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流转醒之后, 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

  四弟林霁云瞧见他醒了,一脸惊喜,“三哥, 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林霁流头晕晕的, 休息了好一会, 突然想起昏迷之前看到的情景——皇帝竟然抱着他弟在亲!

  他瞪大眼睛,快速看了看周围, 并没有发现外人的踪影。

  林霁云低低道:“三哥……”

  “你还敢叫我!”林霁流回想起方才的场景都觉得心惊胆战, “我没有看错吧,是你和陛下在,在……”

  后面的事实在难以启齿, 京城虽有权贵好男风, 但林霁流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他弟弟身上。

  况且好男风就算了,竟然还好到了皇帝头上!

  林霁流都说不清楚是四弟好男风比较打击人, 还是私会对象是皇帝这件事比较打击人。

  林霁云低头,“你就不能当做没看见吗?”

  “我又不是瞎子!”林霁流恼怒,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 他这个四弟还不认错。

  仔细想想,这件事本来就有迹可循,为什么几个月前四弟夜不归宿,一身红痕回来, 而且不久皇帝也亲临家中看望四弟, 还赏赐给他们物件,显然在杏园的时候皇帝看到他弟弟就已经见色起意了。

  他竟然还傻傻的误以为是四弟和皇帝一起在花楼厮混。

  如今他倒是希望四弟只是陛下的狐朋狗友,当个佞臣, 就算遗臭万年也总比和陛下断袖来得强。

  都怪他当时太单纯, 没往这方面想。

  林霁流正在检讨自己先前没能发现这两人的蛛丝马迹, 不然早就能掐断孽缘,幸好这件事是被他发现了,要是被外人发现,那才是真的捅娄子了。

  现在斩断孽缘也来得及。

  他管不了皇帝,还管不了自己弟弟吗?

  林霁流扭头看向林霁云,道:“我不管以前你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没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再和陛下有来往,我也救不了你。”

  林霁云理解这件事对三哥来说有多么大的冲击,他肯定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以后都不准他出门见君颉,他真的办不到。

  林霁云道:“三哥,我知道在你的视角看这件事有多荒谬,但是我和陛下是真心互相喜欢的,我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林霁流气得半死,没想到都这个时候,四弟还执迷不悟,还以为陛下是喜欢他。

  “皇帝有钱有权,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想要什么没有,他稍稍给你一点施舍,你就以为他喜欢你,殊不知这些对他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贪恋你的身体好吗?”

  “三哥你真的误会了。”林霁云欲哭无泪,他是和君颉有些交易,可那也是他先前单方面雇佣君颉,君颉可从没有这么对过他,“就算是皇帝也是有情感的,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和他是真心喜欢呢。”

  遇沿遇沿他这个四弟真的是彻底被皇帝蛊惑了。

  林霁流气得下床要走,路过书桌的时候,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张被压着的银票。

  府里给的月银不多,远远没到能去银庄存银票的地步。

  林霁流抽出来一看,被银票上的数额闪瞎了眼——整整一万两。

  林霁流立即举着银票痛心疾首道:“你就被这些迷惑住了?一万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多,可对陛下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用来骗你这样的傻子再简单不过了!”

  林霁云忙道:“这不是君颉给我的,是我自己赚的。”

  林霁流根本不信。

  四弟一个肩不能挑的少年去哪赚那么多钱,普天下也就皇帝有这个魄力能拿出一万两博美人一笑,还不心疼了。

  要不是侮辱圣上是死罪,他真想走到街上把皇帝大骂一通。

  *

  林霁云没想到三哥说到做到,真的把他禁足了。

  下午他一有出院子的苗头,扶云就拦在门口。

  林霁云又不可能去为难自己的侍女,只能默默回屋了。

  整件事要怪就得怪他自己掉以轻心,先前休沐他好多次假借孙常威的名义出门约会,都没有被人发现,所以这次有些得意忘形,加上他也想和君颉分享改编的成果,就约定在宫外见面了。

  如果不带君颉去戏院看皮影戏就好了,那样也不会被三哥发现,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霁云十分头疼。

  幸好目前还只是三哥发现,如果是大哥和二哥,林霁云更不敢想现在是什么情形。

  这也是他一开始为什么拒绝君颉的原因。

  林霁云从怀里拿出准备送给君颉的玉佩,看着它长长叹了口气,他今天刚和君颉见上面,就听见三哥在外面倒下了,当时太过慌乱,连玉佩也忘了交给君颉。

  如今被禁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枚玉佩送出去。

  林霁云轻轻摩挲玉佩表面雕刻的纹路,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外屋的咕咕饿得叫了起来。

  因为入冬,天气已经冷了,前些天还下了大雪,林霁云怕咕咕感风寒,就把它挂在外屋,至少能挡风。

  林霁云抓了把粮食喂咕咕。

  君颉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上午因为怕事情闹大,林霁云让君颉先回去,自己找车夫把三哥送了回来。

  林霁云想了想,回室内写了封信,告诉君颉自己现在很好,只是出不了门,让他不必担心。

  写好信,林霁云吹了吹字迹,等墨痕干了之后才卷起来,放进咕咕腿上的信筒中。

  很快,咕咕呼扇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然而过了一会,咕咕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林霁云见到君颉,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拉进房里。

  “你怎么来了?”

  君颉眉目难得有些严肃,他没答话,反而是摸了摸林霁云的脑袋,问道:“你三哥怎么样了?有没有为难你?”

  林霁云摇摇头,“没事,他就是有些气急攻心,回来歇一会就好了,醒来也没为难我,只是让我最近不要出府。”

  林霁云虽然这么说,但君颉何尝不知道他的为难。

  若是半年前,君颉绝不会为此事烦恼,既然被其他人发现,那就直接准备立后。

  但是现在,君颉却要考虑很多。

  旁人或许碍于天威不敢置喙他的决定,但是他心爱之人却会被流言蜚语牵连。

  君颉无论如何都不愿林霁云因为他而被谩骂。

  所以收到小妻子的来信,君颉立马便赶来了。

  林霁流身为小妻子的哥哥,肯定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但也必然不会让他们继续来往,他强迫不了自己,所以才禁足小妻子。

  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君颉道:“我去找他谈一谈。”

  林霁云哪里敢让三哥和君颉见面,三哥气得那么厉害,如果君颉还出面,三哥处理不了这件事,怕事情越闹越大,肯定就会和二哥说了。

  那样更没法收场了。

  林霁云连忙道:“你别找我三哥,我三哥正在气头上,你这个时候出面只会让他更生气。”

  “那总不能让他一直罚你禁足。”君颉不满。

  “放心,三哥一向疼我,他只是害怕我出事,担心你将来抛弃我,只有我一个人担骂名。”林霁云还要说什么,被君颉打断了。

  “我不会抛弃你的。”

  “我知道。”林霁云笑笑,抱住君颉,“你都把丹书铁契给我了,可是我三哥不知道啊,他只是太担心我了,所以给他点时间吧,他会理解我们的。”

  “而且禁足也没什么,本来我在假期也只会咸鱼躺,不想出门的。如果想见你了,你可以来找我呀,和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君颉知道小妻子这么说只是安慰他,可对方毕竟是小妻子的哥哥,也只能用这样温和的办法了。

  *

  第二天,林霁流刚回到家,宫里便传来了圣旨。

  就算林霁流再不愿,全家上下都得出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家四子林霁云聪慧过人,创嫁接之法,有利于民生,朕甚喜之,今特赏黄金百两,宫中植作藏书一箱,玉雕盆栽一个……”

  又是一连串的赏赐,上次收到圣旨的时候林霁流还觉得是大哥二哥的缘故,现在陛下连装都不装了,直接赏赐四弟。

  林霁流气得要死。

  等宣圣旨的宫人走后,林霁方把林霁流叫到书房,严肃道:“想什么呢,就算在外有人惹你生气,宣圣旨的时候怎么能愁眉苦脸?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还以为你对陛下不满。”

  林霁流早就满肚子怒火了,“我就是对陛下不满,陛下赏赐四弟那么多东西,就不怕别人非议吗?”

  “你胡说什么!你不在朝廷,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弟在太学研究的嫁接之法,如今已经被用于江南的柑橘,能缩短结果年限,大大提高当地产量,这是今早江南总督才传来的消息,还称四弟是世间难寻的奇才,陛下早朝得知后非常高兴,当朝宣布要奖赏四弟,朝廷上下都同意了,况且这是利国利民的功劳,他人有什么可非议的。”

  二哥说得头头是道,可要不是见到陛下在戏院抱着四弟亲,林霁流也都要相信二哥的话了。

  陛下做得真周到,这么明晃晃的宠爱,摆明就是在宣誓主权,欺负别人不知内情。林霁流气得牙痒痒,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含恨道:“二哥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太久不发威,弟弟都要踩在他头上了,林霁方呵呵一声,当即给林霁流脑袋来一个正义的大棒槌。

  没一会,林霁流捂着脑袋,哭唧唧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