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母亲大人关心,我身体还不错,不劳您费心了。”
祁厌直接婉拒了喻辞。
喻辞掀掀眼皮,长长的触手卷走慕冉冉和池声声,留下祁厌一个人跟在后面。
“行,来都来了一起走吧。”
喻辞语气随意,就好像在说你来都来了,出于礼貌也不能把你赶走了一样。
池声声悄悄转头冲祁厌眨眨眼,被喻辞一把按住脑袋转了回去。
祁厌本就没有把喻辞的“刁难”放在眼里,此刻见到池声声特意回头来安慰他,祁厌的心底软了又软。
他能看出来池声声很在意这位“养母”,否则不会任由对方限制他的行动。
祁厌垂下了眸子,快速跟上。
等到进入海底深处,祁厌才见识到了这无人造访之地的神奇和瑰丽。
原来在人类难以到达的深海里,存在着如此绚丽多彩的生命。
身为唯一一个到访的人族,祁厌的出现引起了不少生物的关注,此刻全都挤在泡泡墙的洞口处,好奇地往里张望。
祁厌被安排坐在下方,池声声陪他坐在一起。
喻辞看了两眼没说什么,招呼着众人开始晚宴。
一道闷闷的鼓声响起,紫色的小章鱼排成两列,用爪子托着大大的贝壳,挨个儿送往珊瑚桌上。
与此同时,几只半人半鱼的男男女女从珊瑚礁里钻出来,随着鼓点肆意地摆动鱼尾,搅动起形状不一的泡泡,再灵活一跃穿过逐渐散开的透明泡泡圈。
祁厌虽然看不懂,但能从中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和快乐。
他侧眸看着身边人眉眼弯弯的模样,向来冷寂的心也好似被感染了,变得暖暖涨涨的。
“老看我做什么?看他们跳舞呀,出了这里可就见不到了。”
池声声感受着脸侧越发灼热的目光,忍不住转过头说道。
祁厌嘴角微微一勾,配合地挪开目光,喉咙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嗯”。
人鱼们展示了舞姿,又在鼓声中退场。
热场的结束了,意味着晚宴才正式开始。
海底的生物大多推崇自由,没有人族那样复杂的规矩。
晚宴也讲究一个随心所欲,兴致到了就上去随便动动,累了就坐在珊瑚石上看别人跳舞或者鼓掌叫好。
而在这期间鼓声是不会停的,聪明的海底生物们利用水流和石头间的缝隙,谱出了最为纯粹自然的音乐。
这种音乐空灵纯净,还夹杂着勃勃的生机和毫不掩饰的野心。
初听只觉得人的魂灵都被攥住了,再听就要迷失其中,成为万千猎物之一。
祁厌缓缓闭上眼,让自己从这神秘的音乐中回过神来。
缓了会儿,他睁开眼扫视全场,发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被影响了。
他猜测这也是这些生物用来自保的一种手段,他身为“外来者”,会中招也不奇怪了。
“泥肿么啦?”
一只小胖手戳上他的脸,小奶音疑惑问道。
祁厌低头,发现慕冉冉不知何时溜到了池声声身边,正趴在他的尾巴上啃螃蟹,嘴角都是肉渣。
慕冉冉见祁厌看他手里的螃蟹,纠结两秒,举起一只螃蟹腿,大方道:“粑粑想吃嘛?想吃窝就给你叭……”
祁厌看着那条被啃得坑坑洼洼的螃蟹腿,嘴角抽了抽,正想拒绝却有一个人先他一步开口了。
池声声把慕冉冉拎到一边去坐,他动了动被压麻的鱼尾,冲着慕冉冉摇了摇头:
“自己的食物自己解决哦,你爹不和你抢。”
“噢噢。”慕冉冉点点头,高兴地继续啃螃蟹腿。
池声声见着慕冉冉的吃相有些嫌弃地转过了脸,算了,只要他看不见,这就不是他家的崽!
“冉冉他还小,以后我找人专门教教他用餐礼仪。”
祁厌憋住笑,正色开口。
池声声叹了口气,点点头同意了。
过了会儿他还是心软了,又叮嘱祁厌道:“……别太严格了,看得过去就行。”
“好。”祁厌深邃的黑眸里闪过细碎的光,眼底只剩下了池声声的倒影。
晚宴还没结束,池声声就熬不住了,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回到自己的贝壳床里睡觉。
祁厌本想一起跟过去,却被喻辞叫住了。
他顿了两秒,将同样困得脑袋都歪了的慕冉冉放在池声声身边,这才转身跟上喻辞。
喻辞带着祁厌远离了鱼群,等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时才停了下来。
祁厌跟着停住脚,没有主动开口,无声地与这位女王对视。
喻辞盯了祁厌一会儿,最后移开了目光。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温柔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担忧。
“你们二人的事情我已知晓,我不会拦着你们的,但我希望你们清楚自己做下的每个决定。”
“我此生认定了声声,不管他是什么,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祁厌抬起眼眸,声音不大,但语气认真。
喻辞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做评价。
“人鱼族不同其他,生来就与整个海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怕他今日的决定会酿成后日的苦果……”
喻辞久居高位,知道的也比一般人多些,可惜她不能干涉池声声的选择,只能以此方式提醒他们二人。
祁厌眯了眯眼,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说这种话,他眸色微闪,说道:
“不知道您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忧?我与声声是有些不同,可上天能让我们相遇,说明我们确实是有缘分的,既然是天给缘分,就一定是良缘……”
“多谢您的关心和提醒,我该去找声声了,他夜里要起来喝水,我不在他会不高兴的……”
祁厌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喻辞看着他的背影也没再多说,毕竟她选择找祁厌而不是池声声,就是因为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池声声要和一个人类结合的结果。
近日她总爱做梦,梦到海水倾覆,大陆被彻底淹没……
她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又或者这仅仅是一个梦,可她心底隐隐不安,而直觉告诉她,这可能和池声声有关。
可惜就算察觉到什么,她也不能妄加干涉,就像她当年试图改变珍珠章鱼的命运一样,非但没有改变珍珠章鱼的天性,相反还毁坏了孵化地,导致更多族人的死亡。
也罢,万事万物自有定数,所谓人定胜天也不过是一早就被设计好的命运,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