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单泞的生日之后,司寒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是司寒的第一志愿,在距离家乡一千多公里以外的省会上的一所学校,离家近,九月底开学,而且学费也能接受。

  学费早就凑齐了,甚至还多出了两个月的生活费,司寒算计了一下,打算这个月干完就和老板说辞职。

  在此之前,司寒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和单泞告白。

  或许他对单泞的感情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深重,从第一眼一见钟情到现在,司寒已经决定了和他的以后。

  虽然他的心思单泞全明白,但司寒认为他们需要一个开始。

  就用告白来做契机。

  ……

  司寒最近回家的时间很晚,陈小瑜都有了意见。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晚上都要上班。”

  司家的餐桌上,陈小瑜对儿子最近每天晚上十一点才回家这件事发表了困扰和担忧。

  “这几天有点事要忙,很快就结束,不会每天都晚归的。”

  陈小瑜不解但理解:“这样?那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年纪轻轻时间那么多,用不着那么拼命。”

  “知道,我当然有分寸。”

  “你的分寸我可一点不放心。”

  餐桌上其乐融融。

  突然陈小瑜开口问道:“泞泞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还在饭碗里一粒一粒捡饭粒吃的单泞咬着筷子愣住了,脸上出现了一些茫然的空白。

  很显然单泞并没想好自己以后怎么办。

  司寒在他碗里放了块五花肉,回头替他解围:“妈,你就别为难泞泞了,他想东西慢,给他点时间……”

  “打工吧?”

  少年突如其来的结论打断了司寒的话,他有些愣愣地看着单泞。

  “你说什么?”

  单泞扒几下碗里的饭,有些局促地说道:“我想打工,赚钱,给寒哥上学用。”

  这下不单是司寒愣住了,陈小瑜也愣了。

  陈小瑜不可置信道:“给小寒?那你自己呢?”

  单泞挠挠头:“我?我不用钱。”

  “这……”

  司寒按住还要说什么的他妈,摆摆手:“我来和他说,先吃饭。”

  饭吃得很快,一下桌司寒就拉着单泞在院子里那棵树下坐下。

  他牵着单泞的手,认真问:“泞泞,你吃饭时说的那话,你真的这么想吗?”

  单泞点点头。

  “寒哥对我很好,我想,做点什么,回报。”

  “哪里需要你回报。”司寒刮了下单泞的鼻子:“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听好了泞泞,你的未来得是为你自己想的,不能为了我,好吗?”

  单泞皱了皱眉:“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那就慢慢想,你的时间还有很多,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带着你。”

  他把单泞绑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未来与向往,他当然很希望单泞的未来有自己,但不能只有自己。

  他想要多几个,能够绑住单泞不离开这个世界的绳索。

  就算他卑鄙无耻又自私吧,他不想单泞离开。

  单泞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懵懂,也很迷茫,就像是他只要吃吃喝喝睡睡的世界里突然多了另外的难题。

  不过没关系,司寒会给他思考的时间。

  ……

  云水镇里有这样一条小巷,清静幽深,鲜少有人过来。

  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平时爱走街串巷到处跑,大概不会知道,这巷子深处还住着一位曾经的手艺人。

  巷弄深处的宁阿叔曾经是一位做银首饰的工匠。

  他还是陈小瑜的小学同学,隔壁班的,陈小瑜并不认识他。

  司寒遇见他的时候15岁,那时候宁阿叔刚因为手受伤,离开了原本的工作岗位,生活不便,司寒帮助过他几次。

  再加上有陈小瑜的滤镜,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

  天刚一擦黑,司寒就出现在了宁阿叔家的小院外。

  “宁阿叔,我来了。”

  “门没锁,自己进来。”

  木门吱呀打开,院子里坐着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中年人皮肤黝黑,头发杂乱,只有眼睛是清明晶亮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司寒。

  少年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工具都给你备好了,方法前几天都告诉你了,你自己试试吧。”

  “好,谢谢宁阿叔了。”

  工具就是制作首饰要用到的工具,宁阿叔虽然已经不做银饰很久,但机器全都保存很好。

  司寒这段时间晚归,都是因为来了这里。

  他想为单泞亲手做一枚戒指。

  前几天的理论教程他已然牢记于心,接下来,他只要在宁阿叔的帮助下亲自动手就好。

  掏出从店里买的银块,首先开始第一步加热溶解。

  三伏天干这个着实是恼人,司寒热得满头大汗。

  宁阿叔在一旁盯着,见司寒满头的汗水,忍不住笑了声:“你倒是深情,和你那个爹一点都不一样。”

  听到别人提起他爸,司寒有片刻沉默。

  “你爹那种混蛋,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儿子……”

  宁阿叔:“戒指都送了,以后就对人家好点,少沾黄赌毒,好好过日子……不对,你还要上大学呢,和你说这事有点早……”

  司寒却是笑了笑:“我会的,宁阿叔。”

  宁阿叔愣了愣,嘟囔道:“来真的啊?刚成年就定下,这也太早了,那姑娘得长的多好看?”

  司寒笑道:“嗯,特别好看。”

  不过不是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宁阿叔开口问道:“你爹已经有半年没回来了吧?有没有想过去打听一下他的消息。”

  一提起父亲,司寒就满脸的冷漠。

  他面无表情的将融化的银水倒进模具里,声音毫无波澜地说道:“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回来肯定也是要钱。”

  “也是,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学……你出去以后也准备一边读书一边打工?”

  “嗯,大学不用每天上课,时间比较自由,可以多赚点。”

  “好啊,这样也不错……”

  司寒默默做着手上的活,心思百转千回。

  这样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变数。

  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在他离开家去学校之前,司刚豪都不要回来。

  他对他的父亲没有半点念想。

  一个失败的男人,不出现在他面前最好。

  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