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上一次有人对她说喜欢是什么时候了。
孤儿院的院长拍了拍她的脸, 说她是所有被遗弃孩子里最白净、最讨人喜欢的。
萧央牵着她的手回到家，说她真的非常喜欢她。
新出生的妹妹第一句话说的是喜欢姐姐。
萧如月从来就不缺喜欢, 可是……
院长想把漂亮的孩子卖个好价钱、养母更加喜欢她的亲生孩子、妹妹恨她。
她得到的每一次喜欢都不得善终。
金发Omega眼睫颤抖，素汐的喜欢会不一样吗，她不知道。
温暖的怀抱、温柔的Alpha让她依恋，让她心安，只是……
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得而复失的绝望了。
萧如月声音有些沙哑：“抱歉素汐，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
她内心的声音告诉她, 她也喜欢这素汐，可她的大脑又无比清醒地将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呈现出来。
看，萧如月。
喜欢如此短暂, 如此廉价。
如此的不堪一击。
如果这个人是素汐，如果这份喜欢来自于素汐, 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她一遍遍在心底安抚着自己，可是却始终没法无法说服心底那个孤僻、理智的萧如月。
素汐将头轻轻搁在她的肩颈处, 环抱着怀里的人，用体温暖着那冰冷的身体。
她轻声道：“我知道这太突然了，你还没有对我产生和爱情有关的想法。”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会等, 等到你对我拥有一样的心情。”
什么样的心情？每时每刻都不想分开, 每分每秒都在思念，已无法接受与你分离。
萧如月看上去清冷如玉，不近人情，可素汐知道包裹在坚硬外表下的是心底的柔软。
软乎乎的棉花糖第一口往往是苦涩的。只有尝过苦涩的人, 才懂得那抹甜的珍贵。
寂静中, 萧如月回望了那双装满真诚与爱意的眼睛，只是一瞬她便颤栗着回避了那道目光。
那目光无比炙热、锐不可当, 让她的软弱避无可避，迎面刺进心里。
她透过湛蓝色的眼眸看到了眼底处自己的倒影，萧如月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用软弱两字形容自己，但此时——
看似掌握决定权的她，才是软弱的一方。
她和素汐拥有同样的、名为“喜欢”的心情，素汐可以坦率无畏地说出喜欢两字，可她无法回应。
因为软弱。
害怕失去，就会软弱。
萧如月轻轻将头垂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翌日。
阳光普照大地，正值中午，东面的落地窗将阳光洒在书桌前正在工作的女人脸上，她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浅金色的头发与金色的日光融为一体。
半晌，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端着水果盘的高个女人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坐在书桌旁的小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静静地盯着正在工作中的女人，目光柔和又专注。
不知被这样目光注视多久，萧如月有些无奈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气微微有些抱怨：“素汐。”
“嗯？”
“你一直盯着，我没办法专心工作。”
因为分心，萧如月差点把一个有毒的苯酚类化合物当成可用的实验品填进诺亚基地的采购清单里。
“哦。”素汐乖巧地移开了视线。
萧如月继续自己的工作，明天她就要前往诺亚基地，接手老师研究到一半的分化药品实验。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已经发誓不再从事研究工作，却那么轻易被阿米多以养母的遗愿为筹码说服。萧如月从不觉得自己是会被轻易威胁到的人，但这么轻易选择回去确实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是吗？”
一道熟悉的机械质的声音出现在安静的空间里，萧如月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在表格里替换上了正确的化学品，但她的心思却已经不在工作上了。
空间之灵微微一笑：“可我感受到了你的期待呢。”
在大学做个普通的行政。
以她选中这人的性格早就忍受不了这种毫无意义、机械般重复的工作了吧。
“你怎么出来了。”萧如月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乖乖吃水果的素汐，确定她听不到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她总想在素汐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表里不一这件事还是不要被知道比较好。
空间之灵化成一道白光，融入落地窗洒出的阳光里，在银发Alpha发梢处饶有兴致地绕了几圈，步伐悠哉，神态颇有几分落井下石的傲慢，感慨道：“看来不死之灵这会是真的是伤的很重啊。”
往日别说在它面前晃悠，就是离它十万八千里被突然想了起来，都要挨一顿打。
白光使坏般的在银发Alpha眼前闪来闪去。素汐皱了皱眉，用手遮住了晃眼的阳光，她掌心里还攥着一个扒到一半的葡萄。
空间传来一阵波动。
很微妙的战意，空间之灵愣了一下，急忙见好就收，恢复灵体，返回萧如月的身边。
它轻轻“啧”了一声。
“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
还好遇见的是它这个最和善的灵，要是被灵界的其他灵知道…哼。
空间之灵在心底埋怨。
萧如月注意力都在空间之灵和素汐的身上，早就没心思工作了，她合上电脑，摘下防蓝光眼镜，捏了捏鼻梁上的压痕。
一盘扒好的葡萄被递到面前，圆润的紫色外皮褪去好露出可人的绿色儿，一双修长的手指捏起其中一颗送到唇边，萧如月愣了一下，微微张开嘴唇。水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葡萄的清香融合了甜与苦，淡淡的苦涩与清甜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刚刚那道光是空间之灵吗？”
萧如月把葡萄籽吐出来，轻轻点了点头。素汐真的很聪明，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断，有时候她能骗过所有人将事情隐瞒下来，却唯独会被面前的人看透。
素汐笑着开口：“在我眼前晃，它不会是为了争宠故意捉弄我吧。”
“这么幼稚？”
躲在萧如月身边偷听的空间之灵：……
不，它只是在看不死那家伙的笑话而已。
萧如月眼神复杂：“素汐被灵选择的事不说终究是个隐患。”
空间之灵沉思片刻：“不死之灵顽劣、嚣张、鲁莽又愚蠢。”
跟在老大身后的几个小光团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没错不死之灵就是灵界最讨厌的灵，老大和不死的关系最差了。
贬低的话只说了一半，空间之灵话锋一转：“但如果它选择暂不现身，一定有它不得不这样的理由。”
“多给它一点信任吧，毕竟对于被选中的人来说，我们灵是最忠诚、最值得信任的伙伴。”空间之灵微微一笑，句句意有所指。
萧如月神色不变，毫无回应的意思，空间之灵叹了口气。
果盘里的葡萄还剩下剥好的几颗，萧如月拿了一颗喂到素汐的口中：“它大概是对你感兴趣，所以才出来看看你。”
“这样呀。”素汐咽下香甜可口的葡萄果肉。
萧如月随口问道：“那你呢？”
“什么？”
萧如月漫不经心地剥着葡萄皮：“你的精神力是什么等级，我听说一旦精神力达到S级就会有觉醒能力。”
虽然空间之灵说提前告诉素汐不死之灵的存在可能会误事，但她还是想试着暗示一下，毕竟——
她信不过这突然出现的幸运。
世界上怎么会有单纯的给予，命运馈赠的礼物必定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动用空间之灵带给她的觉醒能力。
素汐咀嚼的动作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神情莫名带了几分忧郁。
“我和你一样，天生精神力为S级。”
萧如月佯装惊讶，试图掀起藏在按住不死之灵秘密的一角：“那你岂不是你出生那一刻就有灵选择了你？”
只要素汐能想起来选择自己的灵是谁，两人之间的隐患就会不攻自破。比起相信灵会忠诚地服务，永不背叛，萧如月更愿意和素汐一起把命运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
素汐摇了摇头：“不是哦。”
“我虽然是天生精神力S级，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觉醒能力。”
萧如月剥葡萄的手指抖了一下：“为什么？”
素汐垂下眼眸，自顾自地用手指转指尖的葡萄：“不知道。”
空气沉寂了许久，气氛莫名其妙悲伤了起来。
素汐笑了一下，打破沉默，用尽可能幽默地口吻：“可能是在故意耍我吧。”
萧如月抿了抿嘴唇，眼神定定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银发Alpha：“素汐。”
“嗯？”素汐抬头。
萧如月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将手背轻轻贴在Alpha柔软的脸颊上，她语气温柔：“不要拿自己的伤心事开玩笑。”
素汐眼神慢慢沉了下来，抿起的唇角呈一条直线，她语气很轻，似乎窗外的风一吹便要被吹散了，但萧如月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声音。
“你想听吗？”
如果这个人是你，我愿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