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先闭上眼睛。”
缪白的手掌覆盖在孟柏眼睑上, 冰凉的触感拂面而来。
孟柏深吸了一口气,未知让她紧张。
“等等,现在,现在我们要干嘛?”
“先不要说话。”
很快, 缪白的掌心变得温热, 孟柏眼睛开始发烫, 明明是闭着眼, 却有种眼前有雾的感觉。
她不敢睁开眼, 也不敢说话, 一切都以缪白说的为准。
“行走在天空中——”
缪白的声音滑过耳膜……
失控感, 孟柏浑身变得轻飘飘, 她觉得自己好像天空的一朵云,当双脚离开地面那瞬间, 她忍不住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忍住,别睁开。”
“喔。”孟柏紧张得喘气。
“放轻松。”
孟柏没法放轻松, 整个人紧绷绷的, 太奇怪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下一秒,她感受到后背有一股力狠狠推了一下,于是整个人重心往前移,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她的双脚又重新触碰到地面。
“可以睁开眼了。”
孟柏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相当梦幻。
她到屋子外面来了。
也就是刚刚几秒钟的时间里, 缪白让她悬空并穿了墙,还将她推了出来。
“这——”孟柏抽了一口气, 发现自己早已紧张得掌心冰凉,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是存在的,“好神奇,我刚刚是穿墙了吗?”
缪白颔首,“可以这么理解。”
“啊?这——”孟柏有些词穷。
确实,怎么描述那种感觉都有些苍白无力了。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孟柏甚至暗自狠狠掐了掐自己。
能感觉到痛,是真的吧。
缪白见她不语,便问她:“吓到了?”
“有一点。”说完这句,孟柏又摇了摇头,“不是那种吓到,大概是我没见过世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飞起来,还能穿墙?”
在这之前,她一直相信世界的一切物质都是客观的。
可现在大厦坍塌,那点认知瞬间都被推翻了。
但孟柏还是不太相信的,她抬起手,手指又轻轻戳了戳缪白的手臂。
“哦哟,还真没做梦。”
末了整个人非常不确定,又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确确实实已经到了屋子外面。
“我我我——”孟柏挠了挠头,很快缓了一口气:“也对,早该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一切从认识缪白那天开始。
一切变得不同。
是的,也许在认定缪白那一刻,就早该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所以即便此刻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觉得陌生到害怕,但孟柏并不怯懦,她觉得这就是缪白。
这就是缪白的一部分。
两人又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孟柏才算是彻底缓过劲来了。
“所以接下来呢?”她看向缪白,眸子里闪烁着期待,“你说的,要去小镇以外的地方。”
“对。”缪白看向她,眼里漾开笑意:“但前提是,你会怕高吗?”
“多高?”
“你想象不出来的高。”缪白甚至有意勾起了她的好胜心:“但如果你害怕的话,那就算了。”
“我不怕!”孟柏咬了咬牙,她其实不确定的,“你也在的话,我就不怕。”
“那就闭上眼睛。”
孟柏听话得再次阖上眼,与先前不同的是,她这次有了心理准备。
缪白要带她去哪里?
将双脚再次离开地面的时候,孟柏紧紧握住了缪白的手。
她听到簌簌的风声,风在歌唱,轻轻悄悄吻着她稚嫩的耳朵。
她闻到田野清新的草香。
她好像与某棵树的叶片擦肩而过。
向上,再向上,有傍晚桔梗燃烧后的味道。
“缪,缪白——”
“嗯?”
“我想睁开眼睛。”
“可以。”
孟柏缓缓睁开眼,当视线清晰的那刹那,世界变成了一张辽阔的大地图。
原来平乏的小镇也可以丰富多彩。
墨绿色的田野,低矮的房屋,曲折的小路,清亮的池塘,如同一幅水彩画展现在眼前。这一切一切快速缩小,最后定格到巴掌那么大。
孟柏紧紧攥住缪白的手,她是害怕的,怕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放轻松。”
失控感太强,脚下全是空的,终究是怯懦了:“呜呜呜呜,缪白,抓紧我,我好怕摔下去。”
掉下去绝对成肉酱的程度。
“嗤。”缪白脸上终于挂了笑容,“可是我要松手了。”
“别!!!你松手了我怎么办!!我会死的!!!”孟柏狠狠抱住的缪白的胳膊。
缪白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放心。”
“不放心不放心,抱你,让我抱抱你!”孟柏伸手抓了一把空气,双脚无处安放。
她无暇关心风景,一心只想去抱缪白。
好像抱紧了缪白就抱紧了生命。
脑子里就只有那么一个概念,抓紧缪白她才能活。
不知道哪里找到了缪白的另一双手,整个人贴了上去,又紧紧环住了缪白的腰,求生欲极强,还往缪白怀里钻,一双手勾着缪白的脖子,两人来了个无缝贴贴。
她从没想过和缪白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是在天空中。
在急速的风声里,在黯淡的黑夜下。
她耳朵贴在缪白的胸口,发现自己的心跳到了月亮那么高。
缪白,好香,好温暖,好有安全感,只有和她贴在一起才不觉得害怕。
缪白也没推开,任由她抱着。
“让我抓一会儿,不然我害怕的。”
缪白像安抚小孩儿一样:“放心,没有我,其实你也能飘。”
“别别别,我不信啊我不信,我害怕,不不不别松开我。”抓得更紧了。
“信我。”缪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刚刚说自己不怕的呢?”
“刚刚说的不算。”孟柏又往缪白怀里钻了一点,脸颊无意识贴在缪白的脖颈处。
侧脸又在缪白的脖子上轻轻擦了一下。
这大概是孟柏第一次对缪白的肌肤有概念。
光滑的触感,一股幽淡的香味钻进鼻腔里,很好闻。
孟柏惊觉,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她其实很少人别人有肢体接触,现在却不接触不安生。贴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稍稍挪开了些,小声问:“去哪呀?”
“过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缪白清越的声音滑过耳朵,“确定不想自己飞一下试试吗?”
“唔,试试吧。”孟柏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失控的感觉,她稍稍松开一只手,试探了一下平衡感。
还好,能接受的范围内。
接着另一只手也松开了。
小心翼翼,在全完脱离缪白身体那瞬间,孟柏发现——
无事发生。
她稳稳浮在天空中。
广阔的黑夜就像一个巨大的幽蓝色的游泳池,唯一不同的是,泳池里没有水,只有云。
但一切都是自由的。
自由到什么程度,只要轻轻一蹬腿,整个人就会往上飘,一伸手就能抓住一朵云。
“好像抓到云了!!!”即便看起来抓的是空气。
孟柏脸上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惊喜,她低头去看缪白,发现缪白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我要怎么下来呀?”
“手掌往上推。”
“噢!”孟柏照着缪白说的做,果真整个人又降了下来。
好玩。
孟柏发誓,这是她出生以来最有意思的一次体验,要是没遇到缪白那就太可惜了。
是那种抑制不住的感叹:“缪白,你就是神仙!”
视线里,风将缪白的头发吹了起来,额前几缕碎发将她的面容衬得干净美丽。黑夜之下,缪白身上那股清泠变得浓稠,疏离得让人觉得很难触碰。
“我不是神仙。”
这句话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是。”孟柏盯着她看,视线有些入迷,她伸出手,掌心握成拳,“送给你。”
“什么?”
“我刚刚摘的云。”
缪白愣了一下,旋即摊开手掌,两人的掌心触碰在一起。
温暖和冰凉触碰,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抓稳了,不然被跑掉。”
缪白被她逗笑,“嗯,抓稳了。”
孟柏缩了手,目光却始终落在缪白身上。
她在想,是何等神奇的存在,让她在平淡无光的日子里遇到这样一个人。
“缪白,等会儿回来我再给你摘星星。”
缪白扬唇,“星星很高的。”
“没事,很高的话,我就到很高的地方给你摘。”
风声刮擦着耳朵,缪白没说话。
沉闷的黑夜有月亮相伴。
过了一会儿,孟柏朝缪白的方向靠近一些,主动找话:“缪白,好奇怪,我有点饿了,飞行很耗体力吗?”
“兴许你只是晚饭吃得太少,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孟柏指了指地面,“那边好亮。”
宽阔的马路,绚烂的街灯,雾气腾腾的街市,是比小镇热闹一万倍的画面。
“那就是城市,以后你上大学就会去那样的地方,彻夜通明,热闹得不像话,应有尽有,只有你想象不到,每天都会有新的惊喜。”
孟柏眼里的喜悦一闪而过,很快又想起什么,又问缪白:“那你呢?我上大学之后,你会一直待在小镇吗?”
“不清楚。”缪白回答得很含糊,火速转移了话题:“有什么东西是你没吃过的?”
孟柏笑了笑,表情有些尴尬:“可以说我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吗?吃过最好的就是红烧肉了。”
缪白点点头,唇角上扬,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我知道。”
“那你还问我!”她发现缪白特别喜欢明知故问,明明是知道答案的。
“当然要问,等会儿给你全部。”
孟柏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不确定的语气:“全部?什么全部?”
“全部就是——”缪白伸手拉住她,带着她往城市的方向缓缓往下坠落,“把你没吃过的,想吃的,全部都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