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确认他是一名神仙。

  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为何如此之娇弱!

  是的,他又!病!了!

  “咳,咳咳咳!”白苏陷在被褥里,张着嘴呼吸有些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烧,此时烧得眼睛和脸都是红的。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

  额头上贴着降温贴,奈何体温太高连降温贴摸上去都有些温热。

  窗外仍旧下着雨,淋淋沥沥的打在窗上,嘈杂的白噪音让人心生恍惚。尽管他们没有冒着秋雨出门,但是白苏还是病倒了。

  昨天早上只是频繁的打了几个喷嚏,他没放在心上,白浮舟见他后面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便也没多说。

  谁知道半夜突然烧了起来。

  半梦半醒间,白苏往白浮舟怀里钻,一劲儿嘟囔着冷。白浮舟睡得迷糊一把将任何被子都裹到怀里接着睡了。再睁眼的时候,白浮舟感觉自己怀里抱了盆火炭一样。他清醒之后,白苏已经又困又烧,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

  眉头紧皱着,一会儿说冷一会儿又说热,睡得很不踏实。

  白浮舟翻身起来给他量体温,果不其然,38.9℃。他连忙去翻箱倒柜的找了退烧药,倒了温水给白苏灌下去。

  白苏其实没睡踏实,朦胧间是有意识的,白浮舟做什么他都能感受到。他甚至知道被吵醒的白团子凑过来舔他垂在床沿的手指。

  但是眼皮子好重,眼睛一睁开就不由自主干疼,眨巴两下就变得水蒙蒙的,看起来有多可怜要多可怜。

  虽然不知道几点了,但是透过窗帘的缝隙能够看到外面天还黑着,也没什么灯光,只有那种雨夜特有的天色,从那道缝隙里透出来一点儿。

  想也知道时间很晚了。

  白浮舟怕他被灯光晃了眼,所以没有开房间的顶灯,只有角落里书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亮着。灯是最低一档的光,暖黄色的勾勒出白浮舟的轮廓。

  “白浮舟。”白苏开口喊他。烧干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明显。

  像鸭子一样。

  像晒干的鸭子一样。

  他被自己的声音震住了,抿了下嘴唇,一时间顿住。吞了口口水,感觉嗓子眼顺滑了一点儿,他才开口接着道:“我没事儿了,你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白浮舟没答。

  白苏眼见着他走出去,又走进来,手里多了一杯温开水。

  “你烧傻了吧。”白浮舟扶他坐起来,把水杯塞到他手里,屈指想要在他额头上弹一弹,又顾及到他的身体状况,手指动了下又收了回去。他接着说道:“你这样,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刚刚我已经通知蒋闲和路悠悠了,考虑到这两天的天气情况,先闭店两天。等睡醒了,她俩就能看到这条消息。”

  不用上班了?

  白苏点了点头,低头喝着杯子里的水。

  “来,再量一次体温。”白浮舟见他不喝了,拿走空杯子,然后把温度计塞给了他。刚刚用电子温度计量过了,38.4℃。退下去一些。现在再用水银温度计确认一下。如果降下去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白浮舟,神仙会动不动生病吗?”白苏夹着体温计发呆,忽然问道。

  在他的认知里,神仙几百年也未必有个病痛。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脆弱呢?甚至比白浮舟没有神力之前的凡人之躯都脆弱。

  白苏想不明白,莫名还觉得有些委屈。

  大概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由内而外的脆弱。尤其是还有要紧的在身边进进出出照顾着,难免娇气些。

  白苏的眼角不自觉渗出些湿意,他往被子里缩了缩,藏起了下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不会。”白浮舟答着,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脸颊,抽走了到时间的温度计。还好,三十八度多一点。尽管还在烧,总归是没有变得更严重。

  他给白苏擦了擦额头,轻声安慰道:“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睡吧。”

  说着,在白苏的眉心点了点,指尖泛出一点荧光一瞬即逝。

  白苏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困意猛然上涨,没来得及思考他的情况为什么有些特殊,便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了。

  这一睡,就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再一次出现那棵参天的红桃时,白苏还有些恍惚。他当然认得这棵树。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梦里。

  之前频繁梦到,他以为是白浮舟对他的影响。现在春神复位,白浮舟已经恢复了记忆喝神力,对身边的神明不至于再有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才是。

  为什么又梦到了呢?

  这一次都不再是第三人称的视角。他一睁开眼,满眼的绯红,桃花瓣如雨般飘飘落下,白苏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接,嫩生生的花瓣落了一片在他的手心,才残留着清香。

  “困了回屋休息一会儿,何苦一天到晚跟着我。你本身对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不是吗?”

  白浮舟的声音从树下传来,惊扰到了白苏,他手一抖,手心里的那瓣花便随着花雨一起飘落了。

  “嫌我烦了?”

  白苏还没想好说什么,话已经从他嘴巴里吐出来了。就仿佛他的灵魂在这具身体,但是操控这具身体的,并不是他的灵魂。

  “怎么会。”白浮舟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东丘有些桀骜的哼了声,便不再说话。见白浮舟又低头在案几上提笔书些什么字,东丘看了会儿,才又开口道:“不跟着你,怎么保护你。”

  “嗯?”春神停了笔,抬头看他笑道,“那你可要保护好了。你知道的,我很怕疼。”

  东丘抱臂得意的哼了一声,说道:“自然,这还需要你担心。只要我在,就必然不会让你有事儿。”

  话音刚落,又是铺天盖地的火。

  白苏已经习惯这个梦境最后会被烈火吞噬的结局了。他不像第一次那样慌张,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守在床边的白浮舟,他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世。

  他恍惚着,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春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