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命令, 傀儡自然得听。
秦青鱼全身筋脉俱断,除了眼睛和嘴能动,哪儿都不能动,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主人命令的回应。
秦青鱼张开嘴,皓齿如雪, 丁香小舌鲜红勾人, 漆黑的眼眸专注地注视着主人,哪怕死水一般空洞, 依然无法阻挡那眼眸映出主人的身影。
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样子仿佛无声再说:主人, 我吃。
独孤赤焰望着秦青鱼, 长睫依稀抖了下, 随即便面露嘲讽, 将那腥臭还沾了灰尘的灵元塞进秦青鱼嘴里。
秦青鱼想喊系统屏蔽味觉,可系统被她强行关机了,再开机显然是来不及了, 傀儡的身体已自觉遵从主人的命令做出了吞咽。
那么大一颗灵元,还硬邦邦的, 吞咽的时候噎了秦青鱼一下, 独孤赤焰看着她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不耐烦似的骂了一句“麻烦”, 捏着秦青鱼的两腮, 随便摸了瓶灵液给秦青鱼灌进了嘴里。
灵液润滑了硬邦邦的灵元,总算从喉咙顺了下去, 秦青鱼憋得跳起的血管平复下来, 身体突然僵了下。
独孤赤焰弯着手指,指关节若有似无蹭过她的喉颈, 声音轻飘飘的:“凡人之躯就是脆弱,这么好的东西都能噎死你。”
独孤赤焰一向阴晴不定,每每小意温柔全是为暴风雨前的宁静,紧接着的都是更残忍的大招。譬如上次帮她洗澡,脱了她个精光,不过是为了检查她身上是不是藏了咒符、暗器、隐秘的法印之类,见没有,立刻就翻了脸。
眼下又突然这么温柔,还动起了手,只怕这颗妖元的催青效果没那么简单。
秦青鱼又下意识的想让系统查一下妖元的资料,黑黢黢的识海让她想起系统还在关机,秦青鱼犹豫了一下,算了,不过是个催青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查不查都无所谓,倒是房系统出来,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指定吵得她脑仁疼。
妖王的灵元入体后溶解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筋脉就迅速得到了修复。这同玉净瓶修复筋脉的感觉不同,玉净瓶是一秒修复,根本来不及感觉,妖王的灵元却是慢慢修复,秦青鱼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碎裂的筋脉抽出细丝,细丝再迅速连接在一起,贯通四肢百骸。
这本来挺好,可筋脉重塑之后,那些细丝突然转了方向!丹田、尾椎、肾上腺、甚至单薄皮肉下的耳根、颈窝、手臂内侧、胸口、腰侧、腿内侧,以及……
秦青鱼闭了闭眼。
妈的,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细丝甚至连嘴唇、舌头、牙龈……整个口腔都没放过。
这状态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秦青鱼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肾上腺素在飙升。
这可是玄幻世界,有必要连肾上腺都不放过?
热。
秦青鱼深吸一口气,几乎只一瞬间,眼角憋红,呼吸乱了节奏,全身仿佛置身于熔岩烈火,随便吸一口气连空气都是滚烫的。
真……草淡。
秦青鱼不轻易骂脏话,骂起脏话来却也能比谁都脏。
秦青鱼脑中嗡鸣,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只剩下独孤赤焰如仙女下凡,明晃晃在眼前,勾魂夺魄,万种妖娆,红唇如那催命的刀,笑着勾着手指让她过去。
当然,秦青鱼知道这是幻觉,独孤赤焰不可能冲她笑得这么银荡,更不可能勾着手指对她说“来呀”。
秦青鱼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憋红的眼尾让那死气沉沉的眸子看上去格外的活色生香,一点也看不出她竟是个傀儡。雾气蒸腾在秦青鱼的眼底,湿漉漉的望着独孤赤焰模样,像极了祈求垂怜的娇妾。
既然独孤赤焰想看她放D的模样,那就让她看,她费尽心机又是当傀儡,又是忍打任辱的,不就是为了让独孤赤焰出气,独孤赤焰气不顺,心魔不除,将来飞升不了,她还得来售后。
秦青鱼放弃了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半控制权,随便这身体做出什么反应,总之必然是独孤赤焰想看到的反应。
独孤赤焰居高临下看着秦青鱼。
秦青鱼躺在她脚下,长发铺陈,红唇欲滴,不整的领口,横斜的颈筋,软白的不像话的耳根……这风情,这媚态,确实和端庄的正妻毫不相干,只能是妾,娇妾,软玉温香勾人放纵的娇妾。
也或者是勾栏院中……不,勾栏院出不来这么干净的眼睛,更找不出这样国色天香的姿容。
独孤赤焰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了,思绪不受控制天马行空,妖元这个催青的副作用她原本是真忽略了,她只想修复秦青鱼的筋脉。当初是一怒之下震碎了秦青鱼的经脉,如今却觉得折磨一个瘫子没甚趣味,还是会原地打滚哭喊饶命才好。
独孤赤焰稳了稳心神,面无表情望着秦青鱼,久远的记忆中,她也被擎昆喂过这种不齿的药,她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好在擎昆狂妄至极,偏要她心甘情愿跪在他面前哀求他的垂怜,她苦熬下擎昆所有的折磨,终保下了那点清白,保下了她仅存的尊严。
独孤赤焰脚尖踢了踢秦青鱼不受控制爬满红潮的脸,若秦青鱼也能熬过来,她便也给她留点清白又如何?
独孤赤焰漫不经心道:“难受?”
不过是羞辱秦青鱼的举动,谁知这一脚出去却成了“投怀送抱”。
秦青鱼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仰头望着她,红唇一张一合,难耐地喘着气,葱白的手指僵硬地拽住她的衬裤,拽得指缝全是布料的褶皱,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声音。
“发……”
又是这个字。
独孤赤焰俯身捏住秦青鱼的下颌,嘲讽道:“你可是本座的好徒孙,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你,你看本座这十万魔军,哪个是你相中的?本座现下便赏你如何?”
独孤赤焰淡淡扫了眼结界外的十万魔军,这是单向结界,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这是要把她丢给外面的狗男人?那可不行哦。
秦青鱼死死抱着独孤赤焰的腿,露出袖口的一点腕骨在月光下晕出诱人的白,她的唇越发的红了,湿红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可怜地望着独孤赤焰,嘴里反复重复的只有那一个字。
“发……”
这一次,这个“发”字似乎有些变音,像“发”又不像。
独孤赤焰道:“怎么?选不出来?那便都赏你如何?你想要哪个,或想要一群本座都允了。”
独孤赤焰面不改色说着恶毒的话,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居高临下的模样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完全看不出埋藏在心底那恨到极致的癫狂。
独孤赤焰扬手解了结界,结界如泡沫溃散,结界外十万魔军纷纷看向了自家尊上,傲毐赶紧过来行礼。
“尊上。”
独孤赤焰玉臂一挥,秦青鱼如刚猎来的沉重猎物,抛过弧度,轰咚摔在了驻扎的魔军面前。
系统没开,无法屏蔽疼痛指数,这次秦青鱼是真的摔疼了。
秦青鱼趴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撑起身子。
独孤赤焰道:“选吧。”
秦青鱼中了药,众魔们一眼就看了出来,可他们却不明白尊上的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求救似的看向傲毐,傲毐看了眼自家尊上,冲众魔轻轻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秦青鱼身上,夜半时分,皎月在天,跳动的火把是不灭的魔火,青烟滚滚入天,孱弱的美人在这青烟中飘渺如妖,娇娆又风情。
有人下意识咽了口水。
独孤赤焰眯眼望着。
秦青鱼并没有站起来,或者说她浑身虚软的根本站不起来,她以一种极其勾人的姿势,翻过身来,手脚并用,如柔弱的猫,娇娇弱弱跪爬着,膝盖蹭过寥寥几棵枯草,擦着干裂的黄土地,一步步爬到了独孤赤焰跟前,仰头呵气如兰,望着主人。
白皙的手在月光下美得发光,修长的手指拽住独孤赤焰的裙角,两手交替,拽着攀爬,秦青鱼的身形也跟着跪直,素白的小手拽到了独孤赤焰腰际,扒住了独孤赤焰的腰封。
“发……”
嫣红的唇一张一合,总逃不过这一个字。
独孤赤焰冷眼看着秦青鱼,抬脚将她踹了出去。
独孤赤焰没有用灵力,即便如此,秦青鱼还是喷了满嘴的血,半天没能爬起来。
片刻之后,秦青鱼喘着气又撑身爬了过来,一双眼恍惚地望着独孤赤焰,眼眶湿红,红唇艳得让人心慌,怎么看都已经神志不清。
妖王的灵元哪怕是被吸空了修为,依然有极强的药力,化神修士都未必能扛住,何况没有修为的凡人,不管秦青鱼到底恢复了多少意识,这会儿也必然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潜意识里的本能。
可秦青鱼的本能为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爬向她?
独孤赤焰看着秦青鱼再次爬过来,再次拽着她的裙角往上攀,又毫不客气抬脚将秦青鱼踹飞了出去。
秦青鱼嘴角的血溢满了下巴,这次又趴了更久才爬起来,依然神智不清的只冲着独孤赤焰而来。
“发……”
“夫……啊……”
“夫……呼……呼啊……”
“呼……啊……”
“呼啊……”
秦青鱼边爬边发着音,从单音到多音,她似乎在努力调整自己想说的准确读音,不是意志在操控,完全像是本能在作用。
她到底想说什么?是什么让她神志不清了还努力想要说出来?
一直以来的“发”难道不是“发”,而是她吐字不清,无法准确表达的另一个字?
秦青鱼第三次爬了过来,拽着独孤赤焰的裙角攀到了腰际,拽着腰封,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在独孤赤焰腿上,沉甸甸的重量,湿红渴求的目光,那颤动的红唇染了血,月光之下美得让人想凌虐。
“呼啊……”
“花……”
“花!”
秦青鱼眼中突然亮起难以言说的情绪,如火树烟花,乍然出现,凭着那一瞬间的绽放,猛地探手勾住了独孤赤焰的脖子。
独孤赤焰太过震惊,一时竟被勾得低了头。
独孤赤焰看着那晕着薄光的红唇,听着那清晰无比的“花”,怪异的感觉在血管中狂躁,三百年来,她头一回又有了那种无法自控的恐惧,有什么在灵魂深处悄无声息翻滚,稍不注意就要破蛹而出!
不行,不可以,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可以!不可……
脑中疯狂的警铃戛然而止,唇上是过分的柔软,带着铁锈般的味道,独孤赤焰一向厌恶血腥味,这一刻却觉得那血腥透着一丝诡异的甜,只尝这一点不够,还想要更多。
十万魔军的荒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连虫鸣都消失不见,只有流云皓月,慵懒的星子闪烁着淡淡星光。
独孤赤焰被吻了足有两息才反应过来,一把扯住秦青鱼的头发,猛地将她扯开!
“你!”
独孤赤焰勃然大怒的神情顿了下,不可思议地垂眸看去,秦青鱼的法衣鼓起一个包,那是她的手,秦青鱼居然牵着她的手塞进了自己衣领?!
独孤赤焰脑中空白了刹那,一时间竟分不清楚秦青鱼究竟是神志不清,还是太清了?这是本能驱使,还是故意为之?
独孤赤焰只觉掌心滚烫,连指尖都像在燃烧,她猛地抽回手,将秦青鱼丢在地上。
秦青鱼歪躺着,缓缓坐直身形,衣领因为抽手太快敞了开,自上而下的角度,一览无余。
独孤赤焰强忍着没有让心脏鼓噪出不该有的速度,却挪不开望着秦青鱼的视线。
明明之前什么都看过的,明明……
“花……”
“花。”
“花……”
犹抱琵琶半遮面。
大珠小珠落玉盘。
暗夜中,那玲珑娇媚的美人,那一声声的“花”,像是玄密的咒文,撬动了独孤赤焰万年不动的情念。
独孤赤焰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可笑,又觉得无比憋闷。
亏她方才还在想,若秦青鱼能忍住,她便饶了秦青鱼一个清白。
可秦青鱼忍了吗?秦青鱼连一息都没忍!甚至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独孤赤焰的眼白缓缓攀红,秦青鱼的随意妥协,让她觉得当初的自己像个傻子,忍受了那么多屈辱,遭受了那么多折磨!唯一保留下来的那么点清白,原来在秦青鱼眼里什么都不是!原来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就抛弃!
秦青鱼,秦青鱼!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
独孤赤焰揪住秦青鱼的衣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旋身消失在原地。
独孤赤焰一路揪着秦青鱼到了数里外的山林,那林不甚茂密,林中有一活泉,泉水清澈,顺着石缝流入地下,汇集为地下暗河,只在地表留了这一洼丈许宽的浅水。
独孤赤焰猛地将秦青鱼丢在水边,膝盖抵压在秦青鱼胸口,俯身掐住了秦青鱼的脖子。
“本座突然不想玩了,就这么掐死你如何?”
独孤赤焰不断收紧手指,秦青鱼被掐得原本就爬满红潮的脸更红了,额角青筋鼓起,那一瞬间,独孤赤焰是真的想掐死她!
这个女人太可恨了!不管有没有神智,不管何种情况下,似乎都能轻易挑动她的情绪,让她发怒,让她发狂!
杀了吧,杀了吧!
独孤赤焰厌倦了那憋闷又痛苦的感觉,厌倦了心脏反复被割裂的剧痛。
走火入魔也好,无法飞升也好,甚至灰飞烟灭都无所谓,她现在只想杀了这个女人!杀了这个让她控制不住情绪的罪魁祸首!
她居然为了她追了那两只凶兽十五日!她居然为了她差点死在那凶兽手中!她居然为了她动了……动了情念!
太可笑了!
她不能再活了,她必须死。
秦青鱼必须死!
独孤赤焰通眼赤红,红得可怕,她手下用力,只差一点就要扭断秦青鱼的脖子!
突然,独孤赤焰的手背麻了下,像是雨滴打在皮肤,猝然的那一点凉麻。
独孤赤焰僵了下,手指微松,她微微睁大眼,看到秦青鱼的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指尖轻轻碰触着她的手背,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手已顺着她手背的形状滑贴了上去。微凉的掌心触碰着滚烫的手背,滑进袖子,贴服着干燥的小臂,滑到手肘,指尖抚琴般弹动,像是无数蚂蚁爬过,一路顺着上臂痒到了肩膀。
那手扣着肩膀,轻轻摩挲,一双眼死死盯着她,眼眶依然是红的,眼尾依然是湿的,可那眼神却不再是可怜软弱的,而是充满了侵略性。
下一瞬间,秦青鱼突然掐着她的肩膀,一跃而起,天地倒转,猛地将她按在枯叶堆中!
独孤赤焰错愕地望着秦青鱼,想不明白秦青鱼哪儿来的力气,忽而脑中凛光闪过——妖王原身为蛇,蛇性本淫,妖王是雄性,妖王的灵元……
个中关窍突然就通了。
方才秦青鱼只是筋脉刚刚重塑,妖王的灵元也未完全吸收,所以才浑身虚软,如今妖元吸收完毕,又是雄性蛇妖的灵元,自然要为上才能解。
为上?
独孤赤焰脑中嗡的一声就炸了。
秦青鱼按着她是想干嘛?!
独孤赤焰甩开秦青鱼伸进袖子的手,掌心蓄满滚动的魔气,抬掌就要拍死秦青鱼!眼前突然一暗,唇被堵上,活了万年从没接触过的唇舌并用的深吻,僵了独孤赤焰全身。
秦青鱼居然敢……秦青鱼居然……
“我杀了你!秦青鱼!”
独孤赤焰目眦俱裂,掌心的黑气陡然更盛,她不止要杀了秦青鱼,她还要掏出秦青鱼的心脏狠狠捏碎!还要抓住秦青鱼的魂魄碎尸万段!
“花。”
秦青鱼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危险,依然执着地按着独孤赤焰的手腕,专注地吻着,唇齿间不间断的是沉促的呼吸,还有那模糊不清的“花”。
花?
独孤赤焰喉头微动,记忆深处似乎撬开了一丝裂缝,扬起的手掌迟迟没有落下。
秦青鱼的吻灼热的从唇瓣落到了唇角,又从唇角湿漉漉移到了耳畔。
“花……”
响在耳边的这个字格外的清晰,鼓动着耳膜,贯穿了灵魂。
秦青鱼尚没有意识时就执着的字,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停的字,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独孤赤焰闭上眼,感受着那湿热的吻落在耳垂,滚热的呼吸都带着潮气,打湿了耳廓。
【花儿,快来娘这里,娘给你留了桂花糕。】
娘……
万年前的记忆,模糊的就像前世。
万花楼,俗气又一目了然的店名,长安街最普通不过的一家勾栏院,她是妓子所出,知母不知父。
老鸨见她是个女娃,这才特准母亲将她留下养在楼里,她五岁便跟着楼里的丫头一起做杂活。
楼里妓子皆以花为名,她作为唯一的家生子,将来自然也要为妓,母亲便给她取了个“花儿”,待长成了再选个矜贵的花名,好在楼里挂牌。
迁安三年,京中大乱,端王带兵杀入京城,她那时眼看便要及笄,及笄便要挂牌,老鸨甚至已经开始拟定她的花名。
她不愿为妓,卷了细软,想带着娘一起趁乱逃走。
娘是错愕的,不愿的,甚至还想劝她留下。
娘说:“世道乱,男子尚且艰难,女子更难,尤其是貌美女子,留在楼里好歹有个依仗,出了这楼,死活都没人申冤。”
她坚持要走,娘拗不过,只得随着她一起逃出京城,混在流民中一路南下。
娘说的没错,世道艰难,娘将她打扮成小子,自己也扮了男装,脸上涂抹得脏污不堪,无人劫色,却有人劫财。金银细软被强抢一空,匪兵横行,刁民遍地,又恰逢灾荒之年,颗粒无收,路边树皮都被扒光,朱门酒肉臭,路边俱是饿殍。
若是留在京城,留在万花楼,便是再如何艰难也不至于饿死,可她执意要走,饿死了亲娘。
亲娘走后,再无人唤她“花儿”,她也厌恶这名字,觉得污秽,又觉得愧疚。
她死里逃生被师傅捡走后,谎称没有名字,老道士便给她取名独孤赤焰,说她命带孤星,又是火灵根,这名或可化解一二。
万年前的记忆渐渐清晰,那被她唤了几年师傅的老道早已作古,她被老道带进修行的门,茕茕独行,不断地收徒弟,不断地壮大山门,却始终隔着一堵墙。徒子徒孙看她的眼神,有敬有畏,有孺慕,也有贪婪与算计,却独独没有自在。
没有谁在她身边是自在的,也没有谁能让她觉得自在,就如那老道所言,她命带孤星,自己待着才最是自在。
那“花儿”埋在记忆里,早已被她忘记,唯一提过的一次还是三百年前。
【秦青鱼:师祖师祖,三师兄的小名居然是屎蛋儿!笑死我了!三师兄说贱名好养,再难听的小名都是娘的心,娘叫着都亲。】
【秦青鱼:师祖,您有小名吗?我娘都唤我小鱼,师祖呢?】
【秦青鱼:师祖怎么不理我?师祖没有小名吗?娘亲没给您取吗?】
娘亲……
那天,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早就忘记的人,还有那早就忘记的名儿。
她就说了那么一次,只那一次。
【独孤赤焰:我娘唤我……花儿。】
“花……”
耳畔依然是熟悉的沙哑的声音,独孤赤焰的裙下凉飕飕的,有什么在动,独孤赤焰血瞳紧缩,一把抓住秦青鱼的手腕!
“本座倒是小看你了。”
咔嚓!
腕骨断了,秦青鱼额头迅速浮上一层冷汗。
独孤赤焰一挥手将秦青鱼掀入水中,丈许宽的浅池,还没有濯清殿的汤池大,水也很浅,将将到秦青鱼腰际,秦青鱼跌坐里面,挣扎着吃了口水,清澈的泉水挡不住水下风光,秦青鱼散开的法衣浮动着,与青丝交缠在一起,若隐若现着颈下风光。
独孤赤焰一个撩脚侧坐起来,看了眼自己身上扯开的法衣,撩散的裙摆,气笑了,原本想杀秦青鱼的心反倒放了放,心底有什么在骚动,那她惧怕的不想让它破蛹而出的东西,这一刻似乎已经出来,让她心猿意马,恶念丛生。
“秦青鱼……”
独孤赤焰看向池中挣扎着向她游来的秦青鱼,断了手腕都阻止不了秦青鱼执着地靠近她。
秦青鱼的眼中有血丝崩裂,潮红的脸颊并没有因为泉水的刺激而降温,反而更加绯色勾魂。这模样像极了为了交尾甘愿赴死的螳螂,更像极了绞缠住雌蟒不肯放走的雄蟒。
看来妖王的灵元不是那么好吃的。
独孤赤焰一个挥手,又将秦青鱼湿淋淋从池中甩出,狠狠撞在了树上,滚落进枯叶堆。
独孤赤焰起身,随手掐了个结界,将她与秦青鱼隔绝开。
秦青鱼挣扎着起来,执着地爬了过来,趴在那结界上,湿透的裙子黏在身上,脖颈细白,红唇娇艳,潮热的眼睛可怜地盯着独孤赤焰,气息沉乱,想进来,却偏偏进不来。
秦青鱼断掉的手垂在身侧,完好的左手按在结界上,指节抠得泛白。
“花。”
独孤赤焰并不理她,歪头揉按了几下酸胀的后颈,伸手拔出发髻里的乌夜簪,青丝瀑布般垂落,独孤赤焰望向秦青鱼,微微一笑,水光粼粼映着月色,美人一笑勾魂夺魄。
独孤赤焰如玉的手指摸上腰封,红唇微动,一字一句。
“传闻蝮蛇入情期,若不得解,必痛苦绞缠数日,毒牙刺穿自身皮肉,肠穿肚烂而亡。”
腰封坠地,独孤赤焰轻解罗衫,一步步走入水中,水光荡漾,发梢浮在水面,独孤赤焰撩起一捧水,顺着月光下凝白如雪的肌肤蜿蜒流下。
独孤赤焰望向秦青鱼,无需刻意伪装,那绯色眼眸已如妖狐,魅到骨子里。
“想要吗?呵呵,师祖的小鱼没有蛇牙,合该怎么毒死自己?又怎么……肠穿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