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艺术是有钱人才搞的， 在俞简面前的这座高中，有着不逊于定阳高中的装潢和占地面积，一眼望去大的收不尽眼底， 而最最奇特的，要属它的外观。
以艺留高中的中间做分界线， 这所学校一半完好无损， 一半被丧尸紫红的腐肉侵蚀。
泾渭分明到这个程度可不多见。
再看大门， 宏伟雕刻着雄鹰的大门也被分成两半， 右边丧尸的那一部分上缠满血管， 顶端还有葡萄串似结在一起的眼珠。
发现站在门口的俞简和将军， 眼珠们齐齐向下看，一眨不眨。
里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将军忌惮学校的主人， 想留着命和校长战斗，便率领变异犬群远离此处。
好巧不巧，这里就是任务地点。
站在大门口， 俞简来回摸索大门构造， 一半钢铁一半骨肉的大门敞开， 欢迎他们的到来。
明显是个陷阱， 但为了任务，俞简不得不上。
“跟我来吗， 将军？”俞简低头。
将军低吼，跑到大门内部， 又冲他叫唤。
这是在催他呢。
学校内部的一切都保持着对半分的状态，右半边彻底丧尸城镇化， 穿着校服的学生丧尸漫无目的的游离， 嗅到活物的气息， 吼着嗓子奔向将军。
然而，长长的血管运输线牵着丧尸们的尾椎骨，将这群只知道进食的进化失败产物拖拽着后退。
俞简和将军继续前行。
将军迈着小步子走在正常的那一面，俞简却没有行走在丧尸一侧，他选择走在分界线上，两处地方交界的位置。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选择全都要啦！
正前方的教学楼也被分成两半，左边正常，右边的外壁被厚厚的脂肪堆裹住。正中央的钟楼上悬挂着一口大钟，无风自动，沉闷的敲击声响彻整座校园。
算算时间，是要开学了，这钟敲得恰到好处。
除了最开始那些没有眼力见到处冲撞的普通丧尸外，俞简没再遇到任何丧尸，一直走到教学楼门口，一半玻璃一半薄膜的门敞开，欢迎他们入内。
“两位客人跟我来吧。”
出现在俞简面前的，是一个穿着芭蕾练习服，身形高挑的女学生，她的头发高高盘起，头戴金色的小皇冠，走起路来正仿佛跳舞的小天鹅。
女学生话很少，更没主动开口介绍，倒是俞简跑到她旁边，接着她的上句话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女学生没有一点反应，脚步更快了。
俞简看向将军，恰好将军也看来。
“我叫俞简，喊我简简吧，简单的简，是不是很好记？”不管对面什么态度，俞简要把自己的介绍说完。
“还有，这是将军。”可千万不能忘记这位犬界大佬。
女学生肩膀微抖，这个微动作相当奇怪，在场的一人一犬都没有威胁她的意思，可她却好似被什么吓到，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走廊没有摄像，也没有丧尸葡萄串似的眼球，这是个无监控区域。
即使没人监视都能怕成这样，威吓她的正主究竟得有多强啊？
总不见得比俞简还厉害吧？
女学生把他带到顶楼最前方的房门前，恭恭敬敬的敲了三下门。
于是，左边木头右边骨头的大门敞开，屋内景象展现。
一直往前看去，在房屋中央的高处，奇异的宝座上，坐着一个半边人类半边丧尸的人，
他右边丧尸化的躯体与半座丧尸学校相融，导致整个躯体无法离开座位。
见到俞简，半丧尸的男人脸上扯出骇人笑容。
“欢迎来到艺留高中，我是这座学校的投资人，你可以喊我艺先生。”
人类的学生们站在左侧正常处，等艺先生说完，他们脚一跺，双手放在背后，昂首挺胸大喊：“艺留高中欢迎你！”
这欢迎还挺正式。
做完这一出，艺先生又让学生们端来椅子，供俞简入座。
不知是不是他刻意，椅子只搬了一张，好像故意要给俞简和将军难堪。
俞简没动，将军跳到椅子上坐好。
在艺先生的注视下，俞简绕到椅子后，双臂架在后背上，自在道：“艺先生，我在末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存在。”
这幅样貌，不论换做谁都会大吃一惊，艺先生很满意俞简的回答，他也乐意道：“这幅样子确实方便，有丧尸在，外界的丧尸们会把这里所有人当成同类，不会聚集。对了，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俞简又重新介绍了一遍。
看来，楼内的走廊确实没有监控。那为什么女学生一句话都不说呢？难道他们在这个地方生活的很好？
……生活的很好，也不会有任务出来吧。
“简简……是吧？”艺先生笑意更深。
他一开口，就把自己的打算托出。
原来，在他们还没进入高中之前，围墙上的监视眼就注意到俞简杀丧尸的‘英姿’，艺先生不怎么能走动，想招募俞简这样的人才替他做事，这才摆出和善的态度。
“艺先生的提议不错，不过怎么样才算加入学校呢？即使我嘴上答应，艺先生你也不会立刻相信我吧？”俞简反道。
艺先生笑意更深了，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俞简这样的正好。
一条血管似的管道从丧尸那侧游来，停在俞简面前。
“将这条连接线接到自己身上即可，这样，我们便是一体的存在，共同繁荣昌盛。”
现在的幸存者可比一年前好说话多了，一年前遇到的那些，嘴上说着不少，身体诚实的很。
他们既不想背叛良知，又想得到强大的力量，可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的幸存者，好就好在他们接受过末日的洗礼，知道什么对他们来说最重要，不需要做思想工作，商谈几句就能做出选择。
俞简长着张聪明的脸，艺先生认为他能明白自己的意图。
“这样啊……那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背叛，但这么做，我得到的好处又有哪些呢？”俞简反复观察血管连接线，这让艺先生焦急不已。
他是真的想要找个人类管理，但哪里有那么好找？以往哪些幸存者，一大半都在连接时被病毒入侵，成为丧尸的一份子，还有一小部分挺了下来，但少则三天，多个两个月，都会忽然暴毙。
丧尸都是又笨又蠢的东西，和它们讲人类那套没有用，这些玩意儿的日常，除了吃活物，就在吃活物的路上。
指望它们，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艺先生厌烦了这群丧尸，每次都因为无法克制本能坏自己的事，他决定找个人类来管理。
可一般人选择加入，艺先生不会轻信，在尝试多次后，他选定这个方式。
死亡率高了些，但死了也不亏，他还多了一员丧尸大将。
“你当然可以得到很多。”艺先生的口气高高在上，“加入之后，你便拥有这个学校一半的控制权限，那些丧尸也任由你控制。”
学生们默默走到俞简身后，挡住来时的路。
俞简漫不经心的端详房间，道：“怕是我不答应，会直接变成这里的丧尸吧？”
艺先生但笑不语。
“行！”俞简拍拍衣物，靠着椅背的身子直起，这一口舒气仿佛刚刚经历重大决定。
他站在连接线前，徒手抓住线的一头。
艺先生的面容由晴转阴，比刺骨寒冰还要冷的雷电，顺着那条不算远的连接线传递！他的身上满是弹跳的电力，身体动弹不得！
趁此机会，原本应该在俞简身边自动攻击的雷电球，一个切换成为火焰旋涡！纯净而耀眼的火焰环成圆圈，白色的炎弹接连不断射向艺先生的宝座！
而他无法离开宝座，只能被动承受。
“你在做什……啊！”大饼那么大的飞镖由俞简手中投掷，它切开中间的分割线，一路滚向艺先生！
“住手！”
艺先生半边身子站起，中间缝合的部分拉出长长的血丝，丧尸的那一面脱离躯体，开始发出不属于理性的咆哮。
也是此时，飞镖滚到艺先生面前，从下而上切开他的身躯，彻彻底底分为两半！
紧接着，地动山摇，学校的教学楼地面开裂，没有准备的俞简往下跌落。
望着宝座上裂开的艺先生，正常学校那一侧的学生们没有丝毫喜悦，反倒惊惧的说不出话。
他们在原地团团转，最靠近宝座的几人小心上前，扶起艺先生裂开的肢体，妄图将他复原。
“报应……我们会遭报应的！”领路的女学生神经质咬着指甲，痴痴盯着愈合的地面，“没有人可以杀死主宰者！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说着说着，她大哭。
“我没有不遵从命运！我每天都按照艺先生的指示生活，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求求您不要责罚我！我会听话的！”
哭着哭着，女学生又跪在宝座前磕头。“我们都会听话的，艺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没有一点害你的意思！”
“都……都是他们都是刚才来的那个人！是他！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其余的学生效仿她，在地面哐哐磕头。
“您的死和我们无关……不！您不会死的！我们会一直相信您！”
将军就站在众多学生的身后，对面前荒诞一幕深深不解。
被两名男学生用力扶起的艺先生面如恶鬼，却没有一点动静，早就成了尸体。即使这样，学生们还在拼命将他凭借，复原一个完整的艺先生。
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关系，难道不应该憎恨吗？正如定阳高中。
为什么还要去崇拜一个对他们看起来不怎么好的半人类？
将军垂头，用爪子着刨着地面。
俞简就在这下方。
——
“简简，你还好吗？”黑暗里，系统的关心格外亮耳。
“没事。”俞简拿出手电筒，“这里不是教学楼的楼下？”
地面开裂，他第一时间用靴子站立，顶上的裂缝愈合很快，俞简没来得及上去。
主要是因为他站在分界线上，像将军，见俞简用异能攻击艺先生，果断跳下椅子，去了正常的那一面，没有被裂缝吞噬。
裂缝底下也是稀奇，并不是正常的教学楼楼下，而是一个无比空旷，到处冒着红色泡泡的场所。
像是在丧尸身体内部。
俞简拿出好几把刀，刺入厚厚肉壁中，顺带着将最强劲的雷火异能灌入。
这个空间太过巨大，将异能一一分散，一直传导到很远的地方，直至消失。
正当他进一步攻击，系统出声喝止：“等等简简！不能攻击！地下面还有学生！”
空间的最底部，是一个血池，里面的确泡着好几个学生。
他们浸泡在血池里的身体部分，被腐蚀到只剩下白骨，在俞简往下飞去的这段时间，几个学生支撑不住，死亡后倒入池子，彻底融化。
俞简低空飞过，将最后一名学生抓出，安放在地面。
泥土撕破地上的大块皮肉，顺利来到他的身侧，化作身躯填补学生消失的身体。
给学生喂了点水果汁，没过一会他便醒来。
醒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感激俞简，也不是感叹自己重新长出的身体。
学生当着俞简的面站起，磕磕绊绊眼神空洞走向血池。
俞简拉着他后背松垮的衣物，早已透支体力的学生倒地，摔在带着弹性的地面。
“去哪里做什么？”蹲在他身边，俞简问道。
“献……出生命。”学生想起来，可力气只够他翻身。他就这么望着几十米高的屋顶，“这就是我的命运。”
如此说完，学生听到有人问他：“谁给你安排的命运？”
……
是啊，谁给他安排的？
学生记不起来了，但到此处，是谁安排的都无所谓。
他只觉得很困很困，想快点入睡……
“醒醒！”
俞简微微蹙眉，他拉着学生的衣服上下晃动，怎么样都被他摇醒。
物理行不通，只好化学攻击。
俞简又拿出苹果汁，捏开他的嘴巴，不要钱的往里灌。
系统悄悄可怜了一下这个学生，是个人被这么灌都不舒服。
“醒醒！你就这么死了，真的甘心？”
一大股液体从喉咙口呛入，学生的第一层清醒达成。
身体被拖着上下晃动，头晕目眩，学生的第二层清醒达成。
耳边没办法按暂停键的超大说话声左右声道穿梭，闹得他不得安宁，这是第三层清醒。
好了，学生彻底醒来。
他爬起来坐在地上，茫然的左顾右盼，最终将目光定在俞简身上。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带着黑色军帽的少年却这么对他说，“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
学生大脑刺痛，阵阵记忆飞跃式的回归。
这个场景……
好像他玩游戏一开始设置角色名的剧情啊。
“……我是飞翔的翔？”学生犹犹豫豫。
系统打出一个问号。
“你确定？”俞简道。
学生不确定了。
“那叫……天空飞过一只猪？”
俞简：“行，天空飞过一只猪是吧？”
“要不还是叫……不，还是算了，就这个吧。”学生把话一憋，“我这是在哪里？”
“艺留高中底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艺先生把你关进来的？”
人也救出来了，现在可以强行突破了吧？
系统不再阻止。
天空飞过一只猪才刚醒，完全处于状况外，被俞简的问题牵着鼻子走。
“不是的，是我自愿奉献自己。”
……
“艺先生让我们在末日生存，但他的丧尸部分必须食用人类，每个月都需要几名学生自告奋勇进贡。”
“啊这，这孩子是不是傻了？就这也不至于自我奉献吧？”系统吐槽，“难道是被洗脑了？”
“那啥……艺先生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天空飞过一只猪起的可干脆了，比回答俞简的话还要干脆。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没找到出口，又恨不得躺回血池。
“别找了，说不定已经死了。”俞简颠着手中的收缩小刀，看准时机射入墙壁，小刀和手之间形成一条钢索，电流隐约可见。
“不可能！他不会死！”天空飞过一只猪下意识反驳，“他是那么强大的存在，我们都是他手底下的蝼蚁，怎么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怎么会死呢？”
说着，天空飞过一只猪撒腿就跑，他跑的方向，正是血池所在！
“我们是逃不出去的，只有献祭才是我的命运，不遵循命运，将会受到更可怕的惩罚！”
任凭他跑的多快，天空飞过一只猪都没能逃过俞简的抓捕。
被拽着跌坐在地，天空飞过一只猪仰起头，看到俞简徒手扔刀的名场面。
十几把小刀没入墙壁，刀柄与他的手形成锁链。
密集的电流传输，与连成拱形的小刀尖端链接，烧出一个门的形状！
只见俞简毫不费力的一抓一收，那块墙壁扯离。
——怎、怎么做到的？！
俞简收回曹湛特制的连锁小刀，耸了耸肩，将逃跑的天空飞过一只猪拉起。
“这不就找到出口了？”
……
“走不走啊，天空飞过一只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