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 业火摇曳,把寒意融化在空气之中,她们两两相望, 各有所思,可她们所思所想, 都离不开一个人。
荆梵歌。
“你要调查荆梵歌之死?”
楚离歌身躯半倚着冰冷的石墙,双手抱着胸, 眉头轻蹙着, 准备仔细聆听荆颜接下来说的话。
“嗯。”
荆颜应了一句, 这是从未与他人说过的想法,而且第一个知道的人还是一个魔族,荆颜都觉得自己疯了。
只是,自从海底秘境回来之后, 荆颜对荆梵歌的死十分在意。这件事发生之后, 没有人再提起, 尤其神凰一族更是避讳, 所有属于荆梵歌的东西和过往都被消灭。
关于荆梵歌的一切,都是从神族以外的人嘴中才能听说起。荆梵歌于其他人来说, 依旧是一个难以被超越的存在。
那个惊才绝艳之人。
“我可以帮你保管。”
楚离歌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匕首,那长长的缠着握柄的丝带,就是荆梵歌缠在手腕上的丝带, 荆颜很记得。
那时候, 荆颜问她为何手腕要缠着丝带,荆梵歌告诉她,那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这个曾经缠着荆梵歌手腕的丝带, 上面还存留这荆梵歌的气息, 荆颜不会认错。
“不过, 我要跟你一起调查。”
楚离歌觉得这么有趣的事,不能少了自己。她也很好奇当年荆梵歌因什么事而死。
“这是神族之事,你不要插手。”
荆颜不想把楚离歌卷入这件事中,因为太过危险,她也不想与楚离歌有过多的接触。
她怕控制不住……
而且,神族现在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与楚离歌有接触,恐怕会伤了神凰一族的声誉。
她不能让神凰一族陷入这样的舆论风波之中。
“天元神君,你现在似乎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楚离歌顿了顿,笑道:“而且,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荆颜默然,她抬眼看着楚离歌,那人墨色的眸中有着诱人的魅力,一如那在夜晚中绽放的夜息花,妖艳妩媚。
荆颜收回眼神,又道:“为何要趟这浑水?”
荆梵歌是神族的禁忌,若是自己调查之事被发现,恐怕难逃责罚,楚离歌又何必入此局中?
“这你大可不必管我,我行事一向只凭心意。”
楚离歌把匕首收回储物袋中,又道:“今日便在你这山洞中借宿,你不会拒绝吧?”
荆颜想起今日在山林中那个未落下的吻,便觉一阵烦躁,可她又不愿在此时把楚离歌赶出去。
“不要靠近我就行。”
荆颜说完,楚离歌只是笑了笑,坐在山洞的另一侧,靠着石墙伸了个懒腰,看似完全不在意今日白天发生过的事。这让荆颜感觉好似有什么堵在心中,不上不下的。
或许她便是如此,可对谁都说这些话,自然也不在意了。
是自己魔怔了。
“还有一件事。”
荆颜的声音让楚离歌本来疲惫下来的神经又活跃起来,她看向荆颜,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还记得混沌之门么?”
“自然记得。”
楚离歌还曾问过洛飞书关于混沌之门的事,他所知不多,只知道那是传说中的宝库之门,里头或许有人人求之不得的宝物,可这终究只是传说。
没有人知道混沌之门是否真的存在,更遑论那所谓的钥匙了,可是神帝那老王八又怎么可能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荆颜抬了抬手,那业火缓缓移动,来到了荆颜身后,把她身后那石墙照得更清楚一些。楚离歌这才发现石墙上居然是有壁画的,她马上上前去看,那里刻了一段故事,还写了一些古文字。
这真是难倒楚离歌了,她实在是太讨厌古文字了。
楚离歌忽略了那些古文字,而是那看着那些壁画,看它们到底说了什么故事。
先是一阵天崩地裂般的灾难,天上降下了天火,把大地折磨得千疮百孔。然后是各种战争,惨烈程度用大量倒在地上的人来刻画,尸横遍野。
后来,有五个巨大的人围在一起似乎讨论什么。最后的一幅壁画有一扇门,门内有一本书,那五个巨大的人就倒在门内,紧紧连接着门,就像给门上了五道锁一样。
每幅壁画下面都写着几个简单的古文字,可是楚离歌看不懂,只能求救荆颜:“古文字都写了什么?”
“远古时期,因为战争不断,贪婪不止,上天降下天谴,天火把大地砸得千疮百孔。”
“可战争没有因此停止,为了地盘,为了名利,为了资源,神与神的较量让世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最后大家都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知道酿成大错的神幡然醒悟,不再争斗。”
荆颜站了起来,指了指那五个巨人:“这是人画的,神在他们眼中就是巨人般的存在。”
“神最后把所有的余念投入一本书中,然后身躯化作混沌之门的锁。”
荆颜指了指门下的古文字,道:“混沌。”
她耐心极好,就好像给小孩子教生字一样,楚离歌忽然觉得有些脸红。
“这里虽然没有写那本书有什么作用,不过应该就如昆尤所说,是能满足所有心愿的宝物。”
“五个上古之神,居然有这种能耐?”
能满足所有心愿,这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五个上古之神自然不行,可他们承载着的是千千万万的上古神的意念,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神,都把愿望托付给了他们。”
古文字没有解释那么多,可荆颜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有时候人的意念能够改变很多事情,更何况是神呢?
“所以混沌之门真实存在,而且需要五把钥匙才能把它打开?”
“嗯。”
楚离歌笑了笑,问道:“你为何要跟我分享这个,就不怕我得了钥匙,便要你们神族永远消失么?”
“不会。”
“你会亲手把仇报回来,而且就算是神帝,也无法得知那五把钥匙到底是什么,和它们的下落,你……”
“小看我?”
荆颜还未说完,便被楚离歌打断。楚离歌讨厌被小看,别人越是小看她,她便越会证明那些人是错的。然而,这一次荆颜说得没错,帝承忙忙碌碌地找了钥匙那么多年却杳无音信,自己也很难比他先一步找到这些不知是什么的钥匙。
“这是事实。”
荆颜叹了口气,鼻间都是楚离歌身上的迷途花香味,忽然觉得有些心安,莫名的心安。一直以来,她觉得只要不违反规矩,那么就不会犯错,也不会连累自己的族人。
神族禁止与魔族私下往来,荆颜一直都觉得这是正确的事情,可直到遇到楚离歌,她发现魔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他们的行事方式与神族有所不同罢了。
甚至神族有些人的行事方式,更让人觉得不齿。
为何不能与魔族往来,是因为神魔大战遗留下的仇恨么?
是因为魔族心怀不轨么?
荆颜不是没有动摇过,实则她一直都在动摇,尤其是跟楚离歌相处的时候,她的心会不自觉地偏向楚离歌。
“你在想什么?”
荆颜眼神柔柔的,却又有些复杂,楚离歌一时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说起来,这个人不爱表达,心里装了好多事,心思深沉,也因此她看不清荆颜的骨相。
楚离歌只知,她骨相极美。
“没什么。”
荆颜转身,盘坐起来,道:“休息吧。”
楚离歌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又看了一会儿壁画,这才坐在荆颜的身边。楚离歌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才坐下来,荆颜的左边身子便觉一阵酥麻,好似有预感她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一样。
可楚离歌只是安安分分地坐着,并没有靠近荆颜,这让荆颜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天元神君,你讨厌魔族吗?”
楚离歌靠在石墙上,一腿曲起,一腿伸直,玉白修长的腿在火光的照耀下,竟是有些晃眼。
“不讨厌。”
说实话,荆颜真的不讨厌任何族群,只是规矩便是规矩,即便不讨厌,她也不能有过多的接触。
楚离歌是个例外,也是个意外。
“我讨厌神族。”
楚离歌冷笑了一声,转头的时候,便见荆颜轻轻蹙起的眉头,好似不爱听这句话。
“可你是个例外。”
楚离歌的声音低了下来,也柔和了不少:“你与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族不一样。”
“在你眼中,神族都是道貌岸然之辈么?”
荆颜转头看向楚离歌,那人烨烨生辉的眸光撞进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人用手轻轻捏住自己的心脏一样,让她有些局促。
“是啊。”
楚离歌也不避讳,接着道:“尤其是帝承那老王八,我恨不得要将她剥皮拆骨!”
“你为何这般痛恨神帝?”
荆颜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够坐下来与一个魔族平心静气地讨论这件事。
“忘了么,我跟你说过,当年前任神帝之死。”
“记得,你怀疑是神帝动的手脚么?”
“不是怀疑,魔族文献中便是这般记载的。”
荆颜默了默,眉间的皱褶越来越紧,只闻楚离歌接着道:“前任神帝要停战,结束这场流过太多血的干戈,可这个消息才传来,他便死了。”
“帝承的修为最为高深,神帝之位便由他继承继任。他谎称前任神帝是被魔族偷袭所伤,最终伤重而死,要与魔族不死不休,神魔大战才这般惨烈。”
荆颜沉默,将信将疑。
这与神族文献所记载的有些出入,前任神帝的确是战死的,不过他在死前就安排好了继承人,那就是帝承,并不像楚离歌说的以高深的修为继任。
“而且,你当真以为,当年神魔大战,真的是魔族屠戮成性,神族替天行道么?”
荆颜继续默然,她动摇了。
她不该听信魔族之人的话,可是她没有开口反驳,只安静地听着,她想知道这件事在魔族那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版本。
“荆颜。”
“九霄,本是魔族生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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