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我与你的七次热恋>第57章 7心结

  他懂,他也懂。

  当晚,盛春潮又在春山礼堂里为傅光演奏了《查尔达什》。傅光坐在台下,把他优雅的身姿,美妙的乐声全部用镜头拍摄下来,连夜剪辑后就发给了毛教授。

  随着时间的发酵,《查尔达什》已经收录进了傅光的灵魂深处,且愈来愈清晰动人。从揪心忧郁的d小调,转到明朗舒展的d大调,从寂寞的单人舞变成一支狂欢的双人舞。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听的情歌。

  ***

  没过两天,毛教授就回信了。

  起初,他还以为盛春潮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没想到他原来是学院里的校医。他在回信里说,如今很难见到工作之余,能坚持儿时梦想,对艺术抱有热忱的成年人了。他倒是有兴趣见见盛春潮,跟他聊一聊,顺便给他一些琴技上的指正。

  要说,音乐学院里也是大神云集,八仙过海。有比盛春潮技艺好的吗?当然有很多;有比他更上镜的吗?当然也不少。那毛教授为什么会对盛春潮感兴趣?后来两人见面时,毛教授告诉了他,因为他经历过生活的磨砺,他的音符里充满了独有的残疾人对人生的感悟,和生命的气息……

  时常在上课的时候,盛春潮抱着大提琴,看艺术家的手指在琴弦上丝滑的游走跳跃。偶而目光一转,就瞥到傅光坐在门边心不在焉地打哈欠。他无奈地笑笑,把眼望向教授,继续听讲。

  这日毛教授带来了个好消息。

  下个月的第三个周末是国家助残日,市里的大剧院将举行一个名为“瑕之美”的音乐会。如果盛春潮愿意,他可以把他举荐给市残联,代表残疾人去演出。

  “我也能演出?”盛春潮诧异。

  毛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谁说残疾人不能上台?有一天你的《查尔达什》、《蝴蝶》、《白鸟之歌》一定会被更多人听到。”

  盛春潮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可随着音乐会的临近又默默打起退堂鼓来。他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不喜欢被人当成残疾人关爱!不喜欢被当成世界的中心!他不要那些七分怜悯,三分嘲笑的眼神!

  他现在只想做个人流中的平常人,平平无奇就够了。

  火热的七月,中心大剧院上演“瑕之美”音乐会,连演三天,门票早早就销售一空。

  音乐会前一晚,傅光挽着盛春潮出了校园,走过马路,又穿过四五个街口。温泉店开在春山下一条清净的街道里,由于地方有点偏,店里客人不算太多。傅光推开一扇旋转的玻璃门,走进这家名叫“七号公馆”的地方。

  多数人只是看一眼盛春潮就错开了眼,但考虑到他的情绪,傅光还是预定了一间按摩室,私密且静谧。

  趁傅光去洗澡的功夫,盛春潮也换上了宽松的汗蒸服。服务生带着他们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各是房间,门对门,每扇门上还挂着一个个小门牌,上面写着“巴厘岛”,“西沙”,“长滩”……世界上的美景在这里齐聚了。

  两人选了“大溪地”。

  房间装饰考究,空间宽敞,实木的家具,还包括一套黑色的淋浴浴缸。空气里飘着一股中药精油的香味。三张沙发床,铺着一次性的白床单。墙上的电视里小声播放着外国旅游纪录片。房顶上垂下一盏水晶灯,泛着昏黄的光晕。

  “趴下吧,一会儿技师就来了。”傅光说。

  “看不出来啊!”盛春潮边环顾四下,边打趣道:“你是这地方的常客?”

  “第一次来。不过以前去过一个叫‘喜汤’的地方。”

  “也是按摩?”

  “足疗,我还记得那个技师。”

  “男的女的?”

  “男的。”

  盛春潮半真半假地吃了醋,问:“他做得很好吗,让你印象这么深刻?”

  “他叫阿春,打小听小骨受损,听不见。”傅光淡笑着望着他,眼睛不经意中闪着光,仿佛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到曾经的31号。

  “哦,跟我名字倒是占个边。”盛春潮半卧在床上,两只腿垂在床边,一荡一荡的。

  不一会儿,服务员领进来两个女孩子,顶多二十岁出头,穿着正儿八经的灰色技师服,手里各拎着个小箱子,直挺挺站在门口。盛春潮起先还有点紧张,忙把一双腿收到床下。但见这两个女孩眼皮微翻,露出青白色的眼仁,就知道两人都是盲人了。她们脸上泛着的温和笑意,令他的精神不由得放松。

  “两位先生做足疗?”一个女孩开口说话,带了很重的南方口音。

  盛春潮身体一僵,看向傅光:“我就算了吧……”

  “给他来个全身按摩,不要碰他的右腿。我就做足疗。”傅光说,亮晶晶的眼睛对着盛春潮夹了夹,又道:“按摩完,你肯定感觉由内而外焕然一新。”

  盛春潮在床上趴好,一时弄不清楚要做什么,就看那女孩从墙边的架子上取出一条干净的大毛巾,把毛巾抖开后平铺在他的后背上。

  女孩的手掌还是不经意地摸到了他的右腿,盛春潮突然一个哆嗦,脱口而出:“不要碰!”

  “知道啦。”女孩笑,仿佛从来没碰到过像他这么紧张的客人。“我们视力才0.1,什么都看不到,您不用紧张。”

  盛春潮有点好奇,低声问:“你们会不会觉得命运亏待了你们?”

  傅光偷偷转头打量他一眼,心里有几份忧虑。

  “命运亏待?”只听女孩呵呵地笑,大概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文绉绉的说法。“不会。对我们来说看不见是常态,反倒是正常人更悲观些。如果路上有盲道,高楼有电梯,社会愿意为我们提供方便,那我们跟健全人没有任何区别。”

  “哎,能不能再问个可能冒犯你们的问题……”

  “您说吧。”

  沉默了几秒,盛春潮才犹豫着开了口:“如果路人因为你的残疾而鄙视你……”

  “老板,您多虑了。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感觉自己受到鄙视的人,通常也都是瞧不起自己的人。”女孩不卑不亢地接话:“残疾人不是犯人,不是另类,只不过是缺了个身体零件。我们照样心善人美,有自己存在的价值。自卑到极点的人,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会被笑话的。您说对吧?”

  盛春潮一怔,“对,是这样的……”

  听完这番话,他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敬佩起女孩的格局来。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个残疾人,正在试图翻越心里的最后一座大山。

  可就在这一刻,他了然明白了,失去半条腿早已是生活的常态,而这些年自己太过计较与怯懦。他没有犯法,不是怪物,跟正常人也不过只是半条腿的区别。

  他闭上眼沉思了几分钟,问:“傅光,等过两天演出结束后,我想去海边走走。”

  “现在是海滨旺季……”傅光言下之意,是指那里人很多。

  “热闹……多好啊。”

  正当傅光咀嚼他的话时,技师的手已经移到了他的脚掌中心,食指关节用力顶入,又压到了那个脆弱的涌泉穴。傅光疼得没忍住,张大嘴吧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娇喘诱人,惊得盛春潮猛地抬起头来。一眼望去,见傅光老老实实坐在沙发床上,问:“你叫什么?是不是疼了?”

  技师停下手解释:“老板,这里是涌泉穴。痛的话可能有点肾虚哦。”

  “我肾虚?”傅光又开始逞能了,说:“不可能!我根本没太大感觉。”

  “那再用力些?”

  傅光面色立时发白,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可以!”

  “这样疼吗?”

  “不疼……唔……啊……轻一点!啊……再轻一点点……啊!”

  一双柔软的手在背后游走,再加上耳边傅光不分场合的呻吟,两股劲儿绞在一起,让盛春潮喉咙发干,都快招架不住了。他暗暗吸一口气,强压着上涌的欲望。

  可没坚持多久,他就觉得不能再这么忍下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问女技师“有没有拔火罐,有没有艾灸”之类的问题。技师就一面给他按摩,一面跟他推销服务。当他听说采耳时间短,且绝对没有痛感时,立马叫停了傅光的足疗,给他换了个采耳。

  技师的手掌按压着脑顶,食指软软地在太阳穴上打着转儿,仿佛要将他的累、他的躁、他的乏一点点从身体里释放出来。傅光直觉这辈子没这么享受过。

  神经松弛下来,他打了个哈欠,伴着房中嗡嗡的低语声,悠悠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傅光迷迷糊糊地再张开眼睛时,发现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人。而盛春潮坐在身边,一只手支在枕头上,正在凝望着自己。

  “完事了?”他半梦半醒,嘴里嘟嘟囔囔,软的好似一颗香甜的糯米团子,“要回家了吗?”

  “不着急。”盛春潮把他拢入怀里,时不时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腿吗?

  “嗯?”傅光懒懒转身,扑到他身上先吻个尽兴。

  “等等,”盛春潮抓住他一双作乱的手,“别闹,让我说话!”

  “扫兴。”傅光品着唇上的甜,怎么也吃不够,“又怎么了?”

  “对你,我再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往后你想看就看。”不待说完,盛春潮兀自掀起了宽松的裤腿。

  目光到处,他有一条极为强壮的左腿, 线条分明流畅,完美得像美院里的石膏雕像。而右腿因长年得不到锻炼,细弱而萎缩,从上到下遍布扭曲的疤痕与烧伤,怎么看都跟美观不沾边。难怪盛春潮要把它藏的严严实实。不过,这也没什么嘛!

  起初傅光还有点心不在焉,顺着疤痕往上看去,在瞟见红痣的那一刻,这才彻底清醒了,顿时大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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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半章多,就回归现实世界。小两口要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