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了。
受够了贝拉对我的冷嘲热讽,也受够了她对汤姆炙热无比的眼神。
我靠着门柱,冷眼旁观着贝拉匍匐在汤姆的脚边,像一条忠诚的狗,对她的主人献媚讨好的摇着尾巴。
汤姆抬起眼,淡淡的瞧了一眼我的满身狼狈,眨了眨眼:“夏洛特,你做的很好。”
他似乎心情真的不错。
“过来。”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没有上前,而是注意到了贝拉特里克斯侧着头对我深恶痛绝的样子。
她向来讨厌别人跟她争宠,她自认为是汤姆最忠诚的奴仆。
可惜我不屑于争夺他的怜悯,我也不屑于做他的奴仆。
我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的爱,而且我也受够了摇尾乞求。
我无法预测今后如何,但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疲惫不已,不能再假装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不能再假装他爱我胜过一切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累了,汤姆。”
贝拉特里克斯嗓音嘶哑的向我吼叫着:“你竟敢称呼主人的名字!你这个肮脏的……”
“够了!”汤姆冷冷的将她的疯狂叫了停。
我瞧着贝拉特里克斯对着我咬牙切齿的神情,麻木的转了身。
一路下来,我浑身的关节和肌肉都酸痛不已,我在离开他的视线后,趴在楼梯的扶手上,支撑着自己脆弱酸软的身体,一步步向上爬着。
我的心也悬在空中,慌张的情绪支配着我的大脑,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什么都失去了。
曾经的我,在沼泽里苟且偷生多年,也不会像今天一样,身体衰败。
曾经的我,不会担心我爱的人会离开我,却在今天在贝拉特里克斯的怒视下仓皇而逃。
他没有追上来。
我知道他信任贝拉,我也知道贝拉在他眼中,也与众不同。
他会在重生后,立刻就想要她回到自己身边。
他会有很多事情要交给她去办,她对于他的大业来说举足轻重,不可缺少,而我只是站在他身后可有可无的病秧子。
我泡在热水中,身上的酸痛才缓和了些许。
冉冉升起的水蒸气,模糊了我的视线,于是我闭上眼睛,靠在浴缸的边缘,缓缓的下沉,任由温热的水没过口鼻,眉睫,发梢。
我完全沉浸在水下世界的宁静中,这样安静的停留在虚无中,清空一切杂念,在恒长的生命中,第一次感受着自己,没有别的,只有自己。
我在水下满足的吐出一口气,忽然之间自己被一股力量拽出水面。
水花四溅,我震惊的睁开眼睛,扶住浴缸的边缘,讶异的看着眼前拿着魔杖指着我的汤姆。
他惊恐地瞪大了瞳孔,胸口轻微的起伏着,眉宇间的不解,痛苦,都让我疑惑。
“你还好吗?”我出声问道。
“你问我好吗?”他双眼闪烁着犀利的光亮,一步步逼近我。
我坐在水里,有些不知所措:“是,没错……”
他上前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出水面,他紧盯着我的双眼:“你想死?”
我紧张的情绪一消而散。
我失笑,我既然求生都不得,又如何会想死?
不过我还是决定逗逗他:“与其备受折磨的度过剩下的日子,不如……”
“住口!”他对着我怒吼着,抓着我手臂的手也用力渐渐收紧,“这样的话,不准再说!”
怒火在他眼中蔓延。
我吃痛的叫了一声:“汤姆!疼!”
他才恍若惊醒般的放开我的手臂,失去支力的我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浴缸中,摔得浑身疼痛。
我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臂上,红了一圈。
他死死的盯着我手臂上的红印,瞳孔闪动着,不出声。
我轻叹一声:“我逗你的,我怎么会想死?”
他惊讶的抬眸,看向我。
“我只是想在水里静静罢了。”
他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无奈的失笑:“水冷了。”
“什么?”
“水冷了,汤姆,”我笑道,“我腿上没有力气,你能帮我起来吗?”
他忙扯来一条浴巾将我裹住,抱出了浴室。
我坐在天鹅绒的大床上,穿好了睡衣,汤姆坐在我身后,替我梳着头发,一言也不发。
我侧着头微微笑着,他还是怕我死去吗?
我心里一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我还会活很久呢。”
他神情严肃的注视着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释然的摇了摇头:“这是诅咒,谁也没办法的。你虽是大名鼎鼎的黑魔王,但是……你也无法控制死亡。”
“你不相信我?”
他还是没有放弃寻找让我活下去的办法。
我鼻子一酸,热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的手摩挲过他面上的轮廓,心想着,我多想记住这张脸,这个人,我多想和他牵着手,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期限是永远。
我趴在他的肩上,声音极轻,近乎耳语:“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他动作轻柔的抬起我的脸,柔声道:“只要我的戒指套在你的手指上,你就要好好的活着,记住这一点。”
我抬起左手,那枚银戒无论过了多少年,仍是那样的光滑明亮,我在戒指上轻轻落下一吻,答应道:“好。”
我沉浸在他眼中的柔光,和唇角的柔软之中,不愿再去计较得失,不愿再去思虑生命的长度,也不愿再去介意那个一头乱发的疯女人。
曾经在霍格沃茨念书时,汤姆·里德尔便是学生之间口口相传的名字。
斯莱特林敬佩强者,他所拥有的成就便使他成为了我们渴望追随的强者。
只是这个名字,在那时常常挂在嘴边,却遥不可及。
他虽不被人所认可,但他在那时,直至今日,一直都是那个天之骄子。
这天夜里,我跟在卢修斯的身边一同潜进了魔法部。
汤姆一直都想要那个预言球,而他想要得到的,我定是会不遗余力去成全。
他以小天狼星被抓的假象,将哈利·波特引来了神秘事务司。
我们潜在暗中,观察着那个男孩身后跟着一群朋友,摸进了神秘事务司的大门。
我上前了一步,下一瞬便被卢修斯拉住,他细声警告道:“别打草惊蛇!”
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便又靠近了几步,这样一来,哈利的身影在我眼中便又清晰了许多。
自从上次在里德尔墓地匆匆的一面后,整整一年过去了。
他的头发剪短了许多,也长高了不少,他举着魔杖的样子愈发娴熟,他神情谨慎严肃,眉宇间褪去了些许稚嫩,他挺直的身板逐渐生出了一种决然的义无反顾,一种即将背负起一切重任的成熟稳重。
只剩下那一双和莉莉一般无二的绿眼睛,仍是和从前一般纯粹,不掺杂物。
我微微一笑,在暴露自己之前退回了黑暗之中。
在预言球落入他的手中后,混战便在神秘事务司中爆发。
不得不说,我很惊讶,哈利和他的朋友们将魔咒运用的游刃有余。
我饶有兴致的随意扔给了哈利几个魔咒,他都完美的挡了下来,随即又挥挥魔杖:“除你武器!”将我打了出去。
我拍拍袍子上的灰,重新拾起魔杖站了起来,卢修斯路过我,警告了一句:“你在放水。”
我翻了翻白眼,才继续追了上去,却打心眼里觉着没必要和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们过不去,邓布利多才是我们该留心对付的人。
我和卢修斯并肩向紧握着预言球的哈利追去,心里也在怀疑着预言的可信度。
他和汤姆只能存活一个。
其中一个要杀死另一个。
他只是个孩子啊,他没有能力杀死汤姆。
孩子们下一瞬跌入了一个空旷的屋子里,哈利站在屋子的正中央,神情僵硬的看着他的四周。
我紧紧的抓着赫敏的头发,冰冷的魔杖指着她的死穴。
我手里的这个麻瓜女孩,却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最聪明的小女巫,她有着这样的天赋,让我惊讶。
上一个让我真心佩服的麻瓜,是哈利的母亲。
“将预言球交到我的手上,要么眼看着你的朋友们去死。”卢修斯没了耐心,向他下了最后通牒。
这些孩子们有着他们所坚持的东西,因而他们看似幼稚冲动的叫喊着“不要”。
预言球交在卢修斯手里的下一刻,一缕刺眼的白光将我冲撞出去,我急切的抬起头来,我的同伴都是一样的状况。
我拿起魔杖对着冲向我的白光打去了魔咒,他也挥挥手弹开了。
我站直身体,卢平站在我的眼前。
我身边的人早已乱作一团,激烈的咒语在身旁一道道的飞过。
我也举起了魔杖,心里却清楚只有那个死咒才能完全的摆脱他。
那个咒语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
我和卢平的身影相互追逐攻击着,好几次那个咒语就到了嘴边,却在心中一惊后退缩不前,吞了回去。
卢平从前在学校时温和稚嫩的脸总是浮现眼前。
我的第一堂飞行课,重重的摔倒在地,我依稀记得,他是第一个扶起我的人。
这个念头升了起来,那个咒语我就怎么也喊不出口。
恍然间一声碎裂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松了一口气,好像给自己的手下留情找了借口一般的,冲向卢修斯眼前。
望着在地上碎裂的预言球。
卢修斯面色惨白,他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他愤恨的抄起魔杖向着小天狼星而去,而我耳边则充斥着贝拉特里克斯癫狂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就在这一空档,我被穆迪的魔咒击倒在地。
我恍然抬起头,贝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她举起了魔杖,指着远处小天狼星的胸膛:“阿瓦达索命!”
我惊了一瞬,几乎是本能般的落在二人之间,挡下了那个咒语。
贝拉特里克斯抓狂的尖叫着,咒骂着。
我挡下的这个咒语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自从病倒过后,我的身子就大不如前。
我淡淡道:“主人可没说要他的命,贝拉。”
我忽视过小天狼星诧异的神情,听着贝拉刺耳的尖叫声,冲我喊着“叛徒”。
小天狼星没打算放过贝拉,两个人在帷幔周围交战起来。
我的心脏仍是剧烈的抽搐着,我□□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哈利举起魔杖,指着我。
他在犹豫和坚定中犹豫着,我看得出来,他很想对我念出那个咒语。
他想杀了我,一了百了。
我不想乞求他,但我还没看汤姆最后一眼,我还没亲口跟他告别,他的银戒还套在我的手指上,我承诺过。
我浑身抽搐着,凝视着哈利的那双眼睛:“拜托……求你了……”
他挣扎了一瞬,咬紧了牙关。
这一刻格外漫长,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的性命将会由他人决定,也从未想过会是一个我一直轻视的孩子。
我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从未祈求过上天再给我一次活下去的机会,但却在这时,在他的魔杖之下,卑微的乞求他的怜悯。
在死亡和生存的界限之上,我胆怯了。
“你救过我,两次。”他艰难的开口,“你救过小天狼星,两次。”
他停顿了很久,仿佛在思考这样做对不对。
“但我只能饶你一次。”
他做了这样的决定,痛苦不堪。
我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一刻我知道,我活过来了。
下一瞬我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