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衡——!”

  大红的喜服挂满灰尘, 精心编束过的发丝也乱了,蜜糖色的美艳面容上,满是混着泥土的血痕。

  两行清泪蜿蜒着,冲刷开血污, 留下两道摄人心魄的痕迹。

  明逍带着满身刚从废墟中爬起来的狼狈, 死死拽着手中那如同有自我意志般的金色长鞭。

  金螭鞭再次变得像一柄细长的利箭, 或者说一根细棍, 尖端则像是一头被缰绳套牢、却仍旧想要扑上去疯狂撕咬的野兽,微微颤动着, 想要刺穿近在咫尺的人的胸膛。

  那人手握剑柄, 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剑锋, 却是没入了自身胸膛, 三尺长的剑身没留下半寸,剑镡直抵血衣。

  他身后压着一个人, 被他以利剑贯穿自身,再狠狠刺进身后的门柱, 叫背后那人与他串在一处, 挣脱不得半分。

  脚下,是他先行布下的八门金锁阵和太极御灵阵。

  “动手。你舍不得杀他,还舍不得杀我么?”白玉衡笑着。

  明逍拽死了鞭子含泪摇头。

  他还纳闷儿刚从白玉衡那儿得到的金螭鞭什么时候就认了自己做主, 成了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本命法器, 却原来,金螭鞭认的主另有其人。

  这家伙怎么这么可恶。

  这家伙怎么这么可恶!

  “快。我封不住他多久……”白玉衡虚弱地催促, “不过是在心口开个洞, 你也不是第一次……”

  “白玉衡!”明逍吼断他的故作轻松, 哭腔里带着极致的压抑,“我恨死了你的擅作主张。”

  白玉衡微愣, 浅浅地笑了一下,“彼此彼此。”

  察觉到背后涌动的灵息愈烈,脚下法阵已有崩坏之象,白玉衡肃了眉眼催促,“快!”

  明逍明白他的犹豫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而且这种后果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了。

  可他的心是肉长的,不是石头做的!这一切发生得突如其来,他如何……如何能够狠下心来……

  “娘子,你再不动手,夫君就要变成别人的了。”白玉衡唇无血色地调笑。

  明逍眼神一变,怒而挥鞭!

  “谁是你娘子!”

  身体先于脑子动了,赤金长鞭带着呼啸风声甩过,朱碧异色的瞳中映出那人慨然赴死般的欣慰笑容。

  明逍猛然回拉,可手中的鞭子却不全听他的。

  “啪。”一只挂着血痕的皓白手腕抬起,牢牢握住鞭尾。

  明逍大惊。

  那手不是白玉衡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自白玉衡身后伸出来的左手,就那样握着鞭尾,与紧随着自白玉衡右后方伸出的另一只握成拳的手,猛然向中间合击!

  “嘭”的一声闷响。

  可明逍就是觉得自己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白玉衡的身体软了下去,紧紧握着剑柄的左手松开了,随风飘摆的布招一样摇晃着垂落。

  若不是有插在胸口、尾端插入门柱的那柄剑,他一定就堆下去了。

  “白……”染血的唇瓣上下轻碰,还没唤出声来,气息便滞在嗓子眼儿。

  明逍看着血从白玉衡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慢慢流出来,而那人脸上片刻前言语轻浮地调笑他时的浅笑尚未消散。

  【笑笑,师父爱你。】

  【笑笑,爹和娘爱你。】

  猝不及防地,沉睡在内心深处,不愿被想起的记忆被面前人的脸唤醒。

  明逍轻轻晃着头,似是在拒绝眼前景象的真实性,慢慢后退。

  “扑通。”

  那具软绵绵的身体,被猛然推倒在地,脸抢在地上,背后露出长长的剑身。

  艳红的血缠绕着雪亮的金属,刺得人眼疼。

  “杂碎。”龙胤单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心口,朝着倒地的身体狠狠啐了一口,“蝼蚁也想与天斗?”

  说罢,他又泄愤似的猛地一脚,将白玉衡拦腰踢了出去,直撞上礼堂院墙。

  又一面院墙坍塌,碎砖残瓦飞快掩埋了白玉衡。

  “白玉衡!”神色恍惚的明逍终于神魂归位,凄厉地喊叫着追过去。

  他没看到,背后的龙胤竟然躬身吐了口血,再直起身时,容颜已不复刚登场时那般年轻、丰神俊朗,甚至比谢平生与明逍明遥分别时的模样还要苍老。不是七八十岁的人族那种老态龙钟的苍老,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却常年被重疾缠身的那种苍老。

  他瞧了一眼明逍那边,又垂眼看看自己血流不止的心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转身飞离。

  飞行引发的灵气波动让明逍回头。他停下疯狂扒砖块的手,毫不迟疑地起身追上去。

  数发魔气弹接连轰出,都被龙胤堪堪避过。

  明逍发现龙胤的身形较之前明显迟缓很多,对方似乎无意与他纠缠,加速飞离。

  明逍紧追不舍,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再犹疑,不然只会出现更多牺牲。

  龙胤的目标还是凤不鸣。但因为明逍的阻拦无法得手。

  明逍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当正面看到那张骤然老了十几岁,与记忆中的谢平生模样愈发贴合、还无端多出许多病弱的脸,他又下意识地手下留情。

  他手下留情,龙胤却不会。他四处狂轰滥炸,让明逍为了保护众人而疲于奔命,然后逮住机会,直奔凤不鸣!

  “轰!”

  一道比明逍的威力小得多的魔气弹擦着龙胤的头发丝儿飞过。

  龙胤闪开后定身,神色不虞地盯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魔族小鬼。

  “孽畜,从我师父身体里滚出去!”已经从陆行舟那听了个大概的明遥瞪圆眼睛怒喝。

  ……孽畜?

  孽畜?!

  区区蝼蚁,敢叫他孽畜?!

  龙胤简直气得七窍冒烟,正欲出手,明逍已经大喊着赶来。

  而原本准备出手的龙胤却身形一僵。

  ——这副不堪用的破烂皮囊。真是误事。

  他望了眼同样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抗拒和悲愤的凤不鸣,心念电转。

  指尖灵丝如蛇,倏忽就将距离自己最近的明遥捞过来捆了个结实、挡在自己身前。明遥挣扎,被灵丝捆着的地方刀割似的疼。

  他冲猛然刹停的明逍大喊:“打他啊哥!别管我!”

  明逍不敢动。

  龙胤也没给他们更多的说话机会,只丢给凤不鸣一个怨恨、但又不止是怨恨的复杂眼神,便带着明遥飞离。

  明逍赶紧去追。见龙胤飞去的又是礼堂方向。

  他还要对白玉衡干什么?!他要把白玉衡也带走?!明逍心中一紧,咬牙疾冲,想赶到龙胤前边拦截他。却不想龙胤突然射出一道箭矢般的灵气,命中的正是那片掩埋了白玉衡的塌墙废墟,而后便调转方向,倏忽消失不见。

  明逍停下来,不知所措地茫然四顾。

  “阿遥?阿遥——!!!”

  任他扯着嗓子喊多少次,都没人回应他。

  明逍魂不守舍地在空中悬浮片刻,猛然想起什么,俯冲而下,落到坍塌的院墙边,发疯似的扒拉那些碎砖。

  “白玉衡?白玉衡、白玉衡?白玉衡……”他一边扒,一边魔怔似的喊那人的名字。

  很快,他看到了已经完全是土色的血衣一角。然后是插着剑的胸膛。

  他又扒了几下,辨识一番,急忙调转位置,先去扒砸在头部的碎砖。可那边的碎砖似乎就是被龙胤的灵息二次攻击过的地方,几乎碎成了渣。

  明逍按捺着心底的强烈恐惧和不安,愈发疯狂地扒着那些碎块。

  直到某一刻,他终于停下来。

  静止片刻,他再次压低手,用已经磨破了、渗血的、上边粘了许多土的指尖,轻轻抚了抚。

  而后神经质地猛地抽回手。

  静止片刻,再去抚了抚。

  再次静止。

  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目光闪烁地盯着那片被他轻抚过的地方,慢慢抬起颤抖的手,不顾上边的血和泥,凑在唇边,满是无助地一下一下啃咬起来。

  陆行舟带着人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阿逍?阿逍你在干什么?你不是去追阿遥了吗?”陆行舟身形灵巧地跳过满地废墟,奔到明逍身边,蹲下来,才发现明逍神色的异常。

  明逍没有回应,只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把自己的十指啃得鲜血淋漓。

  陆行舟顺着明逍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一具半被掩埋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剑。

  这把剑他认得,是那个来大闹喜堂的青年的佩剑。那这具尸体是——?

  他看看明逍,又看看尸体,伸手在满是血和泥的头部扑了扑,想把那些污泥弄下去,看看脸。

  很快,他猛地停下来。

  他剥下去了那么多血和的泥,没看到面皮,却已经摸到了骨头,而且碎得跟渣子一样。

  他看着明逍,心底隐隐有了猜测。“阿逍,这是——?”

  明逍啃着指尖盯着那里没反应。

  “阿逍……”陆行舟把人拥进怀里,一手扣着人后脑让明逍别再去看,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没事、没事……人还活着,咱们让开,让大伙把他挖出来,好不好?”

  “还活着?”明逍的声音发颤,像受了惊的小朋友。

  陆行舟面不改色、毫不迟疑,“活着。”

  明逍突然挣扎起来,回头在人群中四顾,“凤公子……凤公子?凤不鸣——!”他死死抓住陆行舟,神色疯狂,“凤不鸣呢?!”

  “我在这儿!明公子,我在呢!我没事,你别担……”凤不鸣扬声应着,摇摇晃晃地踏过一地狼藉,拨开围着的人群挤到前边,看清眼前景象,瞬间没了声音。

  明逍踉跄着站起来,扑到凤不鸣身前,差点把人扑倒。他双手死死抓着凤不鸣的手臂,把他往尸体旁边拽,抖着手指给他看,神色疯魔地抖着唇瓣问:“凤公子,你说过他不会死的,是不是?只要那什么‘命魂’没有受损,就算变成这样,也不会死的,是不是?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是不是?啊?是不是?你说呀,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

  陆行舟在一旁拉明逍,“阿逍,阿逍你冷静点!你问人家,倒是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啊!”

  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外滚,明逍抓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凤不鸣,“凤公子,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凤不鸣侧头看着碎砖瓦砾中那具破破烂烂的残缺躯体,沉默。

  “……凤公子?”明逍惊恐得像被赐死的罪人。

  凤不鸣拥住明逍,温声道:“他不会死。有我在,他不会死。”

  “……真的?”明逍从凤不鸣的怀里挣出来,不相信似地死死盯他的眼。

  凤不鸣微微笑起来,“明公子,你信我。”

  -

  明逍在得到凤不鸣的保证后,便收拾收拾东西,自己一个人,直奔长白山。

  谁也没能拦住。

  昏迷的吴天经过初步治疗苏醒过来,听闻明遥被捉、明逍独自去闯长白山了,垂眸沉默半晌,虽然十分不甘,但还是问:“那家伙呢?他是死了吗?!怎么能让逍弟自己去!”

  然后他就被放在担架上抬着,去了一间冰冷得堪比昆仑的冰室。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具被放在冰床上的面容模糊、残缺不全、严重损毁的尸体。

  其实在看到那身衣服和缺失的左臂时,吴天就已经心有猜测了。可他无法相信。

  “这谁?”他转头看陆行舟。

  陆行舟仍旧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你情敌?”

  吴天无心在这种“小事”上纠缠,而是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行舟表示他也不知道,他赶过去时,白玉衡就已经这样了。

  不,是比这惨不忍睹多了。这还是他命人精心清理过的,刚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简直没法看。

  “逍弟怎么会放着他不管?!”

  对吴天而言,前两次白玉衡“死了”之后,明逍的反应还历历在目,可谓刻骨铭心。他无法相信明逍会扔下白玉衡就这么离开。

  “大美人儿说交给他,保管死不了。那阿逍不得紧着阿遥?”陆行舟吹胡子瞪眼睛,“总得先紧着活着的不是?”

  吴天没再说什么,只说要出去。

  他重伤在身,在冰室里待着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虽说白玉衡来闹喜堂的时候他十分怨毒地诅咒白玉衡去死,可如今看着白玉衡变成这样,心里竟不觉得畅快,反而有几分郁结。

  陆行舟在把他送回去的路上叫他别瞎想,专心养伤,养好了伤,才能带人去支援明逍。

  躺在担架上的吴天往起爬,“我现在就……”

  陆行舟一手指头给他摁回去,吩咐手下,“先让他躺三天,给我看住咯。”

  至于为什么是三天,因为凤不鸣说,白玉衡能不能活,要等三天。

  陆行舟问为什么要等三天,凤不鸣没说。

  活了几千年的大美人心里藏着的秘密太多。他不想说,陆行舟觉得没人能撬开他的嘴,也就没追问。哪怕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

  那怪物下凡一遭,把他们这小破地方祸害得够呛,双驼山都给干成单驼山了,更别说那些民屋……哦,双驼山好像是他那小右使给干倒的……

  总之,起死回生这种事儿他站旁边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该干嘛干嘛去——比如指挥灾后重建。

  -

  白玉衡醒来之后感觉很奇怪。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

  很虚。哪里都虚。

  脑袋空空,一时什么也想不到,但又不像是失忆。

  身子也轻得不像话。他明明只是想坐起来,不想竟然直接飘起来了。

  白玉衡浮在半空转了个身,看看仍旧躺在冰床上的破破烂烂的尸首,再看看飘着的自己:“……”

  “凤公子。”他叫对面那个用目光精准锁定自己的红衣美人。

  凤不鸣开门见山,“白公子,你的命魂被龙胤打散,肉身受损严重——你已是个死人。”

  白玉衡:“……”

  原本放空的脑海猛然泛起大量影像——

  正在崩塌的幻境中,神君突然从天而降;

  心上人身着大红喜服、却背对着他不肯回头的决绝模样;

  心上人乖顺跪在神君脚边,捏着他的洁白衣摆,满眼眷恋地仰望他的模样;

  心上人蹙着眉,含泪瞪着他,骂他“神经”,而后又破涕为笑的模样;

  心上人死死拽住鞭子,祈求般地摇着头,不愿再伤他一分的模样;

  ……

  那之后呢?

  白玉衡按捺下心头的焦虑不安,安静地等凤不鸣说下去。

  “人死后,魂魄可于阳间逗留三日。三日后魂魄飞离,复活无望。今日是你死后的第二日。我需要你在明日酉时前,告诉我,你是否接受永生。”凤不鸣语气平淡,似是丝毫不觉自己最后丢出来的两个字有多么语出惊人。

  白玉衡一滞,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我接受”,颇为疑惑道:“……永生?”

  凤不鸣点头,“像我一样,不死不灭。而且你还很年轻,现在施术,容貌也会定格在这般风华正茂的模样。正是这世上许多人渴求的——不老不死。”

  白玉衡沉默片刻,满是狐疑地笑了一声,“有这种好事?”稍顿,他道:“凤公子说重点吧。”

  凤不鸣盯住白玉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一,白公子复活的条件是,我死。也就是我将自己的‘不死’之力,献祭给白公子。”

  白玉衡猝然睁大双眼。

  “第二,龙胤之所以打散白公子的命魂,就是想逼我将自己的‘不死’之力献祭给白公子。如此一来,他就能得到一副不老不死、且无比强韧的躯壳,实现他的永生大梦。”

  “白公子自幼长在灵山,身上,想来有龙胤设下的多重禁术。若是白公子无力抗衡,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给龙胤做嫁衣。”

  凤不鸣停下来,给了白玉衡一点消化时间,继续道:

  “第三,感念这一路来白公子对我的关照,身为一个过来人,不鸣想告诉白公子,永生,绝非什么福气,而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死’是逃离一切苦难的终极避风港。可是被凤凰献祭得到‘不死’之力的人,永远都没有‘死’的权利。无论遭遇什么样的痛苦折磨,都只能活着,一直活着。”

  “看着身边的一切来来去去,独自一人,游荡在漫长时光的洪流中,回忆全部变成痛苦的枷锁……”

  他再次停下来,沉默片刻,向侧方走了一步,低声道:“早在即墨城的时候,我便知道,明公子的时间不多了。”

  白玉衡的魂魄猛地扎到凤不鸣身边,“你说什么?!”

  他想是自己反应过激,急忙又问,“‘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

  凤不鸣转过身来,抿了抿唇,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幽幽道:“茫茫宇宙,世界并非只此一处。魂魄于三千世界流转,一个人死后,大概率,魂魄是要去另一个世界的。若是能同死,说不定还有缘于哪方世界再会,可你于此界永生,便是被永远困在此界。重逢……怕是无望。”

  白玉衡满眼惊惶地向后飘开一点,而后开始在冰室内毫无章法地四处乱飘。

  他猛然想去见明逍,可冰室内许多符咒,他出不去。

  “明逍呢?他怎么不来?”白玉衡飘回凤不鸣面前,语气急切。

  凤不鸣:“明公子已经出发去天机阁了。”

  白玉衡大惊:“和谁?!”

  “他自己。”

  白玉衡倒吸一口凉气。

  而后又开始在冰室内飘来飘去。

  如果是白玉衡本人,他不会这样。他只会垂着眼,站在那里不动。

  魂魄更能显露出一个人真实的精神状态。

  “小明公子被龙胤抓走了。”凤不鸣又说。

  乱飘的白玉衡猛然停下,震惊扭头。

  “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他问。

  凤不鸣想了想,垂着眸子满是歉意地低声道:“昨日我想了一天,还是不知该如何做,只得唤醒白公子的魂魄,让你来做这个决断。”

  “很抱歉我浪费了白公子的时间……”

  顿了顿,他抬起那双艳丽的赤红眼眸看看白玉衡,软声道:“我就候在外边,白公子有了决意,唤我就好。”

  说罢,他又带着几分歉意地看了眼白玉衡,半垂着头,转身向门边去。

  “神君……”白玉衡张口,“我是说,龙胤,他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你又是什么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明逍的师父在你们的故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凤不鸣看看白玉衡,叹息道:“不过是些陈年往事,对白公子的决断并无助益。永生的所有利害,我都已说与白公子听了。”

  “凤公子既然想我活,去战,总该让我知道,我要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