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日,学校给同学们举办了毕业典礼,红毯从大门一直铺到教学楼门口。
“别看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黎瑾清点点头和曾槐走向班级,楼梯上和墙上挂着高考祝福。
“看来退校的最后一天还很热闹嘛,一会儿还要去操场。”
黎瑾清停下脚步,回头向曾槐看去,“既然要去操场集合,那我们为什么上楼?”
“啊?我跟着你走的啊,还以为你要去取东西。”
黎瑾清打了一下她的肩膀,“走了,都七点五十七了。”
“区区三楼,还能花我三分钟。”曾槐透过玻璃向操场看去,等得瑟地回过头来时,黎瑾清已经走远了。
“喂!怎么撇下我自己跑了!”
到了一楼时,操场前排的同学看着这两个快要迟到的人,黎瑾清不顾身后人的叫喊,飞快地向自己的班级奔去。
“服了姐姐,班在这边。”
“哦。”
曾槐嫌弃地看了黎瑾清一眼,接着抓住她的手腕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班长把手里的向日葵给了曾槐,“不是吧曾槐,这种时候也能迟到。”
“不用惊讶,高考不迟到就行了。”
“切,真羡慕你这慵懒劲。来,黎瑾清,这个是你的。”
“谢谢班长。”
两个人拿着向日葵走向班级队伍的后面,身后有几个人拿着成堆的气球。
“看那边的气球,一会儿放飞的时候应该挺壮观。”
“嗯,今天的天也很蓝,你可以拍下来。”
“你怎么不拍?哦,忘了你没有手机了。”
曾槐从别的同学那里借来了一根马克笔,打开了笔帽就向黎瑾清走过来。
“干什么?”黎瑾清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干嘛干嘛,又不会涂在你的脸上,在校服上写我的名字啊。”
“婉拒了,别过来。”
曾槐当然不会放过她,扯着她的校服就在后背处写上了曾槐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黎瑾清看不到后背的字,也懒得把校服脱下来看了,把手伸向曾槐。
“干嘛?想报复回来?”
黎瑾清歪着头看向面前咋咋呼呼的人,“就你这个人缘,校服上不也是一个人都没写。”
“嘿嘿,这样啊,那来吧。”
曾槐张开双臂,黎瑾清揪着她的袖子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得好看啊,这就是大人字体?我还以为长大了就自动会了呢,可惜还是小学生字体。”
“字丑就多练。”
操场上的广播突然传来音乐声,是高一和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在给她们唱歌。
前面的班长大声地向后面的同学喊去,“大家都跟着走!把你们手里的向日葵举起来!”
曾槐疑问地看向黎瑾清,“哎,我们去哪啊?在操场上站着得了。”
“问我啊?我去哪知道,跟着走,别掉队。”
大家拿着花走出了校门,路上的人都看向这群即将走进考场的学生们,向他们送出自己的祝福。
“孩子们,高考加油啊。”
“别紧张,一定能金榜提名的!”
“谢谢叔叔!”
“谢谢阿姨!”
曾槐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说,高考之后染个什么颜色的适合我?”
“绿的吧,很适合你。”
“此话真假啊。”
“最好是那种荧光的,在晚上都闪闪发亮,我带你出去肯定很有面。”
曾槐用自己的向日葵打向黎瑾清的向日葵,落了个空。
“你就坑我吧,就算我染这个颜色也好看。”
“没说不好看,真心推荐。”
同学们在学校外面围着走了一圈后又从大门走了进去,终于看到唱歌的学弟学妹们。
“学姐加油。”
“加油啊。”
“谢谢学妹。”
曾槐摇着手里的向日葵转头看向黎瑾清,“多亏了我们,高一高二的今天就不用上课了。”
“对,等我们高考的时候他们也放假。”
“那又怎样,我马上就要逃离监狱了,几天假期而已,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
“来,要拍了,大家笑一下——”
因为上次出的岔子,没有拍完的毕业照在今天补上了。
沈云舒和张静怡站在一起,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季知礼站在边上,左边空出了一个位置,原本属于黎瑾清的位置。
季知礼向左边看了一眼,再拍照的那刻又把头转了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了,大家下来吧,下一个班。”
沈云舒悄悄地走近季知礼,犹豫着要说些什么。
“那个,当初也不是故意骗你的,主要是担心你的身体。别这么不开心,没准高考之后清清就回来了呢。”
听到沈云舒提起黎瑾清的名字,旁边的张静怡狠狠地掐了她一下。
“嘶——好痛,我说的事实呀。”
季知礼终于有了动作,她转过身去看向沈云舒,“阿瑾最近联系你了吗?”
“啊这...我说的是实话啊,给她发了微信一条都没回。”
是想听到的回答却又不是。回了沈云舒那为什么不回她,可是现在连沈云舒都和黎瑾清没了联系,季知礼找不到黎瑾清的任何痕迹。
“她还会回来找我吗?”季知礼喃喃道。
“肯定会啊,不回来找你,那她去哪对吧。”
沈云舒看着季知礼低落的样子,平时再怎么会说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能安慰到季知礼的话,她现在才感受到有时候话语是多么无力。
见季知礼不说话,沈云舒又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琴弦,“你看,清清都把她喜欢的琴拆了给你做手环,听说这个是思念的意思。”
“我知道,可我想见她。”
沈云舒没再说话,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一个女生从远处红着脸跑了过来,她害羞地看着坐在楼梯上的季知礼。
“那个同学...今天毕业,可不可以合照?”
沈云舒心里警铃大作,上前了几步,想替季知礼拒绝,本人却快了一步。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女生落荒而逃,沈云舒挠了挠头。
“得,用不上我。”
“躲起来了而已,我可以去找,一直找。”
季知礼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向班级走去。
“同学们,快看看老师给你们弄的这个一举高中!都过来跳一下,有个好寓意。”
“我是班长我先来!”
沈云舒举着手从后面的座位蹿到门口,她瞄准门上挂着的粽子。
“一,二,三——”
数到三的那刻,她用力地向上跳,碰到了粽子的边。
“哇!班长好运!”同学们热烈地鼓着掌。
“谢谢大家,都快来试试!”
“我先!”
“我先!”
到了张静怡的时候,沈云舒低头看着她,“哎呀,你这跳起来也有些费劲吧~”
张静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沈云舒!你再说我就——啊!”
成功地碰到了粽子,张静怡向下看着抱着她的沈云舒。
眼前的人笑的正开心,向她求着夸奖,“怎么样!我好不好?碰到粽子开不开心?”
“放我下来。”
“不行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开心开心,谢谢你行了吧。”
“不客气,我的荣幸。”
......
到了高考这天,考场外被家长围得水泄不通,沈云舒和张静怡跟在季知礼的身后。
“静怡我说的对吧,就应该让个子高的开路。”
“呵,要是黎瑾清知道的话,你就完蛋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些又默契地偷偷看了季知礼一眼,发现对方没听见才松了口气。
季知礼手里拿着的透明笔袋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指甲痕。
“好了,终于进来了,去找考场吧,祝我们一切顺利!”
“你可给我好好考,知道没?”
沈云舒的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三个人各自走向自己的考场。
.....
“喂,今天高考你紧张吗?”
黎瑾清投去嫌弃的眼神,“你应该关心一下自己。”
“我去,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没进考场呢就知道结果了。”
“哦。”
“就一个哦,怎么不和我说高考加油。”
黎瑾清停下脚步,脸色认真地看着曾槐,说出了自己的祝福。
曾槐笑了笑,“你再透过我看谁啊?心上人么?”
黎瑾清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只是点点头,“高考加油,这次是你的。”
“真谢谢,起码还有我的份。”
黎瑾清一步一步走向考场,没有紧张的感觉,她只觉得快要解脱了。
不知道是因为要回去见季知礼,还是因为可以逃去更远的地方。
考场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最后一次铃声响起。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作答。”
黎瑾清放下笔等着监考老师一张桌子接一张桌子的走过。
“好了,同学们可以走了。”
黎瑾清走出考场,曾槐就在前面等着,“走这么慢,不想往外面的生活吗?”
“嗯...妈妈要来接我了,我要回家了。”
见黎瑾清脸上失落,曾槐轻声地开口,“你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怪不得放月假也不回家...”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家庭幸福美满。”
“那你还愁眉苦脸的,我这爸妈离婚的还没说什么呢,连个送花的都没有。”
黎瑾清看了她一眼,向夏湾的方向走去,发现曾槐没有跟上来,她转身向曾槐勾了勾手。
“不跟上?”
“嗯?来了来了。”
夏湾把手里买的花放到黎瑾清的手上。
“清清!哎呀,考试顺利吗?让妈妈好好看看。”
“还算顺利,谢谢妈妈,祝福我收到了,再传递给别人吧。”
在一旁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曾槐手里突然出现了花,她抬头惊讶地看向黎瑾清。
只见对方笑笑,“你也有花了,跟我回去吧,家里没人做饭吧。”
在车上,黎瑾清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曾槐,虽然她在跟夏湾说话的时候放不开,但黎瑾清能感觉到她此时很开心。
“你有什么想吃的呀,正好路过超市,阿姨去给你买点。”
“不用麻烦了阿姨,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跟阿姨客气什么,阿姨还得谢谢你在那个新学校里照顾清清呢。”
“妈妈,买点蒜苔吧,她爱吃。”
曾槐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冲着夏湾笑了一下,“那麻烦阿姨了。”
“没事,我们出发。”
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黎瑾清在车里透过车窗向家里看去。
“她还好吗?”
“小礼啊,听说这次考得很不错。”
“她在家吗?”
“嗯,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在门外站着,还和我打了招呼。”
黎瑾清皱着眉,听季知礼这架势,看来是在等她回去。
“那我怎么回去?”
夏湾笑着摇摇头,“这个妈妈就不知道了,看你自己了清清。”
曾槐抱着手里的蒜苔,试图找到机会问一嘴,见黎瑾清发愁,她把头转过去。
“堵我。”
“什么情况啊?谁堵你?阿姨不管吗?”
“一会儿我们视频,你把摄像头对准前面,戴上耳机。”
虽然不知道黎瑾清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曾槐还是乖乖下了车,跟在夏湾的身后。
“小礼啊,怎么还站在这呢?”
“阿姨好,我打算出去遛狗。”目光却向夏湾的身后看去,在见到曾槐的时候,她的眼神充斥着失落,又转为一丝疑惑。
“阿姨,这是...”
“啊,我是...”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曾槐闭了嘴,车里的黎瑾清被刚才曾槐要说出的话吓出一身冷汗。
“我是阿姨亲戚家的孩子,你好。”
“嗯,你好。”季知礼转身下了楼,她知道即使去问夏湾也不会得到什么。
“这谁啊,你金屋藏娇啊,这脸,这身材——”
“闭嘴,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呦,占有欲还挺强的,我不看行了吧,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单纯夸赞一下而已。”
曾槐把鞋换好后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的车。
“你为什么躲你喜欢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
“嗯,觉得你是看脸的人。”
“现在,请你从我家出去。”
“别啊,怎么还玩不起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躲着她是因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
对面长时间的沉默让曾槐知道她这次是真的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