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岑为了让林翮休息得更好, 决定也回梧山村去坐月子。

  只是这冷饮的事比较棘手,毕竟回去以后他就不能再及时地补充。

  一开始想过跟王芋他们坦白,但这件事太复杂, 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清楚的。

  而且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自己是虚构的。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 冰箱门上的升级提示闪烁得更明显,还多了一行字。

  “新增功能:分身、变形。”

  看着这两行字, 阳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花了两天时间, 将冰箱分身藏进冰窖里。

  然后抽时间跟王芋和楚山来了个半真半假的坦白局,哄得他们相信了这些东西都是山神赐予的。

  等人家夫夫俩彻底熟悉以后,他们便当甩手掌柜, 回村坐月子去了。

  自从林翮开始产奶以后就特别多,宝宝根本喝不完。

  为此, 阳岑辞掉了奶娘和奶郎,本以为会好一些, 没想到还是这样。

  没办法, 每每等到阳泽溪喝饱睡着以后,剩下的就轮到他爹了。

  村里人经常来看他们, 往往带着些礼品, 客套过后便含蓄地让阳岑帮忙找个活干。

  唯一不同的是小傻子,他见那么多人都说跟着阳岑吃香的喝辣的,便也跑来了。

  阳岑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

  让他跟着莫财又担心他在路上和客人吵起来,最后只能让它去帮忙打扫院子。

  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免得王芋他们忙了一天回来还要收拾家里。

  村长也来过, 奇奇怪怪地问着他们的生意怎么样, 能赚多少钱, 还缺不缺人之类的。

  阳岑没有回他,而是憋着笑问:“村长, 你也想去我们那儿干吗?”

  听见这话,村长连连摆手,道不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阳泽溪满月了,林翮的身体也好了许多。

  只是不远处的刘棉花家不太好,两个人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时不时地就听见打闹声。

  一日午后,林翮在午睡,阳岑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玩,晃眼间便看见院外有个人站着。

  “谁啊?”

  他抱着孩子问了两声,见没人应,便走过去看。

  站在门口的是刘棉花,憔悴了许多,看起来像位花甲老人。

  “刘大哥啊,怎么了这是?”

  阳岑憋着笑问他。

  对面的人久久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抬起来了,却又不敢看阳岑。

  “阳兄弟,我,我想问一下……”

  他结结巴巴半天,直到阳泽溪都闹腾了起来,抱着阳岑的脖子哭。

  “刘大哥,没什么事儿就改天来吧,我儿子哭了,估计是饿了,我带他喝奶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却着急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阳兄弟,我想问一下你们那儿还缺不缺人,我家快揭不开锅了。”

  听见这话,阳岑慢慢转过身来,微微挑眉,道:

  “现在我不做主了,是王芋和楚山做主,要不你去城里问问?”

  话音落,刘棉花的脸上果然显出了尴尬的复杂表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岑也没说话,抱着儿子站在那儿看他。

  没过多久,刘棉花便落寞地走了。

  下午,林翮醒来后阳岑将这件事跟他说了,却得到小夫郎的一句“活该”。

  本就是活该,放着好好的夫郎和孩子不要,出去外面乱搞。

  现在又开始后悔,谁给他那么多后悔的机会。

  “对了相公,明日我想进城去。”

  林翮说着,将杯子里的羊奶喝了个干净。

  “进城干什么?”

  阳岑抱着孩子,拿拨浪鼓哄他。

  “去给宝宝买衣裳呀,宝宝长得很快的。”

  说完,林翮起身过去,弯下腰用手指挠着宝宝的下巴逗他。

  “你说是不是呀,我的小宝宝。”

  阳泽溪还不会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林翮看,嘴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口水流个不停。

  阳岑拉起他的口水兜给他擦了擦,然后抬头回:“好,也去给我的小宝贝买几身新衣裳。”

  这么多年了,林翮还是习惯不了他说情话,红着脸。

  阳岑腾出一只手来挑起他的下巴,轻轻一勾,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珍重的,爱惜的吻了过去,舍不得太过折腾他的宝

  贝。

  第二日,他们早早地起床,一家三口坐着马车进城。

  父子二人买了不少的东西,阳岑跟在后面拎包。

  路过一家医馆的时候,他停住脚步,想叫林翮去看看。

  一转头,却发现夫郎已经抱着阳泽溪去了一个卖鸡鸭鹅的小摊前。

  “小河,看什么呢?”

  他走过去问,林翮便转身笑着指向笼里的黄色幼崽。

  “相公,好漂亮的小黄鸭,咱们买一只回去吧。”

  “小黄鸭?”

  阳岑满心疑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也瞧见摊主在笑。

  悄悄叹了口气后,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宠溺地道:“好,买小黄鸭。”

  “但是买了小黄鸭以后,你得跟我去医馆,让大夫看看你的身体恢复了没。”

  林翮悄悄撅了噘嘴,将孩子抱过去放在阳岑背着的竹编婴儿背篼里,瞬间解放双手。

  背篼是白师父编的,这个时候用正好。

  他们刚进了医馆,便看见药童将一个郎君给推出去。

  阳岑赶紧将林翮拉到自己身边来,让开一条道。

  “出去出去,大夫忙着呢,别来捣乱。”

  药童说完,手一推,那个郎君便跌下了台阶。

  “李柯?”

  林翮惊呼起来,垂眼看着,很是好奇。

  “你怎么在这里?”

  李柯现如今穿的是粗衣,戴的是木簪,整个人蓬头垢面的。

  发现遇见熟人以后,他用袖子将脸一挡,灰溜溜地跑了。

  “他这是怎么了?”

  林翮拉住药童,询问着。

  药童皱着眉,仿佛对方是个多大的晦气。

  “疯了呗,以前是多神气的唐家郎君啊,现在失了宠,谁都可以踩他一脚,怎么可能不疯。”

  “失宠?”林翮瞪大了双眼,跟在药童后面追问个不停。

  正好药童也愁无处吐槽,便从头到尾说了个详细。

  原来李柯嫁到唐家后被养成一身的臭脾气,谁都不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才是最高贵的。

  本来他是得罪了很多人的,但那些人见他是受宠的当家郎君,便也不敢说些什么。

  可惜好景不长,李柯一直无所出,慢慢的,唐登也不喜欢他了。

  去年的时候,唐登娶了个侧郎君。

  今年初那个侧郎君便有了身孕,唐家人高兴得不行,把李柯丢到了一边去。

  后来,李柯无意中听见唐登和侧郎君说,等他生了儿子,便休了李柯,扶他做正房。

  自那以后,李柯便不太正常。

  前几日更是直接来医馆开打胎的药,被大夫给拒绝了后便日日都来闹。

  听完以后,林翮唏嘘不已,没想到风风光光嫁去唐家的李柯会落得这种地步。

  在医馆开了点儿养生的药,他们先回去看了看家里的生意。

  王芋和楚山不在,听说是去冰窖那边了。

  下学回来的小东一边念书,一边分心照顾糖心。

  楚山将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和林翮商量。

  “小河,要不咱们把糖心接走吧?”

  两岁的小孩儿最是爱玩儿的时候,可家里没有大人在,一旦出事儿可不得了。

  说要带走糖心的时候,小东可不开心了,他也想去玩儿。

  林翮摸了摸他的头,用惯用的话术哄着。

  “乖,等中秋节的时候再来玩,到时候让你爹和爹爹带着一起来,现在要好好念书啊。”

  “好吧。”小东无奈地应下,抱着糖心和阳泽溪亲了又亲。

  回到家后,还没走进院子里便看见小黑狗受惊了一般从角落里跑出来,一个劲儿地疯狂乱叫。

  阳岑蹲下身查看一下,发现小黑狗身上有血迹。

  “是谁?”

  林翮一下子愣住了,痛苦的记忆涌现出来。

  当年那只小兔子也是突然就被人给杀死了,现在又是这只小黑狗。

  到底是谁,要这样残忍?

  阳岑起身想去拿药给小黑狗涂上,谁知它却焦躁不安地又跳又叫,还去咬他的裤脚。

  “是不是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林翮说完,立马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

  “相公,你小心些。”

  阳岑沉默着点点头,跟着小黑狗走了。

  看它跑得那么快,应该伤得不重。

  小黑狗一路低头嗅嗅,来到了竹林外,站在那儿不敢进去,只是不停地叫着。

  阳岑捡了一支棍子当武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查看。

  竹林里藏着的是吴郎君的大儿子,已经长成了个小大人,但还是被阳岑一只手给拎了出来。

  小黑狗见着他以后叫得更凶,还想上前去咬,但阳岑没允许。

  小孩儿只是看着块头大,其实禁不住吓。

  阳岑只是稍微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自己倒是什么都招了。

  报官以后官府的人很快便来了。

  吴郎君他们之前一直霸道地占着桃花村的土地庙不还,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林翮知道此事后什么也没说,只顾埋头整理东西。

  阳岑便去准备晚饭,让糖心在屋里玩。

  阳泽溪在摇篮里睡着的,糖心自己一个人玩了会儿玩具。

  无聊以后便跑过去,垫着脚尖扒拉摇篮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弟弟,碎,碎觉。”

  知道糖心在这儿以后楚山抽空来过一次,带来了一些糖心的衣物,和他玩了一下午。

  这之后就默认阳岑和林翮在家带两个孩子,小东有空便回来和两个弟弟玩玩。

  刘棉花总是在小东回来的时候偷偷躲在树后面偷看,但小东长大了许多,那些事也没有刻意瞒着他。

  知道自己的爹曾经做过那些事,小东心里很生气。

  每当刘棉花讨好地问他过得怎么样的时候,他都是一脸幸福地说楚爹对我很好,比亲爹还好。

  次数多了,刘棉花面上挂不住,便也不来了。

  一晃便过去两年,阳泽溪已经会跑会跳了。

  整日跟在糖心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

  临近端午,也是宝贝儿子的生日,阳岑托人从关外带回一块玉石。

  找了许多人才得到机会敲响玉石老师傅的门,请他帮忙雕了一块玉锁和一只手镯。

  之前那块银质的长命锁中间是空心的,阳泽溪长牙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拿它磨牙。

  现在那块长命锁早已千疮百孔,是时候换新的了。

  端午节的前一天,阳岑刚去将玉锁取回来,半路却遇到了村长。

  看他的样子很着急,像是特意在半路等自己的一样。

  “村长,这是怎么了?”

  李村长满脸愧色,不住地给他道歉。

  “这到底是怎么了?”阳岑好不容易拉住了他。

  李村长很不好意思,扇了自己一耳光,内疚道:

  “阳岑,以前是我不对,害得你夫郎吃了那么多苦……”

  “行了,别说那些,有事儿说事儿吧。”

  阳岑瞬间黑了脸,平日里他还可以装作无事的样子同他和平相处。

  但现在既然他主动提起了那些事,那自己也不用再装下去了。

  李村长没想到自己道完歉后阳岑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可现在李柯确实出了点儿事,只能找他帮忙。

  “那个……我的柯儿他和唐登离婚了……”

  阳岑眉尾一挑,不解:“关我什么事?”

  “呃,我是想求求你,能不能收了柯儿做妾,你看他是一个离了婚的郎君,以后只怕也没好去处了。”

  听见这个要求,阳岑真的是当场笑了出来。

  “给我做妾?”

  “李村长,你不知道我和我夫郎很恩爱?”

  “知道知道,”李村长忙说着,“现在村里只有你最有钱,所以想要你明面上纳他为妾,给他一个名分,但婚后他还是住自己家里,不会打扰你和林郎君的。”

  瞧村长说的样子,仿佛自己纳他儿子有天大的好处一样。

  阳岑笑了笑,问:“李村长,你这个村长的位置坐腻了?”

  话音落,李村长吓出一身冷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我们和王爷有些交情,所以要换掉你一个小小的村长简直是绰绰有余。”

  “我,我……”

  李村长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结结巴巴地说着“我”。

  阳岑瞧也没瞧他径直离开,刚刚的话也不是吓唬他的。

  虽然之前只是给王爷府送货的,但因为饮品实在是新奇和好喝,所以后面他和王爷也有了些许交情。

  回到家后,阳岑放下东西直呼晦气。

  林翮问他怎么了,他也没说实话,只说在路上碰到了一些脏东西。

  端午节这日,家里来了很多人。

  不过王芋和楚山只待了一小会儿,他们还要去忙城里的生意

  。

  临走的时候,王芋故意逗阳泽溪,说要把糖心哥哥带走,吓得阳泽溪当场哭了起来。

  后面花了好大一会儿才哄好,可小家伙还是心有戚戚,担心糖心哥哥离开。

  即便糖心捧着他的小脸亲了又亲,他都不相信。

  “哥哥,你不要走,就和我待在一起好吗,我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

  说完,阳泽溪摘下了他老爹才给他戴上的玉锁。

  糖心摸了摸来到自己脖子上的玉锁,开心地笑着。

  接着便撅着屁股趴在阳泽溪身上,亲了亲他的额头。

  “哥哥不走。”

  阳岑在一旁看着,嘿了一声,然后搂着自己媳妇儿告状:

  “你看他,他老子花了大力气才弄来的,就这么送出去了。”

  林翮拍了拍他的手,道:“小孩子懂什么,只知道和谁好就给谁。”

  说完,轻笑着看向对面的两个小人儿。

  阳岑也不再多言,紧紧地抱着林翮,摸着他手腕上的玉镯。

  “媳妇儿,什么时候回家呢?”

  林翮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这个问题,而是柔声道:“孩子还小呢。”

  说完以后想了想,转身搂着他的脖子。

  “相公,咱们出去旅行吧,我还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和阳岑的不谋而合,很早之前他就想和林翮出去走走了。

  可是之前孩子太小,在路上容易生病,便一直搁置着。

  林翮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阳岑。

  他什么也不说,但对方什么都懂。

  阳岑垂下头,和他额间相触,搂着他的腰微微摇晃着。

  “你是要邀请我跳舞吗?”

  林翮的脸红红的,笑着问。

  阳岑没有否认,吻了吻他,然后轻声道:“小河,夕阳正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林翮疑惑地转过身去。

  对面的太阳挂在青山线上,金黄温暖的光洒满了整个院子。

  两个小孩儿躺在竹席上,头挨头,手牵手地睡着。

  阳岑从后面抱住他,轻轻靠在他肩上。

  “小河,我永远爱你。”

  林翮握住身前的那双手,眼睛微微湿润。

  他没有回应,但两颗重叠的心脏依旧十分默契地疯狂跳动着。

  在永恒的太阳之下,他们正大光明地拥抱,牵手,说爱。

  无畏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