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以为是对方有孝心,情之所至时才感恩地落下一吻,现在细细一盘算,怕是没有这个道理。

  毕竟她也没见过谁家儿女趁长辈睡着了,偷偷亲吻指尖的。

  这个吻,意义怕是要比自己想的要深重一些。

  姜琼华心情复杂极了,她头又有些疼了,这是老毛病,哪怕是在梦里,疼起来的时候依旧叫人十分烦躁。

  偏偏此时明忆姝还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姜琼华没多少耐心在梦里消遣,她指尖抵着对方额头把人推开了些:“别闹,让孤醒来。”

  “不。”梦中人叛逆地再次捉住姜琼华的手,这一次,她檀唇微启,挑了一根修长的指,刁难人似的缓慢地含入口中。

  姜琼华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眼下的情景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很难相信这么诡异的画面能出现在她与明忆姝之间。

  姜琼华皱眉:“你……”

  “嗯?”明忆姝带着几分鼻音哼出声来,随即挑起惑人的眉眼,一边盯着她一边使坏地咬了下姜琼华的指尖。

  姜琼华制止的话刚到嘴边,随即停顿片刻,只道:“别咬人,又不是小狗。”

  指尖感受到的是姑娘唇舌间的软热,像是被软玉侵吞,指腹下压时,还能观赏到明忆姝迷离失神的神色,梦中人下巴微微抬起,目光依旧是那般专注深情,一呼一吸都散着姑娘家独有的清香,让姜琼华指根都感到了热气。

  也是在这一刻,姜琼华知道自己在这场梦里轻易出不去了。

  出于私心,她把制止的话语全部咽回肚子里,没有再指责对方什么。

  这一点似有似无的默许和纵容放大了梦中人的野心,明忆姝双手攀附着姜琼华的胳膊,将下巴又往前推了推。

  姜琼华手指不自觉地开始颤了起来,她变了变音调:“够了,给孤起来。”

  姜琼华难堪地闭上眼睛,察觉到梦中人好像听从了她的话,正眷恋不舍地撤离,临至末了,迅疾地一退一近才放开,还发出了一声轻响。

  涎丝缱绻,旖旎垂落,又被对方耐心地用帕子拭去。

  “真是胡闹,你让孤醒后如何面对你。”姜琼华自说自话地收回手,不明白自己为何还没有脱离梦境。

  不得不说,梦中人本领很大,这一场梦,搅得她心间都在颤,头疾倒是没那么疼了。

  “该如何面对呢,姑姑心里不是一直想要杀我吗。”明忆姝攀着她颈项,像小时候那样,坐于对方怀中,她说,“已死之人,怎样对待又有何区别,何妨更大胆些,总之是梦。”

  心事猛地被知晓,姜琼华脸色阴鸷地掐紧对方脖子,恶意陡生。

  明忆姝依旧是笑着,好像不以为然,又好像已经心死。

  姜琼华反应过度,待怀中人渐渐弱了声息,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姑姑也会舍不得我吗。”明忆姝轻轻咳嗽几声,不计前嫌地继续粘她,“这么多年了,真的不会心软吗。”

  “你不能不死。那人毁了孤的一生,孤亲手杀了她依旧觉得不够痛快,忆姝啊,你是她的亲眷,所以也来尝尝孤当初的痛苦吧。”姜琼华扣住明忆姝肩背,另一只手顺着脊柱的走势去按压,她像是黄泉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轻声呢喃道,“让你也体会一下,被信任之人操刀,亲手推入深渊的感受。”

  明忆姝一笑:“好呀。”

  多年奢宠之下,是深渊在等着她。

  姜琼华心意已决,不可能再改变,所以她只把明忆姝当做一颗利己的棋子,可以恩宠亦可以折磨摧残,只要她想,如何对待都不过分。

  梦里,明忆姝说:“既然姑姑都不会再心软了,那在梦里,合该让已逝之人如一次愿的。”

  姜琼华微微蹙眉,不满对方对自己这陌生的称呼。

  “姑姑,看我。”明忆姝声音温柔,一如往常,“张嘴。”

  找死。

  自己还未答应她呢。

  身为上位者,姜琼华从未被人如此对话,她有些不悦地瞧着眼前人,冷着脸僵持了片刻,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既然将来都是要摒弃的,那自己确实可以肆无忌惮地毁她。

  所有心软都是可笑的,是对自己的背叛,对不起自己那些年所承受的所有苦难。

  她呢……姜琼华缓缓抬眼,从下至上端详了对方须臾。

  明忆姝生得姝丽纯洁,倾世容颜确实不该浪费的。

  月光散落,姜琼华一把扯住对方雪白的衣襟,忍无可忍地把人拉了过来。

  明忆姝松了气力,温和地撞入她怀,像是抓不住的月光,一下子全散了。

  梦破,一场惊。

  姜琼华倏地醒来,心口起伏,难以置信地察觉自己怀中一空,最后那一瞬,梦居然碎了。

  她已经起了心思染指那人,谁想到梦醒的不合时宜,让她心中燥闷起烦,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那股火。

  她将视线下移,注意到了正在自己膝头浅眠的明忆姝。

  梦中人有一点说的很对,明忆姝是自己的所有物,她属于自己,合该接受自己的一切,无论是恩宠还是报复,都不能有怨言的。

  自己为什么要去关心她的看法呢?

  毕竟一颗棋子是不需要受到怜悯的。

  姜琼华动了动膝头,冷声唤醒她:“明忆姝,给孤起来。”

  ·

  不知睡了多久,明忆姝难得地心安,她身子不好,向来梦多,但方才那一会儿却罕见地没有做梦。

  想必,是因为心中有了安全感,所以才免受噩梦侵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