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难行, 小路泥泞,到处坑坑洼洼,睁着眼都可能摔倒, 何况闭着眼疾行。
昭阳公主心急如焚,这一路不知摔了多少次, 斗笠摔掉了, 蓑衣摔没了,只剩下手里的马灯死死攥着。她感觉不到疼, 满耳朵哗哗的雨声,她拼命竖着耳朵去听, 也听不到任何疑似秦青鱼的声音。
秦青鱼, 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昭阳公主又摔了, 泥水砸了满脸, 为了护住手里的马灯,她任由脑袋撞在地上。
昭阳公主眩晕了片刻,觉得有些不对, 她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的?
昭阳公主下意识向脚边摸去,这是……
昭阳公主猛地睁开眼, 看到的是一具早已凉透的尸首。她赶忙抹了下脸上的雨水, 提灯照了照,那是个五官特征十分明显的蛮子, 手臂是紧实的肌肉, 身形十分强壮,身上还穿着蛮夷士兵的藤甲。
昭阳公主立刻提着灯向前看去, 看到的是遍地尸首, 有人,有战马, 这里早已不是原本勉强还能分辨的小路,而是贫瘠广袤的荒野,除了不利植被生长的粗粝硬土就只有荆棘孤树。
昭阳公主下意识又回头看了眼,原本紧跟在她身后的亲卫早已不见了踪迹,她站起身环顾四周,除了死人死马,只有她孤零零一个活的。
这么多尸首,少说百余具,全都是蛮子,没有一个梁军。
报信的小兵说得清楚,秦青鱼是一个人引走的蛮子,蛮子恨她入骨,只怕宁死也要将秦青鱼挫骨扬灰!
这么多人围攻一人,秦青鱼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不!不会的!秦青鱼可是有系统的人,她不会有事的!
再说,她还没登基称帝,秦青鱼才舍不得死。
明明心里十分笃定,可看着这望不到头的尸体,看着这被雨水浇得惨白的一张张蛮夷的脸,昭阳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这些死尸大都面目狰狞,临死前还满怀恨意,瞪凸的眼珠在这阴森的雨夜十分骇人。作为独孤赤焰杀过那么多仇人,怎样的扭曲死态没有见过?为什么就这么几张浮肿惨白的脸她就怕了?
她怕的哪里是这些尸首?她怕的是突然发现其中一张脸是……是秦青鱼的!
昭阳公主忍着干呕难受,提着马灯一张张脸查看着,马灯的光实在微弱,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这一路跌跌撞撞过来,马灯还没熄灭已是万幸。
不是秦青鱼,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昭阳公主踏过一具具尸体,他们都是想杀死秦青鱼的人,看那死了都还鼓起的肌肉就知道,他们死前有多用力,又有多恨,他们必然是拼尽全力砍杀秦青鱼。
一百多具尸首,乍一看很多,真一具具找下来,倒不如想象中那么艰难,很快昭阳公主就找了大半,眼看就剩没几具了,她悬着的心总算稍微回笼了点。
秦青鱼那样骁勇,还有系统作保,区区一百多人如何难得住秦青鱼?她是关心则乱,只顾着赶来寻人,说不得这会儿秦青鱼已经回了军营,反而在抱怨她擅自行动,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是的,一定是这样,检查完这最后几具便回去吧,蛮子都死在了这里,秦青鱼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昭阳公主心里这么想着,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雨水刺激着眼睛又涩又痛,连视线都模糊了不少,她抬手抹了把脸,边抹边迈过尸首,提着马灯去看下一具。
这也不是秦青鱼,这……
昭阳公主突然顿住,马灯余光照到了隔壁叠在一起的两具尸首,她僵硬地喘了口气,缓缓转眸望去。
当啷。
马灯掉了,灯火窜跳了下,险些熄灭。
昭阳公主没有管那马灯,她微微睁大眼,视线定定地落在那明显小了一圈的尸首,那尸首趴在一具壮硕的尸首上,冰冷的枪头泛着寒光贯穿了纤弱的背,那尸首的脸背着她,满头黑发绾在脑后,露出的耳垂柔白幼嫩。
不……不会的……
昭阳公主颤巍巍过去,被脚下的尸体绊倒,跪爬着过去,颤抖着两只手一同伸向那张脸。
那脸被捧着转了过来,熟悉的让昭阳眼眶瞬间胀热,烟眉长睫,漂亮的脸,不是秦青鱼还能是谁?!
秦青鱼死了?她死了?
不,秦青鱼不可能死的,任务明明还没有完成。
昭阳的手抖的不像样子,模糊的眼睛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越来越看不清那张熟悉的脸。
那脸好冷,比这雨水还要冷,那贯穿秦青鱼后背的枪头映着马灯的光,冰寒的刺眼,刺痛了昭阳的心。
“不可能的。”
“这不可能。”
昭阳跪在大雨中,推了推秦青鱼的肩,喃喃道:“你快醒过来,我都还没坐上皇位,你怎么能死呢?”
“你若死了,我就不帮你完成任务了。”
“你是了解我的,我从不开玩笑。”
“秦青鱼……”
“小鱼……”
“你这死遁太假了,我根本就不、不相信。”
昭阳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的手缓缓伸向了那枪头,一把攥住了冰冷的枪杆,用力往外拽。那枪贯穿了后背,扎得很结实,昭阳浑身虚软,几乎没有力气,根本拽不动。
昭阳两手死死攥着那长|枪,视线始终落在秦青鱼那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呵,呵呵……”
昭阳笑着,突然跪直身形,双臂绷紧,脖颈向后高高仰起!
“啊——”
昭阳用尽全身力气,全凭本能仰天嘶喊着,乍见秦青鱼身死而虚软的手脚骤然有了力气,硬生生将那长|枪拔了出来!
昭阳公主死死攥着那杀人凶器,仰得几乎水平的脸迎着雨水,呼出一口浓白的哈气,紧闭的眼缓缓睁开,任水滴砸进眼眶,原本酸涩的眼仿佛已经觉不出疼。
她早该想到的,秦青鱼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猜到任务?秦青鱼的任务根本就不是让她登基称帝,而是除尽蛮夷,稳定边关。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秦青鱼费尽心机要拜入戚将军麾下?为什么非要将蛮夷赶尽杀绝?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偏偏就在杀死最后一个蛮子后,秦青鱼要草草死在这荒郊野外?
秦青鱼又骗了她,秦青鱼根本没有失忆,系统一直都在,秦青鱼又一次完成了任务,死遁了。她输了,她种下的噬魂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用,她就输得一败涂地。
怪她太蠢,一次次相信秦青鱼,一次次掉进秦青鱼的陷阱,从来都学不会聪明。
秦青鱼,我恨你。
昭阳举起手中的长|枪,照着心口,狠狠刺去!
“咳——咳咳——”
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的咳嗽声,昭阳猛地顿住手,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却见秦青鱼双目紧闭,因为头被转过来的关系,鼻孔呛了雨水,咳嗽了起来。
秦青鱼……没死?还是发现她要自戕,赶紧又复活了?就像当初她从手术台强硬留下秦青鱼那样?
昭阳公主伸手摸了摸秦青鱼的脸,依然是冰冷的,可秦青鱼确实在咳嗽,眉心也蹙了起来,挣扎着隐约有要醒的迹象。
呵,呵呵。
都这时候了还装?明明是怕我死了你的任务失败,同样的伎俩反复的用,不觉得可笑吗?这次复活,你是不是又打算装植物人?
所以秦青鱼的任务不止是杀尽蛮夷稳定边关,还要她长久地活着?唐黎时秦青鱼需要她活二十年,这次要她活多久?
昭阳看着秦青鱼眉心皱来皱去,挣扎了半天都没睁开眼,突然怒意填胸,抬手给了秦青鱼一巴掌。
啪的一声,巴掌混着雨水打得格外得疼,昭阳的手心都火辣辣的,秦青鱼立刻吃痛地眉头紧锁,紧闭的眼终于睁了开。
雨水流入眼眶,秦青鱼不舒服地又本能闭上,好半天才再度张开,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黑黢黢的影子。周围本来就黑,又有雨水影响视线,再逆着马灯不甚明亮的光,秦青鱼昏昏沉沉的脑子一时竟没认出那黑影是谁。
秦青鱼的肌肉还处于激战的应激记忆,看见眼前有人的第一反应是,猛地抬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正打在昭阳公主胸口,昭阳当啷丢了手里的长|枪,向后重重摔了出去,撞在地上的尸首。
“唔——”
昭阳捂着胸口痛呕了下。
这一掌可真狠,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幸好秦青鱼力有不逮,这也不是玄幻世界,不然非吐血了不可。
秦青鱼这时才真正清醒过来,忍着眩晕赶紧撑身起来,抹了把挡眼的雨水,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
“公主?!”
秦青鱼又惊又喜,随即想到自己打了昭阳,赶紧跪爬着过去,上去搂住了昭阳。
“你没事吧公主?你怎么在这儿?我是在做梦吗?还是这荒郊野外出了精怪?你不是该在皇城吗?”
昭阳又痛又恨,还被秦青鱼抱得喘不过气,一时恼极,抬手又给了秦青鱼一巴掌。
啪的一声,秦青鱼有点懵,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委屈道:“你就算想让我知道不是做梦,也不用打这么狠吧?而且为什么你打我左脸,我右脸也觉得火辣辣的?”
因为之前我还打过你的右脸。
昭阳沉着脸,把秦青鱼推开,两人坐在泥泞的野地,在这雨中,周围都是尸体,马灯幽幽的光格外瘆人,两人却都无心理会,只瞪着对方。
秦青鱼是恍如梦中,被打了很委屈。
昭阳却是气得一时不知道该先从哪句开口。
过了半天,昭阳才从牙缝挤出一句:“你不是死了吗?”
秦青鱼半年多没见公主,日思夜想的早就相思成疾,好不容易见到公主,也顾不得冷顾不得难受,只想赶紧抱抱意中人。可看着公主这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秦青鱼生平第一次有了胆怯,想伸手不敢伸手,只能捂着脸委屈巴巴望着昭阳。
“我什么时候死了?我就是跑了太久,又一下子跟这么多人打,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全打死了,就……就力竭晕倒而已。”
力竭……晕倒?
换而言之,她就是太累了睡着了?
昭阳说不清是气的还是怎样,胸口剧烈起伏了下,指着丢在一边的长|枪道:“那这枪你怎么解释?”
秦青鱼一脸茫然道:“这枪怎么了?”
昭阳道:“它明明把你扎了个透心凉,你怎么可能还活……”
说到这里,昭阳突然顿住,伸手摸了摸秦青鱼的胸口,左摸右摸,除了衣裳有点破烂,哪里有什么贯穿的血洞?
昭阳傻了。
她不敢相信的拿手来回拍摸着,边摸边道:“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这枪穿透了你,枪尖朝天,竖得笔直,枪头还反着光的。”
秦青鱼抿了抿唇,吞咽了下,一把攥住昭阳公主乱摸的手,道:“虽然我现在很冷,冻得还有点儿麻木,可你再这么摸下去,我可就要热了。”
昭阳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她:“当着这么多尸首的面,你还能有这心思?”
秦青鱼一脸无辜道:“你也说了是尸首,我还怕他们看?”
昭阳道:“…………”
重点是这个吗?
秦青鱼攥住昭阳还想摸的手,道:“好了别摸了,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昭阳终于舍得收了手,问道:“怎么回事?”
秦青鱼一手攥着昭阳的手,一手伸长了够过那长枪,指了指枪柄道:“看到没?枪柄这边是折断的,很锋利,我记得当时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这枪柄扎进了最后一个蛮子胸口,然后我就没力气了。倒下去的时候,我怕枪尖扎着我,就……躲了下,这枪是从胳膊缝扎出来的。”
胳膊缝?
昭阳立刻伸手拽起秦青鱼的胳膊,借着马灯微弱的光看了看,秦青鱼腋窝的布料确实被扎破了个洞,说是胳膊缝,其实就是擦着腋下险险躲开的,再歪一点儿就扎着人了。
刚才昭阳之所以看错,一是天太黑马灯也不甚明亮,一是本能地认定了秦青鱼死遁,就没仔细看。
昭阳无语道:“然后你就夹着枪睡着了?”
秦青鱼道:“我是力竭晕倒好吗?”
昭阳闭了闭眼,乍然放松下来,鼻子又酸又涩,眼眶也热了,她道:“我以为你死了。”
秦青鱼瞟了眼那枪,又看了眼长睫低垂满身湿漉的昭阳,道:“所以你拔出这枪是想干嘛?”
昭阳支支吾吾道:“我……”
秦青鱼微挑眉尖,揽着昭阳公主纤细的腰肢,凑近了道:“你该不会想用扎死我的枪扎死自己,给我殉情吧?”
昭阳公主立刻反驳:“我才不是殉情。 ”
秦青鱼道:“那是?”
昭阳公主道:“我……”
我是报复,你敢死遁,我就敢自戕,只要还有下辈子,只要我还有记忆,我就还自戕,让你永远也完不成任务。
可这话能说吗?
理论上没什么不能,昭阳又不是没对秦青鱼说过,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这情形,昭阳公主突然说不出口。
秦青鱼伸手搂住昭阳,紧了紧胳膊,脸枕在了昭阳肩头,叹息般道:“我很高兴,高兴你来找我,高兴你不会独活。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这世界就算没了我,还会有很多美好的事。除非离了我你实在吃不下睡不着,也实在做不到移情别恋,每天都活在痛苦中,并且痛苦了好多年,那我就……准许你下去陪我。”
昭阳公主搂在秦青鱼肩头的手缓缓攥紧那湿透的布料,心里五味杂陈。
昭阳道:“想什么呢?还痛苦好多年?我不可能等那么久的。你要是敢死,我就敢……”
……敢让你任务失败。
秦青鱼道:“敢什么?敢给我殉情吗?”
秦青鱼歪头亲了亲昭阳冰凉的侧脸,依然枕在昭阳肩头,只是搂昭阳搂得更紧了些。昭阳那纤弱的身体搂在怀里,说不出的惹人怜惜,秦青鱼渐渐不觉得冷了,真的有些热了,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将怀里的人揉进血肉,永不分离。
这冲动强烈得几乎要将秦青鱼吞没,好像很久以前曾经有过。
秦青鱼闭着眼喃喃道:“我爱你公主,我突然发现,我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你。”
昭阳公主长睫沾着雨沫颤了颤,也搂紧了秦青鱼。
昭阳公主道:“我们回去吧。”
秦青鱼道:“好,回去。”
两人互相扶持着起来,秦青鱼的确是力竭晕厥的,又在雨里淋了那么久,这也就是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好,不然起码也得是个高热不退。
虽然没有高热,秦青鱼的手脚依然是软的,之前拍昭阳那一掌,已经耗尽了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气。
昭阳也没什么力气,她从京城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来,没怎么休息又赶着来寻秦青鱼,这一路也是淋着雨,还是摸黑摔着过来的,这会儿找到人松懈了下来,手脚也软,只是还提着点儿心气儿,比起秦青鱼好上一些。
昭阳一手扶着秦青鱼,弯腰捡起地上的马灯,两人互相扶持,摇摇晃晃跨过那些尸首,朝着回头路走去。
昭阳方向感还不错,虽然是闭着眼睛来的,大约也知道回头路的方向。
两人走了许久,一路上也没见到梁军,也不知他们又鬼打墙到了哪儿。
秦青鱼道:“药物作用通常不会太久,顶多到天亮,他们肯定能走出去,你无需担心。”
昭阳哪里是担心他们?蛮子都死绝了,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就是想着若能遇上,可以做个简单的担架抬着秦青鱼,也省得秦青鱼在雨中这样艰难地前行。
两人走了一路,越走荒野越窄,路边都是矮树林,影影绰绰。她们见到了倒地的战马,正是中毒的那一批战马,大都已经死了,只有个别反挺了过来。
昭阳牵起相对状况好些的一匹战马,顺了顺湿漉漉的毛,见那马勉强还能走,就把秦青鱼推了上去。
秦青鱼虽然没被长|枪扎个透心凉,身上其实也有不少伤,在雨里伤口不易凝固,这一走又开始流血,头晕目眩的也就没有推辞。
战马虚弱,驮不了两个人,能驮着秦青鱼一个昭阳就已经松快了不少。
昭阳牵着马,秦青鱼趴在马背,雨渐渐停了,天也透出了鱼肚白,晨风料峭,这一吹,湿漉漉的衣衫越发显得冰冷,秦青鱼和昭阳都打了喷嚏。
昭阳心里盘算,这一夜雨水冲刷,山坳的瘴毒应该都冲走了,马踩过去应该无碍。即便有碍,出了山坳就有人家,届时找户人家换两套干衣,再换辆骡车便好。
正想着,秦青鱼趴在马背嘟囔道:“冷啊,公主。”
昭阳心头一软,柔声道:“等会儿过了山坳……”
不等说完,秦青鱼又道:“这荒郊野外没有人,不如咱们做点儿能暖和的好事?”
昭阳道:“…………”
有那么一瞬间,昭阳真觉得秦青鱼失忆了。
秦青鱼的确一向都是卑鄙无耻不要脸的,可和眼前的不要脸根本就不是一个不要脸!
秦青鱼还在撒娇似的哼哼:“行不行嘛?”
昭阳突然觉得自己完全做得到心硬如铁,毫不客气道:“闭嘴!”
秦青鱼哼唧:“好无情啊。”
话音刚落,一支冷箭突然划破晨曦,朝着昭阳直射过来!
秦青鱼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昭阳后颈,向后用力一拽,另一手抬起护住昭阳脑袋,冷箭擦着秦青鱼的手臂扎空,只划破了皮。
昭阳反应也极快,顺势脚尖点地,随着秦青鱼一起从马背翻身落地,一拍马头,战马嘶鸣着挡在了两人面前,紧随而来的十数支冷箭噗噗噗扎在马身。
可怜那战马嘶鸣一声摔翻在地。
此时也顾不得怜惜战马,一群黑衣人从路旁树林嗖嗖跳出,一个个手举长剑,照着两人就砍杀过来!
秦青鱼弯腰捡起原本挂在马背的长剑,一把自己拿着,一把扔给昭阳,两人背贴背举剑对着黑衣人,目光冷冽。
秦青鱼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小心!”
若非昨夜鬼打墙,这群人只怕早就杀到昭阳面前。
对方人多势众,身体状况明显比她们好上许多,两人拼尽全力才杀出一条血路,且战且退,朝着不远处的山坳跑去。
入了山坳地形复杂,且杂树众多,秦青鱼轻功傍身,趁势抱起昭阳躲到树上。
两人屏住呼吸等着黑衣人从树下走过,秦青鱼搂着昭阳靠着树干,头越发昏沉,手臂箭头擦破的伤口越来越胀。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视线瞟了一眼,隔着破裂的衣衫,可以隐约瞥到伤口已经青黑。
箭上有毒。
秦青鱼深吸了口气,微藏了藏胳膊,不让昭阳公主注意到她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