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温然的手机没再收到任何骚扰电话和信息。

  他刚开始很紧张,怕李雨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生活总归要恢复平静,温然也在努力去淡忘这件事。

  梁以霄说最近会很忙,顾不上他,让他不要乱跑。

  温然便除了买菜,几乎都不怎么出门。

  这几日,梁以霄总是回来的很晚。

  他在空中花园等不到,就在客厅的沙发里等。

  困意袭来,几次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被抱回到了在床上,梁以霄又走了。

  只有脏衣篓换下的衣服,证明他回来过。

  今天,是他在原来世界的生日。

  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日,很想跟梁以霄一起过。

  在脑海里做了好久的思想挣扎后,才给梁以霄发了条短信。

  小猫不抓鱼:【老公,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梁以霄的信息,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过来。

  梁:【今天很忙,可能不回来了。】

  温然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下去,闷闷不乐地敲字:【好吧,那记得好好吃饭。】

  梁:【好】

  温然犹豫了一下,又发了条短信:【我中午的时候,能去见你一面吗?】

  梁:【不太方便,抱歉。】

  小猫不抓鱼:【没事,没事,工作重要。】

  配图:小猫爪子,比加油。

  温然放下手机,看着空荡荡地房间,无趣地撇了嘴。

  他本想去看高言,打了电话过去。高言说要产检,没有时间。

  温然问能不能陪他一起去,他今天真的不想一个人。

  高言委婉拒绝了他。

  温然百无聊赖地看了会电视,又在空中花园发了会呆。看着夕阳落下,漫天霞光,失落地撅了撅嘴。

  门铃蓦地响起,温然眼睛一亮。

  站起身就往门口冲,跑的拖鞋都掉了一只。

  开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里的光都淡了。

  高言挺着五个月的孕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到我就这幅表情?”

  温然讨好似地笑了笑,赶紧侧开身,请高言进门。

  “你吃饭了吗?”高言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吃了一点。”温然问:“你肚子饿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高言一手撑着腰,跨步进来:“自己做太麻烦了,你换件好看的衣服,我们出去吃。”

  “出去吃不是才……”温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言推着往卧室走,催促道:“快点,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我宝宝饿的不行了。”

  他嘴上说饿,对温然穿着的衣服却挑剔的不行。

  温然换了几套,高言才选定了一套白色定制款套装,带着他心满意足地出门。

  贺兰在车里等着他们。

  温然上车跟贺兰打了个招呼,乖乖坐在后座。

  车开上了绕城,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到地方。

  温然看着窗外远离城市喧嚣后的田园景色,狐疑地问:“你不是饿了?这是要去哪里?吃个饭还要跑那么远,你忍得住吗?”

  高言笑容古怪,使劲咬着下唇:“忍的住,忍得住。”

  天哪,要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求婚。

  他这个藏不住话的,差点要憋得内伤了。

  窗外变成了狭长的林荫道,道路尽头是对开的铁艺大门。

  一进园区,视线霍然开朗。路两边草坪翠绿,几条蜿蜒小道延伸进远处竹林中。

  车子往里面驶去,绕上石桥,桥下的溪流潺潺,折射着晶亮的光泽。

  就在温然诧异之际,第二道电动伸缩门缓缓打开,车子开进了别墅区。

  车在第七栋别墅停下来,眼前熟悉的场景,是梁以霄郊外的别墅。

  “这里是……”温然表情有点呆。

  高言“噗嗤”笑出声来。

  门被人从外打开,涌进一股浓郁的玫瑰香。红毯延伸进别墅大门,通往花园。

  院墙铺满红玫瑰,娇艳欲滴,芳香浓郁。

  红白相间的轻纱绕在指引灯上,透着朦胧的光。

  高言站在车门外,对还在呆愣的温然笑道:“发什么癔症,快下来呀。”

  温然回过神来,跨步踩在了红毯上。

  红毯两侧,有许多陌生的脸,是梁以霄信任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他们带着友好的笑,冲温然摇手打招呼。

  温然脑子都空了,腿软的差点跪在地上,被高言扶了一把。

  高言调笑地说:“瞧你这点出息。”

  温然大概猜到将要发生什么,心跳蓦地加速,嘴角带着笑,眼眶慢慢红了。

  他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缓步走进别墅,看向花园。

  满园栽种着他最喜欢的茉莉花,正中用蜡烛摆成了一个心形。

  液晶屏上,滚动播放着他的照片,是梁以霄各种角度的偷拍。

  生气的、开心的、专注的、温柔的……

  头顶是淡蓝色的彩灯,似是伸手就能摸到的晚星。

  温然吸了吸鼻子,沉浸在喜悦中。他站在烛台内,期盼地看着红毯的另一端,紧张地等待着今日男主角出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以霄却一直没有出现。

  周遭响起低低的交谈声。

  温然脸上的笑也有点挂不住了,他惶恐地看向高言。

  高言也是一脸惊诧,但还是给了温然一个安抚的眼神,正要催促贺兰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微拨开人群,跑向温然。

  温然睁着湿漉漉地眼睛看着白微,笑地嘴角抽动。

  白微脸色很难看,“嘶”了好长一声。不忍心去看温然的脸,为难道:“梁总刚走了。”

  温然心蓦地一沉,肩膀垂下来,不说话了。

  跟上来的高言听到白微的话,气愤质问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不是他要我瞒着然然,将他带过来求婚的吗?”

  白微低着头:“董事长夫人——自杀了。”

  蓦地,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温然蓦地抬眼,腿一软,摔在地上。

  李雨婷,梁以霄的妈妈。

  这就是她口中的“代价”,她要用死来惩罚他们,让他们永远生活在愧疚里。

  高言哑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心疼地看向地上的温然。

  事情很快在宾客间传开,他们看温然的眼神从祝福变成了怜悯。

  温然脑子里嗡嗡直响,被白微扶起来的时候,强力克制着情绪,颤声道:“先别管我,安排大家先离开吧。”

  白微应了一声,扶着温然在花园中的台阶上坐下。

  和宾客简单解释了之后,有序安排所有人离开。

  地上蜡烛灭了,液晶屏被关上。

  温然看着花园,眼中里没有焦点,空洞无光。

  他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只偶尔眨一下眼睛。

  花园只剩下贺兰和高言。

  高言向上前,被贺兰挡住。贺兰说:“先别打扰他,让他静一静。”

  白微送走最后一位宾客,也来到温然身边。

  白微看着温然失落的样子,满心不忍:“我刚才打听过,董事长夫人发现的及时,并没什么大问题,休养几天就好了。”

  温然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然然……”高言担忧道:“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温然摇了摇头,硬是挤出一个笑意,还未成型就散了:“这里真的好漂亮,我想多待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高言说着要去拉温然,被贺兰再次制止。

  贺兰很能明白温然这个时候的感受,曾经差点失去高言时,他也是这样。

  什么都不想做,就想一个人待会儿。

  贺兰低声道:“他这会儿不好受,就随他吧。”

  白微也说:“我会在这里陪着温先生,高先生有身孕,不能熬夜,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高言只好妥协,不放心地嘱咐了白微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贺兰离开。

  白微不敢走远,也不敢劝温然回去。

  就这么一直陪着他坐到半夜。

  温然对着花园发了一会儿呆,又扬起头看着遮了一半苍穹的彩灯。

  月光在花园中落下一片银霜,冷风吹着他孱弱纤瘦的身子。

  他看着悲伤极了,却没落下一滴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从头顶偏向西边。东边的天泛了鱼肚白,温然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

  他站起身,却因坐了一夜,腿已经麻的没有知觉。撑了好几次后,才从石阶站起来。

  艰难控制着麻木的腿,朝地上摆着蜡烛走过去。

  白微打了个瞌睡,头一沉,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温然正跪在地上,扯着衣服下摆,一个个将蜡烛捡起来放在里面。

  白微赶忙起身,刚才撑了一半,又跌坐回原地,腿也是麻的不听使唤。

  好半天才缓过劲,见温然正捧着一兜燃尽的蜡烛,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赶紧回屋,取了个盒子,走过去。

  温然将兜里的东西放在盒子里,抱在怀中。脸色惨白,神情悲伤。

  他像是失了灵魂的躯壳,目中没有了光彩。一身疲惫,满身破碎。

  “天亮了,我要回家给以霄做饭了。”温然淡淡道,朝着门外走。

  他刚走到门口,正巧撞上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的祁青唯。

  祁青唯差点和温然撞个满怀。赶紧侧身,“诶”了一声,脚一歪朝一侧倒过去,幸好被跟上来的白微扶了一把。

  温然毫无所觉,继续往前走。

  “你这冒冒失失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白微瞪了祁青唯一眼,松开了他的腰。

  祁青唯一把抓回白微的手,攥在手心里。看向温然的背影:“发生什么事了?不是求婚吗?温然不同意?”

  白微“啧”了一声,没心情跟他胡闹,甩开他的手:“这种消息,你不比我灵通。”

  “别挡路,我有要紧事。”

  祁青唯掏出手机,才发现自己下了飞机赶回来的路上,忘了开机。

  手机一开,群里的消息铺天盖地的蜂拥而来。他翻了翻聊天记录,无声地叹了口气。

  再去看温然的背影时,才觉感觉到,他是难过到了极致。

  似是被扯着线的木偶,机械性的迈着步子。

  四周都是路,他却好似已经走向了尽头。