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出手相当快, 可还是没能阻止女军长被标记。
浓烈的酸葡萄味弥漫在整个营帐,唐黎闭眼摇了摇头,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受到影响。
这一路追着秦青鱼追到这里, 唐黎见过太多被秦青鱼标记的人,可见过标记后的人, 和亲眼看着秦青鱼标记别人, 那种感觉完全不同,前者只是难受, 后者却是愤怒。
秦青鱼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五年前不顾她的意愿,把她丢给陌生alpha强行标记, 五年后又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标记了她, 她还没跟秦青鱼算账, 秦青鱼居然又接二连三标记了这么多人!
所以她算什么?秦青鱼众多omega里的一员?秦青鱼后宫里的小妾?
法律明文规定, alpha不能同时永久标记一个以上的omega,临时标记除外。秦青鱼同时永久标记这么多人,已经严重违法, 她就不怕坐牢?!
也对,法律规定的是alpha不能同时永久标记, 秦青鱼又不是alpha, 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柔弱的omega。
而且, 不能同时永久标记的是omega, 秦青鱼标记的却是alpha和beta。
是的,居然还有beta!秦青鱼连腺体不成熟的beta都能标记, 这可是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
有关标记的法律, 无论是永久标记还在强迫标记,都是针对alpha的, 秦青鱼作为omega也好,Enigma也好,都完美躲开了法律执行对象。
难怪秦青鱼有恃无恐。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唐黎脑中已想了这么许多,她越想越气,拽着秦青鱼就出了帐篷。
跟着秦青鱼一起来的几个联合国士兵也慌忙跟了出来,没走几步就软跪在了地上,外面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们,他们的状态像极了被诱导发热,可那些士兵分明都是alpha,alpha只有易感期没有发热期,怎么可能发热?
唐黎拽着秦青鱼直接上了直升机,喝令秦青鱼收了信息素。
秦青鱼倒也乖觉,唐黎让她收,她立刻就收了。
唐黎强压着翻涌的怒火,瞪了眼秦青鱼,想起刚才在帐篷里看到的画面,愤怒的同时,又克制不住的烦躁。
标记女军长时,秦青鱼的眼神如恶狼般狠绝犀利,像是要咬断那女军长的脖子,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在标记,而是在进行一场残忍的狩猎游戏。
这眼神她是见过的,当初秦青鱼将她丢给陌生alpha时,也是这个样子。
她不喜欢这样的秦青鱼,这样的秦青鱼让她想起了那个绝望的夜晚,想起自己是怎样被残忍的丢弃,又是怎样被一个陌生alpha压制的无法动弹。
纠缠了五年的梦魇,好不容易稍微好些了,却又因为秦青鱼的一个眼神再度卷土重来。
唐黎有些喘不过气,她转头不再看秦青鱼,一路被联军送回L国,L国暂时没有武装冲突,是这个大洲比较安全的国家。
唐黎到了临时下榻的酒店,拽着秦青鱼进了浴室。
“洗干净了再出来说话。”
唐黎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语气也十分冷淡,秦青鱼作为Enigma,照理说是完全可以压制她,可秦青鱼并没有,反而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好。”
秦青鱼在里面洗澡,唐黎在外面心浮气躁,满脑子都是秦青鱼标记别人的画面,尤其是秦青鱼那狠厉绝情的眼神。
秦青鱼是Enigma,而她却是被秦青鱼标记过的人,她真的能掌控秦青鱼吗?
这一路走来,秦青鱼标记了那么多人,哪个都不是善茬,他们都需要秦青鱼的信息素,她也亲眼见过他们发热期时痛苦的模样,结合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她能感同身受那些人都痛苦,那些从来没有经历过发热期的高傲的alpha们,怎么可能放过秦青鱼?以她有能力能护得住秦青鱼吗?
就算不为了秦青鱼的安危,她自己也需要秦青鱼的信息素,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把秦青鱼留在身边的。
唐黎烦躁地撑住了额头,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着这样,她很矛盾,心更是乱七八糟。她明明是要报复秦青鱼的,现在却要保护秦青鱼;她明明是恨秦青鱼的,现在却又担心秦青鱼的安危。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还是恨,是单纯的为了自己还是就是想保护秦青鱼。
不管怎样,秦青鱼绝对不能有事,这点她无比的确定
秦青鱼这段时间之所以能屡屡逃脱,不过是因为绑架她的人太过轻敌,他们不知道秦青鱼是Enigma,只以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这才让秦青鱼钻了空子。
如今他们急需秦青鱼的信息素,再抓秦青鱼,无论是手段还是重视程度,都跟之前不能同日而语,她该怎么在这一片乱局中保住秦青鱼?
如今他们知道了秦青鱼的异常,再出手绝对会非常谨慎,一旦秦青鱼再被抓到,想逃只怕难比登天。
秦青鱼现在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是缓解痛苦的唯一“解药”,他们已经不再忌惮她这个T总,甚至对他们来说,钱财和权势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再受发热期的折磨,不再因为缺乏秦青鱼的安抚而彻夜难眠。
被秦青鱼标记的这么多人中,她是唯一一个被秦青鱼亲自安抚,平稳度过发热期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还能行动自如的人。这是她的优势,至少她没有他们那么迫切,脑子也足够冷静和清醒,不至于急病乱投医。
眼下怎样保住秦青鱼才是关键,想要绑走秦青鱼的不是一方两方的势力,而是涵盖了上层建筑各方势力的几乎全部力量,她得好好利用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借力打力。
正想着,秦青鱼洗完澡出来,唐黎脑子还紧绷着,措不及防抬眸看到,瞳孔不由紧缩。
秦青鱼穿着酒店纯白的浴袍,浴袍带子松垮垮系着,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发梢滴着水珠,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划过精致的锁骨,直入袍领深处。
唐黎下意识抿住了嘴唇。
秦青鱼本来就白,毛细血管藏在皮肤下,随便一点热气就能蒸出一大片绯红,脸颊绯红,耳垂绯红,连嘴唇都红艳艳的展平了唇纹。
唐黎看着秦青鱼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看着那沾着一点水珠的红唇,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莫名的口干舌燥,莫名地看那水珠碍眼。
秦青鱼走到她旁边坐下,随手拿起条毛巾擦拭湿发。
唐黎视线躲闪了下,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唇瓣上那滴水珠,说道:“蒋豪峰进了ICU,你知道吗?”
秦青鱼天天忙着被绑架,哪里知道这些?
秦青鱼道:“不知道。”
唐黎道:“他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又被你强行标记,标记完还不给安抚,发热期差点没熬过来,现在还在ICU待着。”
秦青鱼擦着头发点了下头,漫不经心道:“哦。”
唐黎道:“不只是蒋豪峰,其他那些人也都不好过,年轻点的体质好点,熬的容易点,年纪大的就很危险。”
秦青鱼继续点头:“哦。”
唐黎道:“最奇怪的是,蒋豪峰都56岁了,这个年纪的信息素已经严重退化,就算保养的再好也不可能达到峰值,而且蒋豪峰两个月前的体检报告还显示他的信息素浓度只有36%,峰值也才51%。可在ICU,他的信息素峰值却达到了120%,如果不是监控及时,及时帮他降低了信息素浓度,用不了十分钟他就会因为腺体衰竭而死。”
她可是Enigma,还是星际出品的Enigma,被她标记的人,发热期得不到及时安抚,信息素浓度就会疯狂飙升,120%还是低的,300%都是有可能的,前一秒还热火焚身,后一秒就咽气的多了去了,没死已经是蒋豪峰运气好了,真以为Enigma的omega这么好当的?
秦青鱼心知肚明,嘴上却回答的很随意:“这不是很正常吗?发热期得不到安抚的omega,信息素本来就会飙升。”
唐黎蹙眉道:“可是普通情况下是不可能飙升的超出生理范畴,如果他只有三十岁,甚至四十岁,120%还勉强正常,可他已经56岁了,这跟80岁老太怀孕一样不可思议,你明白吗?”
秦青鱼道:“那确实挺不可思议的,不过我不是学医的,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明白,手术是你给我做的,有什么疑问你问你自己,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唐黎看了眼秦青鱼,唇瓣上的水珠挂在了下唇边缘,将落不落的泛着点微光。
唐黎不自然地转开视线,道:“好,先不说变异的事,别的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秦青鱼道:“说什么?算他倒霉?”
唐黎道:“你标记了那么多人,没想过后果吗?”
秦青鱼道:“你觉得当时的情况我来得及想后果吗?”
唐黎想起那次一闪而过的画面,蒋豪峰将秦青鱼强按在沙发上,如果不是秦青鱼变异成了Enigma,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唐黎不敢想。
幸好,幸好秦青鱼变异了,施暴者被受害人反施暴,总还是大快人心的。
唐黎道:“你倒是什么人都下得去嘴,也不嫌恶心。”
秦青鱼道:“恶心怎么了?我得赶紧逃不是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唐黎还是很不舒服。
唐黎道:“以后跟紧我,不然再被他们抓走,我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秦青鱼轻笑了声:“说得好像哪次你救了一样。”
唐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每次都晚了一步,你要是稍等我会儿,我肯定能救到你。”
秦青鱼笑了,这一笑,下唇边缘的水珠抖着滚到了下颌,又顺着下颌一路滑到了温白的脖颈。
唐黎的视线情不自禁跟着那滴水珠,明明不只一滴水珠在秦青鱼身上,可她偏就看这一滴不顺眼,莫名其妙的。
秦青鱼笑罢才道:“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炸|弹马上要爆炸了,我能跑不跑,还得在原地等你这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拆弹专家?”
唐黎道:“我不会不来。”
秦青鱼道:“那可不好说,毕竟我刚露面就被你强行做了手术,你可是扬言要让我变成人尽可夫的D妇的,结果现在D妇我没变成,还不小心标记了你,说不定你乐得看我毁在他们手里。”
唐黎道:“你也说了你标记了我,我需要你的信息素,怎么可能不救你?”
秦青鱼道:“救?也可能不是救,是另一种绑架,毕竟他们每个人都需要我的信息素,你又那么恨我,抓了我谁知道会怎么对付我,说不定你比他们任何人都危险。”
什、什么?秦青鱼说什么?
唐黎看着秦青鱼,眼睛微微睁大,明明想反驳,可话梗到喉咙,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唐黎确实下了飞机就抓了秦青鱼,当时也的确是想让秦青鱼尝尝被陌生alpha标记的滋味,唐黎无可辩驳。
可唐黎只是那么想的,真看到秦青鱼被alpha占便宜,她还不是没忍住跑过去救人了?
唐黎心口憋着无数的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难道要说,我其实很爱你,只不过气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你。好吧,也不是吓唬你,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当晚不就跑去救你了?虽然你曾经那么残忍的对待过我,可我就是贱了吧唧对你爱得死去活来,你被绑架我急出了一嘴的燎泡,恨不得抛去这一身血肉魂飞到你面前保护你?
这话是能说的吗?
唐黎说不出口,打死也说不出口,这半个多月的心急如焚,唐黎早清楚了自己是真栽在了秦青鱼身上,可清楚归清楚,让她承认,她仅存的那点自尊心还是不允许。
除非秦青鱼能证明她也爱她,否则她永远都不会承认。
秦青鱼爱她吗?弹幕倒是曾经说过,可现实唐黎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秦青鱼标记了那么多人,虽然是出于无奈,可也没见秦青鱼有多在意,更没见秦青鱼跟她解释,好像标记人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也或者,秦青鱼还在记恨她。
可秦青鱼凭什么记恨她?明明是秦青鱼先把她丢给了别人,甚至还拍了她的照片公布到网上,要恨也是她恨秦青鱼。
想到自己发了疯地找了秦青鱼半个多月,能用的人脉全都用了,甚至还许出去不少好处,结果换来的却是秦青鱼轻飘飘的一句质疑——你说不定比绑架我的人还危险,唐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唐黎忍着心头难以言说的苦涩道:“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能好好谈谈吗?”
秦青鱼把擦得潮呼呼的毛巾搭到椅子背上,以指代梳歪着头扒了扒长发,道:“能边吃边谈吗?我饿死了。”
唐黎打电话点了餐,一道道菜名报出,竟然都是秦青鱼爱吃的,难得远在国外唐黎还能在一堆外餐中挑出她爱吃的那几种。
秦青鱼感慨道:“五年了,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口味。”
做菜需要时间,唐黎挂了电话,拿起吹风机给秦青鱼吹头发,秦青鱼歪头躲开道:“前一秒还想让我边D妇,后一秒就这么关心我,我吃不消,别吹了,我喜欢自然风干。”
唐黎僵了下,默默把吹风机放到桌上,语气尽量平静道:“我们谈谈。”
秦青鱼靠坐在沙发椅上,潮湿的长发耷在椅子后,肆意散着,晾着风,窗户开了个小缝,窗帘还拉着,夜风流入,发梢轻轻摇晃,逃亡这半个多月,难得的静谧恬淡。
秦青鱼闭目养神:“谈吧。”
唐黎道:“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秦青鱼说:“说过很多次了,怕你抢我财产。”
唐黎道:“为什么失踪这么多年?”
秦青鱼道:“说过失忆了。”
唐黎道:“那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秦青鱼道:“你打听这么多,该不会还喜欢我吧?”
唐黎顿了下:“我……”
秦青鱼道:“当年你被我的信息素诱导,神志不清的时候可是说过很多告白的话,还求我标记你来着,你都忘了?”
唐黎深吸了口气,被这样当面戳穿,她竟然意外的十分平静:“没忘。”
秦青鱼轻笑了声:“承认的这么爽快,难道还真对我旧情难忘?”
唐黎不答反问:“那么你呢?我这么对你,你不是该恨死我的吗?为什么还帮我度过发热期?为什么不捅我两刀?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我不相信你是怕惹上官司才不敢动手。”
唐黎胸口燃起一团火,口不择言道:“你其实也喜欢我的,对吗?”
一直闭着眼的秦青鱼撩开一丝眼缝,专注地看着唐黎,眼底流动着细碎的微芒,就在唐黎以为她终于要说实话的时候,那微芒消失了,秦青鱼又合上了眼。
秦青鱼道:“想什么呢?我要喜欢你,怎么会把你丢给别人?”
唐黎道:“可你帮我度过了发热期,你那天还跟我开玩笑,一点儿也没有恨我的样子。如果是别人强行把你转化成omega,还对你做了那样的手术,你也会这样对她?”
秦青鱼靠着沙发背,闭着眼,自前向后顺了下还潮湿的黑发,道:“你可是T总,我们秦家得罪不起,别说你把我转化成omega,就是你把我腺体挖了,我也只能笑着伸脖子任你挖,我哪儿敢得罪你?”
秦青鱼又道:“至于你说的我不恨你,还跟你开玩笑,那太正常了,我本来已经走到了绝境,眼看就要变成人尽可夫的D妇,突然就绝处逢生,不仅不用变D妇,还标记了你,让鼎鼎大名的T总成了我的omega,我心情能不好吗?”
秦青鱼的解释,唐黎根本不信,她了解的秦青鱼自尊心很强,绝对不会这么委曲求全,就算知道她是T总,知道自己得罪不起,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妥协。这也是为什么她用那种方式报复秦青鱼的原因,因为她知道秦青鱼的自尊心绝对接受不了自己成为alpha的玩物。
可为什么秦青鱼不对她说实话?
唐黎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T总的?”
秦青鱼道:“我被绑架了这么多次,怎么可能不知道?”
唐黎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秦青鱼道:“你还真是不死心,我不记得了,我恢复记忆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上飞机了,你可以不信,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唐黎道:“我查过你登飞机的徐市,并没有你入住的记录,也找不到你出行的痕迹,你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这你怎么解释?”
秦青鱼道:“都说了我昏昏沉沉的,我解释什么?我自己都很想知道。”
唐黎闭了闭眼,原本靠着桌子站着,腰为微微用力离开桌子,走到秦青鱼跟前,俯身按在了沙发椅两侧扶手,平视着秦青鱼。
秦青鱼察觉到,睁开了眼,长睫美目,人畜无害的单纯脸孔,连那眼底的碎光都清透得无辜,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美丽又柔弱的omega,竟然标记了世界上最权势滔天的那一群alpha!
秦青鱼的变异,真的是因为她的手术?
秦青鱼红唇扬起,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怕我忍不住。”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唐黎突然想起了那红唇上曾经挂着的水珠,视线下意识向下挪移。
水珠……自然早就不在了,可那精致锁骨还在,锁骨深处更是她不能看的。
唐黎自认还算冷静持重,可就这一眼,她立刻慌了神,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脑子竟然停转了瞬间,还好她表情管理不错,没有表露出来,若无其事的又将视线绕回到秦青鱼脸上。
唐黎道:“你的话漏洞百出,你……“
唐黎突然僵住了,就刚才视线向下看的空档,秦青鱼唇瓣不知又从哪儿滴上了一滴水珠,简直像是跟她犯冲,平时也不见睡到嘴唇轻易能挂住水珠,怎么今天接二连三的挂?
那水珠随着秦青鱼的微微抿唇摇晃着,水珠透着红唇的底色,红的水光潋滟,红的娇艳欲滴,红的就像一把火烧在了唐黎心头。
该死的,明明第一滴水珠她忍住了的,为什么偏偏又来一滴?!
唐黎眼眶涨热,眼尾沁出潮湿,她咽了口口水,白玉般的脖颈随着吞咽微微动了下,夜风顺着窗缝拂来,窗帘微动,发丝微晃,连那水珠都如荷叶露珠般微微荡漾。
秦青鱼方才说了什么?
再这么看她,她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
唐黎低头吻住了秦青鱼,秦青鱼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肩膀,唐黎抓着秦青鱼的手按到了沙发背,单膝挤上沙发,半跪在沙发上,俯身越吻越深!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初晴的草木香,这是她的信息素,属于omega的信息素,在别人面前的凶恶的暴雨信息素,在秦青鱼面前全都柔风化雨,温软至极,却也急切至极。
omega在索要她的alpha!
秦青鱼,秦青鱼!
唐黎越吻越急切,甚至两条腿都挤上了沙发,跪坐在秦青鱼身上,搂着脖子亲吻,手指不住摩挲着秦青鱼的后颈,这换成任何腺体正常的人都是无法忍受的,秦青鱼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唐黎从开始的吻得心脏狂跳,到后来越来越心凉,终于停了下来,垂眸看着秦青鱼。
秦青鱼被她推按的背紧紧贴着沙发背,仰头枕在沙发背边缘,唇瓣被吻得湿润鲜红,眼神却冷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那冷静就像一盆冰水,狠狠将唐黎火热的情绪浇了个透寒。
唐黎一只脚下了地,忍着难堪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宁愿撒那样漏洞百出的谎,也不愿意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秦青鱼死死盯着她,眼神逐渐变得幽沉,幽沉的可怕。
唐黎看着那眼睛,心底隐约发寒,这眼神和这帐篷里的眼神重叠了,又和当初残忍将她抛弃的眼神也重叠了。
这眼神……不对!
唐黎下意识要躲,脚踝突然被拽住!唐黎一个不防,秦青鱼猛地将她拽翻在地!
唐黎下意识手肘向后撑在地上,一条腿还跪在沙发,一条腿被秦青鱼拽着搭到了沙发背,这姿势说不出的怪异,换做以前的唐黎绝对会闪到腰,可自从被标记后,唐黎的身体素质明显提升,腰上没闪到,可腰窝悬空还是不太舒服。
“你干什么?!”
唐黎挣扎着想起来,秦青鱼突然松了她的脚踝,整个人铺天盖地下来,将她彻底按在灰白的羊绒地毯。
“唔!”
秦青鱼死死捂住唐黎的嘴,一只手叠着另一只手捂着,幽沉的眼眸仿佛无底的深渊,比恶狼的眼神还要让人恐惧。
秦青鱼不对劲!
唐黎拼命挣扎着,却根本挣脱不开,浓烈的酸葡萄味蜂蛹而出,带着强烈的压制性,连同捂嘴的手,让唐黎根本无法呼吸。
要窒息了。
好难受。
不,不要……
唐黎挣扎着扒着秦青鱼的胳膊,尽管秦青鱼只是捂住她的嘴,并没有捂鼻子,可她却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挪开捂嘴的手,她就能喘上气。
缺氧让唐黎眼前越来越恍惚,她又看到了那黑屏了半个多月的屏幕,屏幕亮了,显示的是秦青鱼,却不是眼前捂着她嘴的秦青鱼,而是一个身处在一片黑暗中的白衣秦青鱼。
白衣秦青鱼拼命拍打着漆黑的墙壁,焦急喊着:“放开她!我不准你伤害她!放开她!!!”
弹幕疯狂滚动着。
【啊啊啊啊啊!黑鱼粗现了~!我好激动!我喜欢黑鱼!!双鱼CP才是yyds!】
【黑鱼心里只有鱼宝,当年就是发现鱼宝喜欢唐黎,黑鱼才出现对付了唐黎。鱼宝也是怕黑鱼再伤害唐黎,所以才消失了五年,鱼宝一直在治病,还以为治好了,结果唐黎一刺激又出来了。】
【这什么意思?没看过小说的表示一脸懵逼,这是双重人格吗?】
【对!双重人格!黑鱼是鱼宝小时候出现的,小时候鱼宝的爸妈忙着工作,没空照顾鱼宝,鱼宝就分裂出了黑鱼保护鱼宝爱鱼宝,黑鱼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鱼宝的!】
【弱弱地举起芮鱼……额,鱼芮大旗,我的CP可拆不可逆,她们还有希望吗?】
【该说不说,鱼这次回来是以为黑鱼消失了,结果谁能想到又让糖给刺激出来了,鱼这五年的罪真是白受了。】
【原来还能自攻自受?涨姿势了,有点刺激是怎么回事?激动搓手。】
【糖还不知道换人了,估计又要误会了,这啥时候才能掰扯清楚?一直误会很烦啊。】
【糖啊!快哭啊!你一哭鱼宝就醒了!你得刺激鱼宝啊!快哭!鱼宝最怕你哭了!再不哭你就真嘎了!你嘎了鱼宝肯定也不活了!】
【前边的别那么激动,36集呢,这才演了多少?死不了。】
哭?
秦青鱼怕她哭?
强烈的窒息感让唐黎无法认真思考,可她抓住了关键点——哭。
唐黎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或者说,她很少掉眼泪,以前是知道哭了没人心疼,后来是习惯了不哭,记忆里哭得最惨烈的就是五年前那个晚上,可当时秦青鱼并没有心软,还是把她丢给了别人。
现在弹幕说秦青鱼怕她哭,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可不管信不信,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秦青鱼的信息素压得她无法反抗,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唐黎望着冷眉冷眼的秦青鱼,那冰冷的眼底没有一点温度,眼瞳映着她的身影,像是映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只有彻骨的怨恨,没有半点情谊。
这和标记她的秦青鱼完全不同,她记得那天秦青鱼的眼睛有多温柔,就像暖秋落着金色叶子的池水。
难道真的是双重人格?
伤害她的不是秦青鱼,是这个“黑鱼”?
所以秦青鱼无法诉之于口的苦衷是……她有双重人格?伤害她的既是秦青鱼,又不是秦青鱼?
这样的话,换成普通人很难相信,只会认为是凭空捏造为自己开脱,秦青鱼怕她不信,所以干脆不说。
也或者,秦青鱼觉得说了也没用,自己控制不住黑鱼,怕黑鱼再伤害她,干脆让她误会,然后离她远远的?
所以这五年,唐黎是躲在了精神病院?
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难怪!
所以,她都对秦青鱼做了什么?!
她……
唐黎想起那天她拽着秦青鱼冲着水龙头下,秦青鱼匍匐在她脚下拽着她的裤脚,苦苦哀求她标记自己,自己是怎么做的?自己不仅残忍地拒绝了她,还把她丢在深夜的郊外。
那天王欣露说了什么?说秦青鱼没穿鞋,扎破了脚,血踩的满地都是。
唐黎心如刀割,眼泪顺着眼角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唐黎从没像这一刻这样后悔过,她恨不得回到过去打醒那个被仇恨蒙蔽的自己。
为什么不问清楚?!
为什么不多给秦青鱼点时间?!
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都恨了五年了,找了五年了,再多等些时间能死吗?!
她都对小鱼做了什么?!!!
对不起小鱼,对不起……
哭泣加速了窒息,唐黎泪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耳鸣越来越明显,因为缺氧而手脚开始抽搐,满脸憋得通红。
秦青鱼捂着她的手突然撤了开,唐黎看不清秦青鱼的表情,只感觉到秦青鱼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挣扎着,像是在和身体里的黑鱼争夺控制权,等唐黎终于喘过那口气,抹掉眼泪看清跪坐在她身体两侧的秦青鱼时,秦青鱼虚坐在她腰际,腰弓得很低,头埋着,两手捂着脸,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唐黎咳嗽着,手肘向后稍稍撑起身,伸手拉开了秦青鱼捂脸的手。
这一拉开,唐黎看到了一双哭红的眼,那眼像是破裂了所有的血管,红得艳丽,却又红得让人心疼,滚动的泪珠当真是一颗一颗滴落,每一滴都晕着微光,这才是真正的珍珠泪,泪盈于睫,破碎又美丽。
“对、对不起。”
就这沙哑的带着哭腔的一声,直接碎了唐黎的心,唐黎心头最后哪一点疑虑瞬间消散殆尽,她向后挪了挪身,依然坐在地上,柔软的手臂张开,搂住了秦青鱼。
“该我说对不起才对,是我错怪了你,都是我的错。”
唐黎的眼泪再度忍不住涌了出来。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以往不哭的时候也没觉得怎样,现在突然让她哭了,她竟然哭得刹不住了,深藏了多年的委屈,有和秦青鱼有关的,也有和秦青鱼无关的,全都决堤而出,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要一次哭个痛快。
唐黎搂着秦青鱼的脖子,越搂越用力,越搂眼泪流得越凶。
五年了,她终于真真切切又抱到了这个人,她最爱的人。
“我爱你啊秦青鱼,我一直都爱你,一直都爱,我最爱最爱的就是你,只有你!”
“哪怕你那么对待我,我还是爱你,我又恨你又爱你。”
“你不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每晚每晚都会梦到你,我想你想的快发疯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在乎一个人,我明明该恨死你的,可我……我还是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小鱼,这五年你也很难熬吧?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只要是你说的,不管多离奇我都会相信!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小鱼,抱紧我,小鱼,我爱你,我爱你。”
唐黎哭着说着,什么冷静自持,什么沉稳有度,这会儿全都化为乌有,唐黎就像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刚成年的十八岁,抱着心爱的人,说不完的情话,诉不完的委屈。
这可是她的初恋啊,是她唯一爱过也最爱的人啊。
“小鱼,小鱼。”
唐黎正哭着,一直默默陪着她流泪的秦青鱼,突然推开她。
“别这样,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唐黎捧住秦青鱼的脸,狠狠亲了下嘴唇。
唐黎泪眼婆娑道:“谁让你忍了?我是你的omega,以前是,现在也是。”
秦青鱼看着她,突然按住了额头,痛苦道:“不是,我不能碰你,我不能。”
唐黎微微睁大眼,眼泪悬在眼眶,视线游移了下,猜测道:“是不是你一和我亲近,黑鱼就会抢夺控制权?你怕她再伤害我?”
秦青鱼猛地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跟人说过。”
竟然是真的。
弹幕没有骗她。
唐黎忽略掉弹幕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个最大的漏洞,不愿意去深想,现在的结果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唐黎捧着秦青鱼的脸又亲了亲道:“双重人格我是懂一点点的,每个人格的出现都有她的原因,她的出现是为了保护你爱你,只要你有了更爱你,更能保护你的人,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消失了。”
唐黎道:“我会向她证明,我真的爱你,非常非常爱。”
秦青鱼无措地望着她,神色有些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挣扎着站了起来。
秦青鱼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但是我不喜欢你,你别乱猜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你、你洗掉标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就算我再被绑架,你也不用管我。”
说着,秦青鱼起身就要走,唐黎根本来不及起来,依然坐在地上,赶紧拽住了秦青鱼的手。
“标记洗不掉!你走了我会死的!”
秦青鱼顿住了脚,回头看向她,眼眶依然是红的:“你说什么?”
唐黎道:“我试过了,这个标记洗不掉,不只我的,你标记过的其他人,都洗不掉。”
秦青鱼难以置信地任她拽着手,都忘记了抽走。
秦青鱼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洗不掉?那你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我控制不住她的,我……她会伤害你。”
唐黎拽着把秦青鱼拽跪在自己面前,按低秦青鱼的脑袋,拨开还有些潮湿的黑发,鼻尖轻嗅,淡淡的酸葡萄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连血脉都忍不住偾张,热意瞬间上了头,让她神志不清。
舌尖轻轻舔舐后颈那酸葡萄味的来源,唐黎嗓音沙哑,软媚如勾魂的妖精。
“我现在就需要你,你真的……不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