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我不想死，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才二十岁。”
“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长官，救我，救我。”
“我不想死， 我爱人还在外面，我还想见见他。”
……
嘈杂的求救声和不断的抽泣声传来，他们都被绑在了一根根柱子上无法动弹，这些声音全都化作了利剑刺入顾兮的内心，让她无法呼吸。
一边是二十五条人命，一边是自己的长官，顾兮无法快速做出抉择，尽管砚无归对她没多大的恩德，只是在她被刁难的时候帮了他，虽说顾兮并不赞成那种做法，觉得砚无归有一些残暴。
但这不是她能随意决定他人命运的借口。
砚无归也被绑在柱子上，白色的短发看着异常醒目，脸上的眼镜裂开，歪歪扭扭挂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没有求救，也不出声，甚至没有抬头看顾兮一眼。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只剩下九分钟了，顾兮仍旧是做不出选择。
“队长……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的心被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一下一下，情绪无法平复，她眼神慌乱看向砚无归。
听到顾兮叫他，砚无归也抬头，出乎顾兮的预料，此时的砚无归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冰冷模样。
“是我带错了路，才害得他们掉到了这里，顾兮，救他们吧，作为一名禁物所成员，我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所以，请让我赴死。”
砚无归与顾兮的视线对上，听着他那一句“请让我赴死”，顾兮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得厉害，整个身体就像寒风中摇摆的枯枝，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请让我赴死，请让我有尊严地死去。
那种绝望的预感又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恐怖，因为这次的顾兮注定要做杀人凶手。
可她还是说不出那句让砚无归死的话来。
而此情此景却让天秤有些茫然，他当初也注意到了砚无归，那小子可是毫不犹豫就带着人掉进来的！就像是知道这里有东西一样。
难不成发现我了？不应该啊！
这天秤是个话唠，除了本体之外就是一张嘴，在这悲情时刻，它却忍不住吐槽道：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要针对他，这是规则自行分配的，分配的标准就是一个人的恶，两边的恶加起来要相等的话才能平衡，这位少白头小哥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天秤说完这些后，在另一个托盘上的人都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砚无归，似是没想到刚刚还“大义凛然”的军官，现在就被天秤戳穿了，居然做过那么多的恶事！
他们二十五个人加起来，居然才能和砚无归齐平？
想到这，这些平民都感觉毛骨悚然，尽管在不久前他们还对着砚无归连声道谢。
事实上，如果不是“规则”要求双方必须是“平等”才能开始游戏，二十五个人的恶可远远比不上砚无归。
只不过天秤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相信真的会有就连“恶贯满盈”都形容不来的人出现，不然的话，他会直接选择将砚无归淹死在岩浆里，免得这种人来复仇。
事实上，这只多嘴的天秤就是这个游戏的禁物。
“喂，小姑娘，这个是你的上司？那更得死啊！他不死你怎么上位啊？哈哈哈哈。”
天秤的名字叫做【正义之使】，但它偏偏嘴碎得很，不停催促顾兮做出选择，时不时还说说砚无归的坏话。
一个人做的恶能抵得过二十五个人做的恶，这怎么可能是好人嘛！赶紧弄死他啊！
可不管天秤怎么说，顾兮都做不出选择。
岩浆越来越近了，在托盘上的人已经能隔着鞋子感受到下方传来的温度，浑身出汗。
五分钟。
嘈杂的求救声和天秤不停蛊惑的声音传入了顾兮的耳中，顾兮只觉得胸膛都快要炸掉，转而怒骂一声——
“都给我闭嘴！”
那些求救的人顿时就鸦雀无声了，就连天秤都被忽然说话的顾兮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句“完了，小娘们是个恋爱脑，没救了”，就开始和砚无归搭话。
“说实话，我对你很好奇，你到底做过些什么？”
砚无归不出声。
“你为什么是少白头？是染发吗，觉得这样很酷吗？”
“你和那个女生什么关系，让她这么舍不得你？你们是一对吗？”
“请问你已婚吗？”
“如果站在上面的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砚无归默默闭眼，看上去不是很想搭理天秤，如果天秤这边能够直接知道砚无归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它非得一字一句念出来不可！
三分钟。
岩浆愈发接近了，在托盘上被绑着的人都不得不抬起脚，来减轻脚底的灼烧感，同时他们的脸都被热得通红。
“要快些做出选择哦，不然两边就都要死啦，呵呵呵呵。”
天秤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起来很是愉悦，它非常享受这种别人在艰难选择的感觉。
顾兮一向的理念就是能多救不少救，可现在已经不是救不救人的问题了，现在是她救人，就会亲手害死另一边的人。
这就像是有名的“电车难题”，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了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过后就要碾压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杠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疯子在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情况，你还会拉杆吗？
若顾兮是功利主义者，就应该选择让砚无归死亡，拯救二十五位无辜的平民。
但若是这样，顾兮就是杀人凶手，是不道德行为的同谋，要承担杀死自己长官的责任。
总之，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下半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顾兮。”
砚无归的声音响起，声音冷冽，带着命令的味道。
“请让我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