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评估着。这孩子和自己当初抓到他偷拆轮胎的时候一样, 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杰森看着布鲁斯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头很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总觉得自己脑子里昏昏沉沉, 把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收养？为什么？”杰森疑惑地问, “我没有在孤儿院登记名字。”
——彼得紧张地冒汗，他不怎么会撒谎。好在离得远, 杰森应该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我提的！”彼得急中生智——或者说满口胡言, “我在会所和他聊了几句, 他说想收养一个孩子！”
他看了一眼布鲁斯, 见对方冷静地听着，接着道，“我说你是这里最......有个性的！”
杰森沉默了片刻, 彼得几乎要以为自己搞砸了。
这时，他听到黑漆漆的、外形上一贯显得很冷漠恐怖的男人问：“你是不是头疼？”
杰森冷淡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谢林都要替布鲁斯的心碎了。
没想到，布鲁斯把猫从肩膀上抱下来，递给杰森：“带着他，会让你好受很多。”
黑猫瞪着一双蓝色的漂亮猫瞳，深感背叛地回头看了布鲁斯一眼。杰森注意到阔佬和猫眼睛长得有些像。
这只猫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所以杰森没有犹豫，马上将猫接了过来。
抱在怀里的感觉......也很熟悉。
杰森把猫顶在了脑袋上。
男孩儿顶着一只尾巴来回甩的猫在头顶，这模样很是滑稽, 猫尾巴好像节拍器一样，有节奏地左右摆。
猫肚皮又软又暖和, 杰森的头痛立刻被缓解了, 男孩脸上的警惕犹如冰雪消融, 表情柔软起来。
“如果你搬去和我一起住，”布鲁斯抛出胡萝卜, “你天天都可以抱他。”
谢林朝布鲁斯龇牙。
他还没答应呢！
天天被一个小少年顶在脑袋上到处跑像什么样子。
失忆的杰森现在看起来有点儿容易被骗，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布鲁斯便朝他伸出手。
黑暗骑士的手，因为常年使用钩索枪和各式武器，虎口、手指、掌根，全是厚厚的老茧，和凹凸不平的疤痕。
与之相比，杰森的手上只有一层薄茧，少年的骨骼纤细，尚未长成。
杰森伸出手，轻轻搭在布鲁斯手心。
彼得兴奋地小小惊呼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容易。
这声欢呼让杰森的注意力来到了他身上：“你是谁？”
“我......”彼得卡壳，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来龙去脉。
“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杰森疑惑。
“我当然知道！我叫彼得·帕克。只是......”彼得有些泄气，“你当我是个流浪汉好了。”
“好吧。”杰森从这个话题上跳走，环顾了四周，“我喜欢这个学校，只是我觉得它好像不属于我自己。等我们办完收养手续，我能来这个学校上学吗？”
“可以。”布鲁斯答应。
哥谭根本没有中城高中，但这并不是问题，布鲁斯只需要资助一所学校就可以了。
谢林被杰森顶在头上，感觉到布鲁斯的视线频频投过来。
【怎么回事？】谢林疑惑，【他担心我吗？】
【猫和儿子比，他应该更担心儿子，宿主觉得呢？】系统诚恳地说。
【你闭嘴。】谢林恼羞成怒，【他也是担心我的！哦，等等，我想到了。】
谢林突然意识到，蝙蝠侠作为一名超英却没有超能力，比起超人那样酷炫的能力，他一直以敏锐的洞察力和聪明的头脑著称。
那么，他一定已经察觉到自己被动的存在了。
杰森现在是失忆状态，刚好忘记了布鲁斯和他之前痛苦的过往，正适合带回家重新调教。
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被动不止会治愈杰森的头痛，还会让他恢复记忆？
他需要配合布鲁斯，离开杰森吗？
【统统，】刚让人家闭了嘴，现在有求于统，谢林又腆着脸喊它，【我的被动能治愈杰森吗？】
好在系统是个忠诚的学英语系统：【宿主对杰森的治愈效果似乎格外强，系统倾向于，很有可能能治好。】
谢林有些犹豫。
不让杰森恢复记忆的话......多少有些不公平。
难不成为了不让他想起过往，以后在蝙蝠洞，自己还得一直躲着他吗？孩子会伤心的吧。
不过，这个问题谢林没能纠结太久。
因为，他们从二楼下去，准备先离开冰山会所，把杰森送回家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沿着楼梯下去，还没下到一楼，就能看到赌场人头攒动。
而彼得在中间看到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却很久未见的人。
“本叔！”彼得难以置信，“那是我的本叔！他怎么会在这儿！”
说着，彼得不顾一切，就要朝本的方向冲。
饶是以蝙蝠侠的反应速度，都没能抓住他！
眨眼间，小蜘蛛消失在人群中。
“不正常。”布鲁斯沉声对杰森说，“抓紧我。”
杰森刚刚还把自己的手搭在布鲁斯掌心，眼下却后退了一步。
谢林下意识地用指甲薅住杰森的头发。
“嘶......”杰森先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扶住猫，接着怒道，“你不要骗我了！我都想起来了！”
谢林心虚地缩了缩。
他的被动，在杰森身上的作用看来真的很明显......
难道因为杰森是个对猫丝毫没有抵抗力的小男孩？
【叮】的一声，杰森的人物卡突然自动弹出了。
自从离开阿卡姆之后，谢林还没有机会看杰森的人物卡，眼下，他看到杰森·陶德的状态已经变成了存活（谢林在心里骂了一句“废话”），在人物卡正面底部，多出了小小的几行字。
【杰森的愿望清单】
【1.“小丑对我做过的事情，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2.“小丑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还能活？就凭他是个疯子？”】
【3.“布鲁斯为什么不愿意为我复仇？”】
谢林不解：【这是愿望清单吗？这明明是杰森的控诉。“checklist”是愿望清单的意思吧？】
系统：【宿主翻译的没错。理解杰森的控诉，找到他的诉求并且完成，自然就是愿望清单了呀。】
【怎么能帮他完成？】谢林苦恼，【我不可能去教唆布鲁斯杀了小丑，否则，就等着狂笑横空出世吧。】
谢林先把人物卡收起来，继续看布鲁斯和杰森对视。愿望清单这事儿也急不得，只能慢慢解决。
尽管猜到杰森恢复记忆和谢林有关，布鲁斯也并没有责怪谢林，而是有些焦虑地试图说服杰森。
“这里不正常，先找到彼得离开。”
“我不会回去的。”杰森怒道，“除非你把该死的人都杀了！”
布鲁斯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说：“好。”
谢林：“！？”
谢林喵嗷一声，试图唤醒布鲁斯，让他清醒一点。
听到猫的声音，布鲁斯眨了眨眼，茫然了片刻。
他对上猫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用中文说：“如果我做了任何不该做的事情，尽你的全力阻止我。”
接着，布鲁斯真就这么一把拽过杰森的手，朝会所门口走去。
杰森被他拽着，一边不敢相信布鲁斯竟然真的要为了他杀人，一边惊疑不定地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是什么语言？”
这是缓兵之计吧？布鲁斯一定不会大开杀戒的，先带他离开危险的地方，再慢慢劝孩子......谢林乐观地想。
在门口，他们照样碰到了双胞胎守卫的阻拦。
其中一个上下打量布鲁斯，再看看他抓着杰森的手：“哟，韦恩老爷，口味不一般啊？”
猫对他怒目而视，跃跃欲试地想抓花他的脸，像当初对待威廉一样。
不过布鲁斯没有给猫出手的机会，他突然一个直拳，动作快得肉眼看不清，守卫应声倒下。
他的双胞胎兄弟目瞪口呆。
布鲁斯拉开门，哥谭冬季夜晚的冷风刀子一样割杰森的脸。
杰森忍不住横挪一步到布鲁斯身后，让他给自己挡风。
谢林上一秒还在想怎么会这么顺利，这栋变异建筑里不管有什么，都不该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下一秒就发现——确实不会这么顺利。
因为他们前脚离开冰山会所，后脚就到了阿卡姆。
【统统。】谢林面无表情，【他们应该能发现不正常的吧。阿卡姆在现实中很明显不可能开在冰山会所脸上啊！】
只有一步的距离，冰山会所总不能是为了阿卡姆的罪犯们而开的，让那些疯子夜晚还能来会所赌博消遣，那就太打哥谭政府和纳税人的脸了。
但布鲁斯和杰森都没有发现异常。布鲁斯神情冰冷，只拉着杰森向前走。
【可能阿卡姆搬家了吧。】系统胡言乱语。
【系统，】谢林开始生气了，【是你把我带来这个世界的，现在又是世界吞噬，又是建筑融合......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不要再瞒着我了！】
系统惊讶：【宿主你不完全是傻白甜啊。】
【我跟你拼了......】
【宿主消气】系统忙说，【我确实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怕太早告诉你，会把你吓跑。】
谢林咆哮：【我还能跑到哪儿去？当初在杀手鳄嘴里我都没被吓跑！】
【更大的危机要来临了。】系统只得交代，语气沉痛，【她想剥夺超英的意志，把他们变成她纯粹的武器，她认为超英们的坚守都过于软弱，而我的主人有不同的意见。宿主，你是被选中的人，一定要帮助他们坚守自己！】
【等等！】谢林有点儿糊涂，【“她”是谁？你的主人又是谁？】
系统沉默片刻，回答：【我的主人是纽约。】
谢林：【......纽约，那座城市？不是一个叫纽约的人？】
【就是那座城市。】
谢林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被真相冲击得晕乎乎的，差点从杰森头上掉下去。
杰森头已经完全不疼了，感到猫有点摇摇欲坠，连忙把他抱下来，抱在怀里。
既然系统的主人是纽约，那么这个“她”，谢林大概能猜到是谁。
是哥谭！
这也很符合哥谭给人的印象，混乱而无序。
【宿主，完成心愿清单，守住超英意志！】系统给他加油，【换句话说，就是不要让他们OOC了！】
谢林：【......知道了。】
谢林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一本OOC过度的同人小说里呢！】
谢林看向布鲁斯，再心里问：【到哪种程度算OOC......Sh*t！】
谢林和系统交流的当，布鲁斯已经带着杰森到了一间囚室外，如入无人之境般，踹开囚室门！
房间里的人反应很快，迅速起身，然而他身体却似乎跟不上，摇晃了两下，倒在地上喘息。
他身形巨大，脸上戴着维持呼吸的面具，是贝恩。
阿卡姆里的贝恩与谢林交情不浅，但这个贝恩却完全无视了布鲁斯背后的杰森和猫，只盯着布鲁斯，与他对视。
“呵，蝙蝠，”他说每一个字，肺里都响起呼哧呼哧的沉重声音，叫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窒息，“你想通了，来扮演审判官的角色了？”
杰森抱着猫，安静地站在布鲁斯身后。
他知道贝恩，正是贝恩把小丑从阿卡姆放了出来，才导致他被小丑抓住折磨。
但蝙蝠侠是如何对抗贝恩，又是如何被他折断了脊背的，杰森并不知情。
“他在哥谭设置了核弹，J，你知道哥谭常驻人口有多少吗？”
布鲁斯一边说，一边走向贝恩，抓住他面罩扣在后脑的皮带，让贝恩仰起头，露出咽喉。
没有足量毒气的贝恩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三千万。”杰森很快回答。
哥谭的基本知识，在和布鲁斯一起夜巡的日子，他都记得很清楚。
不知怎么的，杰森觉得自己眼圈有些发烫。
“如果他成功了，三千万人口会被抹去。你知道我阻止他的代价吗？”
他想了想，又什么都没提。
贝恩咳嗽着笑了起来：“哥谭从根上腐烂。三千万人中，你告诉我，多少人死后会下地狱？”
他的眼睛看着杰森，杰森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个数字。三万政府职员里多少是干净的，五万警察呢？多少人受贿、利用职务之便倒卖走私？
贝恩给出了答案：“三千万。没人是干净的，小朋友。你现在认为我比其他所有人都该死吗？”
杰森愕然。
“别说废话。”布鲁斯冷漠地说。
“你现在是要挨个审判‘罪犯们’，和你的小朋友一起？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在地狱为你们留两个位置。”贝恩冷笑着。
“现在，告诉我。”布鲁斯那双湖般的蓝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杰森，“他该死吗？”
“......”杰森咬了咬牙，“该死。”
但他现在任何还手之力都没有，虚弱的就好像放在那里不管，他自己也没法保持多久的呼吸似的。
布鲁斯从来不会审判一个人的罪行，不会动私刑杀人的，特别是他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时候......杰森带着侥幸想。
然而杰森“该死”的话音刚落，布鲁斯一把拽掉了贝恩的面具。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没了最低量的毒气维持生命，贝恩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剧痛让他浑身痉挛，但这一切只持续了不到二十秒，很快，这具身体完全倒下，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谢林刺耳地对着布鲁斯叫了一声，想挣开杰森的手，跳下去。
但杰森很紧张，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猫，他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他唯一一次目睹布鲁斯杀人。
不是反击，没有手下留情，而是无情地判了一个没有任何还手能力罪犯死刑。
但贝恩......他无疑是穷凶恶极的！这样的灵魂，也该下地狱，经受他受害者们的报复！
为什么，自己的手还在颤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