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陛下穿越而来>第01章 楔子

  冲天的火光划破黑暗夜色,混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一个太监推开金銮殿大门,手中的拂尘早就不知丢在哪里,他对着王座上的那人惊慌道:“皇……皇上,鞑子已经打进来了,他们……他们……”

  皇位上的男人垂着头,闻言勾了下嘴角,“他们如何?”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场面哪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太监所见识过的。小太监哆哆嗦嗦,整个人伏在地上,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推开,小太监尖叫一声,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裴文颂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笑了起来。

  喊叫声渐止,他从高台中缓步走下来,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人轻唤,“皇弟。”

  年轻男人后退一步,与他目光相接,“皇兄。”

  “想必外头的乱子已经平息了吧?”裴文颂没在意他的疏离,“现在轮到我了?”

  裴文集闻言,将手中沾着血的剑扔在地上,哑着声音对他说:“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甚知。”裴文颂不紧不慢回答他,“通敌叛国。”

  “为何如此?你已经坐上王位,天下尽归你手,皇兄,你到底为何?”

  “呵……”裴文颂看着他身后那群死士,冷声回答,“他们,便是为何。”

  “朕做了皇帝又如何?这个位子本就该是朕的。可他们仍是偏颇于你,留下精兵良将,生怕我对你动一丝念头。”裴文颂声音越来越冷,“从头至尾,他们就不曾当朕是他们的孩子,朕只是一枚可以随时被舍弃的棋子,是不知礼数的乡村莽夫。”

  “双生异象,天下大乱。一句毫无根据的卦言令朕飘荡十数年。既如此,朕便让这天下大乱,也好给钦天监一个交代。”

  裴文集怒目圆睁,“舍弃你?母后何时舍弃过你?送你出宫的是她的奶嬷嬷,她将一切能给的东西都给了你。彼时母后与我被囚冷宫,她整日整夜念的都是你的名字。”

  “她舍弃了你……”裴文集闭上眼睛,“你当未被舍弃的我就过了什么好日子吗?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成为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过得就比你好吗?”

  “呵,至少你没被饿死冻死,没被要求必须择一男子为妻。”

  说到这里,裴文集倏地抬起头。

  大殿内安安静静,连心跳声都足够震耳欲聋。过了很久,裴文集才缓缓开口,“既然你不爱陆朝哥,为什么要把他带来京城?”

  裴文颂皱起眉,“朕……”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裴文集又喃喃道,“若是你将他留在下溪村,他还可以娶妻生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不可能。”裴文颂声音中夹杂着怒气,“他是我的,今生便都是我的。”

  裴文集似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他抬起头,双眼泛红,“你为何要带他上京?如今他……他死在这皇宫里,你可满意了?”

  裴文颂听得这话,向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他死了!现下你满意了吗?”裴文集大喊,“陆朝哥为了你,无名无分待在这宮里七年,日日见你与无数妃嫔恩爱,如今又为了你被贼人所杀,你可满意了?”

  “不可能!晴翠阁在西北角,那边根本没有鞑子进门,不可能!”

  “今日是他生辰。”裴文集声音嘶哑,“前年他救下浣衣局的几个宫女太监,他们感念陆朝哥的善心,每年都会在他生辰时邀他到浣衣局外的宫门前相聚。你想不到吧?因你根本没在意过,他的生辰,他的起居,他身边有哪些人,他这几年又是如何过的,你都没在意过。”

  裴文颂紧紧握住双拳,指甲几乎嵌在掌心里,他还在摇头,口中呢喃着,“不可能,他同我上京,一路上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攸关的时刻,他都没事。他曾说过他是我的福星,他怎么会?不可能,朕不信!”

  “他是你的福星,可你确是他的灾祸。”裴文集看着面前崩溃的兄长,低声说,“陆朝哥说,过完生辰他就要跟你请辞,他本念着你,怕你在这京城受了委屈无人倾诉,才留了这么久,如今见你登基得偿所愿,又有如花美眷在侧,他也没必要再留下来,让你时时记起被迫娶了男妻的过去。”

  “我从未……”裴文颂哽了一声,“我从未听他说过要走……”

  “皇兄,普天之下,你可恨所有人,害所有人,杀所有人,唯独陆朝不行。”裴文集落下眼泪,“在你陷害我被立太子后,陆朝哥曾找过我。他在我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替你说一句话,怕我记恨你,怕我起兵造反。”

  裴文颂双手垂落,整个人似乎被抽走所有生机一般,跌坐在地上。

  “我给他们的地图中根本没有西北角门,他只要乖乖待在晴翠阁,就不会有事……”裴文颂双目赤红,“他不会有事的,不会……”

  “你害死了陆朝哥,皇兄。”裴文集打断他的呢喃,“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这本就是天家欠你的,可这件事,不行。”

  “我手握兵权不假,但我只为大泽江山,并不为那个位置。”裴文集拉起他,“我不杀你,也不会放过你。陆朝哥的……尸体就在偏殿,我会将他以你的皇后之名葬入皇陵,而你,以后便日夜守着他,直到他原谅你为止。”

  ————

  裴文颂不记得他是如何来到陆朝面前的。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养他的人并非生他之人。十岁之前,他有单独的吃食,有单独的教养嬷嬷和启蒙师者,比村里最有钱的人家都要富足。

  只是那时他叫做“文颂”,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姓“文”。

  然而在十岁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那个会给他送钱的嬷嬷突然不知所踪,他被遗弃在了下溪村。

  养他的那户人家断了财路,也不再用心照顾他。尽管他们已经拿到了足够这辈子享用的金银,可仍不愿再出一点银子照料他。

  他们给了他一间破屋,从此不闻不问,生死由命。

  后来他认识了陆朝,再后来他进山摔断了腿,养户想将一走了之,却又怕有人来寻他,便给他娶了个男妻。

  据他们说,裴文颂所娶之人必须是男妻,这是当初送他来的那个嬷嬷要求的。

  娶的人就是陆朝。

  陆朝是个弃婴,被下溪村的一位老妇人收养,恰逢那位老妇人逝世,他为了一口棺材,将自己卖给了裴文颂做“媳妇”。

  陆朝照顾了他五年,将那个被郎中断定瘫在炕上的他照顾到下了地,能走路,甚至看不出曾经伤过。等裴文集找来之后,他又陪着裴文颂北上寻亲,在这京城里落地生根。

  他们做过朋友,做过兄弟,也做过夫妻。

  裴文颂走进偏殿,只见陆朝被平放在榻上,似是睡着一般。

  裴文集已经命手下给他梳洗过,又换了衣服,他看上去干净自然,甚至连伤口在哪都找不到。

  很美。

  陆朝生得俊俏,无论做多少农活都晒不黑。他曾是村里最受瞩目的少年,很多女孩都想嫁给他。

  如今过去十几年,他的面庞看起来仍是年轻时的样子。

  裴文颂撩开他散落在侧脸的发丝,额角的疤痕在手指间留下清晰的触感。

  那是在他受伤期间,陆朝为了凑钱给他看病,去城里酒楼跑堂,被人砸伤后留下的。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很多,进山时的,上京路上的,进宫后的。裴文颂熟悉他的身体,每一道疤痕都刻在他心里。

  “怎么这么贪玩?”裴文颂抚着他的脸庞,“忘记你的生辰,是我不对,你别怕,很快我就来陪你。”

  他坐在小塌旁的地上,将头靠在陆朝旁边,低声说:“上次临走前,你说你累了,我以为你在闹脾气。从来都没有什么别人,你知道我的,最不耐有人靠近,这些年除了你,我连贴身的宫女太监都未曾用过。”

  “母后走时,白发道人曾说过,人死灯灭,你听不到我说话的,如此我便不再耽搁了吧。”

  裴文颂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丝毫没有迟疑,狠狠刺向自己心脏的方向。

  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完全不及在听说陆朝身死那一刻的痛感。

  裴文颂从未想过活着离开。

  三十年来,他过得并不轻松,被遗弃的命运如诅咒般让他对所有人都夹杂着恨意。他活够了,除了陆朝,他没什么放不下的。

  如今陆朝却先他一步离开这里,他更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血液顺着匕首咕咕外涌,生命流逝的瞬间,过往人生如话本展在眼前。

  他能想起的快乐,尽数与陆朝相关。

  裴文颂用尽最后的力气捉住陆朝的手。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但是别怕,我来找你了。

  裴文颂闭上眼睛,仿佛看见陆朝站在他面前。上京之后,陆朝越发不爱笑,裴文颂几乎记不得上次见他笑得这样美是在什么时刻。

  若有来世,不要再救我了。

  可若真有来世,能不能……

  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他在这偏殿中,在陆朝身旁,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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