受伤致死。”
朱珠听的更是好奇询问:“师姐的寒冰诀,现在第几层?”
司蓝喝着茶水,思索应:“狄姬之上,司沁之下,具体就不知晓了。”
毕竟没接触过寒冰诀心法,司蓝并不能轻易判断。
“如果师姐练到第九层,也许就能打赢司沁了?”
“师妹真是异想天开,听闻司沁她练了许多年寒冰诀都没成,我猜测第九层应该是极其难以达到的地步。”
朱珠见司蓝都感觉到难,便没再痴心妄想。
看来还是得寻些别的法子才能打败司沁。
司蓝放下茶盏,从行李里取出疗伤药物,顾自服用,目光看向窗外矗立的芙蓉金铺,缓缓出声:“师妹让我们住在这处,莫非是想今夜偷偷潜入芙蓉金铺?”
“今夜不是好时候,等明日聚众宴席再说吧。”朱珠觉得百问堂主肯定在老窝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为何是明日?”
朱珠裹着被褥走向床榻,而后先行躺进床榻里间,面露狡黠应:“明日过年夜,再加上百问堂主设宴,那时守卫戒备最松懈,我们比较容易得手。”
司蓝见此,不再多问,抬手放下纱帐,平身躺下。
两人一时无声,窗外的风声刮的急,就连木窗户都嗡嗡作响,有些噪杂。
朱珠裹住被褥,悄悄看向离自己半臂远的司蓝,隐隐感觉有些不习惯。
“师姐,睡了吗?”
“怎么了?”
司蓝于暗夜迎上朱珠亮闪目光,双手搭在身前,心想她多半是按耐不住了吧。
先前朱珠对自己亲昵之举,反应平平。
这事,司蓝可没忘呢。
朱珠被问的反倒有些心虚,只得拐着弯应:“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记做了呢。”
比如亲一下?
又或者抱一下嘛!
司蓝薄唇抿紧,隐忍笑意,视线掠过那熠熠生辉的明眸,故作不知应:“莫非师妹忘记洗脚了?”
“师姐,我刚刚洗了脚。”朱珠怨念的看向一本正经的司蓝,心想她就不能想点别的嘛!
“师妹是口渴想喝水?”
“我一点都不渴!”
虽然司蓝并未去看朱珠,却能想象她这会的眉目神情,大概是脸颊鼓鼓,圆眸嗔怪,就像透着红润甘甜的石榴。
若是再逗下去,朱珠恐怕就得不高兴了。
“那师妹到底想做什么?”司蓝只好偏头去看热切盯着自己的朱珠,喉间干燥,柔声询问。
朱珠被司蓝突然探来的注视目光,弄得无暇臆想,心慌又心虚,升起忸怩,抬手扯起被褥盖住脑袋,闷声应:“没、没什么,赶紧睡觉吧!”
而本来已经打算顺她心意的司蓝,没有想到朱珠竟突然安分了。
司蓝无奈抿唇,抬手握住朱珠绵软温热的手,十指紧扣,安抚出声:“我担心寒冰诀的影响,现下不好亲近,师妹忍着些吧。”
朱珠露出眼眸看向司蓝温柔溺爱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她早就看出自己心思,却还故意戏弄自己,心里又羞又恼,嘴硬的应:“哼,我才没有想亲你!”
没想到,司蓝竟然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