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在客房吃的, 彼时仙姑抓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不过传闻是仙姑驾云飞走了,因而秦青鱼她们住店并没有引起注意。
吃了饭, 秦青鱼拉着花先分析了下剩下的标记点,根据对世界影响程度不同, 标记点的危险程度也不同。两人根据系统自动规划的路线, 又添加了自己的见解,改了改, 敲定了最终路线。
做完这些也才下午三点,时间还早, 花忍不住问秦青鱼:“你为什么非要住一晚?下一个标记点并不远, 咱们可以到那边之后再落脚。”
秦青鱼摸索着牵起花的手, 笑得有点诡黠:“你猜我为什么非要在这儿落脚?”
花道:“就是猜不到才问你。”
秦青鱼道:“那我问你, 你为什么让我失明?”
花道:“当然是报复你了。”
秦青鱼道:“那你报复了吗?”
花道:“……差不多吧。”
秦青鱼道:“所以你的报复真的是和别的女人睡觉,还不让我看?”
花垂下长睫,没有回答秦青鱼, 她抽出被秦青鱼抓着的手,走到窗边推开窗, 初冬的暖阳落在窗棂, 连风都仿佛柔和了许多。楼下是个院子,一口古井, 一棵枝叶还未落完的枣树, 泛黄的叶子落着暖阳,都是温暖的颜色, 叠加在一起少了冬日的萧索, 多了许多暖意。
秦青鱼摸索着走过来,自背后搂住了花, 下颌搁在花的肩头,语气酸酸的:“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留下,因为我必须弄明白这件事,不然它就会成为一根刺,只要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
花道:“我以为你根本不会在意贞洁这种东西。”
秦青鱼道:“你要真觉得我不会在意,就不会这么报复我了。”
花道:“那你在意吗?”
秦青鱼道:“说实话,关于贞洁本身我是不在意的,不管你和多少人发生关系,对我来说,你还是你,我爱的只是你而已。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吃醋、我嫉妒、我难受。”
花回头看了秦青鱼一眼,秦青鱼半敛着眼眸,眼底没有焦距,反而更加美得空灵,阳光落在那眼眸,剔透的宛如水晶。
花想起秦青鱼在街上抱着自己说的那些话,指尖微微蜷缩了下,她真的可以畅所欲言,真的可以不用压抑自己吗?真的可以……什么都说?
花尝试着小心的缓缓道:“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我出轨。”
秦青鱼道:“我不是说了我吃醋难受吗?我当然在乎。”
花道:“只是吃醋难受吗?如果你出轨,我会立刻不要你。”
秦青鱼的胳膊僵了下,说道:“你可以不要我,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你。”
花道:“哪怕我出轨?”
秦青鱼道:“哪怕你出轨。”
花道:“哪怕我对你不好?”
秦青鱼道:“哪怕你对我不好。”
花又道:“哪怕……哪怕我其实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好?”
秦青鱼道:“哪怕你其实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哪怕你根本没我想的那么好。”
花眼中含了泪,她压抑着不让情绪泄露在声音里,庆幸秦青鱼眼盲看不到,就算她露出点不太对的神情也不要紧。
花道:“说来说去你就只会Ctrl+C、Ctrl+V。”
秦青鱼道:“我……嘶,不对啊,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出轨’?你用‘出轨’这个词,意思是……我们还是恋人?不对,是夫妻,我们可是拜过堂成过亲的。”
花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秦青鱼道:“不用比方,咱们本来就是夫妻,唐黎的时候举办过婚礼,昭阳的时候更是拜过堂,就连独孤赤焰的时候我也当众宣布过你是我的妖后……”
说着说着,秦青鱼的语调渐渐低了,苦笑一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她们肯定是不愿意和我保持这样亲近的关系的,她们只会跟我离婚。只有你……你太心软了,明知道我仗着救命之恩拖住你,却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秦青鱼越说越难过,她的眼眶红了,掩饰地笑道:“说起来,你知道我原本以为你要怎么报复我吗?”
等了片刻,没等来花的回应,秦青鱼继续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你把我弄瞎是为了方便你play。”
秦青鱼道:“你想啊,我什么也看不见,你隐匿气息藏在我的周围,我是不是就找不到你了?我慌张地摸索着想找到你,结果人没摸到,却被你左一下右一下逗猫似的撕了衣服,用不了多大会儿,这身单薄的襦裙就会被你撕成拖把条,甚至直接撕干净。”
秦青鱼道:“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我抱着胳膊,蜷缩着身体孤零零站在客房中央,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我该有多无助,多害怕,多……引人犯罪?”
秦青鱼道:“然后你突然出现,从背后抱着我,我惊呼尖叫,你狞笑着对我酱婶儿再酿婶儿,我哭着求饶,你不饶我,还逼着我叫你姐姐、婶婶、小妈、小姨、老师、长官……包括但不限于以上各种称谓。当然,还有最受欢迎的‘主人’。”
秦青鱼自身后抱着花,一脸惋惜地下巴蹭了蹭花的肩膀:“我以为你起码得玩这么大,不然这失明药吃的有什么意思?可谁知道你只会开宝宝巴士,白瞎了你的200万年驾龄。”
平时秦青鱼开这样的玩笑,花是一定会反驳的,可今天秦青鱼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花依然没有说话。
周遭安静下来,只剩下风过窗棂的细微声响,还有彼此的呼吸。
再厉害的逗哏也唱不了独角戏,何苦秦青鱼本来心情就不好。
秦青鱼又说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我打开了你新世界的大门,把你震傻了吧?”
秦青鱼道:“花?”
秦青鱼道:“说话,花。”
花始终没有声音。
秦青鱼感觉有些不对,摸索着摸到花的脸上,摸到了满手的潮湿。
花哭了?!
秦青鱼下意识想恢复视力,可瞳孔刚晕出一点微光,她就赶紧熄灭了。
不行,不能再随便恢复视力,已经有前车之鉴了。
秦青鱼扳着花的肩膀,将花翻转过来,两手摸索着帮花擦掉脸上的泪,歪头轻吻花湿润的眼帘,舌尖尝到了咸涩的苦味,仿佛是从花心底漫延出的苦痛。
秦青鱼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温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一定是我的错,我道歉,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特别难受。”
花的眼泪依然珍珠般滚落,哭得无声无息,像是难过到了极致,却又觉得没人心疼,所以不愿意哭出声来。
可是怎么会没人心疼呢?她就很心疼。
秦青鱼闭了闭眼,温柔地扣着花的后脑搂进自己怀里,像是搂着易碎的珍宝。
秦青鱼道:“我不劝你了,你想哭就哭,想做什么就做。我说过的,在我这里你可以敞开,不需要压抑,也不需要委屈自己,你可以随心所欲。”
花隐约哽咽了声,手缓缓攀上秦青鱼的肩膀,慢慢搂住了秦青鱼的脖子,越搂越紧,哽咽声也越来越明显。
花的声音很轻:“我真的……可以什么都说吗?”
秦青鱼轻抚着花的后脑,安抚道:“当然可以。”
花泣音道:“我、其实我……我和你想的根本不一样。”
秦青鱼道:“我知道,你刚才说过。”
花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
秦青鱼道:“那你告诉我,我想更了解你。”
花道:“秦青鱼,你很傻你知道吗?”
秦青鱼道:“嗯?我可是主神,活的岁数比你长得多,你要相信我的心眼可比你多多了,我一点儿都不傻,你所谓的我不了解你,说不定我就了解呢?”
花搂着秦青鱼的脖子,湿热的眼泪蹭在秦青鱼的耳畔。
花道:“你就是傻,你做的那什么梦?你担心我忘不掉痛苦,担心我累了想放弃,担心我恨你。你觉得你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你觉得你让我痛不欲生,你觉得我并不愿意留在你身边,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花道:“可这些都是你觉得,也只是你觉得。”
花道:“你觉得的,和我想的,根本不一样,在我心里,不是你伤害了我,而是我……是我伤害了你。”
花道:“你觉得你把独孤赤焰送给魔尊,害得独孤赤焰受尽屈辱生不如死。我却想着,你为了救我不得不走剧情,不得不做你根本不想做的事,我却恨着你怨着你,还想尽法子折磨你。我穿过你的琵琶骨,捏碎过你的骨头,我让你在雨里跪到晕厥,我还打你侮辱你,甚至想要杀了你!我……”
花已经哽咽的不能成语,可她停不下来,她的头埋在秦青鱼肩头,边哭边含混不清地说着,那难以控制的懊悔如决堤的潮水,顷刻便将她淹没,她紧紧攥着秦青鱼后背的衣服,就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攥得指节都泛了白。
花道:“我对你做过那么多实质的伤害,你对我做过什么呢?你从来没有真的动手伤害过我,从来没有。”
花道:“独孤赤焰是魔尊伤的,唐黎根本没有被陌生alpha标记,昭阳更是被你宠到大,只在最后被你送进天牢,在天牢你也没让她受过刑。乌鸦是你被迫无奈才挖了晶核,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都懂了。小菩提更是你从未想过要伤害的,一切都是光明神的诡计。至于秦青花……你的确说过让她活下去,可你也明知道她死了就没有女主的情况下,说出了让她实在痛苦的话,就死吧。”
花的眼泪像是永无止境,怎么流都流不干,心太痛了,哭泣是唯一的宣泄。
花道:“你除了必须要走的剧情,明明对我那么好,甚至还变成傀儡让我出气。可每一世的我都恨着你,每一世的我都想杀你,每一世的我都对你出过手,还都是狠手!我总说你心狠手辣,可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是我,是我!”
花越说越激动,伏在秦青鱼肩头恸哭失声。
花道:“我有什么资格累了倦了?我有什么资格恨你怨你?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卑鄙不择手段?哪怕失忆你都还记得要快要快!要快点完成任务救我的命!哪怕再怎么累你也没休息过一天!”
花道:“你就像那拉磨的驴,不是不知疲倦,是不敢停,背后抽你鞭子的是我的命,是那200年的时限,是我这个恨着你怨着你还对你痛下杀手的笨蛋!”
花的哭腔刺痛了秦青鱼的心,她拍着花的背不住地安抚。
花哭了许久才啜泣着抬起头来,指尖颤抖着抚过秦青鱼精致的眉眼,每一点描画都小心翼翼,像是怕稍微用力就会弄疼秦青鱼。
花泪雨滂沱道:“自从恢复了记忆,我一直都特别想问你,你疼吗?被我捏碎肩膀的时候疼吗?被我刺穿心脏的时候疼吗?被……被我用树藤缠住,发了疯地吸食你的血液疼吗?”
花的双手抬了起来,两条胳膊都在颤抖着,根本控制不住:“我、我就是用这双手伤害的你,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可我都做了什么?我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我是怎么……怎么下得去手的!”
花的音量不高,语调也还算正常,可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秦青鱼心疼至极,她有心想阻止花继续说下去,却又不能错过这个好不容易等来的推心置腹的机会。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有心病,花也也有。
秦青鱼摸索着抓住花颤抖的手,并在一起送到唇边,亲吻着那因为痛苦而变得冰凉的指尖,哪怕眼睛看不见,依然坚定地望着花的方向,坚定地告诉花:“我不疼!我有系统,可以屏蔽痛觉的,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花哭得满脸是泪,“骗子。”
秦青鱼道:“我没骗你,系统真的可以屏蔽痛觉,你该知道的。”
花道:“我知道,可是苏月娥呢?苏月娥谁给她屏蔽?还有末世,我在空间站看得清楚,我知道季诺在折磨你,可我……我居然……我……”
花痛苦地已经说不下去了。
秦青鱼摸索着捧住花的脸,拇指抹掉潮湿的泪:“你干嘛总提苏月娥?你再这样我真要吃醋了。”
花道:“苏月娥就是你。”
秦青鱼道:“可你之前还说我不是你的苏月娥。”
花吸了吸鼻子,泪还不住流着,秦青鱼从没见花哭成这样过,这次……这次也不是“见”,是摸到的。
花道:“你在转移话题,我知道。”
哭成这样还这么敏锐。
秦青鱼道:“我没有。”
花道:“所以苏月娥很痛,对吧?我第一次扎她刀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很痛了,对吧?她的伤从来没好过,对吧?她淋了雨发着高烧,难受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在做什么?我对她置之不理,我觉得她是装的,我不给她请太医,还不准别人给她请太医。”
花决堤的泪水汇聚在下巴,一颗颗滴落。
花道:“她的伤口溃烂,烂到要剜掉整块肉,半边胸都凹了,一定很痛、很痛、很痛对吧?”
花道:“她为了践行对我的承诺,埋在关外的雪地里成日成夜的不动,她冻得难受吗?关节痛吗?冻疮痛吗?她在战场受的那些伤痛吗?她中毒吐血痛吗?她被毒侵蚀内脏痛吗?她在死亡线挣扎,我却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的心……痛吗?”
花的整张脸都被泪水浸透,湿漉漉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秦青鱼将花紧紧搂进怀里,脸颊蹭了蹭花哭湿的脸,眼眶早已红痛。
秦青鱼道:“我受的那点痛根本不算什么,比起你被魔尊折磨那种噬魂削骨的痛,这根本就是小儿科,你真的不用在意。而且我可是主神,本身身体就特别强,对痛觉的承受力比你想象的高得多。”
花道:“对,就像你说的,你可是主神,你凭什么要为了我困在轮回里200万年?你凭什么要为了我那么痛?你原本一丁点痛都不用受的,说不定长这么大你从来就没有受过痛,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
秦青鱼从出生就被天道选做了主神,她还真没挨过痛。
秦青鱼道:“不是的,当时那种情形,你恨我才是正常的。”
花道:“可你那么痛,你都是为了我。”
这些话越说越耳熟,就像一个怪圈,秦青鱼自责,花也自责,她们都在为伤害了对方而自责。
秦青鱼从来不知道花居然这么难哄,越哄哭得越厉害,秦青鱼也越难过。
明明是她对不起花,花却还这么自责,明明是她伤害了花……
秦青鱼闭了闭眼。
停住!秦青鱼!你自己都跳不出自责的怪圈,又怎么带着花跳出去?
秦青鱼放空自己,豁然道:“扯平,咱们扯平了行吗?我伤了你,你也让我痛了,咱们扯平,谁也别说欠谁,扯平了,好不好?”
花被秦青鱼紧紧搂着,靠在秦青鱼怀里哭得说话都是闷声闷气:“扯不平,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青鱼道:“那你说啊,你说了我才会知道。”
花道:“明明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想着补偿你,还利用你对我的愧疚对你颐指气使,还让你吃失明药,就为了让自己安心,就为了找到一点点你爱我的蛛丝马迹。”
花道:“看到了吗?我是个多自私的人?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我不单纯,不善良,也不心软,我就是个自私自利只想得到的无耻小人!”
花道:“我想得到你,我不想放手,哪怕你不爱我我也不想放手!”
花豁出去什么都说了,她浑身颤抖着,那不是哭出来的颤抖,而是身体因为极端情绪而引起的颤抖。
花道:“你会离开我吗?你会因为补偿够了觉得不亏欠我了,就不要我吗?秦青鱼,你会吗?”
秦青鱼道:“不会,绝对不会!”
秦青鱼搂紧花,尽量给花足够的安全感。
秦青鱼道:“我爱你,真的,和愧疚什么的都没关系,就只是我爱你,咱们以后日子还长呢,不信你且看着。”
花摇着头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就算到了这种时候,我也不是在为你着想,而是为我自己!我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不想离开你!只有这一件事!”
花不断地重复,不断地重音,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纠结与痛苦。
秦青鱼搂紧花,按着花的后脑,让花的脸紧贴在自己的心口,心跳声可以安抚情绪,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效果也好。
秦青鱼哽咽道:“那真是太好了,你不想离开我,我怕你离开我,咱们一拍即合,谁走谁是狗。”
花哭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秦青鱼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花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脑子很乱。”
秦青鱼道:“没关系,想怎么说怎么说,不需要逻辑,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花道:“我可以说吗?我可以吗?你不怪我自私?不怪我卑鄙?”
秦青鱼道:“论自私卑鄙,你比我可差远了,你不嫌弃我就谢天谢地了。”
花贴在秦青鱼心口,闭着眼,睫毛脸上全是泪水,明明是青天白日,花却昏昏沉沉像是在深夜,真的是什么都敢说,想到哪里说哪里。
花道:“我亲手伤了你,我还想杀你,你不怨我,还那么自责。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宁愿你跟我吵,宁愿你指责我,甚至咱们动手打一场都好。我不愿意看到你做那样的梦,不愿意你这么迁就我哄着我。”
秦青鱼道:“我那是怕你离开我。”
花道:“可是你这样,这么小心翼翼,让我觉得你对我只是愧疚而已,我真的感觉不到你爱我!”
秦青鱼松开花,摸索着捧起花的脸道:“不爱你?不爱你会想对你这样?”
秦青鱼含住花的嘴唇,一点也不温柔地吻着,吻得花节节败退,单手撑着窗台,推拒着秦青鱼。
花被吻得含混不清道:“你……唔……就是不、嗯……喜欢我,你都能接受我出轨。”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秦青鱼就不能忍了。
秦青鱼抱起花搁到了窗台上,古代的窗台很窄,坐在上面根本不稳,随时都可能向后栽下去。花虽然身手极好,可这么坐着也会重心不稳,她下意识搂住了秦青鱼的脖子。
花搂了,秦青鱼就不搂了,她全凭花搂着自己,空出自己的双手,她只是眼睛看不见,手可是什、么、都、能、干!
花惊觉不对,也顾不得哭了,慌忙腾出一只手抓住了秦青鱼的手:“你干什么?这可是在窗台,窗户还开……唔!”
秦青鱼再度吻了上去,一只手被花抓着不要紧,还有一只手呢。
花怕掉下去,只能搂着秦青鱼的脖子,这就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怎么躲都躲不开秦青鱼的亲吻,花道:“你别……院子里有、有人!”
院子里真来了人,是客栈的帮厨,来院子打水的,听到楼上有动静抬头看来,正看到两个美人热情如火。
娘的嘞!
帮厨人都傻了,水桶当啷掉在了地上,直愣愣看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惊艳刺激的画面!
秦青鱼眼盲耳朵不聋,她当然知道院子里来人了,可她浑不在意,手在里面窗外根本看不到,不妨碍她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那帮厨也就能看到两人亲吻而已。
秦青鱼边吻边道:“看就看呗,全世界的人都来看才好,我看谁还敢跟你出轨,出一个我杀一个!不信你试试!”
花可没有被人围观的爱好,秦青鱼瞎她可不瞎,帮厨的两道视线简直像两条射线,她都快被烧出窟窿了!
花道:“你就会骗我,我已经……唔……试过了。”
花一只手根本拦不住秦青鱼两只手,难受地向后仰起头,修长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秦青鱼的唇立刻覆盖了上去。
秦青鱼道:“试过了?你是说芍药吗?你真的跟芍药有事?只要你敢肯定,我现在就杀了她!”
花道:“骗子,你之前……明、明明不在意的,你之前还有心情跟我撒娇。”
秦青鱼凑到花的耳畔,嗓音沙哑道:“想听实话吗?”
花道:“什么实话?”
秦青鱼道:“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你和芍药有什么。”
花道:“可你当时明明信了的。”
秦青鱼道:“如果我真信了,你觉得我还会慢吞吞去敲门吗?我直接就瞬移过去了。”
花抓住秦青鱼的手,气息不稳地摇头道:“够了真的够了,你先放开我。”
秦青鱼拉着花的脚踝,树袋熊一样盘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关了窗,托抱着花摸到一旁桌子,把花放在了桌子上。
秦青鱼俯身按着桌沿,虚抱着花,贴着花亲了两下,道:“那个梦,其实我也不是破不了,意识到那是梦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离开了,我是故意被困住的。”
花道:“啊?”
秦青鱼听着这一声诧异的“啊”,几乎可以想象到花呆呆的表情,一定跟平时冷清清的样子很不一样,可惜她眼盲看不到。
秦青鱼忍不住又亲了亲花道:“其实也不完全是故意,那时候我脑子很乱,我知道你肯定有心结,但未必就是我担忧的这些,说不定还有更多。我自然是舍不得放你走的,可不放你走就得想办法解开你的心结,而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花推开秦青鱼再度亲来的脸,道:“你的意思是,在梦里你就已经开始算计这些了?”
秦青鱼道:“不是算计,我还没想出办法你就出现了,我就顺其自然跟着你的话说了。”
秦青鱼深吸了口气道:“我猜过很多你的想法,可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觉得亏欠我,明明你以前不是这样,对不起你的人,以前你都是恨之入骨的。”
花黯然道:“所以就说,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并不是你觉得的那种人。”
秦青鱼捏了下花的脸道:“我在拐弯抹角骂你恋爱脑呢,你怎么就听不出来?”
花道:“我不是恋爱脑,我要真是,就不会那么折磨你,还想杀了你。”
秦青鱼道:“可你每次都心软了。”
花道:“心软是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己真的那么差吗?真的就那么不讨你喜欢?与其说是心软放过你,不如说是给自己机会,希望有一天能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差。”
秦青鱼两手都摸索着捏住了花的脸:“原来你就是这么一步步pua自己的,这逻辑还挺缜密,你想气死我再换个对象啊?”
花道:“不管怎么样,发生过的事不可能改变,我对你下了那么多次死手,这改变不了。”
秦青鱼道:“现在改不改变还重要吗?”
秦青鱼半敛着没有焦距的眼睛,眼盲也遮不住眼底的柔光。
秦青鱼道:“其实我要感谢你,原本我也陷入自责的怪圈,就在刚才还是。可现在跟你聊了这么多,我突然就明白了。过去能不能改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爱着你,你也爱着我,我们之间除了生死没有大事,没必要纠结内耗,太傻了。真觉得抱歉那就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花喃喃道:“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秦青鱼道:“我们是最亲密的关系,不只是枕边人,更是同伴和亲人。那200万年,我们不只互相伤害过,我们还有更多温馨的时光。”
秦青鱼道:“我们比普通恋人羁绊更深,更亲密,也更不可分割。”
秦青鱼道:“你也不是我的附庸,做系统只是暂时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昭阳的玉石俱焚,那可是真真正正算计了我。而你原本就该是那个样子的,沉稳、冷静、骄傲、执着,高高在上,与我势均力敌。”
秦青鱼道:“这样的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爱?不管是温柔的师祖,可爱的唐黎,或者骄傲的昭阳,不管是哪个你,都那么优秀,那么有魅力,那么吸引我。”
秦青鱼蹭了蹭花的鼻尖,道:“咱们都做自己好不好?别再胡思乱想,也别再纠结这些无法改变的事了好吗?等过几年回头再看,你一定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傻得离谱,两个明明相爱的人,都不想分开,却还在这儿纠结谁亏欠了谁,真是浪费这大好的时光,有这工夫滚几回床单不好吗?”
秦青鱼搂住花亲了亲道:“咱们都多久没滚过了?好几世了吧?你都不想吗?”
花抬手擦了擦满脸的泪,说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秦青鱼道:“好,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睡觉。”
两人一同就寝,一直到天彻底黑透,谁也没有睡着,谁也没有说话,秦青鱼给花足够的时间去梳理,也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花那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亏欠自己?又为什么会轻易原谅橄榄?秦青鱼其实都明白。
花从出生就是BUG,无父无母,无人关心,也什么都不懂。她刚入世就被男主抓去当了替身,又被女主砍掉四肢丢进沙漠,好不容易摆脱折磨又遇到了人渣屠夫,之后就是女主穷凶极恶地追杀。
明明被欺|凌的是花,可就连天道都说花是错的,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是该死的。
花的身边从来没有承载善意的温床,更没有人给花温暖。
她是第一个给予花善意的人,也是第一个肯定花的人,她给了花从未体验过的正面感受,比如温柔,比如守护,再比如……爱恋。
她在花心里是不一样的,就像雏鸟之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像婴儿之于她的母亲。哪怕雏鸟被抛弃,哪怕婴儿被母亲打骂,他们会难过,会大哭,却还是会坚定不移地走向认定的人。
花爱她吗?爱的,但不只是情人间的爱,她们之间有着比情人更牢固的羁绊,谁也无法打破。
幸好,幸好她是第一个靠近花的人,是花最特别的人。
秦青鱼呢喃道:“幸好。”
花道:“嗯?”
秦青鱼侧身搂住了花,哑声道:“幸好你不嫌弃我。”
花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还是嫌弃的。”
秦青鱼立刻道:“你居然嫌弃我?”
花道:“你的思想太龌龊。”
秦青鱼道:“我龌龊?至少我没找个花魁当着自己的面真刀实枪!”
花道:“呃……”
秦青鱼道:“我没说错吧?是真刀实枪对吧?”
花道:“不是。”
秦青鱼道:“我的鼻子可是很灵敏的,你觉得能骗得了我吗?”
花道:“我的意思是,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能算真刀实枪?我一直背对着她坐在桌子边。”
秦青鱼冷哼道:“那你怎么没穿衣服?”
花道:“我穿了,只露了肩膀胳膊。”
秦青鱼道:“什么叫只?我生气了,你赶紧哄我。”
花道:“……”
秦青鱼又道:“而且演演戏就算了,你干嘛还让她来真的?就算是她自己对自己那也是真的!我真生气了,你太没轻重了。”
花道:“你自己也说了,你鼻子很灵的,我……我怕不逼真你不信。”
秦青鱼起身下了床,一分气演绎成五分,气鼓鼓往外摸索着走。
秦青鱼道:“我不跟你睡了,我去找小二再开一间房。”
刚走两步,秦青鱼突然察觉身边有气流划过,刺啦一声,一只袖子没了。
秦青鱼愣了下:“花?你干什么?”
又有气流飞快过去,刺啦,秦青鱼另一只袖子也没了。
花隐匿了气息,定位也只能定位到花在这个房间,不能具体到厘米,秦青鱼无法判断花的实际位置。
秦青鱼深吸气道:“秦青花?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的声音在识海响起。
【Flower:不是你提议的吗?我在满足你的龌龊想象。】
秦青鱼道:“…………”
她是下午的时候嘲讽花只会开宝宝巴士,这都过去半下午加半个晚上了,哪有人反射弧这么长的?翻旧账也没这么翻的吧?!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秦青鱼道:“好了,我不生气了,咱们和好吧。你饿不饿?我饿了,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吧,只要银子给到位,半夜三更也会有人给咱们做饭……”
刺啦!
秦青鱼的半边裙摆没了。
秦青鱼道:“…………”
秦青鱼道:“花,我真的饿……”
刺啦!
秦青鱼道:“…………”
苍天啊。
又有气流!
秦青鱼赶紧闪身去躲,还是被撕掉了另半边裙摆。
这还能不能行了?!
秦青鱼道:“你之前不还觉得亏欠我吗?还不快住手!”
【Flower:是你说的,咱们之间没有谁亏欠谁。】
秦青鱼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吧?你以前可是很害羞的。”
【Flower:是你说的,让我敞开了,让我做自己。】
秦青鱼道:“那你也不能半夜三更突然这样吧?”
【Flower:是你说的,不要辜负大好时光。】
秦青鱼道:“…………”
这算翻车吗?这是直接连环车祸现场吧!
秦青鱼道:“你别逼我,再来我可就反抗了!”
秦青鱼抱着双臂,守护着最后那点儿破衣烂衫,警惕地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可是没有动静,花本来就身手极好,现在又是系统,系统想要无声无息,宿主也很难找到!
这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她干嘛要说这破游戏转移话题?
花现在唯一的破绽就是无法隐形,只要不瞎就能看见,可偏偏秦青鱼她就瞎!
而且这失明药是她自己吃的,这游戏也是她自己主动告诉花的,她说理都没处说去。
刺啦又刺啦,很快秦青鱼就什么都没了。
秦青鱼抱着胳膊蜷缩在桌子底下,可怜兮兮道:“我冷,花,别玩了好吗?我真的冷。”
【Flower:我早就点了赤焰真火,室温28℃,怎么会冷?】
秦青鱼从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来:“不信你摸摸我的手,真冷。”
没人摸她的手,倒是头顶的桌子突然没了,左脸被亲了一口。
【Flower:体温正常。】
秦青鱼道:“我……”
刚说了一个字,右脸又被亲了一口。
秦青鱼舔了舔嘴唇,红艳艳的唇瓣沾染上湿润,如熟透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秦青鱼道:“好了花,别玩了,我……”
秦青鱼突然一个熊抱,正搂住偷亲嘴唇闪身想躲开的花!
秦青鱼眼盲手却快,抱着花直接就按在了地上,花挣扎道:“你耍诈,你故意舔嘴唇引诱我,你卑鄙!”
秦青鱼的眼睛依然没有焦距,可看不见不代表她想象不到花现在的模样,甚至看不见反而更……心旌荡漾。
秦青鱼道:“兵不厌诈,而且我舔嘴唇怎么了?是你心生邪念,怪谁呢?”
花推着秦青鱼的肩膀道:“你起来。”
秦青鱼抓住花的手,十指相扣按在头顶,道:“你自己刚说的话不会忘了吧?”
花道:“我说什么了?”
细碎的吻一个个落下,秦青鱼哑声道:“你说……不要辜负这大好时光。”
窗外夜色正浓,窗内是远超28℃的火热。
我们或许还需要很长时间与过去和解。
可只要我们拥有彼此。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时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