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司蓝, 眉目神情一如往常,并未瞧出什么异常, 朱珠却总觉得不太放心。
“师姐,好像对那白骏桉很感兴趣?”
以司蓝漠然沉闷性情,前阵子跟芙骆林大小姐她们几人一路通行,朱珠都没听她主动提及过她们几回。
反而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白骏桉,却接二连三的从司蓝嘴里冒出来,实在是让朱珠不得不心生危机!
“我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哪来的兴趣?”司蓝神情微冷,幽寂目光貌似无意的打量惴惴不安的朱珠,更觉她心虚, 话语停顿,转而锋利询问, “倒是师妹怎么如此熟悉白骏桉?”
这话一问,朱珠险些露馅!
是啊, 自己这一世就算出谷都是在司蓝眼皮底下转悠,按理不应该对初次出现的白骏桉如此了解才对!
朱珠忙寻思解决法子,脑袋灵光一闪, 只得顺势承认道:“其实方才我听见廊道外有动静, 便偷偷察看, 谁想剑门宗竟然住在我们同楼层的客房,所以偷听会他们的谈话,这才得知白骏桉的真面目。”
呼,可算是圆回来了!
司蓝见朱珠突然坦白私自行动, 心间颇为意外, 半信半疑的应:“这可真是巧了,他们竟然也住在这家客栈?”
“对啊, 而且不止月华宫宫主来凨城,那剑门宗的宗主这回也来了呢!”
“那师妹还打听到什么?”
朱珠目光落在两人佩剑应:“先前听他们话语,这参月辰星剑是他们剑门宗的宝剑,天恨谷虎头峰崖洞里的乌芩估计真是白骏桉的师傅,他们好像一直都在找她。”
“那以后我们需要避开剑门宗,否则会是个麻烦。”司蓝思量道,又见朱珠说的真诚不似虚言,暗想也许她并非特意私会白骏桉,心里怒火消散些许,食指轻弹了下她脑门,无奈道,“师妹身子不适,却还私自出门偷听,真是该罚。”
“哎呦。”朱珠冷不防遭受到偷袭,满眼无辜的看着司蓝,“我这不是想打探消息嘛,再说月华宫那儿还有更可怕的事呢!”
“师妹,竟然还去打听月华宫的住处?”
“我、我不是特意去的!”
朱珠吓得连忙探手捂住脑门,生怕司蓝再度偷袭,只得编着谎言解释道:“这两门派住的很近,我就是一不小心发现的!”
司蓝有些不信朱珠说的巧合,只得暗自存下疑心,待得空再暗地调查究竟,耐着性子询问:“那师妹在月华宫那儿探查到什么可怕的事?”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跟月华宫弟子交手,当时她们唤你宫主吗?”
“嗯,隐隐有些印象。”
朱珠凑近到司蓝面前,认真打量她这张熟悉面容,认真出声:“师姐,月华宫宫主跟你的脸很像!”
“月华宫宫主跟我长的相像,难道是很可怕的事吗?”司蓝不满的挑眉,探手捏住朱珠耳垂,“师妹该不会是在对我搪塞瞎编吧?”
“师姐冤枉啊,我指的是月华宫宫主跟你非常相像,而且我都差点认错人!”
“真有师妹说的如此相似?”
司蓝打量朱珠澄澈双眼,暗想自己跟她从小相识,按理世上没有人会比朱珠更容易认出自己。
朱珠却说她竟然会把自己跟月华宫宫主认错,那绝对是非同一般的相像,莫非是易容术?
“嗯,不过我瞧着月华宫宫主有白头发,年岁应该挺大,可能就是脸保养的比较好,师姐,她会不会是你的家人啊?”
“不可能。”
司蓝回神,面露抗拒,神情凝重道:“师妹,我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家人。”
朱珠本以为司蓝会开心或是感兴趣,完全没想到她会是如此抗拒厌恶反应。
寻常人听闻到自己有亲人,按理应该高兴才是啊。
“师姐,你怎么了?”朱珠都忘了挣脱司蓝捏住耳垂的手,别扭的歪着脑袋凑近到跟前,担忧询问。
司蓝垂眸看向关切自己的朱珠,心间却是无尽沉闷,满是寄望的询问:“师妹,世上有那么多人,应当有可能会存在模样相像却毫无关系的人,对吗?”
如果可以,司蓝宁愿自己的父母已经死去,也不愿承认她们丢弃自己!
朱珠心生犹豫的应:“嗯,说不定是的吧。”
对于家人,朱珠总是怀有亲近怀念,却忘记司蓝则不同,她从没有感受关于亲人团聚的温暖记忆。
那些在天恨谷度过的漫长孤独岁月,让司蓝对周遭一切事物淡漠疏离,却并不代表她心间就没有恨意。
如果司蓝父母在世,那司蓝无疑就是弃婴,以她孤傲敏感性子,更不可能会认这种人为至亲。
到时说不定司蓝会气的动手,朱珠如此想着,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月华宫宫主瞧着不像好人,而且武功又实在高深,朱珠也不想司蓝卷入莫名危险之中。
司蓝闻声,神情稍显松懈,探手紧紧抱住身前朱珠入怀,脸颊贴近她耳旁,寻求安慰般的念叨:“师妹,我不需要那些背弃我的人,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被抛弃,是司蓝最不能忍受的事,更恨不得她们都已经死去!
很明显的感觉到司蓝情绪低落,连带她周身寒流都更甚,朱珠当即冻的肌肤颤栗,却还是探手回拥住她纤瘦身段,低声郑重应:“嗯。”
往日里向来镇定自若的司蓝,此时却好似脆弱不堪的风中纸鸢。
朱珠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司蓝对自己上一世私自出谷耿耿于怀,甚至反复猜忌怀疑自己。
原来司蓝一直都知晓她或许是被父母抛弃的弃婴,心间本就落下伤痛,所以才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如此愤怒,朱珠心里亦是愧疚自责。
半晌,司蓝暗自收敛情绪,因担心自己体内寒冰诀伤害到朱珠,便稍稍拉开距离,缓和心神询问:“那师妹打算怎么给她们两派送消息跟百问堂会面?”
“很简单,我们把跟百问堂会面的地点时间分别送给她们就行。”
“好,我去送信。”
朱珠忙拦住司蓝动作,劝道:“师姐别急,月华宫宫主厉害的很,我先前偷窥被发现,险些受伤,送信这事还是小心隐秘点的为好。”
而且朱珠从心里觉得月华宫宫主跟司蓝肯定有关系,所以想尽量避开两人的接触,以免引得司蓝伤心不快。
司蓝见朱珠提及险些受伤,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探查脉搏,蹙眉出声:“师妹,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不想让师姐担心嘛,那月华宫宫主把寒冰诀练的真是出神入化,她那手指头稍稍一指,一股寒流竟然追杀我好长路段,实在可怕!”
若非朱珠脚滑,侥幸逃过追击,恐怕这会身上怎么也得留个血窟窿。
司蓝见朱珠如此说,更是觉得她太冲动行事,训斥道:“师妹莫非忘记答应过我不再冒险行动?”
“我没忘,只是情况特殊,所以就便宜行事。”朱珠自知理亏,只得撒娇道。
“师妹信不信,我真会打断你的腿!”司蓝见识过寒冰诀的厉害,又听朱珠提及先前险境,更是心有余悸,不免严肃训斥。
虽然朱珠说的有惊无险,但是司蓝不难猜想,若是她当时中招受伤,而自己又不在身旁,她必然是会有性命之忧!
本以为坦白从宽的朱珠,没想到还是被司蓝厉声教训,连忙弱弱解释道:“师姐我再不敢了,而且我也不全是好奇,本来还想抓一个月华宫弟子来打听寒冰诀的弱点,说不定有机会治好师姐体内作祟的寒疾。”
司蓝看向朱珠又吐露一连串的心思,既因她在意自己冒险而心软,又因她不顾危险私自探查而气恼,眼眸泛红,低沉出声:“那师妹若是因此而丧命,可曾想过我该如何是好?”
寒冰诀固然难以忍受,却远不及朱珠再次死在司蓝眼前,更让人绝望痛苦!
“对不起,我错了,师姐你、你别哭啊。”朱珠想过司蓝可能会教训自己,训斥自己,却怎么都没想到司蓝竟然会难过的红了眼,心慌道,“实在不行,师姐就狠狠揍我一顿,我保证不躲不逃,成吗?”
早知刚才就不该坦白交代,让司蓝生气,总比让司蓝伤心难过的好。
朱珠束手无策的看着司蓝沉浸伤心之中,完全不搭理自己,自己的心脏像被扔进沸水里饱受煎熬,只得探近身,乞怜似的轻吻泛凉唇间唤道:“师姐,别不理我,好不好?”
司蓝看向凑近到面前的朱珠,偏头避开她落在面上的轻盈热息,两天颊生热,探手轻推开凑近过来的娇软身段,置气出声:“师妹,往日里我打你,那是为让你长记性,可现下师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不听话,实在是难以管教!”
“师姐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会不听话啊。”朱珠见司蓝终于有所反应,便不介意她的恼怒,大着胆子如失了骨头般依靠司蓝入怀,满是讨好,“这次真是意外,我保证再也不冒险私自行动,以后师姐让我往东绝不往西,如果再有违背,那下回就、真打断我的腿!”
说这话时,朱珠暗想这回可真是赌大了!
司蓝目光看向朱珠讨好面容,指腹捏住她的下颌,视线落在她那胭红唇珠的樱唇,心里并不信她的话语,幽幽出声:“按理现在我就该打断师妹的腿。”
当即朱珠吓得眼眸睁的又大又圆,心想司蓝不至于玩真的吧?!
“怎么,师妹莫非吓得不敢出声了?”
“师姐,我、我觉得现在不是好时候啊。”
司蓝挑眉看向意图出尔反尔的朱珠,手臂圈住她身,居高临下的审视道:“师妹方才不是说不躲不逃的吗?”
“我没有想逃,只是好不容易有可能跟面具杀手会面报仇,若是断了腿,岂不成残废,那怎么动手啊?”
“无妨,我到时会替师妹报仇,师妹就等着好消息吧。”
朱珠吓的咽了下干涩喉间,脑袋瓜疯狂转动,目光看向似乎不像开玩笑的司蓝冷静面容,暗想现在逃跑,肯定是没可能。
以司蓝的身手,现下两人的距离姿势,别说打断自己的腿,恐怕霎时间捏断自己的脖颈都不成问题!
“师姐,我要是真成残废,以后吃喝拉撒都得麻烦你,这多不好意思啊。”
“师妹放心,我照顾你,怎么会觉麻烦,更何况羞涩二字,师妹似乎是从未有过的。”
这话说的,朱珠没来由感觉司蓝像是在笑自己不知羞?!
虽然跟事实没差多少,但是成残废,这可不是朱珠所希望的啊!
朱珠眼见司蓝固执己见,实在是想不出旁的法子,黑亮眼眸吓得润出水光,更显楚楚可怜,脑袋埋在她颈间出声:“师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断腿很疼啊!”
看来最后还是只能用眼泪来搏一搏了!
说话间,朱珠硬是眨眼间飞快挤出几滴温热泪水,精准落在司蓝侧颈温凉肌肤,暧昧勾人。
司蓝心间微漾,薄唇抿紧,掌心轻抚朱珠纤细后颈,眼见她眼眸红润的像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心里却明白她其实是只狡猾艳丽的小狐狸,完全松懈不得半点,只得压下心软,淡然应:“师妹放心,我下手很快,应该不会太疼的。”
本来只是装哭的朱珠,一听司蓝如此温柔的说出冷酷无情话语,心想看来是没得商量,顿时真给吓哭了!
唉,都怪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估计是把司蓝彻底惹恼了。
这回若是自己再有心躲避,岂不又证明,自己对司蓝撒谎欺瞒,朱珠一时陷入进退两难!
司蓝没想朱珠哭的是梨花带雨,晶莹眼泪似雨珠从她稠密睫毛间簌簌溢出,而后自倩丽白嫩面容滑落,更有三两泪珠俏皮的钻进她衣领,徒留隐晦深色。
只是朱珠如此害怕模样,却没有像过去那般逃避耍赖,反倒让司蓝有些意外。
而朱珠吓的连睫毛都在打颤,眼睛一闭,双手紧紧环住自己,心腔剧烈起伏不定,好似待宰的羔羊恭顺。
司蓝看的心间泛滥,目光落在朱珠哭成花脸的苍白面容,喉间干涩,忍不住低头贴近,唇瓣触碰湿润,下意识模仿朱珠亲昵时的逗弄,好似解渴般贪婪索取。
这突然的亲昵,远出乎朱珠意料,明眸轻眨的睁开眼,迟钝的接受司蓝的亲昵,还有些不明白她的心思。
朱珠只觉整个人就像飘起来的棉花,身段依靠司蓝,直至内息不足,渐而有些软绵无力。
待司蓝主动拉开距离,葱白指腹擦拭朱珠面容泪痕,深邃眸间波光粼粼,面目神情却平静的很,轻叹出声:“这回姑且留着师妹的腿,不过再有下回,我可就不会如此轻松放过师妹。”
生气归生气,司蓝到底还是见不得朱珠哭泣可怜模样,更何况她还是为自己冒险行动。
再加上现在凨城势力繁杂,现在若是打断朱珠的腿,自己一人恐怕护不住她的安全。
而此时劫后余生的朱珠,完全不敢有半点其它旖旎念想,更没空擦眼泪,只庆幸傻笑道:“我就知道师姐心疼舍不得下重手!”
虽然刚才朱珠真的以为司蓝会打断自己的腿!
“我是不愿师妹胡闹丧命,若是打断一双腿能确保师妹度过余生,那自然是舍得下手。”司蓝不想让朱珠得意忘形,掌心稍稍握住她那纤细而脆弱的脚踝,稍稍用力吓唬道。
其实如果司蓝真狠心,当初在天恨谷时就不会放朱珠出谷的。
“啊,师姐说的是!”朱珠顿时没了先前肆意姿态,不敢乱说话,生怕司蓝变化无常,突然动手。
司蓝看出朱珠胆小畏惧心思,眉眼暗笑,便不再吓她,探手擦净她的小花脸,指腹贪恋柔嫩,稍作停留,而后掌心轻拍了拍她单薄身背,出声:“好了,既然要送信,师妹先下来,我去安排。”
朱珠闻声,方才从司蓝怀里移开身,整个人精疲力尽的躺在床旁,暗叹刚才真是比打一架还要凶险恐怖!
司蓝顾自起身,行至桌旁,磨墨提笔写信。
“师姐,我看把信偷偷藏在食盒饭菜里,让店小二送进她们住处最安全。”朱珠缓和心思,翻身看向司蓝提议道。
“好。”司蓝停笔,待晾干墨迹,方才起身,欲迈步出屋时,目光看向懒散躺在床榻的朱珠,不放心道,“在我回来之前,师妹不许出屋。”
“师姐放心,我现在已经双腿瘫痪,哪儿都不会去!”朱珠惜命般无比乖巧应话。
司蓝忍俊不禁的听着朱珠的话,心想看来这回她真是吓得不轻。
待房门关闭,朱珠听见脚步声远,方才长呼口气,回想先前司蓝的主动亲昵。
朱珠抿了抿唇,舌尖隐隐有些发麻,心神荡漾的抱住被褥,脸红暗叹:“没想到司蓝学的还挺快啊!”
明明司蓝一开始对于亲昵,生疏的很,现在竟然都能反客为主。
朱珠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估计就得和练武一样,迟早会被司蓝碾压成渣渣。
看样子,必须得精进修行,否则肯定会被司蓝小瞧!
傍晚时,天色昏暗,灯笼光亮使得各家酒楼客栈分外亮堂。
雅间烛光摇曳,朱珠肚子饿的在床榻翻来覆去,碎碎念叨:“司蓝怎么还不回来啊?”
只是让店小二送个信,应该不至于耽误这么久吧。
夜幕遮掩凨城楼阁亭台,客栈店小二从灶台提着食盒给客栈各雅间送饭菜。
司蓝远远窥视动静,只见一方房门展开时,白骏桉露面,其间确实如朱珠所说是剑门宗等人。
而等隔壁雅间房门半展,一泛着寒冷内息的女子接过食盒,随即警惕的关上门。
司蓝并没能看见朱珠提及模样跟自己相象的女子。
不过现下既然确认月华宫剑门宗位置,至少证明朱珠所说非虚。
至于别的,对于司蓝而言都是无关紧要,便不欲过多探究,更何况念及朱珠现下可能该嚷嚷肚子饿了。
而剑门宗人先行将食盒展开,各弟子准备用饭,白骏桉盛米饭,视线停顿在纸团,探手取出道:“宗主,这有秘信?”
剑门宗宗主琦离闻声,探手接过信纸,展开观望,缓缓出声:“百问堂的消息真是灵通,我们才在凨城落脚,他们竟已知晓下落。”
白骏桉于一旁恭敬询问:“那我们要赴约吗?”
“现下情势所迫,剑门宗门毁坏,弟子死伤无数,所在州城尽数被占,如今只余部分山岭在手,我们迫切需要跟百问堂会面联盟,今夜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不得耽误。”
“是!”
而当剑门宗谋定心思时,此时月华宫宫主司沁手中亦展开信纸。
“宫主,弟子这就去抓那店小二前来盘问!”
“不必。”月华宫宫主司沁眉眼盛气凌人,须臾间,指腹纸张冰封破碎成沫,冷冽出声,“凨城本就是百问堂的地盘,他们想知道总会有法子,反正此次前来就是为百问堂,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反倒省去麻烦事。”
“是!”月华宫众弟子有些惧怕宫主周身冷冽寒气,纷纷退避。
话音未落,从外进入几名月华宫弟子,参拜汇报:“宫主,先前偷窥的女子,并未找到尸首。”
月华宫宫主司沁眼露意外,幽幽道:“没想到如今江湖中,竟然还有年轻小辈能逃得了寒冰指的追击,看来她的武功身法很不错。”
“宫主,会不会是上回提过两位武功厉害的年轻女子?”一旁的少宫主狄姬,隐忍寒流,上前说道,“听说她们现下前不久进凨城,我怀疑可能是她们在偷窥监视。”
“你有查过她们门派武功吗?”
“先前曾多番查询,并未得到消息,尤其是与宫主样貌相似的年轻女子,一直查不出来历身份。”
月华宫宫主司沁察觉她的别有用心,食指并拢运气出招,蹙眉训道:“真是无能!”
“宫主恕罪。”狄姬跪在地上,嘴角渗血,眼眸满是不甘,低声应。
“此行目的是为百问堂和秘籍残本而来,至于其它人,若是阻碍行事,格杀勿论!”
“是!”
这方雅间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而此时朱珠司蓝两人,正在矮榻吃牛肉炉锅。
原本欲给朱珠提食盒带饭菜的司蓝,没想到足不出户的朱珠,竟然饿的已让店小二备菜入屋。
热雾沸腾,朱珠执筷夹起涮熟的牛肉嫩片塞进嘴里,小嘴烫的红润,好似抹了胭脂花红,碎碎嘀咕:“师姐,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司蓝瞧着朱珠红润面色,并不太信她的夸张言语,淡然执筷夹起些萝卜放置碗碟,询问:“师妹不出门,怎么安排店小二备这些吃食?”
朱珠察觉危机,忙咽下肉片,探望应答:“师姐可别胡乱怀疑,我可是专门等着店小二从廊道过,方才逮住他。”
许是隔着雾气的缘故,朱珠明眸瞧得有些朦胧,更显纯净无辜,司蓝将小碗萝卜递给她出声:“我只是被师妹骗太多回,所以例行询问罢了。”
“师姐,你不要生气,多吃肉!”
“我没生气,师妹别偏食,吃些萝卜和汤。”
“哦。”朱珠闻声,见司蓝没有继续追究,暗自松了口气,探手接过盛着小碗,又配合吃着鲜甜萝卜,才继续问,“对了,信送到她们房间了吗?”
“嗯,这会她们应该都已发现信纸的存在。”司蓝并不像朱珠一股脑都将食物放进炉锅,执筷吃一些放一些,有条不紊,安静的很。
朱珠面露好奇询问:“师姐的信里是怎么写的?”
“信中以百问堂的口吻邀请她们明日药铺会面,所以应该不会怀疑我们的存在。”
“那师姐有看见月华宫宫主吗?”
司蓝摇头应:“她们的弟子出来见店小二,并不让旁人入屋。”
“这样啊,看来真是警惕。”朱珠本来还担心司蓝会影响心情,现下反倒安心,三两口吃掉萝卜喝完汤,方才继续下牛肉嫩片,打算敞开肚皮,痛快大吃一顿。
眼见朱珠忙于吃肉,并不再多问,司蓝便试探出声:“师妹不好奇剑门宗白骏桉的反应?”
语落,朱珠涮牛肉嫩片的动作悄悄停顿,目光看向冷静从容的司蓝,暗想绝对有问题!
司蓝竟然又一次主动提及白骏桉!
朱珠视线落在司蓝秀美眉眼,心间捉摸,自己该怎么回话,才能不动声色的试探她的心思呢?
“莫非师姐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应该不如师妹知道的多。”
这话就像玩扔沙包游戏,居然又被司蓝砸回到朱珠手里。
全然不明白司蓝的心思,朱珠不好处理烫手山芋,便索性直白应:“刚才我又没跟着师姐一块送信观察,怎么可能知道白骏桉的反应啊?”
司蓝皱眉,不太满意朱珠的回答,执筷夹起朱珠面前煮了好一会的牛肉,而后放置她的碗碟,淡然应:“我以为师妹能够猜得出白骏桉的心思。”
朱珠更是捉摸不透司蓝的话,目光透过热雾迎上她那沉静墨眸,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实在猜不出来,不如师姐告诉我吧?”
平日里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往,人狠话不多的司蓝,此时竟然像是在跟自己绕圈子!
这可真是让朱珠心里更急了!
司蓝看着朱珠眼眸藏不住的好奇探知,心间更是阴沉,毫不犹豫的避开她探索目光,视线转而落在沸腾汤水,神色冷淡应:“我方才没有偷窥他们看信的反应,所以并不知道。”
果然朱珠还是对白骏桉格外的好奇在意啊。
而朱珠更没想到,司蓝绕了这么一大圈,竟然不知道!
这要是换成芙骆那家伙,朱珠绝对会觉得她是在逗自己玩呢!
“既然师姐不知道,干嘛还故意问我?”朱珠怨念的说着,而后执筷夹起牛肉塞进嘴里,眉头一皱,颇为费劲的咀嚼。
司蓝夹给自己的牛肉,煮的好老,竟然有些咬不动!
“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问师妹猜测而已,谁想师妹误会话意,这岂能怪我?”
“可是我看起来像是会知道白骏桉的反应吗?”
朱珠费了老大的劲,才一骨碌的吞咽下牛肉,腮帮子都有点酸疼。
司蓝见朱珠仍旧装傻,执筷又给她夹了些牛肉,饱含深意道:“师妹向来古灵精怪,我以为惯会揣度人心呢。”
朱珠看着碗碟里的牛肉,腮帮子有些颤,目光绝望的看向司蓝,暗想这是什么新型惩罚嘛!
“我要有这读心本领,当然是用来看师姐的心思,哪里会白白浪费给白骏桉啊。”朱珠认命的咀嚼牛肉片,暗想司蓝可千万别再给自己夹肉了。
自己的牙,还想多用几年呢!
司蓝见朱珠如此说,阴郁心情稍稍见晴,目光看向她脸颊鼓鼓吃肉,声调略显轻快出声:“所以我跟白骏桉,师妹更在意我?”
“那当然啊。”朱珠见司蓝一反常态的在意白骏桉,便顺势询问,“难道师姐不会选我吗?”
司蓝瞧着朱珠熠熠生辉的明眸,却并未如她所愿,淡然应:“那倒未必。”
假若不是知晓上一世朱珠她与白骏桉的传闻,司蓝大抵真会因为她的甜言蜜语,而被她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这话说的朱珠心瞬间凉透,不解的追问:“师姐你会不选我?”
白骏桉和自己,司蓝竟然破天荒的摇摆不定!
可恶的白骏桉,他哪里比得上自己跟司蓝亲近!
司蓝并未立即应答,视线从朱珠气鼓鼓的脸蛋移开,执筷从沸水里夹起萝卜,细细品尝鲜甜滋味,心间暗生愉悦,缓缓道:“师妹,我可没说不选你,只是在认真思索罢了。”
“我不管,师姐你不准选白骏桉!”
朱珠毫无理由的认定司蓝当然只能选自己!
“师妹为什么不许我选白骏桉?”司蓝心里希望朱珠不是喜欢白骏桉,所以才如此抵触。
“因为白骏桉他武功很差,而且比我还差,师姐你应该选我啊!”
“师妹,武功可以勤奋训练,用以弥补差距的。”
司蓝希望朱珠有更直白的回答。
而此时朱珠已经气的够呛,心想完了,司蓝她可能真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否则以司蓝的淡漠性子,旁人死在眼前,她都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更别提帮白骏桉练武训练,这可是自己的独家待遇!
“不行,白骏桉长的丑,年岁大,而且是剑门宗的嫡系弟子,将来可能就是下一代剑门宗宗主,师姐你去教他,一定会让江湖中人笑话他的!”
几乎是一口气的功夫,朱珠在脑袋里网罗一大堆有的没的。
司蓝挑眉,面露不悦的看向朱珠,心间滋生杀意,低沉出声:“原来师妹是担心白骏桉颜面无光啊。”
早知朱珠对白骏桉如此上心在意,司蓝先前就该一掌弄死他!
朱珠却不知道司蓝汹涌杀意,满脑袋都已经因为司蓝选白骏桉而酸成苦水,自然也没注意细想,苦口婆心道:“师姐,我是担心你啊,你不喜欢江湖闯荡,可白骏桉他肯定是要留在剑门宗,他不会跟你回天恨谷的。”
一直以来朱珠都知道司蓝愿意出天恨谷,完全是因为要替自己报仇。
而对于闯荡江湖,司蓝本身是没有半点兴趣,所以她将来无疑是要回天恨谷过以前的孤僻生活。
到时司蓝还得跟白骏桉不欢而散,所以现下朱珠必须让她打消念头。
可惜朱珠忘了,司蓝的心思从来都是快准狠。
“若是白骏桉不愿,那就将他绑去天恨谷。”
“这、这也行吗?!”
司蓝见朱珠顿时没了声,面色萎靡,明显并不想让自己跟白骏桉有所往来,眸间泛冷,幽幽质问:“师妹,你真是担心我吗?”
“当然啊!”
“那以后就不要跟白骏桉会面,更不许跟他有任何往来。”
朱珠却误以为司蓝已经打定主意,心如槁木,嘴上却不得不应:“好。”
哼,司蓝竟然要自己跟白骏桉避嫌,那就偏不如她意!
司蓝审视明显言不由衷的朱珠,周身寒气弥漫,暗想她若是敢不听话,私自去见白骏桉,那自己就杀了他!
到时哪怕朱珠要因此而跟自己置气决裂,司蓝亦绝不手软!
两人各怀着阴差阳错的心思,默默吃完饭。
很快,朱珠洗漱乖巧躺在床榻,表面正酝酿睡意,实际上正琢磨怎么把白骏桉赶出凨城!
最好把白骏桉赶到司蓝看不见的地方,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而沐浴梳洗的司蓝,不多时,亦迈步走近榻旁落座,目光看着一反常态早早闭目的朱珠,眸间闪过疑虑。
纱帐垂落,朦胧遮掩外间光亮,司蓝轻躺在外侧,却并未闭目。
往日里总是缠着亲近的朱珠,此时显得有些冷淡。
司蓝抿唇不悦,却耐不住的抬手,连带暗影亦缓慢落在朱珠面容。
冷白玉指宛若无暇美玉,极为轻柔的落在朱珠脸侧,随即司蓝便将她揽入怀中,鼻间长舒气息,备感安心。
可冷不防投落进温凉怀里的朱珠,猛地被打断心思,纳闷的望向倾身而近的司蓝,并未看清她的容貌神情,便被她冷冽而热情的吻,摧毁思绪。
白日里司蓝的主动,让朱珠有些挫败,现下又因白骏桉的出现,自是不想乖巧顺从司蓝的吻!
两人衣裳交叠,呼吸浸染,连带那墨发都混为一体,好似深海里茂盛生长的藻。
这如墨般光泽的海藻互相纠缠,却并不和谐,反倒像是争夺阳光一般,彼此力道越绞越紧,几近窒息。
可细微的呢喃热息,如同跃进干草的火星子,顷刻之间,星火燎原。
眼看汹涌热浪就快将朱珠烧的投降时,忽地一阵凌厉寒流冲撞而来!
朱珠疼得厉害,不安出声:“师姐!”
原本沉迷亲昵的司蓝,亦察觉体内寒流的窜动,连忙运气平复,安抚应:“师妹别怕,没事了。”
当初险些被冰封致死,朱珠自然记得那般痛苦滋味,所以方才以为司蓝要发作,吓得惊呼。
朱珠心有余悸的看向伏身姿态的司蓝,视线落在她凌乱衣领处的白皙。
才发觉先前亲昵有些过火,两人不知何时都已衣裳不整,乍一看,着实是暧昧不清。
这般很显然已经不止是亲昵玩闹,朱珠甚至觉得像极上一世自己误打误撞瞧见芙骆的艳丽画面。
而司蓝亦见朱珠春色泄露,悄无声息替她揽紧身前衣物遮掩娇嫩,心间泛热,面色却极为平静,沉思出声:“师妹,我可能确实需要找月华宫弟子来解寒冰诀的厉害。”
否则往后想跟朱珠亲近,司蓝若是忘神,便极容易伤害到她。
话语落,却不见朱珠反应。
司蓝有些担心朱珠受到寒冰诀的伤害,探手轻触她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恍惚模样,担忧唤:“师妹,怎么了?”
朱珠心神飘忽在外,脑袋里满是上一世无意间撞见芙骆跟女人赤身欢好的画面。
那是朱珠第一次知晓,原来世上不止有男女之欢,女人跟女人也能做那种事。
可朱珠从来没有想过跟司蓝做那种事!
哪怕是跟司蓝互相亲昵,朱珠也只是以为自己喜欢跟向来冷漠淡泊的司蓝亲近玩闹而已。
虽然朱珠两世为人,但是大多忙碌的很,根本就没有对男人或是女人有过那种念头。
所以朱珠才能跟司蓝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方且肆意的玩笑亲昵。
可现在朱珠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脑袋里的弦,陡然间崩裂!
“师妹,莫非哪里不适?”
“我、我没事。”
朱珠被司蓝的焦急呼唤召回心神,视线迎上她坦诚目光,连忙心虚的避开视线,询问:“刚才又是寒冰诀发作了吗?”
司蓝见朱珠恢复如常,眉头方才舒展,侧身揽住她,薄唇亲向她额旁安抚,心里却后怕的应:“嗯,我还以为师妹牵连受伤了。”
两人姿态一如既往的亲昵,朱珠却觉得自己像是进入冰火两重天。
脑袋里浑浑噩噩,仍旧在极力拉扯思绪。
心里却又爱死司蓝夹杂冰冷却温柔的溺爱在意。
朱珠抬眸看向司蓝,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自己可能跟芙骆一样喜欢女人。
可朱珠又不确定,自己是像芙骆那样花心滥情的喜欢所有女人,还是只喜欢司蓝。
不管如何,自己对司蓝,肯定并非过去的那种喜欢了。
那司蓝呢?
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还会像以前那样继续纵容自己对她的亲昵念想吗?
如果没有白骏桉,朱珠觉得说不定有希望!
只是现在,朱珠突然不那么自信了!
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要对付白骏桉!
朱珠可不想以后司蓝真带着白骏桉回天恨谷!
那朱珠非得隔应的活活气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