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澄和季昭并排站在程非晚的身边。
程非晚没着急宣布结果, 她把手肘撑在节目组准备的演讲桌上，侧过脸看两人，笑着问：“喻澄, 昭昭，你们现在什么心情？”
话筒先递给的喻澄，喻澄毫不犹豫地递给季昭。
“看到没？”某未晋级的练习生对身旁的练习生说：“喻澄怕自己先说先错, 所以把话筒先给了季昭昭, 看似是在谦虚，实则是想偷题。”
她旁边的练习生一脸的恍然大悟：“学到了！”
季昭接过话筒，想了会儿，说：“有点困。”
程非晚诧异：“就只是有点困吗？”
季昭说：“确实不止一点, 很困。”
苏静家的床是铁做的，常年不用早就生锈了, 稍微翻个身就吱呀作响, 她睡得不沉，半睡半醒的, 快天亮了才睡沉，虽然回来后也补觉了, 但完全是杯水车薪。
她现在真的是非常非常困，想立刻结束回去睡觉。
程非晚轻咳一声，副导演在她的耳麦里提醒她：“让喻澄回答吧。”
喻澄重新把话筒握在手里，她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说：“我的心情就是希望程老师尽快把结果宣布结束。”
程非晚：“……”
众练习生：“……”
副导演：“……”
虽然喻澄这句话说的很委婉, 但是为什么她们都听出“赶紧结束因为季昭昭困了”这样的画外音啊！
“好的, ”程非晚站直身子：“那我们进入正题。”
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下面公布第一名的练习生, 也就是C位的练习生，她总共获得粉丝投出的2456785票, ”程非晚的语气缓慢有力：“她在节目录制之前就有了一定的关注度。”
“喻澄吗？她爸爸是喻望孟哎？”
“季昭昭吧！我们还在酒店的时候她不是跳楼还上热搜了吗？”
“在初评级中，她一曲《白雪》惊为天人，让对待音乐最为苛刻的阮清阮老师都赞叹不已，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靠！是季昭昭！”
“古琴《白雪》还能是谁啊？”
“初C不但没有第一轮淘汰，居然再次C位晋级了？”
“内娱的天要变了！”
“她很可爱，是队友们眼中的欧皇，摸一下好运upup，她也很冷静，是大家心目中的主心骨，她的戏腔和古琴一样绝美，令人惊艳。”
程非晚的目光看过来，掷地有声：“恭喜及时娱乐季昭昭！恭喜！”
“同时也让我们恭喜萤火经纪喻澄，她总共获得粉丝们投出的1876543票，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恭喜！”
裴佳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昭昭好厉害！”
宋江江也跟着喊：“我会超过你们两口子的！”
沈昕吹了声口哨，举起大拇指：“天生一对组全员晋级，牛逼！”
等到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了，程非晚才示意工作人员把话筒还给喻澄：“喻澄，现在请发表你的感言。”
喻澄握紧话筒，对着镜头看了会儿，忽然侧过身：“昭昭，恭喜你！”
程非晚：“……”
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是你自己的感言。”
喻澄认真道：“这就是我的感言。”
旋即，她又面向镜头：“也谢谢支持我的粉丝们，下一次的舞台我会更加的努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谢谢。”
她抿了抿唇，弯腰鞠躬。
程非晚赶紧把她送走：“好，请去到属于你的位置。”
喻澄把话筒递给季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季昭用口型说了句“等我”，她微微颔首，往第二名的位置上走去，上了一个台阶，就想趁镜头不在她这飞上去，才踮起脚，就听到季昭说：“好好走路。”
喻澄踉跄了下，又在众目睽睽下摆正身姿，昂首阔步，走向第二名。
众练习生：“……”
起猛了，看到营业现场了。
程非晚干笑了两声，心里却很遗憾没有看到喻澄的起飞现场，对季昭说：“昭昭，请发表你的感言。”
季昭看向镜头，目光平静，语气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听说这个节目有个魔咒，叫做初C魔咒，说的是初C的练习生出不了道，我不信邪，还好你们也不信。”
“才有了今天，才有了我这个C位。”
“我会继续努力，打破魔咒，希望你们跟我一起。一起加油吧！”
说完，她微微鞠了一躬，把话筒还给程非晚，缓慢而坚定、不疾不徐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向属于她的位置，她的背影定了下，回身，坐下。
“喂——”宋江江的声音从左下方传来：“你怎么把拥抱环节省略了？”
季昭愣了下：“什么拥抱？”
宋江江拍扶手：“你没看到大家上来的时候都跟这个抱抱跟那个抱抱共同喜悦共同进步吗？你俩倒好，就算营业也不用这么避嫌吧？”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喻澄刚刚也没有抱。
季昭看向副导演，副导演正在镜头外急得抓耳挠腮，就差冲上台直接指导她了，见她终于看过来，连忙让旁边的工作人员举起提词板。
上面写着大字：拥抱队友，重来！
季昭：“……”
她真的很不想动。
但节目效果最重要，还好她只需要跟上位圈的拥抱，依次从沈昕、陈杏子一路往上抱上去，最后站在喻澄的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抱麻木了。
“喜悦啊！”离得近的follow pd提醒她。
季昭露出笑容，正要伸手，手腕忽然被人拉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扯进了怀里，她愣怔了片刻，才放松下来：“喻大将军还挺主动。”
喻澄的声音低低：“这种事情陛下不必亲力亲为，微臣做就好。”
季昭嗯了一声。
抱了会儿才忽然觉得空气很安静，她眨了眨眼，看到下面几排的练习生们都正在仰着头看她和喻澄，眼中写满了“差不多得了，抱起来没完没了了还。”
季昭：“……”
她轻轻推开喻澄，面不改色地回到座位上坐好。
第一次顺位发布在经历了四个多小时的录制后，终于接近了尾声，程非晚做总结陈词：“离别总是会发生，有的练习生坐上列车前往下一站，而有的练习生则在这一站下车，下车并非终点，处处都有好风景，期待与你们，你们与支持你们的人，再次见面的一天。”
说得太过煽情，不少练习生们的眼眶都跟着红了，反倒是被淘汰的练习生洒脱些，朝晋级席挥手：“你们要继续加油啊！”
如程非晚所言，离别总在发生，即便再不舍，次日清晨，被淘汰的练习生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庄园。
而蹲守在庄园附近的粉丝和狗仔们，则暗暗窥视谁被淘汰了，在论坛上编辑着帖子——《出道吧少女第一次顺位发布结束了！》、《季昭昭绝对前三》、《预兆杀疯了》
【保真：季昭昭前三稳了】
【也保真：季昭昭虽然现在前三，但是真不一定能出道。一来节目组早就想找个由头把初C魔咒这事很打破了，不然后面初C都不好推皇族了。二来我听说有人在扒季昭昭的黑历史，爆出来人气肯定一落千丈。三来……我的直觉！】
【季昭昭能有什么黑历史？父母双亡，但是家里有钱，爷爷可是有个商业帝国，随便给她点边角料都够她荣华富贵一辈子的了……她没偷过也没抢过，能有什么黑历史啊？】
【你还别说，我听说季昭昭还真偷过东西。说是偷的她爷爷的钱，还是她表哥发现的，为此他表哥还被奖励了座别墅。】
【呃，这种富贵人家的秘辛楼上怎么知道的？不会是表哥亲自下场爆料防爆妹妹吧？好low啊……】
【只有我关心预兆杀疯了吗……怎么杀疯了……有没有关心下我的CP啊……我很需要知道一点我CP的秘辛来给我的社畜生活增加一些趣味……】
【我现在每天的生活：工作（打开沈昕的主页转发她骂老板怼同事的微博）摸鱼（欣赏乔月做手工日常）带薪拉翔（畅想郑冬晴的富家小姐生活）吃饭（吸一口季昭昭美照，骚扰所有朋友给我老婆投票）饭后（打开喻澄微博羡慕你小子好福气啊）】
【天生一对组能不能锁死，下轮比赛能不能继续合作啊……】
【管理员有人裸奔了不管管吗！】
……
比起网上讨论的五花八门，热热闹闹，庄园显得格外的落寞和空寂。
骤然少了三十三个人，宿舍楼里都空了不少，有的宿舍甚至只剩下了一个人，面向走廊的门开着，风一吹，愈发萧条。
与昨天的岁月静好相差太大，让人十分的不适应。
早早起来的练习生们沉默地吃着早饭，偶尔小声地跟隔壁的人说两句话，又叹了口气，吃得食不知味的。
选秀比赛是你死我活的，但是感情却是真实的。
季昭还不饿，只拿了份提拉米苏，边小口小口吃着边观察练习生们的情绪，宋江江端着餐盘坐到她的右边，狼吞虎咽着炒面，勉强把饿劲压下去了，才问：“你看啥呢？”
季昭收回视线：“没什么，怎么才来？”
“做后采去了。”宋江江打着哈欠，越过季昭跟喻澄说：“对了喻澄，后采马上就轮到你了，你别忘了啊。”
喻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宋江江困得闭上眼睛：“这节目真是一天也不消停。”
“早知道就该跟她们一起收拾收拾东西浑水摸鱼跑出去！”她的旁边，裴佳一屁股坐下，狠狠地喝了口可乐，恨恨道：“旧人刚走，心情还没收拾好，就又要录制！”
陈杏子在对面巴巴地看着她，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你居然能喝碳酸饮料……”
沈一灿递给她一杯白开水：“毕竟庄园多租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
她这个角度实在太过清奇，让所有还在悲伤中的练习生同时愣了一下，愣了下后再继续悲伤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了，于是该吃饭吃饭，该去后采去后采，忙碌的井然有序。
宋江江又要了个小馒头，三下五除二塞到嘴巴里，声音都含糊了：“马上要下一轮公演了，你们选哪个组啊？”
《出道吧！少女》第三个考核任务——位置测评。
位置测评分为vocal组、dance组、rap组以及创作组，每个大类下又分为若干小组，同组人为既是队友也是对手，到场的观众为喜欢的练习生投票，每组得票最多的练习生获得五万票，而每个大类里得票最多的练习生，再获得十万票。
十万票，直接赢在了起跑线上，下一轮妥妥地晋级，谁不馋啊？
宋江江说：“昭昭，你说句实话，我直接避开你。”
“你直接去创作组呗。”裴佳头也不抬地啃着鸡爪：“那组人肯定很少，还要原创，”她啃累了，惆怅地叹口气：“到底谁会创作啊？”
“反正我不行，”何雨檬喝着橙汁：“我还是老老实实去vocal组吧。”
“喻澄呢？”宋江江问。
“那肯定是我们昭昭去哪里……呃，喻澄你瞪我干嘛！”陈杏子心肝颤：“好好好，你家昭昭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对吧？”
“是吗？”季昭侧过脸，问喻澄。
喻澄的眼神坚定，如果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季昭怀疑她会说“微臣誓死效忠陛下”，可是不行，她把叉子放在盘子上，说：“我建议不要。”
“这次的主题任务是找准在团队中的定位，那自然要去擅长的地方跟人竞争，如果是为了我到不擅长的领域，我建议不要这样做。”
她看着喻澄：“听懂了吗？”
喻澄垂下眼帘：“是。”
“好乖啊。”裴佳托住下巴：“怎么比我这个员工还要听我老板的话，喻澄你是不是想来我们公司啊，我们公司一个月工资就两千，你可要想清楚了。”
季昭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包吃住的还有五险一金，转正后每个月按市场价开，节假日哪怕不上班工资三倍，，加班另算，福利每个月一千元……”
她环视一圈，顿了下：“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像……饿狼扑食，眼睛都绿了的那种。
“你们公司还缺人吗？”宋江江真诚地问：“可以看看我吗？我现在可是第三名种子选手，不是我吹，前途无量的那种！”
“起开！”陈杏子眼冒星光：“我是第七名，这个第七可有名头了，说明我幸运啊，公司有了我就有了个幸运儿，肯定可以蒸蒸日上！”
沈昕深沉道：“我推荐我自己。”
宋江江反驳：“然后你开小号辱骂公司！”
沈昕：“……这么好的福利谁会骂人啊？这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躺平圣地，道你们出吧，我就不掺和了。”
裴佳拍桌：“喂！”
她十分不满：“你们有没有搞错，我们公司现在就我一个艺人，你们进来内卷是吧？当着我的面就这样！”
餐桌上安静了片刻。
宋江江举手：“当着你的面怎么了？”
这直击灵魂的问题，让刚刚参与“竞争”的练习生陡然一醒，对啊！裴佳就是个练习生，一不是高层二不是台柱子三才刚成年，老板在这里杵着，有她抗议的份吗！
裴佳：“……”
她晃季昭的胳膊：“昭昭，你看她们！”
季昭喝了口何雨檬殷勤递来的橙汁，被酸得一个激灵，她放下杯子，说：“她们如果进公司，你就是前辈是师姐。”
裴佳眼前一亮。
众练习生：“……”
裴佳：“来来来，到我这里报名。”
众练习生：“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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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七十五名练习生在户外集合。
多云的天气，雨将下未下，风吹来的都是凉爽，乌云在节目组的祈祷来了又走，就在附近打圈圈，紧张地副导演举着喇叭喊：“准备准备，马上开始录制！”
七十五名练习生的对面是座巨大的迷宫，迷宫的入口上大写着“位置测评”四个字。
据程非晚介绍，练习生们按照排名顺序依次进入迷宫，迷宫大门关上后，里面会有四个方向，方向分别是“Rap”“Vocal”“Dance”“Create”。
便是第三个主题任务位置测评里的位置，旨在让练习生们找到自己在团体里的定位，展现给粉丝看。
练习生选择方向后，在迷宫的行走中根据线索提示找到该大类下的歌，如果选择就把牌子拿走，若不选择，则放下牌子继续寻找。
“切记，不可走回头路。”程非晚作最后提醒。
她抬头看了看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节目组会选择室外，大家还是速战速决吧，我的眼线不防水。”
练习生们笑成一团。
程非晚侧过身，让开一条路：“季昭昭，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会选择vocal吧？”
季昭从练习生中间走出来，她是第一次顺位发布的第一名，所以要第一个选，她给镜头一个神秘的微笑，施施然地走进了迷宫里。
“在里面等你们，我的队友。”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迷宫的门在她的背后缓缓地关上，也留了一份神秘给迷宫外的练习生们。
“该死！莫名地觉得好燃！想跟她一组！”
“拜托这次公演可是个人战，跟她选大组不就是竞争对手了？”
“喻澄应该会跟季昭昭一组吧？感觉她一点都离不开季昭昭，啧啧啧，看那坚定的步伐，就是不知道两人能不能选到同一首歌。没选到同一首歌还成为竞争对手，感觉喻澄会哭。”
“差不多得了……别嗑了……”
喻澄在大家的注视下走进迷宫，迷宫的大门再次关上，乌云笼罩在迷宫上方，副导演迫不得已，全场的灯光亮起。
迷宫的路灯挂在上方，一路次第亮起，让喻澄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
她站在四个入口前。
Follow pd小声提醒她：“说点话。”
喻澄眯起眼睛：“迷宫的入口虽然有四个，但是出口只有一个，也就是说不管我选择哪个，最终都能见到昭昭，对吗？”
Follow Pd：“？”
这是重点吗？这个环节是选歌，不是选人啊！
喻澄继续分析：“昭昭肯定会选择vocal，她让我选择擅长的，可是我没有什么擅长的，我的擅长也要在她的身边才能发挥。”
Follow pd：“……”
救命啊，这里有个恋爱脑晚期！
喻澄走到vocal的门前，十分坚定地走了进去，迷宫跟所有的迷宫没什么两样，也就是绿化好一点，喻澄很轻易地就发现了悬挂在墙上的牌子。
在空中晃啊晃，上面写着：《这世界那么多人》/莫文蔚
喻澄拿在手里端详了会儿，点击上方的圆点，墙上的小电视立刻出现画面，开始播放这首歌，她听了会儿：“挺好听的，但是太柔和，昭昭不会选。”
Follow Pd已经麻了，继续跟她往前走。
《愿得一人心》/李行亮。
不是陛下喜欢的风格。
《城府》/许嵩
理由同上。
《怎么办》/SHE
喻澄仔细地听着这首歌，听到歌词说什么“怎么办感觉甜又酸/偷偷爱你快乐又孤单……”“总有一天换你为我疯狂”，她沉吟：“挺可爱的，适合昭昭。”
Follow pd：“……”
也考虑考虑自己吧！节目组给你的定位是酷啊！
算了，follow Pd有点不忍地看着喻澄，心想，有个残酷的事实即将摆在喻澄的面前，节目效果绝对爆炸，而她现在却无人分享，有点寂寞……
喻澄在follow pd寂寞的目光下走到了迷宫的出口，出口处霍然开朗，节目组搭的台子是一水的粉丝，按照分类拜访椅子，季昭昭形单影只地坐在七十五个座位中间，看到喻澄，她招招手：“来了。”
喻澄却在看到她站的分类和选的歌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僵住。
“选的哪首？”季昭问。
喻澄：“……”
季昭见她神情不对，眉头微皱，她往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喻澄，你别告诉我，你选的是vocal里的一首歌。”
喻澄：“……不是你说要去擅长的领域吗？你怎么选的是dance？还是首外文歌？”
季昭清了清嗓子，目光往上飘了会儿，忽然想起来她可是皇帝，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于是坐直身子，开口问喻澄。
“我有不擅长的领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