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阳岑在厨房收拾, 林翮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小黑狗也在一天天长大,原本软趴趴的爪子也逐渐变得强壮起来,经常在院子里撒了欢地跑, 这会儿他就那样托腮看着。

  洗完碗以后阳岑端着煎好的药来到院子里, 难得看见小家伙这么乖地坐着,心里有些诧异。

  “小河, 怎么在这儿坐着发呆呢?”他走过去蹲下来, 将药放在一旁晾晾,然后摸着他的头问,“不是很喜欢和小熊一起玩的吗?”

  以往林翮最喜欢把小黑狗抱来抱去了, 今天却一反常态,小黑狗倒是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得开心。

  他这个样子, 阳岑也不免起了疑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不放心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正在走神的林翮听见这话, 扬起皱得苦巴巴的小脸,慢吞吞地道:“相公, 我还要扎多久的针啊。”

  “咱们要把病治好啊, 相公知道你难受,但是有病咱就得去看,是不是?”阳岑尽量安抚着他,让他别那么畏惧治疗这件事。

  林翮抿了抿嘴,不死心地讨价还价, “相公, 那我可不可以不喝这个药了啊, 真的太苦了。”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聪明了, 真的。”

  话音落,阳岑却立马拒绝,“让你喝药不是说你不聪明,我的宝宝是最聪明的,而且这个药不是让你变聪明,是让你长大,咱们乖乖喝了它好不好?”

  林翮这一个多月来已经受了很多苦了,如果现在放弃那之前的药和治疗都白费了,所以无论如何阳岑都不能依着他的性子来,只能放缓了语气,和他打着商量:“那要不你乖乖喝药,相公给你吃糖好不好?”

  “不要了。”区区一颗糖,现在已经吸引不了林翮了。

  “那喝冰水?”

  “我也不要,什么都不要,就是不想喝药。”

  林翮说完以后垂丧着头,委屈得很。

  见他这个样子,阳岑实在不忍心再次拒绝了,只好先答应着,“好,等一会儿先问问大夫,如果他说不用喝了那咱就不喝了,但是这一碗已经煎好了,不喝就浪费了,还是喝了吧,好吗?”

  说完,将碗递到了他嘴边。

  林翮的嘴角慢慢向下,说话间眼里便充满了泪水,他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样,双手捧着身前这个男人的脸,哭诉道:“相公,人

  家真的不想喝了嘛,喝了一个多月了,身上都有药味了。”

  “哪儿有药味,没有啊。”阳岑耸耸鼻子嗅了嗅,认真地回答。

  “真的有,”林翮把自己送了过去,让两个人挨得很近,“相公你闻闻,很浓很浓的药味。”

  阳岑不疑有他,用手按住林翮的头,凑近人家的颈窝用力闻了闻。

  “没,没有吧,我没闻到诶。”

  这话说的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有的,喝了这么多药都快把我腌入味儿了,我现在出点汗都是中药味。”

  林翮坚持说自己身上有药味儿,说完以后索性直接趴在阳岑肩膀上,软软地撒娇,还带着点哭腔。

  “相公,再喝药我就不是你的香香宝宝了。”

  骤然听闻此语,阳岑虎躯一震,赶紧反手抱住怀里娇软的小夫郎,温柔安慰:“没有没有,你永远都是相公的香香宝宝,别哭啊。”

  林翮撇撇嘴,不开心地道:“相公,那我不想喝药了,臭臭的。”

  “好,不喝不喝,宝宝一点儿都不臭,香香的,别难过啊。”阳岑叹了口气,纵了他这次的小性子,结果林翮却不松手,非得挂在自己身上,一副很需要安慰很需要抱抱的样子。

  阳岑轻轻拍着他,正想开口哄哄,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阳猎户在家吗?”

  “有人来了,我去看看。”阳岑松手起身,摸了摸林翮肉肉的小脸,然后走过去打开院门,发现是黄姐儿,便问,“有什么事吗?”

  黄姐儿站在外面没有进来的打算,望着面前的人,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院内的林翮伸长了脑袋看他们在说什么,却被阳岑那高大的身材给挡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也听不见。

  没多久,阳岑就和黄姐儿挥着手道别,关上院门回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林翮这会儿不委屈了,看起来倒是心急得很,开口就问。

  阳岑没有察觉到小狗狗的着急,随意道:“她说她家园子里的梨子熟了,忙不过来,请我去帮忙摘。”

  “为什么要请你啊,她家自己的工人呢?”林翮不开心,追问着,语气酸溜溜的。

  “可能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吧,那人家叫到我了也不能拒绝吧。”阳岑故意这么说,端起药碗往屋里走,没注意到林翮跟在身后,直到他再次开口这才发现。

  “为什么就叫你一个人啊?你们刚才在门口说什么呢,说那么久?”

  阳岑回头,奇怪地盯着他,道:“真没说什么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林翮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双手环抱在胸前,跺了跺脚后用力道,“哼!哼!”

  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只留下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阳岑被凶得莫名其妙,只好上前去扒拉他的肩膀,结果还没开口说话,对方就灵活地甩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只当林翮是小孩儿脾气犯了,而且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这些,得赶紧收拾好家里,然后租车去医馆。

  这次针灸的时候林翮一点儿也没闹脾气,下了车直直地就往里走,阳岑付了钱以后赶紧追进去,正好看见落下来的门帘,他连林翮的头发丝都没瞧见。

  坐在外面等候的阳岑愈发觉得心里不安,林翮这样子好像是生气了,只是不知道他生的是哪门子气?

  都怪自己这些日子太紧张他的病了,都没好好关注过他的情绪,半大的小孩儿最敏感了。

  阳岑长长叹了口气,想着一会儿就不那么早回去了,带小狗狗在城里转悠转悠,让他开心开心。

  未多时,老郎中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赶紧上前去询问:“大夫,我夫郎他怎么样了?”

  “挺好的挺好的,”老郎中喜笑颜开,不住嘴地夸着,“他恢复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啊,这次施针的时候也不哭不闹,乖得很呢。”

  听完这话,阳岑欢喜极了,忙不迭地再次求证:“真的吗,这,这太感谢您了。”

  老郎中坐在位置上开始写药方,抽空回着:“我给你换一副药,你每天早晚煎给他喝,七日后再来针灸。”

  “诶,好,好,”阳岑高兴坏了,拿着新药方去抓药,回来的时候看见林翮已经自己走出来了,“小河,感觉怎么样?”

  他忙走过去搀扶着人,心疼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难受得很吗?我背你吧?”

  林翮半个身子都靠在阳岑身上,绵软无力得很,听见这话后却还是强撑着回应:“不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好,那我扶你过去坐会儿。”

  阳岑将他带到一旁去,让他坐在椅子声休息,自己则蹲在脚边殷勤地捶着腿,关心道:“好些了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了,我感觉好多了。”林翮的脸色确实好了些。

  阳岑继续帮他捏腿,温柔道:“你先休息休息,一会儿咱们上街转转,买点东西回去。”

  宝贝小狗好像情绪不高,听见这话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说其他。

  在医馆歇了一会儿,阳岑带着林翮上了街。

  路过之前做衣裳的那家铺子,他停住了脚步,望着里面挂着的那些漂亮的成衣。

  “小河,给你做身新衣裳吧?”

  林翮没有立即回答,眼睛在男人身上扫了扫,最后落在他开了线的肩膀上。

  “不用了,我有很多衣裳的,都穿不完。”

  阳岑被这话给逗笑了,宠溺道:“衣裳哪儿有穿不完的,我是看店里上了新的,还挺好看的,你穿起来应该更好看,咱们去看看吧,好吗?”

  说完之后,不待林翮再次回答,抓起他的手就往对面的店铺走去。

  店里面的人很多,娘子和郎君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有的人在柜台前和掌柜的讨价还价。

  “小河,你看这块布怎么样?颜色透亮,清清爽爽的,衬你的肤色。”

  阳岑挤在人群中,手里抓着一匹水绿色的布,扭头望向身后的人,兴奋地招呼他过来试试。

  林翮有些不大情愿,走过去看了看后指着另外一匹,道:“相公,我想要那个颜色的。”

  “那个啊?那个不好看。”阳岑皱眉,想不明白漂漂亮亮,软软糯糯的小夫郎怎么想要那种跟土一样颜色的衣裳。

  “我喜欢,就要那个嘛,好不好?”

  被林翮抓着袖子小声撒娇,阳岑顿时被迷得晕晕乎乎的,连连道:“好好好,买买买。”

  说完,指着那匹布对掌柜的道:“我们要那匹,按照他的身量给他做一身,过几日来取。”

  开店的最喜欢这种爽快的客人,掌柜的也顾不上和那几个讨价还价,赶紧过来招呼,结果发现是给林翮做衣裳。

  “你夫郎这么好看,怎么选这个颜色啊?”掌柜的也拿起阳岑刚开始选的那个颜色的布匹,极力推荐,“要这个颜色吧,这个颜色好看。”

  “他不喜欢,他就喜欢那个,就买那个吧。”阳岑说完,拿出钱袋子数着铜板。

  林翮站在旁边,垂眼看着男人粗糙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约定好时间以后,两人走出了店铺。

  阳岑瞅了瞅街道两旁的小摊,又看了看他第一次带林翮去的那家酒楼的招牌,心里有些纠结,谁知下一秒身边的人就主动贴了过来。

  “相公,我想吃那个。”林翮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小面摊子,只有一口大锅,两张木桌。

  “怎么突然想吃那个了?”阳岑问。

  “就是看着还不错,尝尝吧。”

  阳岑狐疑地看着林翮,几乎是被他给拉着走的,可是刚走过去他却又先停住了脚步。

  “相公,我得回去给那个掌柜的说一下,你帮我把面给点上,我马上就回来。”

  林翮说完就想跑,阳岑手疾眼快地抓住他

  ,“找掌柜的说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就是让他给我加一朵花,你快去给我买面,要吹一吹,太烫了我可不吃。”林翮开始撒娇,推着阳岑往面摊子去,然后自己转身一溜烟儿地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