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存在已久, 但古籍中对此毫无记载，观雪宗对其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反倒是妖族内部知道一点实情。
唐韵瑾离开小昆仑山时，妖管局才刚刚建立, 她本来对融入人界没什么兴趣，当然也不打算进妖管局, 但临下山时宗主找到了她。
生活在小昆仑山的妖对锁妖塔都不陌生，但唐韵瑾从未想过它居然还关乎着人间浩劫。
丢到里面的邪魔妖道最终都会化为镇压的锁链，妖管局东奔西跑就是维护着这里的封印。
但现在它居然有裂开的迹象。
唐韵瑾抬眸望着眼前的这座庞然大物, 眼神复杂难辩，她也不知道锁妖塔塌了之后会发生怎样的浩劫，但观古籍记载，上一次的人间浩劫就是造成灵气枯竭的原因。
白莳见唐韵瑾脸色不好, 抬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晃了晃，担心道：“师姐, 怎么了？”
“没什么。”
唐韵瑾顿了顿, 扭头望着白莳, 道：“过两天你回小昆仑山一趟，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宗主。”
白莳一怔，目光忍不住扫向锁妖塔, 宗主已经隐世千年，锁妖塔出事竟然这般严重？
像是知道白莳在想什么, 唐韵瑾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白莳点了点头。
她穿的上衣领口很大, 唐韵瑾只是随意一扫就看到了那零星几点遮不住的痕迹, 她拍着白莳肩膀的手僵住，冷着脸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白莳额头一疼, 下意识抬手捂住，一脸疑惑地看着唐韵瑾。
余蓝住在妖怪公寓的事情，唐韵瑾一直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将人赶出去。
虽然早就知道白莳又和那个人类厮混到一起了，但亲眼看到，还是让她有点血压升高。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白莳还不知道哪里又惹大师姐生气了，她跟在唐韵瑾身边，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试着问道：“我可以带白莱一起回去吗？她也想宗主了。”
唐韵瑾没说话。
白莳从她的左边又绕到右边，语气故作轻松，道：“我带余蓝也一起回去吧。”
她说完偷瞄唐韵瑾表情。
唐韵瑾心中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语气硬邦邦地说了一句，“随你。”
真是拿人手软。
但灵脉已经在开发中了，让她们吐出来又不可能。
求偶期的人类真是狡猾啊。
－
终于从大师姐这里看到了一点曙光，让白莳的心情十分地不错。
但刚下班回到公寓的余蓝看着坐在地毯上玩乐高的小白莱时心情却有些微妙地遗憾了。
二人世界她还没过够。
小妖崽玩了几天就对灵石城堡不感兴趣了，虽然已经有三分之一都进了她和鬼娃娃的肚子里。
她这段时间灵石吃得多，体内的妖力增长了一些，曾经学不会的术法居然能使出来一两个。
白莱和鬼娃娃面对面坐着，正试图用法术控制着她们搭出来的乐高小人动起来，听到门响，她唰地扭过头，发现是余蓝后有点失望。
她看向余蓝身后，疑惑道：“妈妈呢？”
余蓝走过来，本想和妖崽一起搭会儿乐高，但一低头才发现乐高小人正在地毯上乱跑，她沉默下，选择摸摸白莱和鬼娃娃的头，道：“妈妈晚上就回家了。”
白莱拿起一个乐高小人递到余蓝手上，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余蓝垂眸，乐高小人在她掌心对着她挤眉弄眼。
她面不改色地夸奖道：“这个法术真厉害。”
小妖崽扬起下巴，神气地嗯了一声。
白莳回来时，整个公寓都被乐高小人占领着，她抬头看着连天花板上都有在走来走去的乐高小人，表情微妙。
小白莱一直听着门口的动静，门一响她就跑了过来，双手抱着白莳的腿，眼巴巴地看着她，“法术。”
她指了指那些小人。
白莳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挺厉害，是不是蚁妖教你的？”
她记得白莱没事就喜欢盯着蚁妖控制那些小蚂蚁跳舞。
白莱笑得两眼弯弯。
白莳弯腰将妖崽抱起来，随手弹出一道妖力，那些乐高小人迈着小短腿聚到了一声，它们互相攀爬着很快就变成了一只狐狸。
白莱眼睛都睁大了，哇了一声。
白莳将她放在狐狸的背上，轻笑道：“学学这个法术。”
白莱晃了晃腿，不说话。
白莳又道：“回去给宗主看。”
白莱晃腿动作一停，眨眼道：“宗主？”
“明天我们回小昆仑山。”
小妖崽眼睛一亮，跳起来欢呼了一声。
－
余蓝在知道明天要去小昆仑山的消息时，她们正准备睡觉。
床中央小妖崽躺在上面已经睡着了。
余蓝听到这个消息后坐起身，表情有点惊讶，“明天就去吗？”
白莳侧躺着，见余蓝这个反应有些好笑，“宗主很好的，你别紧张。”
余蓝板着脸，反驳道：“我没紧张。”
“嗯嗯。”白莳闭着眼睛，敷衍道：“那快睡觉吧。”
余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重新躺回去，却有些睡不着了，余光瞥了一眼睡在中间的白莱，她轻手轻脚地将白莱抱到里侧。
小妖崽哼哼着翻了个身。
余蓝占了白莱的位置，伸手搭在白莳的腰上，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准备些什么呢？”
太仓促了，她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上门礼。
人界的礼品大概不太适合，不知道她妈妈之前的那些收藏品有没有用。
白莳将头埋进她怀里，声音含糊不清，“准备一颗大心脏吧。”
余蓝没听懂，疑惑道：“什么？”
“万一我们被宗主赶出来，你不要哭就好了。”
余蓝：“……”
那她更睡不着了。
她低头在白莳头顶亲了亲，垂着眸似在沉思，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余蓝稍微侧个身看去，小妖崽揉着眼睛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妖崽睡着后一般都很少醒的，余蓝皱眉，伸手想要拉住她，但她已经从床上爬了下去。
白莳睁开眼，探头看过去。
白莱睡得迷迷糊糊，只睁开一只眼睛看路，她走到鬼娃娃睡觉的小床上，晃了晃她的肩膀。
鬼娃娃被晃醒，茫然地看着她。
小妖崽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床边。
鬼娃娃一脸懵地和白莳还有余蓝对视。
白莱晃着鬼娃娃的手，对白莳说道：“也带娃娃去。”
白莳应了一声。
白莱满意了，松开鬼娃娃的手，又重新爬回床上，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白莳也重新躺了回去。
反倒是突然被叫醒的鬼娃娃还在迷茫中，她飘过去，小声问余蓝，“去哪儿啊？”
她跟着白莱一起，先是吞吃了很多的鬼，之后又吃了很多灵石，修为隐隐要突破，所以最近时常沉睡。
她今天睡得早，所以不知道白莱在兴奋什么。
余蓝低声道：“小昆仑山见宗主。”
鬼娃娃一呆，“啊？”
漫漫长夜，睡不着的又多了鬼娃娃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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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蓝对余夫人那些收藏也不太了解，从白莳那里得知小昆仑山还有很多妖崽后，干脆联系了观雪宗买了一批灵石。
小昆仑山外有结界，车只能停在外面。
白莳联系了白鹤妖，在等着顺风车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兴奋地一直蹦蹦跳跳的妖崽，笑了笑，对着余蓝说道：“一会儿让白莱带你们先去休息，我有事情要和宗主说。”
余蓝点头。
鬼娃娃站在余蓝身边，表情严肃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白莱绕着她转来转去，她也没有转身去和妖崽闹成一团。
白鹤妖来得很快。
白莳牵着白莱的手先上去，鬼娃娃和余蓝落在后面，她小声地问道：“可以给我几块灵石吗？”
她也想带见面礼。
余蓝看她一眼，分给了她一半。
鬼娃娃抱着灵石，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余蓝淡声问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鬼娃娃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也紧张吗？”
余蓝：“？”
我们的情况又不一样？
鬼娃娃这种在人类村子里待过的小鬼，每次混在人类幼崽堆里，最怕的就是看到家长，她经常听白莱提起宗主，所以自然而然地将村子里那些不让孙女和脏小孩一起玩的奶奶的形象套在宗主身上。
虽然她不脏，但是她黑啊。
还是个鬼。
她小大人似地叹气，都怪小妖崽，什么都不懂。
－
顺风车将她们送到山顶，白莳让白莱带着余蓝和鬼娃娃先去休息，她则踩着石阶向后山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跳出来和她打招呼的妖崽。
宗主在她们踏入结界时就察觉到了。
白莳刚走到宗主房前檐下，紧闭的门就吱呀一声向外敞开，一道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到白莳耳中。
“你怎么回来了？”
白莳快走两步，扶着门框向里面探头，宗主的房间很简洁，只有一张木床和两个蒲团，她正盘腿在蒲团上闭目静思，感受到白莳的目光，她睁开眼，对着她招招手。
“宗主。”
白莳走过去，在另一个蒲团上盘腿坐下，她擅自带了余蓝过来，所以表现得也非常乖巧老实。
宗主将她细细打量一番，点点头，说道：“修为倒是有些进展，不错。”
性格看起来也稳重了一些。
外出历练果然还是有必要的，就是在某些方面还是那么死脑筋。
宗主无奈摇头。
在小昆仑山一切都瞒不过宗主，所以在看到她摇头时，白莳就知道她已经知晓余蓝的存在了。
她心虚地摸摸鼻子，一脸正色地说起正题，“大师姐让我回来的。”
“锁妖塔出事了。”
宗主眉头慢慢皱起，“锁妖塔出何事了？”
“可能要塌了？”白莳将那天看到的裂纹给宗主描述了一遍，又提起前段时间一直捣乱的魔，“师姐说现在人界各处都有魔在作乱，其他地方的锁妖塔如何，她已经联系那边的妖管局去检查了。”
宗主垂眸未语。
白莳说完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前几天人类的拍卖会上还出现了一座有着玄武气息的白玉雕像。”
她伸手比划了下，“就这么大，雕刻得也不是很像，但身上确实有玄武灵气，现在在那个魔的手里。”
“真奇怪，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的拍卖会上。”
宗主听到这里，表情才有些变化，“你确定是玄武像？”
白莳点点头，“和我一起的是个千年大妖，她应该不会认错。”
宗主神情严肃，“玄武像不能落在魔的手里。”
白莳将手掌摊开，掌心浮现出一点红色印记却被丝丝黑雾所遮掩着，朦朦胧胧看不清晰，她蹙眉道：“我曾在那个魔的身上留了标记，但被她屏蔽了。”
宗主看了一眼，食指轻轻一点，黑雾碎裂散去，红色印记重又变得清晰起来。
－
锁妖塔和玄武像的事情比白莳想象中要严重得多，确定了贾柔的位置后，宗主就传音给了唐韵瑾。
其他各处的锁妖塔果然也出现了裂纹的情况，只是没有她们这里的严重，反而是玄武像倒是只出现那么一个。
三妖商讨一番后，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白莳透过敞开的门向外瞥了一眼，月光皎洁，透过树顶的缝隙洒在地上，犹如散落着白色的花瓣。
她眨眨眼，觉得气氛还好，轻声道：“我叫白莱过来？”
宗主想起小妖崽，眼里闪过一抹笑，她随意地点了下头。
白莳偷瞄宗主表情，还想说些什么时，就被宗主打断了，“叫那个人类一起来吧。”
宗主抬手在白莳额头敲了一下，淡淡道：“下山前我怎么叮嘱你的，你都忘了吧？”
“又和人类在一起，我看你一点都没长记性。”
白莳感觉宗主好像没有那么生气，就凑过去试着为余蓝说好话，“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类。”
“观雪宗同意和妖管局一起开发灵脉，都是她的功劳。”
宗主挑了下眉，“共同开发灵脉？”
小昆仑山不问世事，山上又都是妖崽，消息流通得很慢，这件事宗主倒是才听说。
她对余蓝这个人类倒是产生了点兴趣。
她活得太久，见过了太多爱得死去活来的疯魔爱情，其中也有不少是人与妖。
人心她也见识过那么几颗，但颗颗令她厌烦失望。
人与妖确实能共长生。
但没有几对能赌赢的，宗主不觉得白莳就是幸运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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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莱和白莳的住处就在宗主隔壁的山头。
这里的房屋都很简单，里面的装饰也不奢华，但就着房前的几棵花树，蜿蜒清澈的溪流，和一条像是通往云雾中的石阶，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小妖崽一回来就被以前的妖崽朋友们给围住了，房前的空地都被叽里咕噜的妖崽们占满了，余蓝准备的灵石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些妖崽们没下过山也没见过人类，对余蓝很是好奇，有几只狐狸还凑过来闻了闻她。
她身上有白莳的气味。
鬼娃娃在妖崽们中间飘来飘去地发灵石，白莱则蹲在地上和那些妖崽们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余蓝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见她们玩得很好就转身回了白莳的房间。
她早就想进来看看了，她的狐狸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白莳的房间没有宗主的房间那么空荡，生下白莱休养的这几年，她散漫却又注重享受，房间里添了许多人界的家具。
余蓝拿起沙发上的狐狸抱枕看了看，反手抱在了怀里，又走到了陈列墙前。
这里放置着的都是白莳收集到的感兴趣的东西。
以一个人类的眼光，余蓝每一件都仔细看过，但能认出来的却不多，但她依旧很有耐心且兴致勃勃。
她拿起一个玻璃瓶举到面前，盯着里面的白色小石头看。
白莱跑过来，仰头看了一眼，脆生生道：“牙！”
余蓝低头和她对视。
白莱见她没听懂，就张开嘴巴，指着自己的牙给她看。
余蓝看看她，又看看玻璃瓶，问道：“你的牙齿吗？”
白莱摇头，“妈妈的。”她说完还哼了一声，“我不掉牙。”
她说完为了展示自己的牙齿有多尖利，还张大嘴巴上下牙用力咬了咬。
有轻微的小石子落地的声音，小妖崽感觉牙齿一酸，她闭上嘴巴，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发现有一个豁口。
她懵懵地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白色“小石子”。
余蓝是亲眼看到她有一颗牙齿飞出去的，她沉默了，将手里的玻璃瓶默默地放回去。
白莱抬头和她对视。
余蓝想了下，安慰她，“人类小孩都是这个年纪换牙的。”
小妖崽憋着嘴，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她张嘴想哭，但想起嘴巴里的豁口，只能将嘴闭得紧紧的。
人类小孩会掉牙，她才不掉呢。
都怪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