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解了半天，终于把上面一个又一个结给咬了出来。
他嘴唇被磨破，流了点血，他随意舔掉，看向被他杀了的男人。
这时，身份卡开始震动。
【恭喜客服杀死威胁到自身安全的npc，为民除害！随机掉落卡片一张，请查收！】
再抬眼，地上瘫着的男人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张金灿灿的卡片在床边闪着细碎光芒。
江饮弯腰捡起卡片，上面写着“场外求助”。
底下一行金色小字显露出来——你将得到系统开发者的无条件帮助，机会只有一次，请谨慎使用。
系统开发者。
就是杨塬。
杨塬既然能创造出这些世界，能力肯定是不容质疑的，得到他的帮助，那必须得在紧要关头。
很明显，现在并不是紧要关头。
砰——
一声重响，门突然往两边弹开，原来那个雌雄莫辨的人又冲了进来：“哎呦我的客人哎可停一停，咱们——”
他还没说完话，就被江饮红着眼眶瞪。
他一愣，看了看身上没什么痕迹的江饮，又看了看他没什么变化的穿着，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在屋内看了一圈，没找到客人。
“你把客人藏哪了？”那人问。
江饮死死盯着他，并不回答。他慢慢收了卡片，猛地朝那人扑了过去，抬手就是狠狠一拳，动作之间快如疾风让人闪躲不及，把那人打得一脸懵然。
江饮拳沙石滚落，凶猛带劲，十分凶狠，一点也不留情，打得对方连哭带叫频频求饶。
江饮充耳不闻，他打架上头什么也不管，只想着把眼前的人打趴打残！
然而门外突然冲来一个小身影：“哥哥别打了！你要把他打死了！他是来救你的！”
话音未落，一双小小的手包住了江饮的拳头，阻止他再往下打。虽然来人力量不比江饮，但还是努力把江饮的拳头拦住。
小手力气很小，耳边是稚嫩的声音，不带一丝攻击性，在劝他收手。
江饮缓了缓，脑子清明些许。
他看向阻止他的人，是先前那位问他会不会武功的少年。少年正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但还是没有撤走包裹他拳头的手。
大有一种江饮不停手，他就要代替那人挨打的坚定。
好半晌，江饮才慢慢收回手，与此同时，眼眶有些湿润。要他手下留情，怎么不劝别人一开始不要动歪心思去害人。
先动手的反倒成了受害者，他成了恶人。
他现在头疼，感觉后脑勺应该起了个包，手腕的皮火辣辣的，膝盖不知道是不是磕到了楼梯，骨头钻心疼。
身上这些疼都在提醒他，这里没有人会想他好，甚至想把他卖了。
想到这里，江饮眼眶酸热，眼泪突然滚了出来。
他抿着嘴唇，狠狠一擦。
不就是不公平，这有什么，他从小到大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还少吗，早该习惯了。
突然，一块丝滑的东西突然填满了他的手掌，他低头一看，是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料。
少年轻轻晃了一下他的手腕，说：“哥哥，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话？你别难过。”
江饮缓了一下，把那块布重新塞回了少年手里，拒不接受。
那边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人强撑着地坐了起来，鼻青脸肿的，说：“我是来把你带出去啊，你打我干什么——嘶，疼！”
江饮拳头攥紧，还想来几下。
他擅自把他绑了，主动把他带出去不是应该的？怎么说得像是在给自己立英雄人设一样。
江饮手骨被他捏的咯吱咯吱响，在房间里清晰回荡，引得坐在地上的人又开始警惕：“我可跟你说，是小庆哥来找我把你放了我才放的，你赶紧走，别打我！”说完就要爬出去。
“回来。”江饮冷冷开口，对方条件反射一顿。
江饮缓了缓，理了一下思路。
他原本是要找狗，看到狗冲进来后就跟着来了，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空着手走。
江饮一步步上前：“你们这里有没有狗，黑色巴掌大，有没有？”
他走得越来越近，那人连连摆手：“你、你先别过来，你先站着，有话好说，什么狗啊？”
江饮勉强按捺住想要把人再打一顿的冲动，耐着性子重复：“我看到有狗跑进了你这里，黑色巴掌大，他现在在哪？”
那人想了想，停顿了很久，忽然说：“你说我的小猪？”
江饮：“……”
“什么小猪？”江饮拧眉，“是只小黑狗，巴掌大。”
那人愣了一下，连连摆手：“我这儿哪有狗啊，黑猪倒有一个，小牌！”
他朝外喊了一声，忽然一声猪叫声在外面回应，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从门口冲了进来，飞跃进那人的怀里。
“噢我的宝贝，今天玩得怎么样？是不是玩得很开心呢？”
那人把小黑猪抱在怀里一顿亲，亲的小猪狂叫。
江饮：“……”
难怪他喊褚十七，那团黑影一直不停。原来不是耳朵被人打坏了，而是原本这就不是褚十七。
江饮心下暗骂。
他为什么不带个隐形眼镜进来。
那人抱着小猪，说：“今天的事对不起了啊，我哪知道你是小庆哥的朋友啊，我知道就放你走了。”
小庆哥的朋友。
江饮看向旁边的少年，少年感受到他的目光，忍不住朝他绽放一个纯洁无害的笑容：“哥哥别怕，塔卡是好人，他会放你走的！”
好人。
江饮深吸一口气，再次攥紧了拳头。
他今天要是没有拧死npc是不是还得被强上？他宁可跟褚十七弄个天荒地老都不想就这么随便被人上了。
这个念头刚过，江饮忽然之间愣了一下。
他刚才想了什么？
慢慢的，江饮回过味来，耳尖可疑地红了。
他在一旁尴尬，少年和门口抱猪的人都没发现。
这时，门口的人忽然说：“等等，你们要找狗？巴掌大的？”
江饮心下一动，点了点头。
“我好像想起来了，昨天有一只断了腿的狗被抓到了屠宰场，因为问了一圈没人领，就送走了，”那人抱着猪说，“狗要看好啊，拴绳啊，不要让他天南地北跑，要不然——”
“把衣服还我。”江饮打断他的话。
那人愣了一下，江饮却没空等他反应了，快步走出去：“把我衣服找了还我。”
那人愣愣应着，跟着他出去，在楼底下把他衣服翻了出来，递给了他。
江饮三两下穿好，一模腰带，目光渐冷，看向那人，伸出了手：“一颗珍珠宝石都不能少，拿来。”
那人尴尬地看了眼一起跑下来的少年，转身从挂着的篮子上拿下了一个金色的钱袋，把所有珠宝珍珠全都倒在了江饮手中：“还你。”
江饮把这些塞回了腰带，快步走出去，忽然间脚步一顿：“屠宰场在哪？”
越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郊野，一望无际的黄土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石头搭建场沉默立在其上，带着一种孤寂沉重的意味。
夕阳火红，照得屠宰场血腥异常，像被血液泼了大半，血红红的。
江饮心脏有点紧，喉间有点堵，鼻子有点酸，眼眶有点热。
门口有人正手握着菜刀砍向砧板血肉模糊的小小身体，一刀又一刀，手起刀落之间血液飞溅，和残阳融合一体。
江饮快步冲过去，猛地抓住了那人的手：“狗在哪？！”
那人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大跳，菜刀落地发出铛的一声重响。江饮脑中回荡这声重响，忽然间不受控制地眼眶一热，一滴热泪滚下，砸在了黄土上。
那人是个身量跟他差不多高的汉子，但身材壮实。对方吓了一跳，推开江饮的手，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什么狗？我们这里都是狗，你说的什么狗？”
江饮眼前一片模糊，他手有点抖。
对方大概是看他真的有点着急，开始正色：“你到底要找什么？”
江饮胡乱抹了一下眼睛，试图放松一下。他缓了几秒，说：“一直巴掌大黑狗，昨天被送来的，他还在吗？”
那人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腿断了的那只？”
江饮点头，上前一步：“对，是他，他还在吗？”
汉子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犹豫说：“他是你的狗？送来的人问了一圈没人认领，你现在才来。以后要记得拴绳啊。”
江饮看得出对方态度中的为难，心下一紧，他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所以他还在吗？”
江饮勉强定了定神，从腰带里掏出一大把珍珠宝石塞到汉子手里：“你把他给我，我把这些给你。”
汉子大惊，连连推拒，把珍珠宝石还给了他：“不不不，你不要给我，他已经被送走了！有人出钱买它去给老人办生日会！你去找他们！”
江饮一愣。
重返大街，穿过一复杂小巷，来到了最深处一个热闹的人家。
那户热闹的人家家里，有个老人笑眯眯地夹菜，时不时应着周围人对她的祝福。
这时，老人看到了他，原本笑眯眯的神色变成狐疑。半晌，老人指了指他，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老人旁边的男人站了起来，在门口热情地招呼江饮：“嘿！你也是来参加母亲的生日会吗？我们这里有吃的，你和我们一起过吗？一起进来过吧，我的母亲想看看你。”
江饮脚有些麻，他木然上前，缓缓走过男人旁边，站在了他们的饭桌边。
饭桌上除了各种烤肉各种奶油制品以外，中间还有个形状大小非常酷似褚十七的一道菜。
四肢健在，有一条腿断了。身体被各种调料腌制得焦黄，两颗眼珠子就落在盘外。
江饮眼前一片模糊，嗓子阵阵发紧。
半晌，他抖着手，把腰带中的身份卡拿出来，手指发颤，去点“场外求助”键。
A几乎是一秒接听：“客服江饮，请讲。”
江饮抿了抿唇，他身体不自觉颤抖，喉咙阵阵发酸。半晌，他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哭腔，哑着嗓子问：“你找到褚十七了吗？”
身份卡里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传出一道比平时更为冷静的声音：“目前没有，但你要相信大人没那么容易死。”
江饮：“找不到是什么原因。”
A停顿了一下，说：“他可能不在这个副本。”
江饮声音沙哑：“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A没有回答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饮眼眶陡然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又烫又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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