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深宫中寂静无比,唯有皇帝的寝宫还亮着灯,数十个宫女太监还有守卫在外边守着。
蓉嫔领着宫女走到门口,“辛苦元庆了,这样日日夜夜的守着皇上。”
元庆低头,“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不敢提辛苦二字。”
蓉嫔笑了笑,抬步欲往寝宫里面走去,却被元庆拦住:“蓉嫔娘娘,皇后这会正在里面。”
“皇后娘娘在啊,”蓉嫔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那我等一会再进去。”
她话音刚落,皇后就已经从寝宫里面走了出来,面色不悦的看着蓉嫔:“你来做什么?”
蓉嫔行了和礼,娇声道:“臣妾日日担心皇上,定要看看皇上的情况才能入睡呢,娘娘放心,臣妾只看一眼就走。”
皇后冷冷的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放她进去了。
皇帝突然病倒,身体每况愈下,已经让她十分忧心,儿子又不在身边,她现下着实没有精力陪这些狐媚子玩。
皇后抬步往自己寝宫走去,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方才遇到蓉嫔时,她脖子上那个雕花镂空坠子,心里莫名不安。
她召来一旁的周嬷嬷吩咐道:“周嬷嬷,你偷偷过去看看,别让人发现。”
周嬷嬷会意,一声不吭的转身往皇帝寝宫后面走去。
她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一处能看到寝宫一角的窗户。
周嬷嬷小心翼翼的用沾了唾沫的手指戳破窗户纸,将眼睛对上去观察屋里的情况。
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它发出任何声音。
心跳如擂鼓般激烈,待听到那边隐约传来元庆送行蓉嫔的声音后,周嬷嬷才抬步往皇后宫里走去。
屏退所有宫女太监后,周嬷嬷这才将方才所看到的一五一十禀报出来:“奴婢看见蓉嫔从那坠子里倒出一些粉末,加在了香炉中。”
皇后闻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皇上病重,所有的吃穿用都经过专人检查,可唯独没人检查妃嫔,是本宫疏忽了,卧榻之处藏了毒蛇都没发现!”
周嬷嬷吓得不轻,这已经不是妃子争宠的事情那么简单了,蓉嫔想害皇上!
皇后伸手扶额,有些无力,“这宫里究竟有多少眼线在盯着本宫和皇上,本宫该如何是好……”
周嬷嬷想了想,开口:“娘娘是否要告诉平西王一声?”
皇后思索片刻,“拿纸笔来。”
“咕咕咕——”
窗外鸽子声响起,应着这黑夜,显得有些诡异。
林墨靠在萧故渊肩头,突然开口:“父皇,还没恢复你的兵权吗?”
“没有,”萧故渊顿了一下,“父皇今日只在朝上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撑不住了。”
林墨皱眉,萧故渊身上无实权,皇帝又整日不清醒,再拖下去恐怕不妙。
“明日我进宫一趟,睡吧。”萧故渊轻声说道,揽着林墨的手紧了紧。
翌日。
燕城的雪停了,红墙衬着白雪,格外好看,也格外萧瑟。
萧故渊骑着黑胖停在宫门外,翻身下马之时恰好碰到了萧长渊。
两人对视一眼,萧长渊笑了笑:“皇兄也来看望父皇?”
“嗯。”
“那便一同过去吧。”
说罢萧长渊就抬步先行,萧故渊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也抬步跟上。
“太医,父皇的情况如何了?”
寝宫里中药和香料的味道夹杂在一块,并不好闻。
皇帝躺在床上,不复以往精神矍铄的样子,脸色蜡黄,唇色苍白。
谁也不知道,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这位在马背上驰骋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就这样倒在了床上。
太医看了萧长渊一眼,斟酌着语句:“皇上的情况和前些日子差不多,只是有些嗜睡,想必是臣开的方子起了作用。”
“如此便好,送太医回去吧。”萧长渊吩咐道。
萧故渊始终沉默着,即便知道太医说的是有人想让他说的,他也只能听着。
“臣弟先告退了,皇兄可要一起?”
萧故渊最后往床上看了一眼,起身,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往寝宫外面走去,迎面而来的是皇后一行人。
“儿臣参加母后。”
“起来吧。”皇后摆了摆手。
“不打扰母后探望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皇后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停留在萧故渊身上许久,她可以相信定北王吗?
夜。
皇帝寝宫。
萧长渊负手站在床前,手里把玩着一柄短剑,他转身看向床上躺着的人,轻笑一声:“父皇,你怎么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玉玺在哪?你就……真的那么想让萧清渊继位吗?可是他已经被我拘禁在康王府了,你的其他几个儿子,除了那一群废物,一个没实权,一个远在西北,没人能救你,呵……”
“说起来,萧故渊才是最有可能会帮您的那个,可偏偏他的兵权还是您夺的,不知道您现在后不后悔?”
萧清渊话锋一转,目光渐渐冰冷:“没关系,没有那玉玺,我照样可以荣登大统!”
这时,寝宫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宫装,娉婷袅娜的女子走了进来,掩住鼻子:“你好了没有?元庆快醒过来了!”
萧长渊抬眸看她一眼,收回短剑,“去吧。”
“哼。”女子嗔了他一眼,扭着腰走到香炉前,打开胸前的坠子。
“你到底什么时候行动?我不想再天天看到皇后那张死脸了!”
听见女子的抱怨声,萧长渊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女子便什么也不说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寝宫,门外站着的侍卫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放他们出去。
夜愈渐深了,寝宫中响起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但是没人在意。
皇后掀开地上的毯子,撑起手臂从地道中爬出来。
从她得知宫里有眼线之后,她就知道这条地道派上了用场,她吩咐周嬷嬷在寝宫后面偷听,时机成熟便通知她,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皇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香炉边,拿起水壶浇灭了它,然后又走到床边,轻轻的摇了皇帝一下。
皇帝没反应。
皇后心里有些急躁,拔下头上的一只簪子就在皇帝的指尖戳了一下。
也许是香灭了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疼痛,皇帝竟真的悠悠转醒了。
“是臣妾!皇上!是臣妾!”皇后压低声音。
皇帝瞪大了眼睛,可是他口不能言,无声的啊了片刻后,他伸手指向床里。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林墨从睡梦中惊醒,萧故渊抬手在他额上摸了一下,低声道:“没事。”
“王爷,有急事。”
萧故渊闻言立马下床,三两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何事?”
“皇后宫里捎来消息,让王爷秘密进宫。”
秘密?
萧故渊的表情凝重起来,沉声道:“我知道了,备马。”
林墨听见动静也从床上下来,“出什么事了吗?”
萧故渊定定的看着林墨,良久,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没什么大事,等我回来,乖。”
林墨抿了抿唇,“……好。”
林墨看着萧故渊的背影,眼前仿佛被雾霭笼罩,他还不知道,之后他会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
燕城街道上,骏马疾驰而过,快到看不清人影。
现在走大门进宫肯定是不行,萧故渊将马停在宫外的树林里,循着记忆,找了个最矮的宫墙飞身上去。
他轻功极好,悄无声息的躲过了所有巡逻的侍卫,来到了凤朝宫,翻窗而入。
皇后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又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说:“定北王竟然真的敢来,不怕本宫害你吗?”
萧故渊的表情毫无波澜:“我不觉得一个闲散王爷有什么地方值得下手的。”
皇后闻言苦笑一声,“到头来,呵,到头来居然是你帮本宫的忙……”
“我不是帮你。”萧故渊纠正她。
“对!你不是帮我!你是帮这江山社稷!”
皇后说完就拿起桌上的两个布囊,高高举起,然后跪在萧故渊面前。
萧故渊有些诧异,但是没有阻止。
“这里面是传国玉玺,还有皇上留下来的诏书,你一定要将它们带出宫去,找到宸儿,他在回城的路上,你要护他周全,我求你……”皇后哽咽了一下,“一定要护宸儿周全,只要玉玺在你那里,只要你们不死,萧长渊的皇位就坐不稳,我相信你和宸儿!”
“我会的。”
萧故渊接过皇后手里的东西就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
对不起。
萧故渊脚步微顿,而后翻身离开凤朝宫。
天色渐渐泛白,萧故渊刚刚骑上马没多久,就听见燕城城外传来军队整装出行的声音。
萧宸渊已经快到燕城了!
萧故渊眉头一皱,骑马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在萧宸渊距离燕城一里路的地方把人截住。
“吁——”
“咚——咚——咚——”
三道长长的钟声在整个燕城响起。
林墨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心头突然像沉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他起身往院里走去,撞上管家急匆匆的过来。
“皇上驾崩了!”
“王爷、王爷他,他……”
“他怎么了?!快说!”林墨急切的拉住管家,连声音都忘了伪装。
“王爷他和平西王成了叛军,镇南王派兵出城围剿他们,王爷……王爷他落入悬崖了!”
耳边管家哭泣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即便林墨知道萧故渊不会死,但心头还是忍不住痛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