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晚上回家就看到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单泞和陈小瑜坐在院子里，手边已经堆满了捻好的绢花，而陈小瑜会断断续续说些什么，这时候单泞都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然后嗯嗯啊啊两声。
相处的还挺融洽。
本来还以为他妈那个犹犹豫豫的态度，对待单泞肯定是礼貌又疏离，他还担心没有他在单泞肯定会待得很不自在。
看来是他想的有点多。
“我回来了，你们在干什么呢？”
司寒站在单泞身后倾身看着他手心里的绢花，明知故问，被陈小瑜瞪了一眼。
“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进去洗个澡。”
司寒直起身，路过将单泞从小板凳上拉起来：“走，回屋子里吹风扇去。”
“啊，但是……”单泞看了眼手中的绢花。
陈小瑜摆摆手：“去吧去吧，小孩子就去玩小孩子该玩的东西。”
单泞这才放下手中的绢花和司寒一起进屋。
司寒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单泞正坐在地上，看电视里播放的少儿节目。
风扇的风力一般，单泞就算是坐着不动也热了一头的汗。
司寒伸手触了下单泞汗湿的后背，一边催他去洗澡一边提议道：“明天还是和我一起去网咖吧，那儿凉快。”
“留阿姨一个在家吗？”单泞疑惑。
“我妈无聊了自己会找事做，和你待在一起还要办法找话题，你个小闷葫芦。”
他本意就是调侃，没想到单泞竟然把一句玩笑话听到了耳朵里，甚至还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证以后一定会多说说话。
但司寒觉得单泞现在这样就很不错。
第二天下了雨，家里没多余的伞，司寒想着今天就不带单泞出门了，谁知道单泞还是跟了上来。
“你昨天让我和你一起走的。”
单泞固执地重复。
司寒拿他没办法，伸手一捞把人揽进怀里。
“那你贴我近一点，这伞不大，别淋湿了。”
“嗯。”
单泞点点头，乖乖趴在了司寒的胸膛上。
不过尽管多方位注意，两人身上还是淋湿了一半，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的是冷的，司寒却觉得单泞和自己紧紧相贴的地方分外灼热。
同样因为下雨，今天网咖的客人不多。
司寒抱着毛巾将单泞身上的水擦干，把人推到了空调风吹不到的地方，免得人着凉。
客人少，司寒就清闲，担心单泞无聊他还开了台机子给单泞玩。
单泞似乎对一些电子产品一无所知，他刚学会怎么看电视，不知道手机也不会玩电脑。
想着单泞肯定也不会什么王者吃鸡，司寒干脆开了网页教他怎么玩吃豆人。
倒也玩得起劲。
有熟客路过，看了眼单泞的屏幕笑道：“哟，够复古的啊？寒哥，这你弟弟？”
司寒含含糊糊道：“家里小孩。”
熟客点点头就走了。
当然也有闲的没事干的说要教单泞玩点刺激的，带着单泞跑了几把绝地求生，然后全都死在了单泞的笨手笨脚下。
最后单泞又回去玩起了吃豆人。
又过几天，高考成绩出了。
成绩下午四点后出，担心查询的人太多自己进不去，司寒特意提前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准备好了账号密码。
单泞就坐在边上陪他，他不懂司寒的那种紧迫感，只是安静看着对方认真的侧脸。
今天在网吧查成绩的不止司寒一个，还有几个是司寒的同班同学。
“哎，司寒，马上就要出成绩了，你紧不紧张？”
过来说话的人是班上平时和司寒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名字叫何子期。
“紧张又不管用。”司寒稳稳当当地坐在电脑面前，表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屏幕，一副八分不动的冷静模样。
何子期表情讪讪，摸了摸头：“行吧，稳还是你稳。”
事实上司寒已经紧张地满手都是汗。
等何子期一走，司寒就泄了口气。
“寒哥，高考成绩很重要吗？”
单泞贴着司寒，眼睛也和他一起盯着面前这个陈旧的网页。
司寒想到单泞因为没有户口所以没上过学，耐心和他解释道：“对于每个普通人来说，高考都是改变自己人生的一道捷径，高考分数决定了最后会去什么样的大学学习，决定了最后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他看单泞一脸懵懂，又补充道：“当然了，未来如何还是看个人做了什么样的努力，有时候并不完全是分数决定，高考其实只是给普通人一个选择起跑点的机会而已。”
单泞点点头：“我懂了，就和科举考试一样。”
司寒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头：“你还知道科举呢？”
“……”单泞摸了下被司寒碰过的地方，“寒哥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我自然是想考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然后在大城市买套房子然后把我妈接过去一起住……”司寒想了想，轻触单泞的额头，“说不定还会带上你。”
“带我一起？”
“要不然呢？你一个人想去哪里？”
单泞呆呆地看着司寒，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光芒正在从里面慢慢迸发出来。
司寒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眼神，感觉就像是绝望中的溺水者找到了波浪中拯救他的浮木，求死者找到了一点生的希望似的。
但是怎么可能呢？
肯定是他看错了。
正好查询时间到了，网咖里响起一阵不小的喧哗声，于是司寒也就顺势将这个想法揭到脑后。
“我靠！网吧的网怎么也卡？！”
“你们谁进去了？反正我没进去。”
“啊啊啊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细小的喧嚣声给司寒增添了一点压力，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旋转的小圆点，心里越来越烦躁。
怎么还没进去？
不是吧？网站服务器这么卡？
偏偏这个时候还来了新客人。
司寒不得不放下查成绩的手去给新来的客人登记，留单泞一个人坐在那儿守着不停转圈的界面发呆。
等指引着新客人到他挑选好的机位帮忙开机之后转过头，就见到单泞对着他的方向探头探脑，然后抬手挥了挥。
“怎么了？”
“成绩、成绩！”
单泞指着电脑屏幕。
“成绩出来了？我……”司寒弯下腰看，看见电脑屏幕上的数字之后猛的一愣。
司寒，高考成绩是……546……
“五、五百四……”司寒揉了揉眼睛，他记得他最后一次三模的分数是五百一十左右，没想到高考竟然直接多了这么多。
他有些恍惚，紧接着如同当头棒喝一般回过神，赶紧切换网页。
“今年的分数线是……今年的理科一本线是……”
单泞看着是韩国手忙脚乱的开网页，查询，点开词条话题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他不明白这串数字有什么意义，到底算好还是不好，但是他知道这对司寒来说很重要。
网页跳转，铺天盖地的讯息呈现在四四方方这么点大的屏幕上，当司寒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将新闻的内容看完，一遍两遍地反复确认上面的数字，再比对起自己成绩单上的成绩。
那一刻，好像有一颗石头就这么落地了。
“526……”
今年的理科一本线是526，他过了！
“我过了！单泞！我过了！”
司寒眼睛里闪了光，他兴奋地转过头，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把单泞抱进了怀里。
单泞没有参与过司寒的过去，他不知道司寒为了达到这个成绩付出了什么，但是这一刻的快乐，他是和他一起分享的。
沉浸在喜悦里的司寒没能察觉到，单泞正有些迟缓的抬起手，轻轻揽住他的脊背。
但他还是听见了耳旁那一声轻轻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