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缪白>第55章

  烦乱思绪如同藤蔓, 在黑夜里野蛮生长。

  缪白不知不觉回忆起以前的事。

  关于唱戏女人。

  她从没和唱戏女人光明正大地拥抱过。

  做什么都得讲究一个克制。

  见面要克制,表达爱意要克制,眼神对视要克制,不能让任何人有任何怀疑。

  所以很多年后, 每当缪白回忆起那段感情, 她都觉得不值得。

  而孟柏, 好像又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至少缪白感受到了她的真诚。

  挺勇敢的, 比很多人勇敢。

  要是和她做恋人的话,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吧。

  这想法刚过脑袋, 缪白汗毛竖立。

  这种念头很奇怪, 很危险。

  算了, 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

  缪白很少犯困, 她没什么睡觉的欲望。

  除非在极度舒适的状态下,可能会进入浅眠状态。

  大概是在孟柏面前确实没有拘束, 所以她想着想着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

  清晨, 晨光涌入窗的缝隙, 光线落在古老的墙皮上,阳光钻进缝隙里,照亮了世界每一处黑暗。

  缪白睁开眼, 下意识觉得浑身紧绷绷的, 低头一看,发现一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试图拉开孟柏的手, 无果,结果还把孟柏弄醒了。

  孟柏迷迷糊糊睁开眼, 两人视线碰在一起,是缪白先说的话:

  “睡得好么?”

  孟柏扬唇, “好啊,很好。”

  缪白拍拍她的手腕,“先松一下手,你抱我太紧了。”

  以为说过这话孟柏马上就会松开的,结果换来的是更紧的拥抱。

  “可能不太行。”孟柏依偎在缪白的肩膀上,下巴不安分地蹭了蹭,毫不遮掩:“我马上就要起床了啊,等会儿就见不到你了。”

  言外之意是现在不抱还等什么时候抱。

  缪白不太自在,“那你也不用像绳子一样把我绑起来吧?”

  孟柏似乎对这个比喻很满意,直笑,“可以吗,可以绑住你吗!”

  缪白:“......”

  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当小孩儿,说些话一点都不小孩儿。

  两人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

  约定好白天孟柏正常上课,晚上见面去看看张苟在干嘛。

  缪白走的时候,孟柏很是不舍。

  恨不得把时钟直接拨到夜晚,这样她们就能无缝相见了。

  “晚上见。”孟柏坐在床上,一瞬不瞬看着缪白的身影。

  “晚上见。”

  缪白的背影就像一团黑墨,缓缓被日光稀释,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还坐在床上的孟柏有些恍惚。

  后知后觉躺下床,翻身抱住缪白睡过的枕头,上面还有缪白的味道......

  舍不得她啊,孟柏觉得自己怪矫情的。

  *

  生活一如既往,没什么不同。

  林丽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平淡的生活,早起做饭,等着孟柏上学。

  有时候孟柏心里都在想,等她以后上大学之后呢?林丽还会这样早起吗?

  答案不言而喻。

  饭后孟柏推上那辆红白相间的山地自行车,叮铃铃拨动了一下车铃。

  “我出门啦!”

  “早点回家。”

  孟柏顿了一下,回头对林丽说:“晚上要和周安一起写作业,可能回来得晚一点。”

  林丽摇头,“你恐怕还是不要去她家,周木匠那人......”

  “不,不去她家,我们俩一起去徐舟家。”

  见林丽神情茫然,孟柏又添了句:“徐舟是我们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你放心好了,我会准时回家的。”

  忙着出门,几句寒暄就此作罢。

  自行车骑远了,林丽才转身回家。

  孟柏一路向前冲。

  骑到大马路的路口上,周安跳出来:“刹车!!!”

  孟柏连忙捏紧刹车,吓了一跳,刚准备讨伐周安,结果看到了周安身后的人。

  是黄毛周楚星。

  要说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

  他的头发还是那么耀眼,甚至比之前的黄毛还要深一些,大概是觉得自己蛮时尚的。

  孟柏正想问要干嘛。

  周安率先开口:“我的天,我有一个劲爆消息要告诉你!!!”

  孟柏:“说。”

  周安把孟柏从车上拉下来,左边右边拉一个,拉到小树丛下,又戳了戳周楚星的手臂,“你来说。”

  周楚星嘻嘻哈看了孟柏一眼,吊儿郎当的语气:“就昨天吧,我兄弟找那谁要保护费吗,然后吧,就后面吧......”

  绕来绕去说不到重点。

  孟柏没什么耐心:“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我兄弟跟我说,你们班一男的。”周楚星压低了声音:“好像被捅了。”

  “被捅了!!!”孟柏瞳孔放大,“送医院了吗?有生命危险吗?”

  周安啧了一声,推开周楚星,“滚一边儿去!你说话有歧义!我来说!”

  确定四周没人,周安才小声说:“不是用刀子捅,他说的捅,是那个意思,就是他好像被人侵犯了。”

  被侵犯?

  男生?

  孟柏脑袋有点懵,回不过神来。

  周安明白她的震惊,点点头,“对,我也觉得很离谱,很恶心,但这是事实啊,那群人还真是男女通吃啊??”

  周楚星后来解释,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呢,因为那男生身上全是伤,好像是被打过的。

  他们这些混混虽然嘴巴上嚣张,但也只是唬一下人了,觉得不对劲,就问了一下。

  刚开始那男生不愿意说,后来估计自己也顶不住,什么都吐出来了。

  起因是男生最近迷上了一款网络游戏,喜欢去黑网吧上网,网费是一笔消费,更重要的是想充值买装备。

  但没钱啊。

  网瘾犯了属实难受,借也借不到,偷也偷不了,家里穷得叮当响。

  一中年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上门来,问他愿不愿意去一趟城里,说是给ktv那些老板买酒,打打杂什么的,两百块一个晚上,包吃住和车费。

  两百块!什么概念!充值一百还能留一百上网。

  那男生心想划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到了ktv之后的操作就有点玄幻了。

  几个大老爷们儿喝酒,身边有陪酒的女人,这里摸摸那里捏捏,但有一个中年男的不玩这些。

  男生刚进去的时候,中年男人就让他过去陪他坐着。

  也不让他打杂,也不用买酒,就问一些家庭情况,查户口似的。

  还问男生喝不喝酒。

  刚开始男生说不喝,中年男人说,我这酒可贵了啊,几千块一瓶呢,你确定不尝尝?

  男生心想,我一男的能吃什么亏,大不了就是一个喝醉,然后就尝了。

  后面的事情就玩大了。

  “我的天......”孟柏被吓到,“那他就是妥妥被侵犯了啊,该报警的,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吧。”

  上周,那男生应该洗澡了,证据怕是没了。

  依稀记得孟兴仲有一天放假,说是GM工程谁谁生日,休假一天,搞活动。

  不会就是......

  “所以那个男生是谁?能说吗?”

  周楚星点点头,“就是你们班的XXX.”

  *

  XXX,暂且用这个代号来形容他。

  一路上,孟柏满脑子都是XXX。

  她平常都没怎么关注过他,觉得不是一路人,虽然同班同学,但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到教室的时候,孟柏朝XXX的方向看了一眼。

  XXX一反往常,一点都不活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在想什么?孟柏其实很想找他聊聊的。

  但突然去找他就有点太突兀了。

  上课时间,许芹老师走上讲台,像往常那样讲解着数学题,她捏着粉笔,熟练地画出一个圆圈。

  孟柏根本听不下去。

  她拿出一张白纸,写下最近的重要事件,以时间排序:

  1.徐舟恶魔手里逃生。

  2.周安失踪。

  3.叶虹死亡。

  4.许芹收留周安。

  5.补课后许芹老师和周一正的关系。

  6.周楚星告知他们,XXX被侵犯。

  孟柏列出这几点,总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迷雾道路中。

  她不知道终点是什么,但总有一种感觉,以上的事件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她更愿意称它为组织:GM工程。

  缪白说过,如今所见只是冰山一角,早有人在多年前就遭受了苦难。

  “所以,X1+X2等于什么?孟柏你来说。”讲台上许芹敲了敲黑板,点名孟柏。

  这边猛然抬起头,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曲线图和参数,一脸茫然。

  “嗯?”许芹又问了她一遍,语气有些僵硬:“最近走神有些严重。”

  “唔,嗯——”

  “所以答案是什么?”

  孟柏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许芹示意她坐下,“下课我们谈谈。”

  *

  课后,孟柏拿起试卷跟着许芹去办公室。

  许芹在前她在后。

  许老师背影纤瘦,走路的时候带风,她正年轻,其实还算蛮有朝气的那一类人。

  不过步伐有点太快了,孟柏觉得自己都快跟不上。

  走廊尽头,许芹突然停下,孟柏猝不及防直接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许老师。”

  “你最近——”许芹转过身来,脸色微微有变,“最近是在干什么吗?上课老是走神?”

  “啊,我,我没干嘛呀。”

  许芹眼神里的打探已经很明显。

  “周安那件事,你们最后怎么处理的?”

  “周安?”孟柏警觉起来,原来是想问周安,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我不知道啊,她爸爸后来不是把她接回家了吗?”

  “就没有后续了吗?”

  听许芹的语气好像有点不甘心,但孟柏不确定是不是不甘心。

  她迷糊了。

  许老师到底想干嘛。

  “这事你得去问周安。”

  许芹盯着孟柏看了几秒,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行吧,你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来。”

  “嗯嗯,知道了!”

  “也没什么,到我办公室去把作业本抱去发了。”

  孟柏松了口气,看来许芹不打算找她多聊,估计就是想问问周安的事。

  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询问:“那我去了?”

  “嗯。”许芹忍不住多看了孟柏一眼,似有言语,见孟柏已经走出几米开外,没忍住又叫住她:“等等。”

  孟柏定住,转身看她:“嗯啊?”

  “你们——”许芹皱了一下眉头,“不管做什么事情,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听懂没有?”

  许芹的表情很复杂,可以说是琢磨不清。

  一瞬间孟柏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她了。

  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一点点,好像又听不懂。

  只能干巴巴地回答:“好,我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