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心情各异。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跟玉怀心这样像普通人那样逛街，黎司辰心里感觉很安稳，惬意。
他想倘若还是在他原来那个时代，两人还能像现在这样走在一起，他大概率也会像普通情侣那样，带玉怀心去吃他认为好吃的东西，一起去玩好玩的，然后再带玉怀心看看他从小长大的的家。
说起来，来这里已经有快两个月了……
“小辰在想什么？”
就在黎司辰想的入神时，玉怀心的声音忽然将他唤了回来。
黎司辰摇摇头：“没想什么……师尊你看这里东西这么多，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想玩的？”
其实不管是不是在他那个时代，关键还是与重要的人一起完成某件事，才是真正的意义所在吧？
黎司辰就是这样想的，难得有这样一起出来逛街的机会，黎司辰不愿意就这么错过。
玉怀心对于黎司辰的问题感觉有些疑惑，不理解都写在了脸上：“为师已经六百多年不曾入食，对这些五谷之味早已没了念想，小辰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就是，我等着小辰～”
“……”黎司辰眼底肉眼可见的失落。
其实说起来，在某些事上神仙不一定就有普通人有意思。
黎司辰摇摇头：“我也没什么想吃的。”
说着，黎司辰不动声色的与玉怀心靠近了些，红着脸，鼓足勇气主动将玉怀心的手牵起，却又不敢用力握住，心中的情绪波动很是复杂，半晌后才说出一句：“跟你一起就这么走着，就好了。”
黎司辰不贪口腹之欲，只贪与身边人相处的每一时刻。
玉怀心在被黎司辰握住手的那一刻，睫毛不受控制的颤了颤，他看着身旁笑容简单纯粹，满眼幸福的男人，心中的某处壁垒，再次被奇怪的力量动摇了。
要去十方天必须经过一段仙凡交错的路途，随后才能顺利到达，这一路上都阳光明媚，风平浪静，不过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件不怎么太平的事。
黎司辰立刻上前查看。
发现是一群男子正在路中间欺负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
女子满脸痛苦绝望，围观的众人全都视而不见，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更像是什么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这黎司辰怎么能忍？直接上前一脚给一群男的集体踹飞！
“大庭广众的，你们想干嘛？”
那帮男的显然没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以这样的方式揍一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黎司辰，挣扎着起身，对黎司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不是，你小子瞎啊？？好端端的给兄弟们一脚蹬飞！今儿出门没吃药啊？！！”
黎司辰显然没想到明明是对方先耍流氓，怎么到头来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没王法了吗？！！
黎司辰懒得跟他们计较，将目光投向那位刚才被欺负的女子，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就只是眼神无光的看着远处，脸上满是泪水。
黎司辰走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女子也视而不见。
黎司辰有些不理解。
难不成这女的傻了？怎么一动不动的？
这时玉怀心也来到了黎司辰身边，只是默默握住了黎司辰的手，带着他想要离开。
“师尊，……我们不管吗？”黎司辰看着玉怀心，觉得这样冷血的玉怀心让他有些陌生。
谁知玉怀心的回答却是：“他们没做错。”
“……啊？？？”
“那女子是至纯圣体……这世间规则便是如此，至纯圣体，本就是死物罢了，无关生死，无关尊严。”
听着玉怀心的解释，黎司辰当即心口一颤，再次将目光看向满眼绝望的女子时，终于明白了其中道理……
那女子是至纯圣体，玉怀心也是……
他们这样的人，存在即为他人的价值服务，在“正常人”眼里，他们都只是工具而已。
这时几个男人又碎碎念的骂了黎司辰几句，就接着做之前做的事情了。
黎司辰认真看着玉怀心的脸，只见玉怀心默默转身，对这一幕正如所见的其他旁观者一样，视而不见。
黎司辰垂眸，捏紧了拳头。
片刻后他问玉怀心：“你想救她吗？我知道你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只要你想我救她，我现在就救她走。”
黎司辰的内心是想要救那女子的，除天生的正义感外，因为女子与玉怀心都有的共同点，看到女子被这样欺负，他就不自觉想到了玉怀心曾经所经历的一切，心痛不已。
所以他想救，正如救从前的玉怀心一样。
玉怀心没有说话。
只是那双纯洁无比的雪色睫毛掩盖下眼底一抹浓重的恨意。
他已经在尽力掩藏，不让黎司辰发现任何端倪。
只是在黎司辰问出那个问题后，玉怀心是真的很想，当场将黎司辰掐死。
一边将他推入深渊，一边又道貌岸然的想救他人逃离深渊，这样的他，还真让人觉得恶心。
玉怀心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黎司辰站在原地纠结不已，一边是被受欺辱的无辜女子，一边是负气离开的玉怀心……
倘若他没有追随玉怀心而去，而是自作主张的救了女子，玉怀心会跟他绝交吧？
毕竟这么久了，从没有一次见过玉怀心如此沉默阴郁的样子，就连弟子试炼大典那次玉怀心和他闹别扭，也不及今日十分之一。
“你，为什么……”
黎司辰不懂玉怀心到底在想什么，他那样一个善良的人，为什么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冷漠离开？
黎司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玉怀心的背影，脚步却仍旧纠结的停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取舍。
不想他突然看到从四处窜出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将玉怀心直接扛起，大声朝着四周呐喊：“诶呦！捡到大宝贝了！兄弟们快来啊！！”
紧接着一群人就拥着玉怀心，仿佛是饿狼扑食。
玉怀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底带着几分倦色，面对如此侮辱，他没有半分想要挣扎的样子，像是早已绝望。
黎司辰隔着老远的距离直接一个剑刃甩了过去，再一眨眼的功夫，黎司辰将玉怀心从众人手中救下，后怕的紧紧拥入怀中，半分不敢松懈！
“都给老子滚！今天谁敢碰他，老子弄死你们！！”
此时玉怀心平静的躺在黎司辰怀中，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
看着这样消极的玉怀心，黎司辰只觉得心都要疼坏了，他不明白，玉怀心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跟原先的玉怀心反差实在太大了。
周围人原本还想抢黎司辰怀中的“极品至宝”，但看着黎司辰这吓人的表情，以及高深莫测的修为，再不甘也只能不情愿的后退几步，不敢上前。
“嘶……”
黎司辰这时脑子又开始疼了，就好像是要炸开一样，一只手痛苦的捂着脑袋。
周围人看着他这个样子，眼中都泛起了期待的光芒，就等着黎司辰倒下后将他怀中的玉怀心抢走。
不过很快，黎司辰状态就稳定了下来，只是再睁眼时，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睛里泛着嗜血的红光。
周围人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黎司辰稳稳将怀中的玉怀心整个抱起，看着怀中人时，满眼宠溺，看着周围人时，眼神残忍。
“老子的人也敢碰，真是找死。”
话音刚落，一股血色的浓雾从周围各处炸开，被雾气所伤之人，全部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等整个街道都安静了。
怀中的玉怀心才终于睁开眼。
一双浅墨色的眼眸淡然扫过黎司辰所犯下的罪孽，眼中没有悲悯，反倒是片刻后，唇角牵起，露出一抹堪称是病态的笑容。
如果是那个黎司辰，看到这样的他想必会害怕。
但现在的黎司辰，看着玉怀心如此笑容，只觉得无比痴迷。
黎司辰的手如拭珍宝般抚摸着玉怀心那张清冷又撩人心魂的脸，语气满是自信的说道：“你看，是不是我更懂你？
我可跟那小子不一样，管他对错，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既然这些人让你不高兴了，那我就把他们都杀了！你看，你这不就笑了吗？
怎么样，现在考虑爱我了吗？”
玉怀心听着他喋喋不休，像个着急开屏的孔雀似的，难得竟不像之前那样对他反感了。
毕竟过了这么，难得遇到一个和他唯恐的人。
玉怀心抬手不紧不慢的抚摸上黎司辰的脸，再次对他露出一抹笑容：“你懂我？那最好……这世间，不该只有我一个人堕入深渊，万劫不复，所有人都能得到救赎，为何偏偏，我不能……”
“呵，什么话！谁敢让你堕入深渊？我把他全家踩地里这辈子都爬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真好啊……”
玉怀心第一次，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开怀大笑。
玉怀心想，这样的黎司辰，他是真的拒绝不了了。
所有让他深陷绝望痛苦之中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从前那个满心只知善意，心疼弟子的玉怀心，终究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