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替身游戏>第18章 垃圾

  夏知堂一手托腮,一手慢慢转动鼠标滚轮,聚精会神盯着电脑。谢萌从他身后过,瞥到一个可爱的猫猫头,随口道:

  “又在给你儿子置办家当啦?”

  谢萌已经回自己的位置,夏知堂下意识最小化,然后右键关掉页面:“没有,随便看看。”

  “我记得你说是布偶?几岁——”

  谢萌正回消息,夏知堂没应声,她抬起头,似乎才意识到什么,脸上多了些尴尬。

  “两岁了。”夏知堂知道谢萌是无心,主动岔开话题,“你下午要出去?”

  “嗯,见客户。去年那个咖啡馆要换装修,天禾路,记得吧。”

  “记得。”

  顺着这个话题,两人聊了几句。谢萌偷偷瞄了夏知堂一眼,给颜赫发微信。

  ——我好像说错话了。

  半下午,颜赫打电话来,让夏知堂收拾收拾,跟她看展,顺便参加晚宴。

  “太突然了吧,又没提前准备,我穿太随便……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又不是主角。别光着就行。”颜赫轻描淡写,挂断前补充,“这是工作,非来不可。地址发你了,拿上身份证,打车来,快点。”

  夏知堂只好放下改了一半的宣传图,下楼打车。

  在新建的展览中心,挺远。但那一片沿河,规划的时候还有配套的酒店和商圈,对岸还有公园,做了大片绿化,虽说是冬天,风景倒不错。

  租了挺大一个馆,馆外的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展会信息。夏知堂在车上就查过了,这个画家和颜赫是同校,大概是颜赫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朋友。

  布置得也很简约漂亮,说是个人画展,人倒真不少。不过见到颜赫之后,夏知堂意识到,这个场子多半来参观的人来头都不小,这个画家的父亲是政要人物。

  难怪浅色的地毯一直铺到花园酒店门口。酒店里面还有一个小的展厅,晚宴大概也正在酒店举办。

  颜赫卷发长裙,妆容精致。夏知堂穿着棒球服仔裤站她旁边,即便来往打招呼的人都很客气,他还是无奈。

  “你是真不觉得丢人啊。”

  “有什么丢人的。”颜赫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画,轻抬下巴,“哎,这幅怎么样。”

  “怎么,你要买。”

  “喜欢的话就送你啊,当生日礼物。”

  “算了吧。不如给我多发点奖金。”

  “湖苑别墅那个案子结了,没少给你发吧。”颜赫抬头瞥了夏知堂一眼,“歇够了吗,今天没准就能碰到新单。”

  夏知堂扭头,摸了摸装饰用的立柱:“……我没说要歇,进项目就做。”

  “跟我还装什么。”

  颜赫才说了一句,身后就有人叫她,打断对话。

  “颜老板?哎哟,还以为看错了呢,这不是真巧——”

  两人转身,颜赫意外地挑眉,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兆闻哥,叫什么老板,故意取笑我是不是。”

  夏知堂落后颜赫半步:“吴总。”

  正是先前气得颜赫直骂娘的吴兆闻,不过顺利结项后,当面她还是愿意客气客气。

  吴兆闻热络地跟夏知堂握了握手,感叹道:“太感谢了,小颜的首席设计师,名不虚传。”

  “您太客气,叫我小夏就行。”

  “那你还叫我吴总?”

  夏知堂只好笑笑,改口:“兆闻哥。”

  “这就对了,没比你们大几岁,叫得我老气横秋——”

  吴兆闻这才心满意足,转身介绍跟他同行的人:“这是秦岩,我表弟。Glenn的朋友,从小一块玩大的。”

  Glenn就是今天办展的主人,颜赫这下是真来了兴趣,惊讶道:“我跟Glenn是同学,还一起做过材料试验课的期末展呢。这么说你一直在国外啊。”

  秦岩看起来跟颜赫一般大,比吴兆闻高一点。就等他们说话这一点功夫,路过的几个漂亮女孩都多看他几眼。这会儿面对颜赫,笑得很自然。

  “我初中就回国了,不过这些年跟他一直有联系。”

  夏知堂简单对秦岩点了点头,就站在一边听他们聊。本想不动声色地走开点,结果吴兆闻三两下又把话题引到夏知堂身上。

  “……上次忙着,在玄山只待了两天,下次再去我那儿玩啊,不能不给面子。”

  夏知堂挂上公式般的微笑:“只要颜姐准假,一定去。”

  “哎呀,颜老板也一起,你——”吴兆闻拍拍秦岩,“再叫上Glenn,现在不都是朋友?”

  秦岩点头应和,顺手拿出手机,看着夏知堂:“那我们加个微信?”

  晚宴上,颜赫是Glenn的同学,难免多喝几杯。回去时,夏知堂做司机。吴兆闻和秦岩还专门来送,颜赫从窗户伸出手跟他们再见,车开出去几百米,夏知堂不得不先靠边停下,把颜赫的脑袋拨回车里,关好车窗再继续走。

  颜赫叹气,“这假客气,没完没了。”

  “当老板嘛,难免。”

  颜赫扭头看夏知堂,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看多半是冲你,嗯?”

  夏知堂没说话。颜赫把座椅调到舒服的角度,闭上眼睛:“以前不是对吴总避之不及,今天说去玄山,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还有那个秦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上来就加你微信。”

  夏知堂嗯一声,不置可否;颜赫追问,他才说:“以前不是有男朋友吗。”

  “所以现在单身,就来者不拒?你也调整的太快了吧。不过我喜欢,像我,对得起我给你发那么多钱。”

  夏知堂嘴角弯了弯:“是啊,所以才管你叫姐。”

  颜赫笑起来,只是再睁开眼,笑意就淡了很多,她重新看着夏知堂:“知堂,林叔叔当时介绍你过来,叮嘱我多照顾。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但是这么多天,你的心根本不在工作上。那个姓贺的,你要是很喜欢他,一时放不下,我放你几天假,你离开A市,到别的地方去玩玩?”

  沉默了一会儿,夏知堂才说:“谈不上。都分手了,有什么放不下的。你肯定早就放下赵擎方了。”

  “那怎么一样。而且就算是我,不也躲了好一阵吗,这些王八蛋,磨磨叽叽,都是一路货色。”颜赫骂了一句,“你别再憋出个好歹。”

  “工作起来哪还顾得上,挣钱比较重要。”

  “掉钱眼了。不过你说不用,就不用吧。”

  颜赫看着夏知堂,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那你搬走了,猫呢,没带走吧。”

  “……你跟谢萌是不是24小时八卦我啊。”

  “很难猜吗,不八卦年轻帅哥,难道八卦吴兆闻那种猥琐大叔啊。”

  吴兆闻其实比颜赫大不了几岁,但他确实爱讲排场,说话也带着老派的作风。

  “不过不止谢萌。”颜赫转了转脖子,懒懒地说:“那个姓贺的,说猫不见你,不吃不喝,已经送医院了。托我问看你要不要带走,要不然他顾不上,可能就要送养了。”

  “他顾不上?”夏知堂轻声重复了一遍,不由得握紧方向盘,“当初买的时候就顾得上?多半是徐霖不想要。”

  “要是别的事,我一句话都不会传。但……你一直都对十九很上心。分手归分手,猫什么都不懂。你要是舍不得,就把十九带走养吧。”

  “又不是我的猫,有什么舍不得的。”

  颜赫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车开进颜赫家地库,她才想起来问:“对了,你现在住哪里,从这回去方便吗?”

  “我暂时住朋友家,打车回去就行。”

  颜赫皱眉:“……在哪儿,远不远?”

  夏知堂犹豫,见颜赫盯着他,只好说:“马头店那边。”

  马头店,A市几个待拆迁的城中村里,出了名的乱。

  颜赫清醒了几分。

  车子停进车位,熄了火。在颜赫的视线里,夏知堂低下头,莫名有些心虚,他赶在颜赫开口前补充:“只是过渡几天,租到新房子,我就会搬出去了。”

  “需要的话,让冯轩帮着看看。”

  想到吴兆闻对夏知堂说话的样子,秦岩要加他微信的样子,再想到那时林叔叔的嘱咐,颜赫很轻地叹了口气:“夏知堂,你在做什么,心里要有数。”

  夏知堂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江天昊已经到家了。他正擦头发,问:“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干什么都得跟你汇报吗。”

  夏知堂脱掉外套,没好气地倒在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

  “吃枪药了。”江天昊先是莫名其妙,然后一腿压在沙发内侧,虚跨在夏知堂身侧,俯身闻了闻,“香水,嗯……跟女人。”

  夏知堂搭着江天昊的肩膀,任由他在颈间蹭来蹭去,盯着天花板出神,过了一会儿才用力推了推,让江天昊看着他。

  “你那天,究竟还跟他说什么了。”

  江天昊一僵,慢慢起身,他居高临下,因为逆光,一时看不清表情。

  “我说过,你不信,就去问他。”

  僵持了一会儿,夏知堂垂下眼,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找颜姐,想让我把十九带走养。”

  江天昊从脖子上摘下毛巾,轻轻甩了甩,然后毫无征兆地,抽向夏知堂的脸。夏知堂熟练地转头躲开,毛巾从太阳穴抽到锁骨,一阵钝痛。

  脖子被卡住,夏知堂皱了皱眉,屏住呼吸。耳边传来江天昊阴冷的声音。

  “不可能,你带过来,我就弄死。”

  “我也……没说,要在你这里养。”

  喉结艰难地滚动,感受到江天昊忍着力道,夏知堂心里的苦闷仿佛终于有了出口,他忍不住笑:“我什么、什么都没说……你这脾气跟以前……还不是一个样。”

  “你不也跟以前一个样?”江天昊回了个恶狠狠的笑,语气却愈发温柔,诡异极了,“知道我不爱听什么,就故意犯贱。我家暴,那你是什么?”

  夏知堂咬着下唇,扳江天昊的手。他痛苦的表情取悦了江天昊。

  “给贺聿洲卖惨,他还不是把你当个垃圾扔了?你觉得他拿那个破猫试探你?你觉得他放不下?”

  夏知堂发出挣扎呜咽声,江天昊仿佛感受不到手臂上的刺痛,用力拽下夏知堂的裤子。

  “说话啊,你是不是跟以前一个样?谁不把你当人看,你就喜欢谁。”

  江天昊盯着夏知堂的双眼,直到它们涌上泪水。

  “你喜欢贺聿洲。”

  江天昊插进夏知堂的身体,夏知堂拼命摇头、挣扎。

  “你明明知道他跟徐霖的事,你还要喜欢。你这么贱。”江天昊重复,他摸了摸夏知堂侧颈的红印,“除了我,谁还会像我这样捡垃圾?谁要你?”

  眼泪顺着夏知堂眼角流下来。江天昊松了手,他抚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抽噎着,却不再挣扎。江天昊把他弄疼了,他就用力抓江天昊的脊背。

  结束时,夏知堂眼睛都哭肿了。但彼此清楚,这不是为江天昊留在他身上那些伤痕。

  夏知堂半蜷着侧躺在沙发上出神,江天昊不轻不重在他脸上拍了拍,转身走进浴室。

  半小时后,灯全灭了。

  夏知堂始终没有动,他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这不是第一次,但天气早就转冷,第二天醒来,虽然身上压着被子,夏知堂还是头晕喉咙痛。一量,果然发烧了。

  江天昊不知道哪里去了,夏知堂慢吞吞洗了澡,吃了药,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点了外卖,闭着眼又睡了一阵,恢复了点精神,才重新拿起手机。他先打开微博,再打开微信,点进宠物医院的朋友圈。

  这些天,夏知堂一直这么做;他一直没有看到十九的领养信息,直到这一刻。

  他不会认错的。何况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十九,两岁半,公猫,已绝育。因工作调动,原主人无法再养。诚找新主人,有意者可私信详聊。”

  工作调动?

  夏知堂攥着手机,扯着被子盖过头顶。

  贺聿洲还是不要了。连十九都不要。那明明是给徐霖的礼物,为什么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压抑着的抽泣声。

  贺聿洲还是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写的慢是因为,在洗床品;洗床品是因为,猫把我的床当厕所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