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所有人都告诉他胖一点没关系, 但林霁云自己无法接受,他不想自己还没到中年就大腹便便,于是第二天就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减肥计划。

  首先不能再吃甜食了, 冰糖葫芦甜水等从今往后都要拒绝, 还有就是炸物, 炸油果子炸馓子碰都不能碰,最后就是碳水化合物, 米饭吃少一点, 多吃蔬菜。

  至于运动方面,除了太学的骑射课,林霁云还打算以后每天早上都绕着太学跑一圈。

  他就不信了, 管住嘴迈开腿, 这样还瘦不下来。

  孙常威和张慧安对林霁云此番举动非常不解,放着好吃的不吃, 每天就吃水煮鸡脯肉、牛肉和一拳大小的米饭,剩下狂吃青菜, 这么清淡谁受得了啊。

  偏偏林霁云天天吃不腻, 还每天早上都去跑步。

  孙常威劝了林霁云好几次多吃点香喷喷的炸鸡腿,都被林霁云拒绝了。

  明明炸鸡腿那么好吃。

  孙常威怀疑林霁云走火入魔了。

  其实这段时间林霁云很是头痛,刚开始他节食了两天就瘦了一斤,成效显著, 让他高兴了半天, 然而坚持了半个月,噩梦开始了,他只有那两天瘦了, 其他时候体重都是不停增长的。

  半个月后, 林霁云上秤, 发现自己又胖了两斤,简直想晕死在秤上。

  难道他逃不过英年早胖的命运?可他家里也没有易胖基因啊,大哥二哥三哥体型都保持得不错,怎么就他会长胖?

  林霁云都快不知道怎么办了,原本合身的春装腰部也有一点点紧了,为了防止自己腰部软肉继续堕落下去,林霁云每天都把锦带勒得紧紧的。

  瑞国公府世子的婚房在三哥的操持下,基本装修得差不多了,墙面打了好几个大洞用来装玻璃窗,白天窗帘拉开,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床铺上都洒满了日光,林霁云敢保证,这绝对是全大燕采光最好的卧房,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把两层绣有龙凤呈祥的窗帘拉上,隐私也得到了很好的保障。

  收房的时候林霁云他们在太学上课,据三哥所说,国公府世子对这间婚房赞不绝口。

  四月初七是瑞国公府世子大婚的日子,林霁云和三哥他们都收到了请帖。

  参加婚宴必定要着装精美,林霁云本来想好好找点衣服搭配,结果翻了翻自己衣柜,发现自己的春装大多数都是束腰款,原来他腰细腿长,穿起来很青春活泼,如今腰围胖了一点,这些衣服再穿就是自曝其短了。

  没办法,林霁云只好在外面套上了两层大袖衫,松松掩着,试图遮掩自己胖了的事实。

  婚宴男眷女眷是分开举行的,林霁云这边都是瑞国公府世子郑桓的朋友,先前郑桓举行赏菊宴的时候,大家见过面,也算认识,婚席上互相打过招呼便坐下了。

  林霁云这一桌安排的就是三哥、小表弟和孙常威,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世子还记得他们不喝酒,因此只上了茶水,点心也是上次林霁云他们说好吃的那些。

  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做事就很周到。

  宴席是瑞国公府上大厨做的,鸡鸭鱼肉,各种寓意吉祥的菜式一盘盘端上来,味香色俱全,孙常威早已经忍不住开始大快朵颐了。

  林霁流举筷,正要吃的时候,看到自己四弟碗里只有干巴巴的青菜,于是筷子转弯,给他夹了一块浓油赤酱的东坡肉。

  “你怎么不吃荤菜,这东坡肉煮得软烂,肥而不腻,很是好吃,你尝尝?”

  婚席上的荤菜都偏油腻,林霁云哪里敢动筷,一直默默吃唯一的一盘青菜,没想到三哥见他不吃肉,还把肉夹到自己碗里了。

  林霁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肉已经放到自己碗里,也不能给别人吃了,在婚宴上丢了食物又不太好。

  林霁云试着低头咬一口,可舌头还没碰到食物,胃已经生理性的恶心起来了,轻呕了好几下。

  林霁流见状,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

  一旁孙常威正在埋头啃肘花,闻言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道:“霁云兄最近不吃肉,光吃青菜。”

  “不吃肉?”林霁流皱眉,“这怎么行?你要去当和尚?”

  这碗肉是绝对不可能再碰了,林霁云把它往远处推了推,这才朝三哥解释道:“我有吃肉的,平常在太学吃鸡脯和牛肉。”

  “可都是水煮的,没一点油水。”张慧安在一边补充。

  他和孙常威看着表哥这么受虐式吃饭已经忍了好久了,太学那么多好吃的不吃,非要吃没油没盐的水煮肉。

  林霁流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盯着林霁云,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好好的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林霁云被三哥的眼神盯得发毛,受不了了,只能自暴自弃道:“我最近胖了,在减肥,油腻的东西不能吃。”

  “减肥?减什么肥?你又不胖。”林霁流非常不满,正要让林霁云打消这个念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时世子郑桓来到他们这一桌敬酒,因为他们这一桌除了林霁流,其他人都是不喝酒的,郑桓便体贴提议以茶代酒。

  大家也恭贺他新婚快乐。

  郑桓走后,又有好几位他的朋友过来,他们听说郑桓将婚房改造成玻璃房,前两天特意去看了改造后的效果,大为心动,因此趁着婚宴的时候过来向林霁云他们询问,是否能在他们成亲的时候也将婚房改造成玻璃房。

  送上门的生意岂有不要的道理,林霁流和他们交换了名帖,他们还承诺过段日子会派人送上定金。

  林霁云他们都很高兴,把刚刚关于减肥的话题忘掉了。

  只有林霁流眉眼间还萦绕着不愉的神色。

  等婚宴结束,林霁云他们并没有留下来闹洞房,回到家之后,林霁流跟着林霁云一起回了他的院落。

  看周围没有人,终于把忍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是很平等的关系。”林霁流一脸失望,“你太让我失望了。”

  什么?怎么三哥突然这么说?

  见林霁云一头雾水,林霁流直接把话说明白了,“你减肥不就是为了讨好那个人?他跟你说什么了?”

  “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

  “以色事人者,终不得长久。”

  ……

  不怎么读书的林霁流都气得举了一大串的史例。

  “前车之鉴这么多,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若他真的爱你,又怎么会在意你的胖瘦?何况你明明都不胖。”

  林霁流是爱之深,责之切,现在见四弟这么执迷不悟,就差亲自上前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了。

  林霁云没想到三哥以为他减肥是为了君颉。

  他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君颉并没有嫌弃我,是我自己觉得最近胖得不正常,过年胖了七斤,最近又胖了两斤,觉得这么胖下去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想减肥。”

  他让三哥摸一下自己的腰。

  腰间软肉是很明显的,林霁流都捏到了。

  林霁流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真的?你没骗我?”

  林霁云哭笑不得,“骗三哥我能有什么好处啊,况且君颉嫌弃我的话,我就和他分手了。”

  林霁流立马道:“那他表现出嫌弃的意思了吗?不然未雨绸缪,现在就提前分手吧,省得他以后嫌弃你。”

  林霁云:……

  三哥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就是巴不得他们赶紧分手,分得越快越好。

  知道林霁云要减肥,晚饭前,林霁流特意让家里的厨娘做了西湖醋鱼,四弟总吃水煮肉那种东西怎么能行,西湖醋鱼又补身子又不油腻,最适合四弟不过了。

  摆饭的时候,林霁流特意把鱼端到林霁云眼前,想让他补一补。

  然而刚放到林霁云身边,林霁云就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腥味,这股腥味太过猛烈,林霁云抑制不住,脸色很白地呕了一下。

  林霁流不明所以。

  “这鱼有问题?”他自己闻了一下,“没异味啊,只有鱼的味道,很新鲜。”

  他还要端到林霁云身板,林霁云受不了,连忙推开,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霁方皱眉,“怎么回事?”

  一旁围观全程的张慧安有些担心,“四表哥今天在国公府也是这样,闻到肉的味道就吐了,是不是最近减肥减得太厉害,伤到肠胃了?”

  “减肥?”林霁方的听到林霁云要减肥的表情和林霁流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表情一样,都觉得十分荒谬,“身子才养好减什么肥,胡闹。”

  林霁云还在那吐,吐得胃里的酸水都出来了,林霁流后知后觉,连忙把罪魁祸首的鱼端得远远的。

  林霁云这才慢慢止住呕吐的感觉,抬起头时两眼含泪,眼圈都红了。

  显然刚刚呕得非常厉害。

  林霁方叫下人过来送水和丝帕,顺便收拾一下。

  林霁云一边漱口一边拍了拍胸口,脸色苍白,等收拾好了继续吃饭,结果又有呕吐的迹象。

  林霁方看不下去了,责备道:“没事减什么肥?身体弄坏了你就该后悔了。”

  林霁方又让林霁流去找林霁云常看的大夫。

  林霁云也没想到只是吃减脂餐,会让自己对肉食呕成这个样子,明明鱼肉也是很好的减肥食物,其实林霁云有时候晚餐会忍住不吃,听到表弟说可能是伤到了肠胃,林霁云就已经后悔了。

  所以二哥让三哥请大夫的时候,林霁云也没拒绝。

  万一真伤到肠胃就麻烦了,那他宁可自己胖一点。

  饭后林霁云在自己院子等叶大夫过来。

  自从叶大夫说他身体大好后,林霁云便基本不怎么被问诊了,此次问诊,叶大夫先看了林霁云气色,又向他问了具体的症状,看了看舌苔,最后才开始搭脉。

  搭脉的时候一向平静的叶大夫脸色突然犹豫了起来。

  先前林霁云在床上昏迷三年,都是叶大夫诊治的,那种艰难的时候叶大夫都没有皱过眉头,可现在却皱眉头了。

  一旁林霁方忽然有些慌乱起来。

  难道四弟得了不治之症?

  林霁方问道:“叶大夫,舍弟身体是有什么不好吗?”

  见叶大夫不说话,一旁林霁流急了,“我四弟究竟怎么了?”

  叶大夫沉吟了一下,“不好说,让老夫再探一下脉象。”

  在林霁方和林霁流焦急的注视下,叶大夫放下了林霁云的胳膊,对林霁方道:“二公子,咱们还是私下说吧。”

  什么病严重到要私下说?

  在场三人俱是一惊,连林霁云在床上都快坐不稳了。

  难道他减肥真减出来了问题?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起减肥的心思的,林霁方跟着叶大夫去了外面,林霁云和三哥抱头痛哭。

  林霁方听到里面两人的呜呜声,心里也不好受,走到僻静处后,林霁方神色沉重道:“叶大夫,舍弟的病情究竟如何,你就直说了吧,我身为兄长,能承受得住。”

  然而叶大夫儒雅的脸却荡漾出罕见的微笑,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摸了摸胡须,笑道:“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令弟身体安康,并没有什么病情,而是有喜了。”

  林霁方听着前半段的话时,心里一松,想着四弟身体没饿出毛病就行,然而他还没猜透叶大夫为什么要单独叫他出来时,就差点被叶大夫‘有喜了’三个字吓得惊厥过去。

  什么?

  有喜了?

  还是他四弟?

  他四弟明明是个男的啊!

  一向淡定沉着的林霁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弄得手脚一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

  二哥:什么事我都扛得住。

  下一秒——

  二哥:我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