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选秀就开始了,不出所料,大皇子府上进了好几个女人,家世都很不错,三皇子府上也进了两个,四皇子、五皇子因为都还没娶妻,皇帝这次没给他们赐,但是皇帝也没给太子赐,朝臣们见状觉得耐人寻味。

  太子早就预料到了,这次选秀是给老大重新培植人脉,姻亲关系是最快拉拢人脉的方式,对此,太子也没表达什么意见,他能踩死老大一次便能踩死他第二次,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老大这么容易的爬起来。

  选秀结束后马上就是苏瑜和大皇子长女的婚事,虽然大皇子的女儿年纪还小,但是为了早些将武安侯府拉拢到自己阵营里来,大皇子催促了礼部的官员,借着钦天监之口,婚事年前就完成。

  苏瑜成亲,即使苏瑾再不想回侯府,他还是要回去,毕竟苏瑜娶的是皇帝的孙女,苏瑾没有原因不回去参加苏瑜的婚事,那便是对皇家不尊重,他如今已经不在意爵位,却也没想着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被治罪,他就是死也想死在边关。

  参加苏瑜昏礼的人很多,毕竟是大皇子嫁女,又是嫁的武安侯府,这些日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皇帝正在提拔大皇子,虽然大皇子之前败给了太子,但是有陛下扶持,大皇子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如今和大皇子打好关系,总比日后再去打好关系要好。

  苏瑾跟在武安侯身后看着武安侯接受别人的恭维,苏瑾觉得挺好笑的,宾客们扬起笑脸祝福,他明明心里不乐意这门婚事,还得扭曲着脸接受别人的祝福,真真是可笑。

  和武安侯内心的不悦相比,苏瑜就开心许多,他娶的可是大皇子的女儿,是皇家贵女,而大哥却只能娶表姐,父亲说大哥比他优秀,现在看来他可比大哥厉害多了。

  苏瑜高兴的接收别人的恭维,只可惜他酒量有些不太好,虽然有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替他挡酒,可是很快还是醉了,苏瑜又被带下去醒酒。

  这一场热闹直到子时才结束,送走最后一个宾客,武安侯眼见的颓废了下来。

  “我走了!”苏瑾可没那个功夫关心武安侯,他不是还有一个好儿子吗?他病倒了自然会有另外一个儿子帮他排忧解难。

  “今日太晚了,就在家里住吧。”武安侯连忙道。

  “这家里可没有我容身的地方,还是你们一家人好好的过吧,以后没事儿别来找我。”苏瑾说完,就离开了武安侯府。

  武安侯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苏瑾离去的背影,他是真很想和这个儿子说说话,杨氏如今已经被苏瑜娶大皇子女儿的喜悦闹昏了头,武安侯府已经被卷入了夺嫡当中。很快,苏瑾的背影就消失在夜幕当中。

  “老爷,夜深了,回去休息吧。”苏管家拿了一件大氅给武安侯披上。

  武安侯深吸了一口气,步履有些蹒跚,才短短两个月过去,武安侯老了不少,身体也不如以前那样健朗,很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武安侯回到自己的院子,听着东院还很热闹的声音,应当是苏瑜的那些朋友在闹洞房,武安侯自嘲一笑,“老苏,老夫是真的老了,父亲说得对,我这辈子是真的在女人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苏管家想起了老侯爷临终前对武安侯说的话,说他这辈子领兵打仗是有几分天赋,可是,在女人身上却是眼瞎心盲,娶了贤妻也不知道疼惜,老侯爷让老爷等着,说杨氏会让他栽一个大跟头,错把鱼目当珍珠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老爷今日是喝醉了。”苏管家道。

  “老大问老夫,这侯府究竟是姓苏还是姓杨,老夫现在也有此疑问,这侯府究竟是姓苏还是姓杨呢?当初是老夫一定要娶杨氏,明明老大对杨家一点好感都没有,老夫在杨氏的鼓动下,逼得老大娶了小杨氏,老二如今又娶了大皇子的长女,这侯府如今到底是谁的侯府?”武安侯苦笑道。

  苏管家不说话,心道:“这能怨谁?”

  不过这些和他没有关系,毕竟他们一家的卖身契可不是在侯府,而是在老侯爷手中,老侯爷又给了大少爷,大少爷说只要他不出事,他就不会出事,如若他出事,他也会提前把他们一家的卖身契还给他的。

  苏管家服侍了武安侯睡下,让丫头好好伺候着,然后他才离去。

  回去后苏管家就给苏瑾写了信,将今日武安侯的情况写在了信上,再让自己的儿子给苏瑾送去。

  苏瑾看完苏管家送来的信后,嗤笑一声,如今便后悔了?当初干什么去了?如今那个侯府变得乌烟瘴气,还真是可笑,想完,苏瑾脸色一转,乌烟瘴气?挺好的,他还可以让侯府变得更加的乌烟瘴气一点,苏瑾开始提笔给苏管家回信。

  苏管家看完信后,嘴角微微上扬,不愧是大少爷,就是有主意,侯府那几个主子欺负大少爷那么久,也时候让大少爷收回一点利息了,让他们狗咬狗确实不错。

  因为拉拢了武安侯府,选秀皇帝又给他赐了两个身份不错的侍妾,这段日子,大皇子走路都带风,在朝堂上也十分的得意。

  太子看着大皇子得意的模样,正想这这次用什么理由再次将大皇子踩在脚底的时候,朝廷又出事儿了。

  江南有一个账房先生的家人带着账本来京城告状,说扬州盐税有问题。

  如今担任扬州巡盐御史的是太子的亲舅舅,现在扬州盐税有问题,都有人来告状了,但是扬州巡盐御史却半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是其中有猫腻,盐税可是关系国本,这个事情一旦闹起来就特别的大,比之前庶吉士的案子还要重,就看要不要彻查。

  得知这个消息,皇帝立刻下令彻查。

  任命都察院左都御史为钦差大臣,带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刑部右侍郎以及大理寺卿以及三司其他官员组成钦差团队,再由护军参领带领两百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士兵进行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近三百人前往扬州,彻查扬州盐税一事。

  太子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暴怒起来,扬州盐税是绝对禁不起细查的,他这些年拉拢官员所用的银子,可都是江南的孝敬银,一旦扬州出事,势必会牵连整个江南,他绝对跑不了。

  太子连忙将老江大人请了过来商量对策。

  老江大人听完,眉头皱了起来,按照太子这么说,那江南的问题可是非常严重的,现在想补漏洞都不了。“或许您应该将太傅大人和荣国公请来一起商量。”

  “可是,这些事儿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子犹豫道。

  “殿下,您已经瞒不住了,陛下让都察院左都御史为钦差大臣,带领三司前去扬州,甚至不是让禁军护卫,而是调的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士兵护卫,估计就是要彻查江南,即使您现在瞒着太傅大人和荣国公,等事情彻底查出来,您还是瞒不过去,与其最终瞒不下去,您不如把两位大人请来一同商议。”老江大人建议道。

  事已至此,太子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张太傅和荣国公请了过来。

  张太傅和荣国公听了太子的事情,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们是知道太子的手伸向了江南,毕竟扬州巡盐御史是太子的亲舅舅,太子夺嫡是需要花银子的,但是没想到,太子的胃口这样大,江南的税收只有一半是入了国库,另外一半五成给了太子,剩下的五成是江南官员的好处费。

  这事儿一旦被查出来,太子的下场该是如何?太傅和荣国公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太子殿下,这事儿兹事体大,老臣和荣国公要回去想想对策。”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要帮太子把这件事度过去才是。

  荣国公也附和,这事儿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怎么解决。

  太子向老江大人看了过来,老江大人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麻烦二位了,如若此事能够顺利度过,孤不会忘记二位的功劳,日后必定报答。”太子坚定道。

  张太傅和荣国公叹了口气,二人给太子行了一礼,然后就告辞了。

  等张太傅和荣国公走后,太子还是有些不安,“老江大人,你说他们两个会有办法吗?孤也知道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前段时间孤才对老大进行了打压,孤害怕.......”

  老江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之前就劝过您,下手别那么重,如今是知道怕了,您放心吧,不是有张太傅和荣国公在吗?他们两个会有办法的。”

  “为何这么说?”太子有些不解。

  “看着陛下这次动静这么大,确实是打算要彻查江南之事,但是彻查范围具体多大,那还是陛下说了算,如若真的是要彻查到底,那江南官场整个都要换了,这么一来,对江南可是重大的打击,而大庆的税收大半是依靠江南,江南这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陛下也要想想看,朝廷能不能承受刮骨疗伤之痛。”老江大人道。

  “你是说,父皇这么做是做给外人看的?”太子问道。

  老江大人摇了摇头,“不是做给外人看的,是做给太子殿下看的。”

  “什么意思?”太子脸阴沉了下来。

  “您之前那样打压大皇子,陛下可都看在眼中,您觉得陛下生气吗?他虽然是再次扶植了大皇子,可是难保您不会再次下狠手,他自然是要敲打敲打您,顺便再砍掉一些您的势力,让您的威胁不要更大。”老江大人道。

  太子握紧拳头,目光发狠,他道:“如若孤还是不肯放弃打压老大呢?”

  “那江南之行就会落实彻查江南官场的事实。”老江大人继续解释道。

  太子一拳砸在桌子上,此时他如同一只受伤的狮子,暴怒、不安又敏感。

  “贾公!你如何看这件事?”出了东宫,两人便去了荣国公府,两人在荣国公的书房开始商量这件事。

  “如若这件事爆出来,太子这边牵连甚广,到时候为了平息民愤,太子这边不废也得废了。”荣国公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是呀,如若真的彻查,太子这边不废也得废了,这个事情你认为陛下知不知道?”张太傅问道。

  荣国公沉默了下来,这个情况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张太傅,您的意思是陛下此举是想将太子殿下给彻底打压下来?”荣国公问道。

  张太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陛下不是当年的陛下,如今的陛下心思难测,即使是我们两个,也猜不透陛下最后的用意,上次太子对大皇子动手,大皇子到现在都还没也恢复元气,陛下当时是没有怪罪太子,现在细细想来,我却有些不安。”

  张太傅叹了口气,陛下责怪了太子,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陛下什么都没有做,那么这件事在陛下心里,就一直是挂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件事就会彻底爆炸,当时责怪和秋后算账的效果是不一样的,秋后算账才是特别的狠。

  “太子殿下到底是陛下的亲儿子,还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子,培养了这么多年,陛下再生气,也不会对太子殿下下死手吧。”荣国公有些不安,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往最坏的地方想。

  “历史上天家父子反目成仇的例子还少吗?”张太傅道。

  “那现在怎么办?”荣国公问道。

  “看来还是要去探探陛下的口风才行。”江南的事情朝中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是真的动江南了,那江南官场要整个换一个遍,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京城来,陛下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即使知道江南问题很大,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去触碰这个逆鳞。

  其实看着都察院左都御史带了这么多人去江南,似乎是要将江南查一个遍,实际,怎么查,查多少那都是陛下的意思,看陛下希望怎么查,不过在怎么查,扬州巡盐御史蒋大人是一定保不住了。

  皇帝去了甄妃那里,陪着甄妃和六皇子司徒琼用膳。

  “今日小厨房做的这份酒糟烧鹅不错,爱妃尝尝。”皇帝柔声道。

  “多谢陛下。”甄妃害羞道谢。

  “父皇!儿子也要!”六皇子道。

  “行!给六皇子布菜。”皇帝吩咐道。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完膳,皇帝坐着喝茶,他看着甄妃正在检查六皇子的功课,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天伦之乐看着就是舒服,小六也不像其他几个儿子,只知道惹他生气。

  “小六最近学业有长进,不错!”皇帝夸奖道。

  “咱们小六生的晚,他现在才十岁,他的几个兄长都已经进入朝堂了,尚书房如今只有小六和太子殿下的两个儿子在念书,但是因为辈分和年纪不一样,也玩不到一起去,咱们小六还真是有些孤单。”甄妃美丽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忧愁。

  皇帝看着甄妃的脸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因为生病,脸上总是带着些许的愁容,皇帝很快恢复了正常,他道:“既然如此,明年就给小六找几个伴读吧,确实一个人去上书房念书是孤单了一些。”

  甄妃大喜过望,连忙道:“多谢陛下!”

  到了时间,六皇子便被宫人带回了皇子所,把这里留给甄妃和皇帝。

  “这次你兄长立了大功,把账本送来了京城,但是这事儿不好明着赏赐你兄长,看来就只能赏给爱妃了,爱妃想要什么?”皇帝问道。

  “臣妾的父亲是陛下的奶兄弟,兄长帮陛下办事是理所应当的,怎么还能找陛下讨赏呢?”甄妃连忙摆手拒绝。

  “有功之人应当赏,有过之人应当罚,爱妃想要什么?”皇帝笑着问道。

  “臣妾倒是什么都不缺了,臣妾有皇上陪着,还有琼儿承欢膝下,再没有比臣妾过得更好的女人了,倒是兄长给臣妾写信的时候,虽然没有提,但是看他信中隐约透着些许失落,承蒙陛下圣恩,封了祖母为奉圣夫人,可是,金陵还是有些人觉得兄长是依靠母恩看不起兄长。”甄妃叹了口气。

  “那些外人红眼病厉害得很,你兄长在金陵为朕办事,实实在在的为朕效力,他们有什么看不起的,如若他们能得到为朕办事的机会,你看看他们会是什么德行。”皇帝道。

  “祖母也写信给臣妾,让臣妾劝劝陛下,让陛下少疼爱兄长一点,只要兄长扎扎实实的为陛下办事就行了。”甄妃道。

  “那怎么能行,给朕当差当得好,自然是要赏赐的,还要重赏,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也是手脚不干净的,这次清算就有他,等他的位子空出来了,便让你兄长去担任这一职。”皇帝道。

  甄妃听闻十分的惊喜,“臣妾代替兄长多谢陛下。”

  皇帝对甄妃十分的满意,晚上也是宿在甄妃这里的。

  第二日,荣国公和张太傅来到御书房求见皇帝。

  皇帝知道他们两个是因为什么而来,故意晾了荣国公和张太傅一会儿,这是在以前从来不会有的事儿。

  “参见陛下。”两位参见皇帝。

  “起来吧。”皇帝继续批阅奏折,没有看张太傅和荣国公。

  张太傅和荣国公看着皇帝的态度,两人对视一眼,看来陛下是真的生气了,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们两个老货一同前来必定有事儿,既然有事儿你们不开口反而在这里打哑谜,还得让朕来猜吗?”皇帝放下朱笔,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太傅和荣国公。

  “陛下恕罪!”两位大臣连忙赔罪。

  “罢了,说吧,什么事儿?”皇帝心知肚明,能让这二位过来,除了太子的事儿,也没其他的事儿了。

  “陛下是真的打算彻查江南?”张太傅问道。

  “左都御史都已经带领三司的人去了,难道有假?”皇帝道。

  “如今扬州巡盐御史的蒋大人是先皇后的胞弟,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蒋大人如若出事,先皇后底下有知,会不会伤心呢?”张太傅道。

  皇帝一愣,他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皇帝才道:“怀安只不过是扬州巡盐御史,和他有什么关系。”

  “太子在江南官场牵扯甚大,一旦江南出事,太子殿下怕是......”张太傅直言道。

  皇帝突然一个杯子就砸了下来。

  张太傅和荣国公直接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他对自己的兄弟不仁不义,自己手上的事还不少,牵扯了整个江南。”皇帝怒道。

  见皇帝生气,张太傅和荣国公反而松了口气,证明皇帝此举也只是为了打压太子,并非真心想废了太子,既然不是真心想废了太子,那就证明在江南的事情上陛下会有所留手。

  “陛下,太子还年轻,曾经他一个人独受陛下宠爱,如今陛下将他这份宠爱给了大皇子,太子殿下如何忍得住不对大皇子出手。”荣国公道。

  皇帝再次沉默,想起了小时候的太子,他原本也不想对老大如此宠爱,只是老大能力不行,想让老大磨砺太子只能明目张胆的偏私,可是太子下手太狠了,直接把老大给完全打压了下去,他再不给太子一些教训,太子能反了天。

  江南的事情他也知道,牵连重大,如若要彻查,江南整个官场都要换一个遍,甚至还会牵连京城,其实他这次雷声这么大,也只是想查清楚盐税和金陵省体仁院,顺便给太子一个警示,莫要太过分了。

  不过看来他的这个警示现在是有效果了,至少太子害怕了,知道找张卿和荣国公来说情,知道怕了是好事,做起事情来才会有所顾忌。

  皇帝当然明白太子的手伸向了江南,蒋怀安去扬州当巡盐御史还是他安排的,他也当过皇子,知道皇子缺银子,他舍不得太子缺银子,才会这样安排。

  “放心!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蔡元是一个聪明人。”到底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臣,皇帝还是给荣国公和张太傅吃了一颗定心丸。

  张太傅和荣国公都松了口气,离开御书房后也给太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太子渐渐放下心来,如今知道皇帝的意思,他从担忧和愤怒中终于开始有心情思考其他了,江南出事,说不得他以后都没办法从江南拿银子了,那他的银子应该从哪里拿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