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晚在酒店的楼下, 吹着海风看书。
林雾推着行李箱过来了。
程若晚看她：“沈清姚呢？”
“走了。”
林雾坐在她的对面，探头：“看什么呢？”
“梁鸟找来的剧本，最近找过来的质量都不错, 要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林雾：“你现在是更喜欢拍电影还是电视剧？”
“以前名声不好的时候, 拍的都是电视剧，后来转好了主要是拍电影, 所以还是更愿意拍电影的。”
林雾想起以前那些她不好过的日子, 拍了几部烂电视剧, 拿了视后，是她给评委会施压买的，程若晚那段时间被铺天盖地地骂，持续到现在还算是她的黑历史。
她垂下眼睛, 说了句对不起。
“我发现, 我不能跟你回忆过去, 过去全是我给你挖的坑, 逼着你去跳。”
程若晚瞧着她：“你才知道么？”
林雾抿唇，又凑过来：“你打我消消气。”
程若晚杵着下巴：“哪里是打两下就能好的。”
林雾当然知道, 沉默片刻，换了话题：“我已经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之后就不再在林氏工作了。”
这程若晚倒是没听说。
“还去学校做老师？”
“还没有去找, 倒是有几所大学的副校长找我聊过。在这段时间, 我应该属于无业游民。”
程若晚哦一声：“你不会要我养你吧？”
“不要你花钱养我，我有钱，但我无处可去, 所以想要你收留我在你旁边, 不知道姐姐同不同意？”
她现在说习惯了, 一声声姐姐叫得又熟练又像是撒着娇。
就很离谱。
程若晚：“姐姐不养闲人。”
“说过了，姐姐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这句话说完，程若晚瞧着她的眼睛，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下，眼看着就要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吸进彼此的漩涡里。
程若晚：“林雾，你这样，显得好像是我把你的事业心硬生生给弄没了，出门你要被人家嘲笑的，说你为了我这样的人，变成了不搞事业的恋爱脑，我带坏了你。”
林雾皱眉：“谁说的这话，她是不是没对象？”
程若晚：……
“你别在意，而且你也不用假设，我在外边的名声基本和疯批差不多，我干出什么事别人都不意外，再说我又不在乎别人想什么，我想跟谁待在一起，我想怎么过自己的日子，别人管得着么。”
程若晚沉默了半晌：“我主要是不知道，你现在表现得倒是纯情执着，等跟我在一起时间久了，又会觉得你‘为了我’付出多少，让我感恩，又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那我这个‘姐姐’的确负不了责。”
她说完，两个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刚才那股眼看着就要把对方吸进自己眼睛里的暧昧状态消失了不少，程若晚松了口气。
林雾却开口：“姐姐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程若晚无奈：“你不要诱惑我。”
“能诱惑到就是我赚到。”
“真是口齿伶俐。”
“还有更伶俐的……”林雾的眼神往下瞟：“你要不要试试？”
程若晚轻叹口气：“你这样真的会让我有一些负罪感，感觉有在带坏你这个路子走得很顺的商业新星。”
“以我家的背景，我走哪条路都会顺。区别只是我有没有做出更好的成绩，和我喜不喜欢。比起商圈那些破事，我更喜欢其他的事情，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开始去当老师。”
算得上杀人诛心的大实话。
“所以，你既然之前都跟我明确过，我和你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做什么和你无关，你做什么也和我无关，那我的选择，当然也和你没有关系。”
她果断凑上前，小声在她耳边说：
“姐姐该考虑的，是如何使唤我，让我听你的话。”
……
这晚，程若晚就没有睡好。
那个说了一堆话的人以表面上十分克制，看上去又很潇洒的姿态，说完这些，就回去之前那个住过的酒店睡觉了，只留下程若晚自己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她那句话，夹着她的呼吸往她耳朵里钻。
一定是耳朵离大脑太近，所以脑子里才全都是这句话。
要命，林雾这人到底是纨绔，她要真铁了心地勾人，应当有的是办法。
因为睡眠不太好，翌日的脸色就比较一般，在岛上程若晚也没有女明星的包袱，随便擦点水乳就出来吃饭，素面朝天，再看看穿着花短裤T恤戴着草帽一副休假状态的林雾，她倒是一副睡得好的样子，便心里生出些怨气来。
说好的听她吩咐，哪里有主人睡得不好，自己却四仰八叉的小狗。
程若晚和白洛一起吃早饭，看见林雾走来，白洛拘谨地打了招呼，程若晚伸出手，轻轻勾了一下。
林雾便笑着过去，站在她身边俯下身来，想听她要说什么。
程若晚拍拍她的脑袋。
于是林雾十分自觉地蹲下了，略微仰视地看着程若晚。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白洛：……
吃过了饭，白洛去找其他艺人姐姐发表自己的震惊。这位林总，不是大公司的副总裁么，这种角色难道不是阅人无数，恋爱都谈腻了的类型么？你说她是恋爱脑？狗都不信。
她怎么看上去这么听话！！
程若晚垂眸看她：“我昨晚没睡好。”
林雾哦一声：“我给你揉肩？”
“不用。”程若晚也倾身，学着她昨晚说话的方式：“你一会儿来pei睡就好。”
暗骂自己经不住诱惑的程若晚回到房间就觉得不应该，说了不想那么快把人往床上拐，要她多追一段时间，要她吃点苦头，要好好地谈谈恋爱，谈到情感充沛再缓慢往这个方向发展，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要不，算了吧。
她拿着手机刚犹豫着，是打电话还是发微信，不要她来了，房间外就有人敲门。
林雾已经到了。
动作倒是快，像是没吃饭一样。
程若晚开了门：“我后悔了。”
林雾挑眉，低头看看自己：“我今天穿得不合你心意？没事，我带了你喜欢的棉质睡衣来。”
她举了举手上拎着的口袋。
程若晚：……
好吧，来都来了。
程若晚是真的没有睡好，她自觉回到床上，继续读昨天没读完的剧本，林雾去卫生间洗漱换了睡衣，钻进被子里，面对着程若晚，手脚都规规矩矩地没有碰她，只是问：
“好看么？”
“当故事读，还挺有趣。”程若晚说。
“哪位导演啊？”
“王xx，合作过一次了，这次还想让我当女主角。”
“你喜欢这个剧本？什么时候拍？投资大么？”
她的问题有点多，程若晚十分有耐心地回答：“说是已经开始筹备了，投资中等吧，都市悬疑，不是大制作，看剧本，也看导演水平，目前看剧本还算吸引人。”
林雾换了个舒服的、离程若晚近些，又不需要完全搂抱她的姿势：“如果有一部大制作，历史背景的电影，找你当女主角，你有没有兴趣？”
程若晚把剧本放下，看她：“投资额很大？”
“嗯。”
“名演员给我做配？”
“嗯。”
“历史大戏？”
“嗯。”
程若晚呵一声：“不就是很多年前的那部著名资本强捧电影，那位女主角从那之后十几年都被人说是后台强硬，强捧之耻，被人包养，从那之后，都没有投资商敢这么去捧自家的小明星了。”
林雾沉默。
“你不会——”程若晚翻个身，看向她：“就是那个投资方吧。”
林雾轻微地憋了下嘴：“不是困么，睡觉吧。”
程若晚在心底乐，觉得她这幅样子，很像吃瘪的小狗。
她的确困倦，往前蹭蹭，找了个还算合适的位置，把自己缩起来，闭上眼睛。
林雾看见她卸下防备的姿态，于是轻轻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把人搂在怀里，慢慢地拍她的背。
程若晚喜欢林雾拍她的后背，她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癖好，但那些林雾犯浑着包养她，在夜里吊着她的胃口的时间里，她再委屈着咬她的肩膀，抠她的后背，打定主意背对着她再也不理她，只要在睡觉的时候，她温柔地搂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她就很快陷入一片温暖困倦，心底安稳地犯困着睡着。
仿佛只要林雾拍她的背，她就会在心底觉得安全。
还不知道自己的属性是人形拍背器的林雾尽职尽责，程若晚沉沉地睡着，等醒了已经是午后，太阳从窗户照射进来，晒在大床的一角，她翻个身，整个人陷入温暖干燥的被褥里，被一个人轻柔地抱着，她也睡着了，所以她没有再继续拍她的后背，她整个人也是温暖的，散发出一股海洋调沐浴露的暖香。
程若晚睁开眼，瞧着林雾沉睡的眉眼。
色令智昏。
她给自己的这个行为下了一个粗浅且直白的定义，然后坏心眼地钻进她怀里，又随意挤出一点睡梦中的夹子音。
林雾动了动，手臂收紧，额头被她吻了下，手拍着她的后背，还用她睡得迷糊的声音说了句乖。
林雾没醒，很快她又不动了，呼吸绵长。
一整套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所以程若晚本就有些安稳的心更加安定，脸颊蹭蹭林雾的棉质睡衣，想着，就这样吧。
纷纷扰扰多少年，彼此心里都千疮百孔的，也该别再耗费时光，对自己，对彼此都好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