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公主要自由不要我【完结】>第16章 帝王之心不可测

  三月初三,百花盛开,皇后宴请各个王公贵族的官家小姐。

  苏羌月踏入殿中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她面上带笑,珠玉禁步响声清脆。

  只见她躬身道:“儿臣见过母后。”

  邬青然点了点头,示意苏羌月入座。席上似乎有个未曾来过宴席的女子,她扯着身旁人的衣衫问:“方才那人是谁,为何不用给皇后娘娘行跪拜礼?”

  只听那人说:“她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小公主,及笄之后便封了明昭公主,日后是要嫁到周国去做皇后的。”

  又听那女子喃喃:“她可真漂亮……”

  正在此时,门外又来了一人,她身着紫衣,头上的步摇一动不动。苏羌月起身迎上前去:“阿姊,你怎么起身了?”

  那人便是苏羌月的长姐,名唤苏槐安。

  苏槐安站到邬青然面前欠了欠身,便与苏羌月入了座。苏槐安长得眉清目秀,是个病弱的美人,这次也是因为苏羌月要来这宴会,怕此次之后二人再难相见,所以才支起这病弱之躯来了这宴席。

  二人自周国使臣来燕京之后至今,算起来也是许久未见,免不了要寒暄一些时候。

  “方才那位便是当今圣上的长公主,早些年招了个入赘夫君,但不巧那孩儿落地后,这长公主身体也一落千丈,与那逝去的五公主也差不了多少……”

  邬青然开口问:“诸位,今日乃百花盛开之时,举起酒杯与本宫共饮!”

  良久后,皇后退到内室,只留席上众人。

  歌舞退去后,那公子哥儿们隔着珠帘便开始饮酒作对,方才那第一次来的那千金,竟丝毫不惧,对答如流。

  苏羌月转头问道:“那女子是哪家千金?”

  苏槐安夹着菜:“那是光禄寺卿之女,自小被圈在家里,今日不知怎么的居然被放了出来。”

  “光禄寺卿之女……”苏羌月喃喃道。

  坐在珠帘另一端的太子,喝着茶水,只听苏羌月和苏槐安的声音,还未听完便见身旁的人便叫他对诗,他只好以不善诗词推脱。

  许是那女子风头太盛,压过了许多京都许多有名望的女子,她们心生嫉妒竟开始排挤她。

  “她叫什么?”

  “姚纤。”

  名字动人,人长得也令人怜爱。

  姚纤站在人群中,一袭蓝裙甚是耀眼。

  苏羌月不知是什么心情涌上心头,只觉得心中酸涩。

  姚纤站在她们中间正被刁难着,一人说:“姚小姐,你大字不识,竟会这些,我看倒像是偷来的!”

  “就是,我看将她送到大理寺卿,好好审上一番,”另一个故作惊讶,“呀,瞧我竟忘了这姑娘的父亲可是从三品光禄寺卿,定然会给她脱罪的!”

  一阵嘲笑……

  珠帘另一旁的男子自然不想掺和进女子的争斗中,自然也就闭口不言了。

  苏羌月出声道:“诸位若是有本事也可像这位姑娘一般吟诗作对,若是没本事就在这边如怨妇一般,对着这个小姑娘骂着,算得上什么本事?”

  见苏羌月出口维护,那些人才消停了些许,可苏羌月可不是这般好讲话,容易罢休的主:“你们若是觉着孤说错了,觉着有失偏颇,大可以去对面太子殿下那里评一评。”

  她抬头看向苏言弘那处,意味深长地道:“是不是啊,太子哥哥。”

  苏言弘轻笑:“是。姚姑娘方才的诗词本宫很喜欢,若是假的岂不是浪费了?”

  太子和苏羌月这般维护姚纤,众人也不好当面给她难看,只得作罢。

  苏羌月拍了拍苏槐安的手,说:“阿姊,父皇叫我,怕是不能陪你了。”

  苏槐安点了头:“去吧。”

  说罢,苏羌月便向门外走去,顺道将姚纤叫走了。

  走出了福宁宫不出几步,苏羌月便开了口:“姚姑娘,你今日风头太盛,盖过了她们,所以……”

  “公主殿下,臣女知错了。臣女第一次来这种宴会,以后不会犯了。”

  “孤今日拉你出来,并非是要责怪于你,是想告诉你遇到这种场合,还是得学会藏拙,来日你定会感谢我……”

  言罢,不等姚纤说什么,便叫她回去,而自己则去乾安殿拜见苏衍。

  福宁宫的另一处,太子示意让仆人将他推走,他是再也不想留在这里分秒的。

  他虽是太子,但此身屈辱简直不忍直视。双腿被废,此后不能人道,城中之人多多少少都会在背后说他闲话。

  出了珠帘,那些个女子自然恭恭敬敬地行礼。

  待他走了之后,才算热闹起来。

  苏言弘长相英气,眉眼间显露着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但不可否认的是,苏言弘长得好看,却不是苏言怀那般的秀气,而是能驱使蜀国走向繁荣的英气。

  虽有这一点,京中女子还是无人会嫁给他,抛却一入宫门深似海,不能随便与家人团聚一点,这苏言怀能不能顺利登上皇位还两说。

  只因为苏言怀回来了。

  走出了福宁宫,他便和属下往乾安殿去,属下不懂为什么要去见陛下,只听苏言弘说道:“去等阿月。”

  那是苏言弘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叫苏羌月。

  苏羌月跪在地上,苏衍不舍得便唤人赐座。

  苏衍想着苏羌月身上的伤,不由地皱了眉:“月儿,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苏羌月端正的坐着:“回父皇,经过神医的调理,好得差不多了。”

  苏衍似乎还想问什么,只见苏羌月站到他面前跪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苏衍正色道:“什么事?”

  “黄州黄金案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那乐山上的江景川曾与我招供说,有个像商人的仆从从他那里买走了几乎所有的黄金,”苏羌月抬头,“其中,必有蹊跷。若是此事如儿臣所言,那么江湖上,朝堂之间,必有此人身影,长此以往大蜀危矣!”

  听到此言,苏衍只是挥了挥手,说:“不妨事。”

  这般紧急的东西,他竟说不妨事!

  “父皇、陛下、皇上!我请您好好想一想为何黄州这般破乱不堪,为何一封奏疏都未曾上报?若是只有他黄州一处也便罢了,但儿臣绝不认为此事只黄州一处,各地官府定是挑着好听的好看的上报奏疏,民乱、灾荒,每年冻死饿死的百姓多少,那些知府知县可曾上报?”

  不曾。

  每年的奏疏写得干净漂亮,简直可以说像张白纸一般,没有一处污点。

  而这些苏衍皆是深信不疑,至今他都觉着大蜀被他治理的非常好,甚至还传出了蜀国三宝,而这不过是民间戏言,苏衍却当了真。

  见苏衍陷入了沉思,苏羌月只说:“父皇,你知道黄州是怎么过岁除的吗?”

  他看着她:“他们将三日的岁除挤到一日,还要担心会不会引来土匪,不仅如此,漫天飞雪时文人说的未若柳絮因风起,在他们眼中便是路有病死骨,一卷草席就丢进了乱葬岗。”

  黄州一月之游,让苏羌月变了许多,变得让面前的人认不出她。

  “那为何他们从来不告诉朕?”苏衍撑着桌案道:“为何他们不上京击鼓鸣冤?”

  “他们自己尚且不能饱腹,若是上了京家中老小该当如何?一介妇人如何能撑得起来啊?”苏羌月抬手道。

  苏衍沉默了,是啊,那些人欺上瞒下,但作为百姓的他们又能如何呢?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道:“阿月,周国的和亲……”

  周国的和亲……

  忽然一段记忆涌入苏羌月的脑海,只见那人穿着青衣,玉簪将头发挽起,瑞凤眼瞧着苏羌月,待苏羌月想再看清楚这人时,却怎么也看不清。

  这段梦从她昏迷以来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她……

  “从前我不想和亲,是因为我被父皇还有太子逼迫,我不想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

  “现在我想去周国了……”

  “原因是你……”

  “你没有家人吗?”

  “他们都死了……”

  “若你愿意,我会在大周与你行周公之礼……”

  “不愿意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包括和亲……”

  “阿月,不要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苏羌月抬头:“父皇,儿臣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人,然后心生怨怼!”

  苏衍沉默了良久,注视着苏羌月。

  他忽然想到自己与苏羌月的生母李薇悦,二人虽是和睦,但还是太子之时,纳了一个又一个良人,李薇悦不说,想必心中也是怨怼的吧。

  他们的女儿不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似乎只是她自己。

  乾安殿外,苏言弘等候了多时,见苏羌月出来了,便捧着手中的糕饼过去:“月儿。”

  苏羌月似乎很惊讶,但还是接住了那糕饼。这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板栗酥,甜得很。

  “你……都听到了?”

  苏言弘点了点头:“月儿,既然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不想和亲,那便不要去了。再怎么样还有你两位皇兄,不是吗?”

  苏羌月点了头,又听他说:“兄长这几个月想了许多,你是对的。”

  苏羌月手中的板栗酥顿了顿,只听他道:“ 作为未来的皇帝,若是沉迷于儿女情长,那便是将大蜀抛之脑后,更何况,她还是间谍。”

  “身为储君,更应该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走到皇宫门口,“月儿,是皇兄错怪你了……”

  其实苏羌月已经不在意这些名声上的东西了,纵使苏言弘就一直这样误会下去,苏羌月也不会去辩解一句。

  “方才听你说起二哥,”苏羌月转身,“他回来了?”

  苏言弘点了点头:“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据说是住在宸王府。”

  苏羌月思索了片刻,便躬身离去。

  看着苏羌月离去的身影,苏言弘略显得落寞了。身旁的手下走了过来,有些不忿:“殿下怎么可以能向那人道歉,她的母亲不过是没名分的太子妃……”

  “住口!”苏言弘斥道。

  “可是,若不是她,您的腿也不会……”

  “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苏言弘似乎有些生气。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可是,在很小的时候是我母后害了她的母亲,也是我害得她成了这般模样。”

  终归是回不去了……

  苏言弘捏着手中的把手,指节有些泛白:“那光禄寺卿之女,叫什么名字?”

  那属下只说:“叫姚纤。”

  苏言弘闭上了眸:“明日你帮我告诉父皇母后,储妃的人选我选好了。”

  他要娶姚纤,苏羌月帮了那女子一次,那他这个兄长也要帮到底。

  回到了东宫,苏言弘翻开了书:“迎舟,去选些上好的东西送到光禄寺卿姚大人府上,就说是问名之礼。”

  “殿下,属下还是觉着这样太不值得了。您娶了她,到时候您上了龙椅,他成了国丈,万一……他外戚乱政,就真的就不回来了。”

  “不会的。”苏言弘抬头看着迎舟,“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光禄寺卿姚大人被刺客当街杀死,这个名声你觉得如何?”

  这样苏言弘既可以获取苏衍的同情,又能除去这个祸害,安然享受姚纤这个储妃带来的利益,一举三得,毫不费吹灰之力。

  宸王府内,宋时清半躺在床榻上,衣衫半解,胳膊撑着脸,眯着眼睛看着苏言怀。

  “做什么这样瞧着我?”苏言怀放下书简。

  “瞧你好看,不行吗~”尾音上扬,使得苏言怀眉尾一颤一颤的。

  苏言怀拿起侧边的书册,借着力道甩了过去:“别给我吊儿郎当的。”

  他瞥了眼床上的人,放下书简走了过去,将他的衣衫系好,抬眼只见宋时清用着秦楼楚馆的小官才使的眼神看着他,苏言怀一只脚在榻上,另一只脚却在地上,俯视着宋时清:“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

  眼尾微红,眼底尽是情。

  宋时清拉着苏言怀的衣襟靠向他,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你看着挺正人君子,前些日子做了些什么,奴家给你回忆回忆?”

  苏言怀一阵脸红:“你简直……”

  唇瓣轻触,搅动风云,靴袜落在地上,宋时清的腰上酥酥麻麻,为之一颤。

  宋时清的双手被苏言怀握在手上,固定在头上,瞬间,墨发如瀑般散落下来。苏言怀看着那眼底红得可怜的狐狸:“你这人怎么一天到晚都不老实?”

  “要我老实点也不是不行,你弄服我……”

  这个人当真是不知羞耻!

  苏言怀非常认真的思索着,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是是个谦谦君子,周国多少姑娘想着他,现如今怎么变成这般……不要脸的模样?

  可能只有一个答案:苏言怀太放任他了。

  宋时清心道:“他这什么眼神?”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喉咙不住的发出一些声音……

  翌日清晨,苏羌月和白惊霜站在苏言怀门前。

  只见,他算得上衣冠不整的打开了门,心说:“我擦。”

  立马关门,说:“你俩等等。”

  半刻钟后,苏言怀整理完毕走出门,请她们二人去了前厅。

  苏羌月看了眼苏言怀脖子上的可疑痕迹:“你和他成亲了?”

  这么一问,苏言怀有些楞了,只摇了摇头:“未曾,我二人想着去广陵……”

  苏羌月明白了,他二人不拜父母兄弟,拜天地山河。

  苏言怀拧着眉看着苏羌月,说:“阿月,你出了什么事情?”

  只见苏羌月扶着额头,一脸痛苦之色。

  她声音哽咽道:“阿兄,我这黄州一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一个人,我很喜欢的人,我好像忘了她,我好像把她丢了……”

  苏言怀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妹这样难过,她掩面而泣,泪水如珍珠般滚落。

  她忘记了一个人,但却想不起来她忘记的是谁?

  “那阿月说说,你忘了谁?”苏言怀为苏羌月拭着眼泪,只听苏羌月道:“阿兄你记得在黄州时的那个女子吗?就是……就是那个常常伴我身旁的女子,她……不是阿漓,我记不起来了……”

  顾惜安。

  苏言怀心里无比明白。

  “阿月,你不是说不愿意记起来吗?为什么忽然想想起来呢?”

  “兄长,我能感受到在黄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就像兄长和宋君那般快乐。我虽不想想起来,但我总要知道她是谁?”

  苏言怀抿了抿嘴唇:“她叫顾惜安,是天雀的另一个首领——沉安。对于她的身份,我只知道这一点,其他的就是她是顾叔叔的女儿,是周国的兵马大元帅。”

  瞬间,苏羌月跑了出去,屋内只剩白惊霜和苏言怀。

  “你不跟去吗?”苏言怀看着她。

  “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苏言怀。”白惊霜朝他示了身份。

  “药王的大弟子?”苏言怀冷哼,“阿月的记忆怎么回事?”

  “是阿苏勒的原因,公主头部受到重创,本来是怎么也救不回来的,后来是奇迹般的好了,而且身上的伤恢复得比我预想中的快。”

  “宸王殿下,公主既然不想想起来,那便尊重她吧。我想失忆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因为顾惜安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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