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由自主的在流泪, 素汐用手背揩掉脸颊上的泪痕，医生看着检查结果的表情很复杂。
“排除碰撞等物理诱因, 怀疑是大脑在真空久置，导致部分脑细胞自动休眠，这才引起了记忆缺失。”
医生把检查单递给站在一边的萧如月，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眸飞速扫过检查单上的复杂的指标含量，在某一处她的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医生：“这种情况没有药物可以医治, 只能通过催眠帮助她慢慢回想起记忆。”
萧如月将检查单装进帆布袋里：“我知道，今天谢谢你。”
医生冷哼一声：“还你人情而已，我们现在两清了。”
萧如月沉默不语。
回过神的素汐背靠着升起的仪器椅, 看了一眼正上方的钟摆，刚刚过了一个小时, 还不到上午十一点钟，可这位神经科的专家就已经换下了白色大褂, 准备下班了。公立医院也这么自由吗，她忍不住开口：“医院下班这么早吗？”
正在收拾包的医生愣了一下，目光戏谑地看着萧如月：“看来很多事你都没有和你的小女朋友讲啊。”
素汐眉头紧皱：“你不要总是故弄玄虚。”从一进门, 这个所谓的专家就一直针对萧如月, 无论她说什么都能成为对方拿来攻击萧如月的理由。
医生眉梢一挑：“还挺护着。算了, 想办法活着就已经够难了，我也没时间多管别人的闲事，就让萧如月自己和你解释吧。”
说完转身离开，大门敞开着有新鲜的空气透进来, 素汐大脑清明了许多, 忽然注意到五楼的专家门诊显示器似乎一直没有亮起，那刚刚给她看病的人是？
“她是和我一个研究室的同学, 之前是神经内科的医学生，后来修了第二个博士学位，和我同年进了生物繁殖研究院。”
素汐愣了一下，这似乎是萧如月第一次主动和她讲过去的事，她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想要听到更多，但萧如月的话却戛然而止。她注意到萧如月眉间有些许落寞，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安慰。
萧如月：“走吧。”
两人离开南城区的医院，漫步在栽满樱花的小路上，萧如月的身体微微靠前，素汐站在她的斜后方慢悠悠地走着。
“催眠的过程中你看到了什么？”不知想到了什么，萧如月语气微微一顿：“如果不方便也可以不说。”
素汐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梦见的都是一些开心的事，当时似乎是在上学，有几个高年级分化成O的女同学在窗外偷偷看我，老师嫉妒我的家庭背景批评我，我的朋友说下课要套麻袋揍她一顿。”
素汐笑了一下：“我好像是富二代兼军二代啊哈哈哈哈哈。”
言外之意，找我做临时标记，你绝对不亏。
“那你...”萧如月抿了抿唇：“为什么一直在流泪？”
素汐笑容微敛：“我哭了多久？”
萧如月：“从仪器显示你进入被催眠状态，整整四十分钟你一直在流泪。”
无声的落泪。
素汐唇角勾起一个释然的笑，随口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喜极而泣吧，太久没看到老师同学了。”
她语气一转：“你呢？”
“嗯？”萧如月侧过身望向她，似乎没懂。
素汐笑容里带着些许揶揄，伸手勾过萧如月肩膀上的帆布包，拎在自己的左手：“那个医生说的什么意思，你瞒了我什么？”
萧如月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没什么。”
素汐快步上前，肩膀贴着肩膀，脸凑到对方眼前，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盟友吧，不要什么都瞒着我好不好？”
“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担呢！”素汐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晒了晒自己紧实的肌肉。
黑发冷淡的女人唇角有一点很浅的弧度，素汐乘胜追击，娇柔做作：“好嘛，好嘛～”
萧如月叹了口气，唇角却挂着笑意：“其实之前和你说过，海岸线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用不了多久A国的陆地就会被淹没，现在很多沿海的小城市的居民都已经撤离到内陆地区了。”
素汐困惑：“这个和你那个医生朋友下班早有什么关系？”
萧如月语气自如：“忙着逃跑，她半年前就从附属医院离职了，这次是我找她帮忙才肯回来做半天的专家门诊。”
这么一说，素汐也意识到了医院的怪异之处，病人一波接着一波等候在椅子上，但叫号的速度却非常慢，甚至有从早上等到医院下班也进不去门诊的人。
素汐还是有不懂的地方：“附属医院不就在A国最内陆的地方的吗，她还逃个什么？”
萧如月仰头看向天空，指了指太阳：“不是逃到内陆地区，是逃出太阳系。”
“啊？！”
两人路过一家南城区的大型超市，萧如月站住脚步，付了押金推走了一个最大号的购物车。
素汐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有人准备逃往到其他星球，可这么多人还在一无所知的拼命工作和生活。”
萧如月洁白的手套放在推车红色的把手上：“总有人会被舍弃，为什么不会是你或者我呢。”
素汐刚想反驳，一根戴着白色手套的纤细手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萧如月淡色的薄唇轻启，示意她安静：“嘘——”
“人多眼杂，买完东西回去再说。”
素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家南城的超市占地面积很大，柴米油盐酱醋茶、鸡鸭鱼肉蛋汤奶、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但是人却不是很多，诺大的超市里只有十几个推着购物车的人，显得冷冷清清。
走到食材区，萧如月停下脚步，仰着脖子去够最上方的糖袋，手指刚握住袋子的一角，一个高大的背影盖住她的视线，替她把糖袋拿了下来，指尖擦边而过。
“给。”
萧如月接过糖袋有一瞬间的失神，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替她去拿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谢谢。”萧如月很礼貌地道谢，随后犹豫了一下，紧接着说道：“麻烦你把上面那一排的糖都拿下来吧。”
货架最高层大概放了三四十包白糖，素汐两只手一抓就全部扫进了购物车里，她低头一瞧，超市里最大的购物车几乎要被萧如月东拿一点、西拿一点装满了，现在装了三十多袋白糖进去，更是连根针都塞不进去。
Omega的购物欲都这么强吗，素汐感觉有被震惊到，劝道：“我们虽然之后要住在一起，食物需要双倍的量，但这怎么说都...”太多了点。
萧如月走到超市的角落拿了一个小一点的推车，素汐自然地接过那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推着车跟在她的身后。
还在扫荡，素汐瞠目结舌地看着三大箱可口可乐被装进小推车里，她咂咂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买了四箱的百事可乐了吧。”
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喝完啊，而且萧如月家厨房也不是很大的样子，这怎么放的下，就是两个人把可乐当水喝也得一周才能喝完吧。
似乎是察觉到素汐震惊的异样目光，萧如月唇角勾起一笑：“多买一点，这是我们未来一周的食物。”
“姐姐？”
素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一道女生的惊呼，她抬头一瞧，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J□□红色短裙的娇小女生站在三五个人中间，刚刚还说说笑笑，看到萧如月后直接惊呼了一声。
素汐下意识看向萧如月，只见她唇角扬起的那一点弧度已然压平，整个人的气质拒人千里，表情冷若冰霜，那双在开玩笑时璀璨像星辰的棕色眼眸黯淡了下来。
“若阳，她就是你姐姐？”
“是那个若阳总是提起的萧如月吗？”
“我靠！”
萧若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热情大方的模样，她亲昵地拉住姐姐的手，口吻亲切：“姐姐，我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怎么不回我。”
“我今天晚上还想和你一起庆祝我的研究登上了A国最知名的刊物IIDL的！”
萧如月语气冷淡：“不必了，我家里没有你住的房间，还是回母亲留给你的别墅吧。”
穿着JK裙的娇小女生眼神明显黯淡下来了，她低着头，语气近乎哀求：“姐姐，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庆祝。”
萧如月表情依旧冷淡，她一只手拉着购物车，另一只攥住站在旁边素汐的手腕：“不必了，我们走。”
三五成群的闺蜜团终于忍不了了，一个留着红头发，看上去脾气就不好的女生跳出来，手指着萧如月的鼻子，美甲几乎要碰到鼻尖。
“萧如月你别不识好歹，若阳的母亲从小收养你，对你那么好，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敢这么对若阳，多亏阿姨去世前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没把财产留给你这个白眼狼！”
“茹茹，别说了。”萧若阳急忙抱住冲出去的好姐妹，语气中带了些许委曲求全：“姐姐对我很好。”
“若阳你就是人太好了，你看我今天怎么教训她，教教她什么叫礼义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