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安事后主动退出了诗社。

  先前他想留在诗社是为了拓宽人脉, 多认识一些朋友,让自己在太学更有用,但是听了表哥的一席话, 他突然悟了, 结交那些富贵的‘朋友’于他而言根本没那么重要, 他进太学立身的根本就是勤学苦读,朋友不会给他任何助力。

  好好学习才是提高自己的正途。

  况且诗社有李禹然那样自以为是的人存在, 他也不想继续呆着了。

  后来张慧安听说社团把李禹然的职位撤下来了, 显然大家都把表哥的话还是很有作用的,李禹然在当副社长的时候就借助职位作威作福,本身有些人就对他不满, 如今没了副社长这层光环, 跟在他身后的人少了不少,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 很是落魄。

  不过这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张慧安已经铁了心要在造物社发光发热, 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忙瑞国公府婚房的事, 他根据表哥的流程图,把一些技术性不高的事情全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实在不会还可以请教表哥。

  林霁云倒乐得轻松,自己每天养养花赶赶稿, 晚上和君颉聊聊天。

  日子很是舒服。

  这天林霁云正要给百日葵浇水, 养了一个多月的百日葵此时身姿已经完全拓展开了,因大燕地理位置靠南,气温比北幽稍高, 加上土壤更适合种植, 百日葵像是久旱遇甘霖, 长得很是旺盛,就在这秋末的时候,竟然还养育出了一个小花苞。

  这让林霁云很有成就感,虽然百日葵在这个月份本来就能开花,可是这是他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哎。

  林霁云很感动,也感受到了种植的乐趣。

  当天晚上就忍不住给君颉寄信,炫耀自己把百日葵养开花的事。

  等到这周休沐,林霁云回家,三哥办事效率很高,在他们在太学的一个星期内,已经找好了合适的窑洞和匠人。

  窑洞位于京城近郊,位置有点远,但是胜在窑洞很大,里面工具一应俱全,林霁流很是走运,这窑洞原本是一个琉璃师傅的,但因为家里老娘生病,需要南下回乡照顾,所以低价急着卖了这窑洞,正巧林霁流碰上,捡了个漏,才花了不到六十两银子,就把地契给拿到了,而且因为林霁流交钱爽快,师傅还给他介绍了本地手很巧的琉璃匠人。

  三哥带着林霁云和孙常威去参观窑洞,没什么问题便准备开始培训烧制玻璃的匠人。

  就这么一来一回,回到京城内已经是近黄昏了。

  林霁流还在和孙常威商讨什么时候开始培训匠人,林霁云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

  在太学的时候,林霁云就答应君颉放假的时候去皇宫陪他过夜,可是没想到仅仅是去一趟窑洞就已经这么晚了,如果回家的话,二哥肯定嫌弃太晚不准他出去了。

  因为这是林家的马车,林霁流让车夫先送孙常威回家。

  到了孙府,马车停下了,孙常威准备下车,林霁云犹豫了一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三哥道:“三哥,今晚我想在孙常威家住。”

  林霁流没想太多,只认为他贪玩,道:“太晚了,明日你们再一起玩。”

  回家了可就没理由出来了,林霁云撒娇道:“三哥行行好吧~”

  孙常威本来一只脚都已经踏出马车了,听到马车内的对话,突然想起来自己兄弟还有一个不被家庭认可的红颜知己。

  这种时候不帮忙怎么能说是好兄弟?

  他立马掀开车帘,同林霁流道:“三哥就让霁云来我们家住吧,明天我保证把他完完整整送回去。”

  林霁云没想到孙常威这个时候还会帮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孙常威回了一个包在兄弟身上的手势。

  既然孙常威都这么说了,林霁流也没有挽留的道理,况且大家都熟识,林霁流对林霁云道:“晚上别惹祸,见到孙府长辈记得要叫人。”

  林霁云连忙点头。

  林霁流这才放人。

  两人忙不迭下了马车,等林家马车走远后,林霁云对孙常威道:“谢谢你了,不然我三哥肯定不放我走。”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客套话,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孙常威十分仗义,不过毕竟是未满二十的少年,好奇心很重,他小声道:“你今天还去佳人那过夜呀,要不要我派马车送你?”

  林霁云把佳人听成了家人,还有些奇怪,不过他谢绝了孙常威的好意。

  让孙家的马车送他去皇宫,这不和自曝有什么区别?

  孙常威嘿嘿笑了两声,以为他害羞,便也不多说了,挥手跟他道别。

  林霁云也拜拜,自己一个人往皇宫的方向走了。

  越往皇宫的方向走,居住的宅子便越少,林霁云到了玄武门,小何子已经在等着他了,见到他,便恭敬道:“林公子安,奴才给您领路吧。”

  林霁云点点头。

  然而小何子带他走的路却很奇怪,不是去乾清宫的方向,林霁云不解道:“我们这是去哪?”

  小何子回道:“是陛下让我带您去的,到了您就知道了。”

  好吧。

  他们一路七拐八拐,等到了地方,已经星垂夜幕了,眼前是一片平静的湖泊,湖面上还有枯萎的荷叶没有打捞,周围没有点灯,只有湖边的一艘游船上有星星光亮,映照出来一个隐约身形修长的人影。

  林霁云以前在宫内打工过,皇宫内大部分地方还是熟悉的,这可里却从来没有来过。

  小何子见人影慢慢走近便躬身离开了,林霁云望去,发现人影正是君颉。

  君颉今日穿了一身白色锦衣,配上金色锦带,比往日少了威严,更像是一位翩翩而来的浊世佳公子。

  林霁云很喜欢,小跑过去抱住他,夸赞道:“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是吗?你觉得好看,我以后就多穿。”君颉轻轻吻了小妻子的额头,因为天黑,怕他摔着,便拉起他的手,慢慢走向游船。

  走得近了,林霁云才发现,游船上除了点了许多烛火,还在甲板摆了满满一矮桌的吃食。

  君颉道:“怕你没用餐,便让人准备了点吃的。”

  林霁云今天在郊外跑了一天,本来就饿了,君颉还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简直让他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上船后林霁云立即在矮桌旁的锦垫上坐下,开始干饭。

  君颉陪他坐下来。

  明月东升,风声簌簌,在皇宫中很难得有这么人烟稀少的地方,林霁云感概道:“我在宫里打工的时候都不知道有这处地方。”

  君颉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声音平静,“这是我下令荒废的地方,先帝还在时常常外出游玩,不理朝政,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不上朝,大臣便开始劝谏,他耐不住烦,便动用国库在宫内修建了这处活水湖,湖底连通津水,使得湖水日日清澈,当时耗费了不少人力,建好后他便在此夜夜笙歌,这片湖水是皇宫里最热闹的地方。”

  “我登基后觉得这处很讨厌,本想填平湖水,后来觉得花费甚巨,便暂时搁置,让宫人日常不必维护,后来国库日渐缓过气来了,有了钱之后重来这处,又觉得实在不必为此劳钱费力,国库有钱不如用来补贴兵力,最后下令宫人封锁此湖,不得靠近。”

  “你不喜欢这里怎么还带我过来?”林霁云好奇。

  君颉轻轻笑了一下,“只有这里没人,能好好和你呆一晚上,况且错的是人,景色风光又有何辜。”

  关于先皇的事,林霁云那时太小,其实并不太了解,只隐隐约约听过父亲在家感概自己生不逢时。

  他知道君颉事业心很强,有那样的父亲拖后腿,君颉一定很难过。

  林霁云忍不住过去坐在君颉的怀里,轻轻抱住他。

  “现在这个国家被你治理得很好呀,先皇的影响已经被降到最小,那日在杏园,很多文人都在夸你,太学里也有许多学子立志为你效忠。”

  “那你呢。”君颉侧脸贴着他的耳畔,“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君颉呼出来的气轻轻拂过林霁云的皮肤,引起阵阵战栗,林霁云被他弄得很害羞,本来不想回答,但想到刚刚谈到先帝时君颉有些落寞的眼神,顿了顿,还是伸出双手,捧住君颉的脸。

  “如果我有卧龙凤雏之才,一定誓死为你效忠。”

  林霁云没见过历史上有名的贤君,但君颉的努力他是见过的——每天起早贪黑,不是上朝便是批奏折,连午休都没有,比ABO世界的996工作制还疯狂。

  林霁云觉得,君颉在那些皇帝面前,也绝对不会逊色,绝对是值得效忠的对象。

  这是林霁云的真实想法,但说完却见君颉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好像有万千情绪。

  林霁云顿时觉得不太妙,刚准备起身就被君颉一把掐住了腰。

  他轻轻吻过林霁云耳垂,又一路吻到唇畔,两个人信息素契合度太高,只是轻吻就很快情动,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林霁云此时浑身散发着甜甜的花香,简直在惹人犯罪。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林霁云太清楚不过了,他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四周,在外面还是有点害怕的,“……你先放开我嘛。”

  “不放,也不想放。”君颉回答得很干脆,他一把抱起林霁云,把人抱进船内。

  船内有早就铺好的床铺,林霁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不禁怀疑君颉一开始是不是就不怀好意。

  可是现在思考这些都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