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身上穿着的褓衣同样带有倒三角和翅膀标志,郁凌林拎着褓衣的后领子,走路幅度也没有顾及到孩子的意思,像是提着小猫的后颈皮一样来回晃荡。

  哪怕是这么折腾,婴儿也没醒,反而睡得很香,小手还时不时的乱抓一下,证明他确实还活着。

  项今歌:“……”

  项今歌有点愣,目光在郁凌林的脸上和他手上的孩子之间来回了几次,终究忍不住笑出了声。

  郁凌林的脸很臭,小熊猫趴在他的左边肩膀上,小水母团成一团,趴在他的头发上,右手提着个孩子。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跟好笑。

  郁凌林不喜欢小孩,上到十八下到八个月,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种生物讨嫌——当然,如果这种生物正在倒霉的话,另当别论。

  他看上那只手提箱,不过是看上那个手提箱给人的感觉奇异,就好像猫无法抗拒自己的好奇心一样想知道里面是什么,谁知道折腾一番,居然找到这么个东西。

  郁凌林还是能感觉到这婴儿身上的气息诡谲,散发着一种非同一般的“味道”,绝非普通的婴儿,这也是他没有将婴儿丢在原地,任他自生自灭的原因。

  但他能把这小东西提出来已经是极限了,根本做不出将他抱在怀里耐心安抚的慈爱举动。

  这时候看到项今歌倒是正好,微愣了一下便开始两眼放光,趁着项今歌走神,二话不说就走近,把婴儿往他怀里一拍——“你的,好好照顾,不用还给我了。”

  郁凌林收手的快,孩子往地上掉,项今歌手忙脚乱才接住孩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项今歌都比郁凌林靠谱,虽然他抱孩子的手法也不是特别专业,但总比拎着强。

  郁凌林扔掉孩子之后一身轻松,将小熊猫从肩头拎下来抱在怀中,一个人潇潇洒洒的走在前面。项今歌抱着孩子跟上,看着像个委屈的小奶爸。

  项今歌本来还心中起疑,哪儿来的孩子该不会是偷的吧,等看到孩子胸口的倒三角和翅膀标志,这疑惑一下就消下去了。

  .

  郁凌林项今歌离开总共不到十五分钟,回到座位上,一个怀里抱着小熊猫,另一个怀里多了个孩子,着实吓了陆星河和陆星桥一跳。

  尤其是陆星桥,几乎有些应激,反应大到出格。

  陆星桥几乎是立刻挡在了陆星河面前,同时亮出了自己的爪子,他的手就好像野兽一样,青筋冒起,指甲拉长,变得又尖又利,手背上瞬间就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黑色毛发。虽然此时的陆星桥戴着兜帽看不清帽下的眼神,但项今歌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是惊惧且愤怒的。

  项今歌心中疑惑,这反应也太大了些。

  从他和陆星河陆星桥的相处来看,陆星桥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且不问世事的,不怎么说话,对外物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哥哥。包括现在,他自己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但还是第一时间将陆星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相比起陆星桥的反应过激,陆星河要从容不少,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陆星河:“这谁的孩子?”

  项今歌抱着孩子坐下,端着一张正经的脸胡说八道,我的。

  陆星河:“……”

  陆星河虽然觉得这话离谱,但是鉴于郁凌林的神经病程度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他还是下意识瞟了一眼郁凌林的肚子——小腹微微凸起,而且看起来没见红,没有伤口。

  说实话,如果郁凌林本人没在这里,而项今歌告诉他这个孩子是郁凌林自己从肚子里剖出来的,陆星河肯定会信的,哪怕这东西剖出来的大小和月份对不上他也会信。

  项今歌:“你看他做什么?我和别人生的。”

  郁凌林:“对!”

  郁凌林难得和项今歌站在统一战线,反正这个孩子跟他没关系就对了。

  陆星河将挡在自己前面的陆星桥扒拉开,顺带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别胡说,这孩子哪儿来的?”

  郁凌林原本手肘搁在桌子上,手掌撑着脸,此时另一手在水果袋子里乱翻,最后挑了颗酸杏出来。然后他的视线才落在陆星河身上,“你说呢?”

  郁凌林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明知故问什么?

  陆星河微微一愣。

  他心里确实有个猜测,一本正经问孩子从哪儿来的不过是装傻,孩子的襁褓上还有倒三角和翅膀标志呢,不算特别显眼,就在胸口的位置,细看就看见了。这时候项今歌顺手用自己的外套将孩子裹了起来,将倒三角和翅膀标志也藏起来了。

  那个外套还是之前抱着郁凌林的时候给郁凌林盖脚了的。

  陆星河苦笑:“我只是没想到你行动力这么强,这么干不会惹麻烦吗?”

  以郁凌林的行事风格,陆星河并不觉得他别的都没动只是去偷了个孩子。

  项今歌猜出陆星河的心中所想,“放心,一时半会儿查不到我们这儿来。”

  在回到这节车厢之前,项今歌有去那三个倒霉蛋的专属车厢帮忙善后,隐藏了一些显眼的线索。而且通常来讲,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列车人员也不想在满员的火车上起冲突出现战斗。此时列车人员最大的可能性是会加强警戒,排查可疑人员,同时联系希望之都的车站,在下车的时候进行处理。

  项今歌抱着孩子哄,一副慈爱父亲的模样,“对这个孩子,博学的陆星河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项今歌不是嘲讽,之前在安席林的精神领域之时,他便觉得陆星河知道的东西多的有些过头了,以他目前的境界来说,一句博学不为过。

  而且刚刚陆星桥的反应也有些不对。

  到了此时,陆星河倒也没有装傻来遮掩,实话实说道,“你们应该得罪了蓝天研究所的人了,这孩子大概是个实验体。”

  项今歌笑,“你知道的东西确实很多。”

  陆星河无奈,“碰巧罢了。”

  郁凌林露出一脸感兴趣的表情,“蓝天研究所?”

  陆星河:“一家试图用科学的方法来了解污染净化污染的研究所,成立至今也只有二十几年的历史,它的建立是现在的女王一手促成的,成立之初的目的是用科学制造出抵御和净化污染的工具,并且实现量产。一旦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普通平民就可以通过购买抵御和净化污染的工具来实现自保,改变现在在净化和抵御污染的过程中百分百依靠觉醒者的现状。”

  觉醒者的人数毕竟有限,一旦遇上什么灾难,成熟的觉醒者的损耗速度绝对要快于普通人觉醒的速度,简单来说,一旦新生觉醒者跟不上损耗速度,觉醒者就会越来越少,帝国就会在湮灭的危险里。

  而且白鸽教会虽然宣称神明面前众生皆平等的,教会会平等的庇佑每一个信徒。但实际上,白鸽教会的总部在希望之都,希望之都也就聚集了更多的觉醒者,这就注定了在全帝国的信徒面前不存在平等。

  在希望之都的权贵们本身有足够的金钱去豢养野生的觉醒者保护自己,同时还以白鸽教会的总部的庇佑。但在偏远一点的城市,可能十几个觉醒者就要庇佑一整个城市的人。

  信仰和神明面前众生平等吗?

  不,只有在死亡面前众生才是平等的。

  普通人觉醒的条件不可知,感染污染之后异化又恢复正常的影响因素也不得知,帝国历代的掌权者一直都试图去用觉醒对抗污染,用吸纳被变异种为自己所用的方法来实现巩固权利与地位,即使有想过要用科学去对抗污染,也因为这个想法过于荒诞而未去实施——现在的女王是公开提出这个想法并将其落实下来的第一人。

  研究所成立之初,几乎所有的启动资金都是从女王的私人金库出去的,据说当时她差点将王冠上的宝石都变卖了。

  陆星河:“研究所成立之初也确实很有出息,在成立的第二年就帮助一个陷入疯狂彻底变异的孕妇产下了一个健康的婴儿,那个孩子与健康的孩子无异,没有感染任何污染。大家都知道新生的婴儿对污染几乎没有任何抵御能力,能从彻底污染变异的孕妇中剖出健康的孩子,研究所功不可没,某种程度上这也给了大众用科学对抗污染的信心。”

  郁凌林不喜欢这这种欢喜团圆大结局,追问道,“那那个孩子呢,死了吗?”

  克隆羊多利刚刚出生的时候也是举世齐欢,可最后还不是没活几年。陆星河只说健康,又没说活着。

  陆星河:“没有,因为生母已经亡故,生父又不得而知,所以他被女王收养了,不过这孩子六岁的时候,王廷发生过一次动乱,他意外感染了污染成为了变异者,女王将其送往圣廷,没想到深受教皇喜爱,教皇多次为这孩子降下天启……”

  郁凌林:“所以死了吗?”

  “没死。”项今歌不咸不淡地接话。

  陆星河:“不仅没死,现如今还是九阶变异种,世间唯一的半神,被白鸽教会尊为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