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目不转睛瞪着秦青鱼, 那布满血丝的眼分不清是熬夜熬的还是恨她恨的,眼底冷气森然,仿佛要吃人。
秦青鱼皮笑肉不笑说完那句转移注意力的话, 话音还没落下,泛着寒光的匕首就刺了过来!
秦青鱼防得就是这个, 她反应极快, 一个侧身躲过,飞快拔下发簪, 照着昭阳拿刀的右肩就扎了过去。
昭阳公主本能向左侧躲闪,柜门让开一半, 秦青鱼顺着扎簪子的姿势迅速出了衣柜。秦青鱼并不恋战, 三步并作两步, 不奔房门, 直奔最近的窗户。
秦青鱼推窗便要往外跳,昭阳公主紧随其后,差着两三步距离, 见秦青鱼要跑,情急之下伸手就抓!
这一抓, 没抓到秦青鱼, 却抓到了秦青鱼的裙带。昭阳公主拽着裙带猛地往后用力,裙带嗖的被抽脱了身, 秦青鱼刚扒上了窗棂, 被这一抽硬生生又给拽了下来!
秦青鱼心底暗骂了一句,趁着昭阳抓着裙带惯性后退, 赶紧又扒着窗棂想跑。昭阳公主哪里肯放过她, 一个急步上前,来不及抓人, 先一脚踩住了秦青鱼的裙摆。
只听呲啦一声裂帛响,秦青鱼往上窜,公主往下踩,本就岌岌可危的抹胸襦裙经不起折腾,硬生生被扯了下来,又硬生生被扯裂。秦青鱼迈腿想翻窗,却看到了自己白花花的大长腿,还有脚踝挂着的千丝万缕的碎布。
秦青鱼道:“……”
她这是继续跳还是不跳?
这样逃命的严肃时刻,秦青鱼当然没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想的是相当正经的问题——她这白得发光的冷白皮,能顺利隐藏在夜色中逃出皇宫吗?
秦青鱼不怕被看光,只要能逃走就行,可这样子目标更明显了。
秦青鱼还没来得及烦恼,那撕裂的襦裙缠在她的脚踝,阻挡了她继续跳窗的举动,昭阳公主踩着她的裙子过来,拽着胳膊就把她拽下了窗户,冰冷的匕首毫不客气抵在了她的脖子。
秦青鱼飞快判断着眼下的形势,若公主要杀她,眼下就可手起刀落,可公主只是抵着她的脖子,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冷静,见机行事。
秦青鱼靠在昭阳公主怀里,不必回头也能清晰感受到公主剧烈起伏的胸口,公主沉促的气息响在耳畔,伴随着冰冷透骨的声音。
“还跑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青鱼立刻软了声音,故作委屈道:“我本是舍不得公主,拐回头想和您再续前缘的,您要是不拿着刀吓唬我,我哪里会跑?”
秦青鱼不提公主对她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捅的事实,也不提自己拿簪子扎的狗胆包天,就故意粉饰太平大事化小,引导着公主往“吓唬”的方向走。
您只是在吓唬我哦公主,您肯定不会真要杀我的对吧?
秦青鱼还想再委屈两句,寝殿外守夜的小太监听到动静,慌忙敲门道:“公主?你可还好?小的进来了?”
说着便传来了推门声。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昭阳公主面前她还能周旋一二,可若小太监喊了侍卫抓她这个“刺客”,那可就真断了她的活路了。
不行,不能让他进来!
情况紧急,箭在弦上,秦青鱼急中生智,突然原地转身,蹭着昭阳公主的怀抱转成了与公主面对面,也不看公主什么表情,圈住公主的脖子就是热吻!
公主的呼吸骤然凝滞,僵硬了足有三秒,当啷一声,秦青鱼眼角余光看到那原本架在她脖子的匕首竟掉在了地上?!
公主这是被她气的手抖拿不住刀了?还是太不禁撩?
小太监匆忙跑了进来,一见这架势,当即呆若木鸡,结结巴巴道:“她、她是……”
昭阳公主立刻回神,搂着秦青鱼飞快转过身去,将光溜溜的美人挡得严严实实,回眸怒斥:“滚!”
昭阳公主这一声威严十足,在这夜深人静的寝殿带着回音,吓得烛火都窜跳了下,小太监哪里还敢乱看,赶紧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还不忘关好门。
小鬼走了,阎王爷可还在呢,秦青鱼不敢掉以轻心,眼波流转计上心头,她凑到了昭阳公主耳边,温言软语气音如兰:“殿下~我冷~容我先借您件儿衣裳穿穿~”
秦青鱼说着话从昭阳怀里出来,那勾魂眼脉脉含情,嫣红的唇润泽生津,冷白皮在凉夜里起了冷豆子,却又在烛火下镀上暧昧的光。崔喜娘精心帮她绾的发,折腾了两天,发髻慵懒松散,几丝乱发垂在雪肩,越发显得那脖颈细长肤白如雪。
秦青鱼没有故作娇羞,也没有遮掩,只盈盈一笑,勾着眼尾缭绕着昭阳公主,走到衣架前便要取公主的锦裙。手才刚抓住袖角,昭阳公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怒骂了一句:“厚颜无耻!”
说罢便扣住秦青鱼的后脑狠狠吻了过来!
秦青鱼道:“……”
骂我无耻?明明是你踩掉我的裙子,还不懂非礼勿视,你还倒打一耙?我顶多就是给你抛了个媚眼而已,心中无邪念,灵台自然清,你自己邪心不死还怪我?
公主吻得十分粗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怨怼,恨不得啃下秦青鱼一块肉来!
秦青鱼吃痛嗔道:“好姐姐饶了我吧,我这嘴还要用来吃饭的。”
没有人知道昭阳公主此刻愤恨的心情,她恨自己经不起秦青鱼一点儿撩拨,恨秦青鱼满嘴谎言还敢喊她姐姐,恨秦青鱼心硬如铁骗了她二十年,更恨自己想杀了秦青鱼却又想狠狠将她揉碎了困在身边。
昭阳公主从未这样矛盾过,她带着三份记忆,三份不同却又相同的爱与恨,爱恨交织痛不欲生,还不如不要恢复记忆,至少什么都不知道的昭阳还能恨得更纯粹些。
太后,母后,原本昭阳还想问你,你可曾对我有过哪怕一丝的真心?不管是母爱还是男女之情,哪怕是同情也好,可曾有过?
算了,你不必回答了,你已不是太后,更不是我的母后,你是我的仇人!你毒杀父皇,残害我的生身母亲,养废我与幼帝,还想将我送去蛮夷和亲!
我恨你!恨得烧死你一次都不够,只想将你复活了再杀个千遍万遍!
天可怜见,居然真让你复活还自投罗网到我面前,不管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招,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便是独孤赤焰会,唐黎会,我李氏嫡长公主也绝不会再上你的当!
秦青鱼,秦青鱼!
我恨你!
昭阳公主推着秦青鱼狠狠按在衣架上,衣架单薄,根本经不住这样推按,哐啷一声向后倒去,烛火猛地跳窜,守门的小太监看着窗上的剪影,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办?怎么办?!
小太监一咬牙,门且不守了,急奔着去找穗絮姑姑求助。
衣架倒了,秦青鱼也跟着一块倒躺了下去,后背砸在镂空的架子上,砸得生疼。
秦青鱼示弱道:“好公主,好姐姐,我这背真受不住了,您别压着我,拉我起来,不管打也好骂也好,先留我条命在,这架子真要硌死我了。”
见昭阳公主不动,秦青鱼抓着昭阳的手摸到自己腰后,眼泪说来就来,泫然欲泣道:“不信你摸摸,这又砸又硌的,肯定青了一大片。”
这是能摸出来的吗?
昭阳撑起胳膊看着她,那被秦青鱼按着的手莫名的滚烫,不知是不是错觉,昭阳眼底的血丝越发红了,眼神也越发可怕,秦青鱼突然有种她马上就要扑过来撕碎自己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昭阳公主恨她,这次秦青鱼看得无比清楚,可她想不明白,明明是昭阳公主负了她,为什么反倒是昭阳公主对她恨之入骨?
这样看来,之前分析的几种可能可以排除掉大半,昭阳公主其实是爱慕她的,直到现在都还爱着,不然也不至于一个吻就让昭阳丢了匕首。
所以她的确是被人陷害流落在外,而昭阳误会了她,这才对她又爱又恨。
昭阳公主的手突然掐住了秦青鱼的腰肉,痛得秦青鱼眼眶猛地一热,眼泪流得更凶了,哭着抽噎道:“好姐姐,你怜惜怜惜我,你掐得我好疼。”
居然又喊她姐姐?前太后,我曾经名义上的继母,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母后,你是怎么睁着眼睛唤出“姐姐”这两个字的?你的无耻程度,真的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昭阳公主气笑了,她又恨又怨又饱含着不想承认却真实存在的情念,低头照着秦青鱼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嘶——”
秦青鱼被接二连三弄疼,也有些恼了,有什么误会摊开来讲不行吗?干嘛这样又是咬又是杀的?她原本还想再跟公主周旋周旋,说不得还有转机,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她不是打不过公主,方才之所以没逃掉,不过是因为饿了两天,又无心恋战,这才让让公主钻了空子。如今小太监不敢进来,可也说不定已经去搬救兵了,她再留着等着被乱棍打死吗?还不如趁机赶紧走。
秦青鱼瞟了眼掉在不远处的匕首,忍着肩膀的咬痛,不动声色地伸手将匕首攥在手心。
管你是爱我还是恨我,咱们就此别过,从此山高水远,一别两宽!
秦青鱼紧了紧手指,刚想去扎昭阳公主的肩膀,手腕突然被攥住!
昭阳公主松开牙齿,缓缓抬起头来,那布满血丝的眼比方才更加阴翳可怕,方才只是撕碎她,这会儿却说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可同样还是这双眼,愤怒的同时,眼底居然还蒸腾着眼泪,那是伤心到极致的眼泪,眼眶通红,楚楚可怜,与那恨不得生吞她的狠厉大相径庭。
昭阳公主红唇轻颤,轻声道:“你要杀我?你凭什么杀我?要杀也是我杀你,你凭什么杀我?”
昭阳公主笑了下,只一下,陡然拔高嗓音,咬牙切齿!目露癫狂!
“秦青鱼!你真该死!”
昭阳公主夺过她手里的匕首照着她的心窝就扎了下去!
秦青鱼该躲的,可那一瞬间她像是被定了身,看着昭阳公主那明明恨之入骨却又悲痛欲绝的眼神,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突然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失忆前一定很爱昭阳公主,一定很爱很爱,她能感觉得到。
昭阳公主一定也很爱她,她看到了,清清楚楚。
明明她们两情相悦,为什么就变成如今这境地?不该如此,也不能如此,失忆前的她太无能了,竟能让公主误会到这种地步,还得她个失忆的来帮忙。
秦青鱼一动不动望着公主,明明只有一只手被昭阳公主按着,还有一只手可以反抗,她却没有反抗,那匕首直直扎进了她的胸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整张脸都扭曲了。
“公主……袖玉……”
秦青鱼可可怜怜的声音传进昭阳的耳朵,昭阳的手顿住了,眼泪带着恨意落出眼眶,明明她才是施暴者,却被秦青鱼哭得还要可怜。
昭阳道:“为何不躲?你以为这样我便会饶了你?我告诉你秦青鱼,不可能的,我这次一定要跟你做个了断!”
昭阳的恨意压过了独孤赤焰和唐黎,那是从小被捧到大骄横跋扈的嫡长公主极端的怨念!
她要杀了秦青鱼结束这一切,以后不管秦青鱼再去哪个世界,再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她不想再跟秦青鱼有任何牵扯!
昭阳公主攥着刀柄,手下用力,一寸寸刺入秦青鱼的心口。秦青鱼痛得仰起脖子,大口地喘着气,雪白的身躯,猩红的血,疼出的眼泪滑出眼角,暴起的青筋混着一层的汗。
秦青鱼肉眼可见的很痛。
昭阳公主攥着刀柄的手抖了下。
秦青鱼艰难道:“我、我没要杀你,我只是想……想刺伤你,然后逃命,我真的……没想杀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我被你骗了二十年!那二十年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我每晚都会惊醒,醒了先摸你的气息,做梦都在害怕你突然死掉!那二十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饱受折磨,那时的你在哪儿?你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逍遥快活,甚至说不定就看着我痛不欲生,还要嘲笑我愚蠢可笑!
昭阳公主道:“我不会相信你,一个字都不会!”
秦青鱼虚弱地喘着气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想杀你,我、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都可以解释。”
昭阳公主道:“闭嘴!我不信!你闭嘴!”
怎么就不听呢?我都疼成这样了,你倒是稍微听我解释两句啊。
解释不通,那就先卖惨吧。
秦青鱼疼得哆嗦着又道:“我好疼啊,袖玉,我好疼……”
她说她疼,母后说她疼。
不!李袖玉你疯了吗?她不是你的母后!她也不是你的青鱼!她是你的仇人!
昭阳公主崩溃道:“闭嘴!闭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不会动摇的!她再也不会被骗了!
昭阳公主手下用力,匕首噗的一声,狠狠刺到了底!
昭阳两手死死按着刀柄,浑身战栗着,脑袋无力地垂下,头埋得极深,烛火晃动,照不到阴影中昭阳的脸。
殿外突然传来穗絮的叩门声。
“公主,奴婢来给您守夜。”
半天没听到回应,穗絮心中焦急,看了眼那报信的小太监,心一横,直接推门进去,急步转进内室。
“公主,奴婢进来了,公、公主?!!”
满室的狼藉吓得穗絮瞳孔震颤,她疾步过去,一边俯身去搀扶昭阳公主,一边冲着一旁傻眼的小太监呵斥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喊侍卫抓刺客!”
小太监赶紧慌头忙脚的出去,昭阳突然松了刀柄,沾血的手一把抓住穗絮的胳膊,那深埋的脸终于抬了起来,满脸珠泪。
昭阳颤声道:“快传太医。”
穗絮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惊了一瞬间后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眼地上的秦青鱼。
公主一向厌烦太医,看这样子也不像受伤,这太医必然是给这贱人叫的,这贱人不过方才露了个面就让公主疯了两日,她决不能让她再祸害公主!
穗絮道:“奴婢先扶公主去偏殿歇息。”
昭阳抓着穗絮的手骤然用力,痛得穗絮差点没扶住昭阳。
昭阳咬牙道:“我说传太医!太医!!”
穗絮见公主这样子,怕再刺激到她,赶忙道:“好好,奴婢这就着人去叫。”
昭阳阴沉着脸道:“半柱香见不到太医,你们都得陪葬!”
穗絮原本还想拖延时间,听了这话脸色白了白,冲着门口闻声赶来的几个宫女太监道:“听到了吗?还不快去!”
几人里脚程最快的赶紧去请太医,穗絮扶起昭阳去偏殿,昭阳却不肯,坐到了离秦青鱼不远处的榻上。
公主不发话,没人敢动秦青鱼,秦青鱼躺在那衣架上,心口插|着匕首,已昏死过去。
穗絮抽出丝帕仗着胆子给昭阳擦泪,昭阳神情呆滞,望着秦青鱼默默流泪。
穗絮心疼主子,低声劝道:“不过是个长相相似之人,又不是真的那人,便是死了也不要紧的,公主且莫伤心了。”
昭阳缓缓道:“她是。”
穗絮可是亲见过罪太后尸首的,只当昭阳受了刺激在说胡话,便顺着劝道:“倘若真是,公主亲自手刃仇人,为先皇先皇后报仇,那就更不必伤心了。”
昭阳望着血泊中的秦青鱼,没有再说话,即便是最信任的大宫女又如何懂她的心思?她不是在伤心,她是在恨,恨自己即便到了那样癫狂的地步,依然还是舍不得真的下死手。那一刀下去,她故意错开了心脏,看着吓人,她却知道秦青鱼死不了。
昭阳苦笑了声,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穗絮心疼地跟着掉眼泪,劝道:“公主啊,莫伤心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
说话间,太医已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进来。
太医要过来行礼,朝阳道:“不必,去看她。”
太医这才赶紧蹲下去看秦青鱼,小太监赶紧把斜挎的医药箱放在地上,抹了把头上的热汗。
太医针灸止血、拔刀包扎,忙活了半天才道:“可以将她抬去床上了,下官先开付烈些的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夜里若发了汗便好,若不发汗再煎一副喂下,明日下官再来复诊。”
交代完,太医便下去开药了,穗絮想了下吩咐道:“紫芙,你去角房收拾下,把她抬去那里。”
角房是下人房最角落那间,平日都是堆放杂物的。
穗絮自认已经安排得相当妥帖了,毕竟以秦青鱼的身份,能留在凤栖殿养伤已是天恩浩荡。
却不想,昭阳公主开了口:“不必麻烦,抬到本宫床上。”
这话一出,别说穗絮,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公主说了什么?公主居然要让她睡自己的床?!
穗絮立刻道:“这如何使得?她当众忤逆公主,又是通缉犯,如何能躺公主的凤床?!”
昭阳转眸看向穗絮,神色冰冷:“穗絮,是本宫这些日子太和颜悦色了?倒让你有胆接二连三顶撞本宫。”
穗絮吓得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她睡了主殿,公主睡偏殿,实在不合礼数,也委屈了公主。”
昭阳道:“谁说本宫要睡偏殿?本宫就睡这里。”
穗絮怔住:“啊?”
众宫人:啊?啊啊啊啊啊?
不怪众人吃惊,自打清君侧以来,昭阳公主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这刺怎么突然……
穗絮心中慌乱,却不敢违抗公主,只得与两个宫女小心将秦青鱼转移到床上。
*
秦青鱼是痛醒的,这疼痛的感觉十分陌生,好像她这辈子都没痛过似的。昨晚她昏厥就是痛昏的,匕首堵着伤口,其实并没有流太多的血,那一刀也没扎着心脏,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疼,真疼。
秦青鱼原本下意识憋着,本能地不想示弱,可憋了两下她就觉得不对,她干嘛要憋着?疼了不吆喝,谁会心疼?
秦青鱼勉强睁开眼,看了一圈,很好,她还在公主寝殿,还真就爬了公主的床,虽然此爬非彼爬,不过听上去都差不多。
公主没趁势要她的命,果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就好,舍不得了她喊疼才真的会有人心疼。
秦青鱼微转了转头,看到了床榻里侧睡着的昭阳公主,昭阳为了抓她两天没有合眼,昨夜又怕她不出汗,守了半夜,待她出了汗才躺下歇息,这会儿不过睡下半个时辰,正是熟睡的时候。
美人在侧,看着果然舒心,连伤口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秦青鱼原本想哼唧出声,让昭阳听到自己疼,可看着昭阳那疲惫的模样,又忍住了。
反正这疼一时半会儿也消不掉,等公主睡醒了再哼唧也一样。
秦青鱼忍着疼,忍了满头冷汗,一直忍到日上三竿,外面传来小何子的声音,说是太医求见,这才皱着眉开始哼唧。
“嗯……唔……疼……好疼啊……嗯……”
昭阳公主睡得并不安稳,恍惚中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她忍着头痛睁开眼,看到秦青鱼时愣了下,呆怔了片刻才想起昨晚种种。
她见秦青鱼蹙着眉心闭着眼,梦魇般满头的冷汗,不住呻|吟呓语,刚硬下的心肠又忍不住软了。
她抬手轻轻撩开秦青鱼额角的湿发,没等收手,秦青鱼突然难受地抱住了她的手,眼角滑出一滴泪,昏迷中还委屈地呢喃着:“袖玉……疼……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