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然一愣, 面色凝重几分。主系统是高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它得出的结果,不会有错。

  “那你还在这里干待着?不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沐云然把脖子上的雪貂抓在手里, 盯着它的小豆眼, 有些嫌弃, 又有些不满。

  系统的小爪子按在沐云然的手上, 挣扎了几下, 无果,只好老老实实地选择听话,给沐云然想办法。

  沐云然把雪貂放在头上, 她也没指望这个小废统真的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 碎片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为了路清染, 什么危险都值得一冒。

  赤色灵力如丝一般,层层缠绕在沐云然的右手, 形成了一副厚重的手套。

  沐云然屏住呼吸,将右手伸向还在冒着泡的岩浆。在她触碰到岩浆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响起。

  “宿主, 据我分析,魔界的岩浆比现代世界的岩浆要烫,这个世界的大多生灵,在碰到魔界岩浆的时候, 都会变成灰烬。但是宿主你不同,主系统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里的岩浆对宿主无法造成伤害。”

  系统的语速很快, 但也没有快过沐云然将手伸进岩浆里的速度。在她碰到保护着碎片的黑蓝色灵力的时候, 赤色灵力手套冒出数根灵丝, 与黑蓝色灵力交织缠绕,在岩浆中碰撞,企图将对方吞噬。

  一分钟的时间就快到了,缓缓流动的岩浆也不再似方才那样平静,表面开始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犹如逐渐被烧开的水一样,并不安分。好像下一秒,就要挣脱这将它困在这里的火山,从上面的出口逃脱,不必顾及外面的生灵,只要自己得到自由就好。

  时间不等人,沐云然集中精神,留存好待会儿逃生所需的灵力,其余的都用来和玉枕风的灵力缠斗。在火山喷发的五秒前,黑蓝色灵力被吞噬殆尽,碎片被赤色灵力带起,被沐云然一把抓住。

  不需要沐云然下达命令,归鸿剑就已经明白主人的意思,带着沐云然飞速朝着火山口飞去。

  守在那里的魔龙睁开眼睛,巨大的翅膀张开,飞离了火山。

  这座消停了千年的火山就要喷发,它可阻止不了。好在魔界的活物大多不在这一带生活,能在这里生活的种族,天生就不惧怕一切和火元素有关的东西。

  魔龙飞到半空,金色的龙眼观察着已经飞出来的沐云然,它在想,难道小主人不怕这个丑陋人类被岩浆变成烤人吗?

  玉枕风注意到了魔龙投来的视线,抬起头,冲魔龙露出一个微笑。

  扑面而来热度能将人蒸熟,玉枕风和路清染距离火山很远,都不得不用灵力来隔绝这份热度。路清染上前一步,想要看清火山那边的状况。她有些着急,忙问玉枕风:“少楼主,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难度很低吗?可那座火山为什么喷发了?”

  玉枕风好笑地看着路清染,说出的话很是无情。

  “本尊什么时候说过难度很低?难度不高是真的,以本尊的实力来看的话。”

  路清染面露怒意,死死地咬着牙,拳头攥紧放开几次,这才忍下了要给玉枕风一拳的冲动。

  玉枕风偷瞄她一眼,觉得这样的路清染的表情生动了几分,有点人的样子。

  岩浆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到了天上,将原本暗红的天空都染上了橙红颜色。沐云然小小的身影被岩浆追赶着不放,它好像活物一般,有着自己的思想。

  离得再远,路清染都能看清这一幕。染霜剑飞到她身前,路清染抬起一只脚,就要踏上染霜剑,飞过去救人。一旁的玉枕风不悦地皱眉,“啧”了一声,伸手拉住了路清染的手腕。

  “本尊在这里看着,你哪里都不许去,可别坏了本尊的好事。”

  冲天而起的岩浆在沐云然身后,形成了橙红的背景色。远高于她所飞高度的岩浆停止了上升的趋势,急急地掉落下来,宛如海浪打了过来,要把这个拼命求生的人类拍进深海之中。

  归鸿剑的剑身红光大涨,剑鸣声大的刺耳,沐云然来不及让归鸿剑安静一点,归鸿就将她甩了出去。

  沐云然从空中坠落,却没有直接摔在地上,归鸿贴心地给她铺了一条弯曲的像是滑梯一样的路,路的尽头,是看上去比较松软的泥土地。

  沐云然就这么顺着“滑梯”滑了下去,快要碰到泥地之前,从“滑梯”上一跃而下,踩在泥地上,抬头去看这把突然“叛逆”的剑。

  归鸿把主人安排妥当之后,自己转了个方向,朝着岩浆而去。整个剑身没入岩浆,没了动静。

  沐云然张着嘴巴,伸出的手无法阻止这把自寻死路的剑。在场三人都看清了归鸿的所作所为,没人知道这把剑想要干什么,就连玉枕风都疑惑地挑挑眉,思索片刻,一个猜想涌上心头。她的本意是想看看沐云然能不能将岩浆里的火元素吸收,进一步提升灵力的纯度。现在看来,那把叫归鸿的剑,比它的主人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获得这股力量。

  时间仿佛静止了,岩浆在半空定格,没有继续下落,不能如它所愿那般把附近的一切化为焦土。

  路清染率先回过神来,甩开玉枕风的手,踏上染霜剑,飞到了沐云然身边。她焦急地上下打量着沐云然,视线落在沐云然身上不知道多少遍,确认她的小姑娘没有受伤,只有袖子被烧掉了一点。

  放下心之后,路清染苦笑,这一路走来,这都是第几次她上前查看沐云然有没有受伤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做这件事。

  “你没事就好。”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这么一句话。路清染给了沐云然一个拥抱,她抱的很紧,却很快松开。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路清染还是清楚的,当务之急,她们得先回到玉枕风身边。虽然那个女人很讨厌,但她的身边很安全。

  路清染拉着方才起就一言不发,只紧紧盯着归鸿消失的地方的沐云然,带她回到了玉枕风身边。

  玉枕风淡淡瞧了沐云然一眼,见她没事,也就没心思去关心这个笨蛋。

  “你没有身体不适吧?那就不用担心你的剑,它很好,待会儿会变得更好。真是走运啊,你的剑不仅救了你一命,还能在魔界的岩浆里得到新生。如此一来,你的实力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本尊估摸着,以你的实力,已经可以把清云宗的老头子踹下去,做宗主了。”

  玉枕风微微仰起头,一双墨眸带着笑意,像只狡猾的狐狸。

  路清染冷冷地看着玉枕风,语气不算客气,“少楼主管好自己和俱摩楼就好,清云宗的事,不劳少楼主操心。”

  玉枕风轻笑,打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笑意更深。

  “那倒是本尊爱多管闲事了,不过本尊可没有说错,小蠢货,你的确可以胜任清云宗这种小破宗的宗主。”

  简简单单几句话,将对路清染和沐云然来说都很重要的清云宗贬到尘土里。

  沐云然想到悉心教导自己的师尊,还有帮了她们很多的宗主,以及她的那些个一同修炼、学习的姐姐妹妹,心中升起一股火。

  “少楼主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真不知道这天底下,有没有能治得了少楼主的人?想来是没有的,谁能说的过少楼主啊。”

  沐云然也阴阳怪气起来,她随意调侃着玉枕风,没想到玉枕风真的闭上了嘴,面沉如秋夜的池水。

  玉枕风收起扇子,五指张开,眨眼之间,来到了沐云然面前,以手为爪,捏着沐云然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本尊不喜欢你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玉枕风的眼睛又发生了变化,金黄色取代了墨色,瞳孔变成了竖瞳。那是野兽的眼睛,和人类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路清染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被水做的牢笼困住,手和脚被水蛇缠住,无法挪动分毫。她想出声,玉枕风瞥她一眼,一条水蛇爬上她的脖子,封住了她的嘴。

  玉枕风不想为难她们,但是惹恼了她的人,必须得施以惩罚才行。

  沐云然伸手捏住了玉枕风的手,想要掰开她的五指,可悬空的她没有地面的支撑,再加上被人扼住了脖子,根本使不上太多力气。

  掐住脖子的五指越来越用力,沐云然渐渐喘不上气,嘴里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放……开……”

  玉枕风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冷哼一声,将人丢了出去,正好朝着路清染的方向摔了过去。水牢消失,沐云然摔在路清染怀里,猛咳一阵,呼吸到了空气之后,才平复下来。

  路清染将人抱在怀里,心疼地抚着沐云然的胸口。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红色指印,理智逐渐被愤怒取代。她是想冷静,因为她知道,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想要报复回去,她们都不是玉枕风的对手。少楼主不会杀了她们,可也仅仅只是不会杀了她们。怎么活都是活,路清染完全不会意外,在玉枕风喜欢折磨别人这件事上。

  “清醒一点,本尊给你去去火。”

  沐云然的上空,出现了一个水球,玉枕风打了个响指,水球落下,浇了个透心凉。

  这水一点都没有碰到路清染,只有在路清染伸手去给沐云然擦去脸上的水的时候,才粘湿了她的衣袖。

  “少楼主果然厉害,操控的如此精准。”

  “哼,那是自然,毕竟本尊和你们不一样。修为之间的差距,大到你们无法想象。所以呢,不要惹怒本尊,尤其在你们还是凡人的时候。”

  玉枕风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羡慕的像吃了青梅一样,内心酸涩。

  她望着远处,视线没有集中。沐云然的那番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这世间的确有一个人能治得了她,并且不需要那人开口,就能将她治得服服帖帖。而正是那人的不言一语,不多分给她一个眼神,让她难受了几千年。

  几千年前,她也是个善良单纯的可爱的小家伙。却没有变成落汤鸡的那个蠢货好运,有人愿意将她抱在怀里,细心照顾。所以她变了,在几千年间变得扭曲,喜欢找其他人不痛快,喜欢给自己找点乐子。她做了很多事,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变成了被六界熟知的喜怒无常的不好招惹的大魔头。

  玉枕风长叹一声,酸涩变成了苦涩。

  即便如此,那人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的意中人,从来都不肯在她的身上落下视线,投以关注。

  岩浆内,归鸿在里面愉快地飞来飞去,它所过之处,岩浆内蕴含的能量就被吞吃干净。而它,剑身上的橙红纹路一道道增加。在岩浆被吸收了个干净之时,归鸿的剑身变了颜色。橙红色的剑身上,复杂细小的纹路密密麻麻的,延伸到剑柄。纯黑的剑柄上多了一颗橙红宝石,那是岩浆中的火元素所化,是剑玉的雏形,新生的剑灵寄宿在里面。

  玉枕风还在自顾自感伤,没注意到已经换了模样的归鸿的剑刃朝着她,橘红光芒闪过天空,归鸿似一道流星,想要在玉枕风身上降落,给她留下点痕迹。

  不同于火山带来的炙热,归鸿的热度更甚,隐藏在这份热度之下的,还有无尽的杀意。它在岩浆中也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事,它看到自己的主人被玉枕风这个坏女人欺负,新生的剑灵忍不下这口气,即便它知道玉枕风的实力高深莫测,也要给主人出气才行。

  玉枕风手中的扇子飞出她的掌心,在归鸿就要刺到玉枕风的时候,将这个新生儿挡了下来。扇子早就生出了器灵,它跟随玉枕风几千年,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在它眼里,归鸿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小鬼,根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扇面与剑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火星纷飞中,玉枕风回过神来,玉指一点,一道水流打在归鸿身上,也给这个剑随主人形的东西降了火。

  滋啦滋啦的水汽蒸发声不太好听,归鸿冒着白烟,垂头丧气地飞到沐云然身前,安慰她的主人,也希望主人安慰自己。

  沐云然用灵力蒸干了衣服,伸手抚摸着已经变了样子的归鸿,心中惊喜万分。她也不是傻子,从前还是搞创作的,一眼就能明白,归鸿这是升级了。至于变化有多大,没有经过实战演练,她还不是完全清楚。

  归鸿享受着主人的抚摸,橙红的剑身又恢复了光彩。

  路清染还搂着沐云然,替她高兴,也有些羡慕和紧张。自己和沐云然之间的实力差距,应该已经小到快要不见。不是她不希望沐云然变得更强,只是她不想被沐云然甩在身后,再也跟不上。路清染认为,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一定不是谁比谁强,而是两个人应该旗鼓相当,才能比肩。她想做那个能永远陪在沐云然身边的人,只要她转头,往旁边投以视线,就能看到对方。从前她只是她的师姐,认为在前方带着沐云然前进没什么不好。可她想做沐云然的爱人,她想牵着沐云然的手,无论天涯海角,都要同去。

  染霜感受到主人的想法,靠在了她身上,无言鼓励。

  玉枕风看着温馨一幕,十分忍心地出声破坏道:“差不多得了,拿着碎片,合成藏宝图。”

  玉枕风将怀里的那片碎片丢到沐云然身上,催促着,她点身边,那个象征着路清染剩余生命的小沙漏再次出现。它在告诉二人,快点,再快点,不然路清染就要没命了。

  沐云然不敢耽误下去,将一路上得到的碎片放到地上铺好,按照边缘部分的形状,一块块拼好。

  在最后一片碎片严丝合缝地放好之后,碎片飘到空中,每一片的边缘,有红色流光闪过。整张藏宝图突然着起火来,沐云然伸手想要去碰藏宝图,被玉枕风一掌拍到一边。

  “别急,瞧好了。既然是凤凰留下的藏宝图,没有经过火的洗礼,怎么能显露真实的样子呢?”

  正如她所言,火焰从一角烧到另一角,藏宝图上的路线和文字发生变化。沐云然一伸手,藏宝图就飘到了她手上。路清染凑过去一看,发现上面的文字并不是人界通用的文字,而是一种她没有左书上看到过的字符。

  这字符让人感到熟悉,路清染想了想,发现这字符和沐云然使出的四方阵的字符一样。

  心中闪过种种猜测,有一条线就要把几条线索串在一起,形成一个正确答案。

  玉枕风出言打断了路清染的思绪,“小蠢货,你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吗?”

  沐云然摇头,她也认出了这些字符里有几个和她的四方阵字符一样,可当它们连在一起,形成一句话的时候,她却无法解读。

  “就知道你还看不懂,拿来,本尊念给你们听。”

  玉枕风伸出手,沐云然想了想,把藏宝图放到她手上。

  “心中澄明,方能寻得吾之秘宝。若有缘,非吾之一脉,也可接受传承。四方寻踪,流火涤祟,秘境所藏之处,现!”

  玉枕风念完,藏宝图没有发生变化,它并没有指引她们去寻找秘境。

  “啧,怎么这么难搞,小破鸟,还敢不认同本尊。”

  玉枕风在心里骂道,等你活了,看本尊不把你的毛都拔干净。

  沐云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询问玉枕风,为什么没有变化?

  “看什么看,本尊就是邪祟,所以凤凰不认可本尊,这藏宝图就没法指引你们。方才念得,可都记清楚了?”

  沐云然点头,“都记清楚了。”

  玉枕风将藏宝图丢给沐云然,“那还等什么,快念,你师姐可等着你救命呢。”

  沐云然“哦”了一声,没多想,拿起藏宝图,照着玉枕风念的那样,复述了一遍。

  这次,藏宝图有了反应,一道细细的红光射向远方,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

  “师姐,有反应了,我们这就去找秘境!”

  沐云然拉起路清染,归鸿和染霜适时出现在二人脚边。不等她们踏上去,玉枕风一手一个,将她们丢到自己的扇子上。

  “你们太慢,本尊带你们过去,快一点。秘境出世,鼻子灵的,已经动身了。”

  和来时一样,玉枕风带着二人穿过隧道,回到了人界。三人朝着红光指引的方向,飞速赶去。

  正如玉枕风预料的那样,包括四大宗和俱摩楼在内,一直惦记着凤凰秘宝的人,都集结了门内弟子,用着不同的搜寻手段,赶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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